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第30章 chapter 30

夜色微涼。

周舒禾披上外套,在外面打了半個小時電話。

明天還有拍攝,戚钰困了,也就先睡了。

戚钰失魂落魄地回家。

一進門,便看見戚纭正坐在沙發上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聊天。

她打量了一下,這人相貌俊朗,舉止有度,只是眼角有着細紋,透露着他的年歲。

有周舒禾的話在前,戚钰心裏已經有了底。

見到她來了,戚纭招呼道:“這就是媽當年的高中同學,也是你們學校的教授。”

“盛教授好。”她強顏歡笑。

既然是戚纭的同學,估摸着已有了四十多。

其實戚纭看着也很是年輕,只因她20歲生的戚钰。

“小钰學的什麽專業?”

戚钰發覺,對方看她的目光中帶着過度的打量,但還是一一應答。

“考古。”

“怎麽會學這個?”

Advertisement

這是母親的敏感話題,于是戚钰悄聲道:“打小喜歡。”

戚钰還是聽見了,自顧自地道:“只是個愛好而已,方家那孩子不是沒了嗎,後續的事情全是小钰幫着打理的,她人聰明,能處理的事情可多了。”

戚钰沉默不語。

臨近飯點,跟着去餐廳。

走過一個拐角。

她下意識地擡起頭,免得被突出的玻璃窗磕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身後原本和母親走在一起的盛凜,與她離得格外的近。

對方低着頭。

她從窗中看到,那目光落到了她的腰上。

身上悄然湧起冰寒,四肢都在發麻。

她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戚纭看到盛凜的頭幾乎要撞上那窗,便急忙将人拉開。

戚钰關注着後面的動靜,愈發地感到難以呼吸。

她特地挑了個角落的位置,不料戚纭瞧見,直接讓盛凜坐在了她身旁。

“你導師是不是姓趙?”盛教授和她搭話,“我認識他,還和他打過球,在學校裏,你有什麽困難,也都可以找我。”

戚钰一直沉默着,盛凜不想自讨沒趣,“你在害怕我?”

“不怕。”戚钰搖搖頭。

“那就是想拒絕我?”盛凜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來意,“你知道你母親想把你介紹給我嗎?”

“能猜出來。”戚钰道,“就是路過條狗,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想介紹給我。”

她這句話帶着自貶,又像是在罵面前人和狗沒什麽區別。

盛凜笑了笑,“所以你要拒絕我嗎?”

對于陌生的人,戚钰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一副乖順的模樣,把她逼急了,她才會露出原本的面目。

她還信誓旦旦地跟周舒禾說戚纭不會這麽做,結果一回家就被打臉。

她其實很想問戚钰,這麽多年是不是壓根沒把她當過女兒。

當年擅改她的高考志願也是如此。

現在面對盛凜,就像面對當年那張她想都沒想過的錄取通知書。

當年她做不到退學。

但現在她可以拒絕盛凜。

“對。”戚钰坦然道,“因為我有男朋友了,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結婚。”

“你男朋友比得過我嗎?”盛凜想撬動她的心思,“像我一樣可以和你聊到一塊兒去,像我一樣有錢。年紀大不一定是壞事,年紀大會疼人。”

如果對比的對象是周舒禾,戚钰可以肯定。

但她心裏也沒個确切的底,所以沒有吱聲。

她一直不肯說話,盛教授也自讨沒趣,只是很明顯有些生氣,離走前和戚纭道:“戚小姐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玩得不錯。”

戚纭誤會了,“那事是方夫人……”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她是個道德敗壞的女人。”盛凜将話留下便轉身離開,也不用戚纭送。

這話撲到戚纭臉上,火辣辣的。

她轉頭便對着戚钰罵:“讀了這麽多年書,墨水都到哪去了?盛教授博學多才,還不夠你聊的?”

戚纭氣她沒能将老同學的心抓住。

有錢的她不要,有才學的她也不要,她也弄不懂戚钰的心思。

戚钰坐着一動不動,良久才緩緩道:“聊完之後就和這個打了我二十歲的男人結婚嗎?”

戚纭從她口中聽出了質問的語氣,“不然呢?”

“你又不願意接手公司,整天學些亂七八糟沒用的東西,不早點結婚生子,打算什麽辦?”

“你明明知道我不結婚也可以過得很好。”

“但是沒有你我可以過得更好。”戚纭比她先哭,上半身想蘆葦一樣趴在背靠上,用手捂着自己的額頭,“你怎麽就不懂呢……”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20歲最好的年紀意外生下戚钰。

她哭得抽抽嗒嗒。

“可我會過得不好。”戚钰異常平靜,“要麽和一個不喜歡的人過大半輩子,被婚姻束縛,要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愛人早自己許多年去世。”

戚钰到她身前去,幫她擦掉眼淚,“當然,拿到外公的這筆遺産,你會過得很好。”

她沒有将周舒禾告訴她的那件事當面挑出來。

這十年來,她與戚纭,不過如此。

戚纭視她為污點,巴不得将她推遠點,現在需要她了,她又得像條哈巴狗一樣湊上去。

“我可以用我的婚姻來成全你。”戚纭當年生下她的确背負了很多,能過上現在的生活也只是因為她是戚纭的女兒。

所以戚钰覺得,這是她應該做的,這樣她和戚纭就算扯平了。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戚纭生下她就應該對她負責。

她異常平靜,兩人也發生不了沖突。

回到房間裏,戚钰坐在光影暗處,冷靜了一會兒,才給周舒禾撥去電話。

“領證需要哪些文件?”

-

不到一刻鐘,周舒禾的車就停在了戚家樓下。

戚钰也不顧上那麽多,直接拉開後座的門。

這是她二十多年來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

她上了車,才發現是周舒禾親自開車來接的她。

況且男人雖然坐在駕駛座上,一身整潔光亮的西服,眉眼漆黑如墨,修長的指覆在方向盤上,袖口處露出昂貴的表,整個人顯得倨傲貴氣。

反觀她自己,匆忙從家中出來,連頭發都是散亂地搭在肩上。

寬敞的後座只有她一個人,她卻顯得局促不安。

從戚家出來後,周舒禾把車停在路邊。

他回頭看着戚钰:“哭過?”

從電話裏就聽到她略微沙啞黏糊的聲音,他一聽就聽出來。

戚钰也不好意思承認,但知道自己一旦哭過就十分明顯,只好點點頭。

她擔心周舒禾有心細問,便主動道:“肥皂不小心進……”

“和我結婚,是太激動了。還是太委屈了?”周舒禾笑吟吟地看着她,讓戚钰的謊言沒有了意義。

可能是周舒禾在這個位置呆太久,他不說話冷着臉的時候,的确很有威懾力,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說起話來,他的語調就變得溫和,一下就拉近人不少距離。

“抱歉,出來之前和我母親吵架了。”戚钰避開他的目光,“我也不是故意穿成這樣就出來的。”

今天天氣熱,她就在裏面穿着件吊帶長裙,外面披了個開衫。

倒也不是說不能拍結婚證的禾片,就是和周舒禾完全不搭。

周舒禾:“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在後座上,你找找。”

戚钰聞言轉頭看去,果然看見左邊位置上有個袋子。

“打開看看。”

從裏面抽出包裝盒,打開是件旗袍,最上方的小卡上标着“黎塢私制”四個字,戚钰就清楚,這件旗袍的價格不會低于20萬。

但價格不是衡量一切的标準,周舒禾來得匆忙,這件新婚禮物指不定是送給誰但沒送出去的。

戚钰肉眼可見這件旗袍與她而言有些小了,但也勉強能穿。

“那我待會兒穿這個去拍結婚禾?”

周舒禾“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最後他也沒強求戚钰坐在副駕駛上。

開始開車後,戚钰就不想打擾他,況且車內播着舒緩的音樂,氣氛也不算太尴尬。

一直到民政局門口,有件事戚钰想到了,卻也沒提。

除去每月戚纭給她的零花錢,她積蓄不多,而周舒禾那邊,她可以保證自己,即便離婚,也一分不會拿,所以婚前財産公證,周舒禾沒主動提,她就當不知道。

往來的新婚夫婦,要麽牽着手,要麽女方挽着男方的胳膊,抑或是男方将女方摟着。

戚钰用兩手拿着單肩包,而周舒禾一手提着她要換的衣服,另一只手裏拿着登記要用的資料。

到更衣室,周舒禾将衣服遞過去,戚钰在裏面換好了,把自己的衣服裝進袋子裏便出來了。

周舒禾擡頭的那一瞬,目光停了停,但他很快就緩過來,從戚钰手裏接過袋子。

“很好看。”他誠懇地評價。

周圍也來排隊拍登記禾的小情侶忍不住抱怨:“我早說了穿旗袍更顯氣質點。”

“那是人家好看,又不是你。”

的确,戚钰的身材幾乎是為穿旗袍而生,頸脖修長,顯得人亭亭玉立。

白色的真絲面料與她皮膚的顏色相輔相成,後背延伸到腰胯的刺繡除去了白色的“素”平添了幾分矜貴,很好地将腰臀線勾勒出來。

只是這件衣服小了,戚钰施展不開。

看周舒禾手上大包小包的,戚钰想幫他分擔點,沒留神背後緊貼不舍的目光。

那對小情侶中的男生很顯然心不在焉。

然而下一秒看到比他高大俊秀許多的男人一手攏住那截細腰,并且将人拉到自己身前,他只好失望地回頭。

女友察覺出他的不對勁:“你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

“你騙我。”

“你是不是有病?”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一擡頭,卻見那雙瑩亮的眼睛正盯着她們。

“其實旗袍是最不挑身材的服飾,想穿就可以穿。”

“所以如果挑剔的是人。”戚钰好言相勸,“可能換一個會比較合适。”

她這話在暗示些什麽,男生的臉頓時紅了。

不過兩人在現在大吵一架,不一定是壞事。

手續辦完比想象中的要快。

拿到證件禾的時候,還有一瞬恍惚。周舒禾的神情要比他自然得多,她就這麽僵着,像是不情不願。

“要不,再拍一張?”

她主動提出來,主要是覺得自己的表情太難看。

“好。”周舒禾其實對禾片沒有太大異議,但還是随着她坐下重拍。

從民政局出來,看了一眼禾片上至少“貌合”的兩人,戚钰趕緊将結婚證收起。

似乎包都變得沉重。

周舒禾則是一直拿在手心裏,除去收到的時候,再沒有打開看過。

天際被渲染成橘色,與蔚藍交接,沖洗過後般的清明。

富有層次感的天倒映在戚钰眸中,周舒禾看着她淡淡地笑,“戚钰,新婚快樂。”

戚钰稍怔,随後莞爾,“新婚快樂。”

這句話不僅是對周舒禾說,也是對自己說。

因為除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和路邊的風,沒有人知道他們結了婚。

只是他大抵認為,她對周修明許過真心。

她沒有對任何一個自己有過心思的男人付出過真心,除了周舒禾。

可似乎在他還沒察覺的時候,就消磨殆盡了。

“所以,你現在,想讓我看到什麽?”

看到什麽?

戚钰也早就迷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