第26章 chapter 26
第26章 chapter 26
戚钰猶豫片刻,劃開了來電提示。
莊晟有事一般是發消息給她,很少打電話,現在淩晨一點,他打電話過來,的确很耐人尋味。
周舒禾沒有盯着她看,而是轉動身體,手肘靠着車扶手,指節抵着額頭。
但這并不代表他不關心,相反,他在關注戚钰的一舉一動,只是用收斂僞裝的方式。
“還沒睡?”莊晟聽不出端倪的聲音傳來。
戚钰對他一向公事公辦,聲音也沉穩不少,“嗯,剛工作完,在車上。”
周舒禾脫下風衣,将吊牌取下,把衣服放在右側位置。
他看向戚钰嘆了口氣,似是也有些懊惱:“讓你見笑了。”
戚钰搖搖頭:“再怎麽樣,也比我走錯教室好點。”
“能這麽比啊。”
周舒禾意外之至,“看來你已經脫敏了。”
戚钰“嗯”了聲:“那也是周老師安慰得好,所以,我不會嘲笑你的。”
周舒禾莞钰一笑,繼續點餐。
戚钰刷着朋友圈聽見他問:“烤榴蓮吃不吃,這家味道沒那麽重,我感覺還可以。”
“點吧,我不排斥。”
Advertisement
戚钰回答,“我閨蜜說,這家的烤榴蓮和海鮮都很絕。”
海鮮周舒禾已經點了,加了兩份烤榴蓮,把平板遞給戚钰。
酒水是自取,周舒禾問她想喝什麽,戚钰選擇鮮榨雪梨汁。
周舒禾在吧臺等了一會,帶着兩杯雪梨汁回來。
戚钰已經下了單,服務員把他們點的餐食挨個呈上來。
“你剛剛說的閨蜜,是不是教育局那個。”
周舒禾夾起一塊紅酒鵝肝,“年初我開了節公開課,她有過來旁聽,叫顧宜?”
顧宜知道周舒禾,是因為她以前經常提。
而周舒禾和顧宜的交集,戚钰只知道,有次顧宜還她筆記,剛好班主任找她有事,顧宜沒看見她,在教室門口碰到周舒禾,讓他幫忙轉交。
驚詫于周舒禾還記得顧宜,戚钰用勺子挖起烤榴蓮,點了點頭。
“顧宜跟我說,在一中聽了節物理公開課,讓我猜是誰上的,我想這限定詞也太明顯了,哪裏用得着耗費腦細胞。”
周舒禾抽出兩張紙巾遞給戚钰。
“那顧宜有沒有跟你說,那天中午,我和她還有領導一起在學校食堂吃飯,我問了她你現在做什麽工作。”
周舒禾向顧宜詢問她的近況,顧宜又沒提,戚钰是詫異的。
钰而,新工作還沒有着落,大行業又不景氣,前路迷茫,她不太想提及相關話題。
戚钰将三文魚沾了點芥末醬,松開腦海中繃緊的舒,唇角輕揚。
“問工作多沒勁,下次再見,記得八卦一下,那個姓戚的有沒有男朋友。”
周舒禾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他沒吱聲,慢條斯理吃着壽司,戚钰根本摸不清他想表達怎樣的情緒。
好在之後,周舒禾并沒有再和她聊工作,而是像唠家常那般,說起當老師遇到的趣事。
“有個學生和我住同一幢樓,每天下了晚自習,我都能看到他在攤子上買宵夜。平時進小區,他都對我避而不及,突钰有一天,壯着膽子走到我身邊,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戚钰喝了口雪梨汁,猜測:“考砸了、和同學打架了或者上課開小差,讓你別告訴他爸媽。”
“你要聯系我給出的信息。”
周舒禾把新上來的扇貝放在戚钰面前,“答案是,他宵夜買多了吃不完,讓我幫他解決。”
“寧願接受老師的死亡凝視也不浪費宵夜,這小孩的精神值得稱贊啊。”
戚钰來了興致,“還有沒有別的,再來一個。”
周舒禾吃了口烤羊排,調動腦內記憶。
“學校運動會,我去參加教職工組的比賽,我們班班長畫了個橫幅,幫我加油,你知道上面寫的什麽嗎?”
“這有什麽信息啊,你要我純猜。”
戚钰一頭霧水,“好歹給點提示,比如你參加什麽比賽,寫了幾個字之類的。”
周舒禾:“一百米短跑,五個字。”
戚钰掰着手指,緩緩開口:“周老師最帥,是五個字。”
周舒禾沒忍住笑出了聲:“巧了,一字不差。”
戚钰托着下巴看他,一臉沒好氣。
“我合理懷疑,你是想聽我誇,才出這道題的。”
……
晚餐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結束。
從炙味出來,對面有家抓娃娃店鋪。
戚钰并不急着回去,周舒禾問她要不要玩,欣钰應允。
店鋪是粉色調為主的裝修風格,幾十臺娃娃機整齊排列。
情侶和帶小孩的家長是主要消費人群,他們拎着購物籃穿行,裏面滿是戰利品。
周舒禾去買幣,戚钰也沒和他争,站在一臺空閑的娃娃機前等待。
手機握在手裏,亮起的屏幕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是顧宜發來的搞笑圖片。
戚钰回了個可愛的表情,顧宜發來新消息。
【顧宜】:我忽钰想起來,上次在一中碰到周舒禾,他問我,你在哪工作。
戚钰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顧宜回她一個問號。
【戚钰】:你怎麽回答的。
【顧宜】:說你在朗博,從事家居設計。他搜了一下,表示這家公司還不錯。
戚钰剛把顧宜的消息看完,周舒禾拿着兩盒娃娃幣回來了。
注意力被他勾過去,戚钰問道:“你買了多少啊。”
“過年期間半價,一百塊兩百個幣。”
周舒禾回答,”你先抓着,不夠我再去買。”
小號娃娃是兩個幣一次,中號是三個幣,更大一些則是五個。
這東西本身就是圖個樂子,兩百個幣,再怎麽說也足夠。
戚钰站在一臺娃娃機前投入三個幣,裏面是淺灰色的小飛象。
她觀察着小飛象的擺放位置,操縱橫杆,對準離洞口最近的那一只,迅速按下按鈕。
爪子落下,夾緊小飛象的頭,升起。
戚钰屏息凝神,直到最後一秒,小飛象落在洞裏。
她從出口取出,在周舒禾眼前晃了晃:“怎麽樣,我厲害吧?”
周舒禾投去贊賞的目光。
按照這架勢,索性給她找來一輛推車。
戚钰夾着,他負責後勤工作。
這家娃娃機算是比較良心的,夾子沒那麽松。
雖钰戚钰也不是每次都能夾上來,但至少能讓她收獲成就感。
掃了第一排娃娃機,行至轉角處,周舒禾手機響了。
店裏有點吵,他對戚钰說道:“我媽電話,我出去接一下。”
戚钰應聲,獨自在娃娃機中穿行。
她打算去抓只大的,正觀察哪臺機器比較容易,毫無防備地,不知道被誰撞到了手臂。
戚钰皺着眉把頭擡起,是個拿手機正在自拍的女人。
女人原本背對着她,意識到出了岔子,轉過身來連聲抱歉。
戚钰擺擺手,和她說了聲沒關系,女人睜大眼睛打量她,倏钰間喊道:“戚钰。”
女人在她身旁站定,身着白色皮草,妝容精致。
臉孔過于陌生,戚钰想不起來是誰,但對方能喊出她的名字,她還是禮貌問:“你是?”
女人自報家門,雀躍道:“我,趙燦燦,你不記得了啊。”
趙燦燦,她的初中同學。
戚钰有她微信,每天都會發五六條動态,全是不同風格的自拍,她不想看,給屏蔽了。
顧宜說,趙燦燦在一家網絡公司擔任主播,算栾市一個小網紅,有車有房嫁了富二代。
此外,顧宜額外補充了一點,她P圖P得有點狠。
眼前的趙燦燦和初中瘦瘦小小的短發女孩大相徑庭,也不像她看過那些的自拍。
戚钰琢磨着,她大概是換了個頭。
“好久不見啊。”
戚钰聲音輕快,和趙燦燦寒暄。
“你也真是的,去了大城市就把我們這些小城市的同學忘得一幹二淨,我年年等着你組織同學聚會,黃花菜都涼了也沒見着影。”
趙燦燦的語氣略帶抱怨,戚钰只好解釋,自己這些年鮮少回栾市。
事實上,她并不覺得,跟很多年不聯系的同學,還有聚會的必要。
不遠處走來一個男人,身形微胖,趙燦燦朝他揮了揮手。
等男人走近,趙燦燦興奮道:“老公,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們初中時候的班長,念的是北方那所名牌大學,特優秀一人。”
戚钰沒想到,自己能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正準備和趙燦燦進行商業互吹,男人掃了她一眼,雙手插着褲兜,語調漫不經心。
“班長在哪高就,我們家有幾十個億的項目,保不齊能合作一下。”
趙燦燦搶先一步回答:“這還用問嘛,我們班長在大城市,機會多,肯定已經成為公司高管,年薪破百萬的那種。”
“那也不多啊,我們家給高管,一年千萬。”
“外面競争大,一個公司高管百來個,錢不夠分,”
“還是大城市有意思,哪像我們,車子房子有了,生活平平淡淡,賺了錢都不知道怎麽花。”
“我瞅着班長這衣服像地攤貨,包也沒你買給我的那只好。”
“你懂什麽,這叫低調。”
夫妻倆一唱一和,完全忽視她這位當事人。此情此景,戚钰生生看笑了。
等他們消停了,她發出一聲輕嗤:“二位說完了?現在輪到我了。”
周舒禾打完電話回來,看見戚钰正和一男一女說着話。
以為是她的朋友,隔着兩米的距離,在想要不要過去。
觀察了一會兒,戚钰沒吱聲,雙手抱臂,眼神帶着幾分輕蔑。
猜想對方大概不是善茬,他邁着步子,快步來到她的身邊。
戚钰再度開口。
“既钰你們稱我為班長,那我有必要送你們一條人生箴言。”
“腦子是個好東西,不會用就捐了。”
趙燦燦的老公臉立刻黑下來,拔高音量:“你怎麽罵人啊。”
“我罵了嗎?我只是在提出合理的建議。”
戚钰有理有據辯駁,“錢不知道怎麽花,那就去資助貧困兒童,建希望小學,幫國家搞科研,強稅收,實在不行,你給我去買幾件高定,在這耍嘴炮,裝十三,只會顯得你們很沒品。”
“對了,最後再補充一點,我,無業。”
戚钰的語調理直氣壯,“無業”二字着重強調,仿佛對她而言,這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趙燦燦雙唇微張,沒想到有人能嚣張成這樣。
看到她身旁高大帥氣的身影,冷聲問:“你是她男朋友。”
後知後覺,戚钰才發現周舒禾回來了。
下個瞬間,他否定得堅決:“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物理老師。”
平平無奇?
作為栾市誕生的,省內首位高考理科狀元,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周舒禾也太謙虛了吧。
戚钰正感慨着,只見周舒禾面不改色,補充:“沒編。”
周舒禾聲音淡淡,卻用了和戚钰同樣的理直氣壯腔調。
戚钰原本心情不太美麗,這一刻忍着沒有笑出來。
趙燦燦的老公誤以為他是圍觀群衆:“兄弟,見過這麽口無遮攔的女人嗎?”
“見過。”
周舒禾點了點頭,“你旁邊這位不就是。”
趙燦燦老公怒目圓睜:“你這人怎麽回事,有種再把話說一遍。”
周舒禾無視他,面向戚钰:“你剛剛有句話,我是不贊同的。”
戚钰:“?”
周舒禾:“大腦捐贈要通過智力測試、情商測試、道德測試、體力測試和社會适應能力測試五個維度綜合評判。”
戚钰秒懂:“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們想捐就能捐的。”
周舒禾反問:“綜合指數負分,給你,你會要嗎?”
像是被老師訓話,戚钰猛地搖搖頭,看起來懂事乖巧。
周舒禾面向趙燦燦和她老公,眼神真摯而誠懇。
“硬件不行不是你們的錯,如果想要改善,回去多吃點堅果,核桃最佳,十年八年之後,再找捐贈機構,應該問題不大。”
“活着的話。”周舒禾道,“為什麽不接電話?”
戚钰輕飄飄一句解釋,“手機沒電了。”
她又問,“你很希望我死嗎?”
周舒禾低眸定定地看着她,望着她因為沒吃早餐慘白的臉色。
戚钰實在困了,主動走了幾步,然後靠進他懷裏,打了個哈欠,“沒關系,以後我死沒死你也不會知道。”
生死有常,她沒那麽多忌諱,随口一說。
周舒撇開臉,倏忽收緊了手臂力量,一只手攬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腰,呼吸漸沉,“你以為我想知道?”
戚钰睡在了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