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 67
第67章 chapter 67
整片葉子很大,戚钰指尖掐在最中間的位置,她不貪心,知道過大的數額她把控不住,她也沒有憐憫心,該要的,一分也不會少。
睜眼後,周舒禾先說出那個數字。
是七。
她平淡道,“七千萬。”
足夠了。
“沒有了。”
“钰沒有嗎?昨天我在你家樓梯口,遇到了一個...男的。”
戚钰想,僅僅定義為“男的”,有點委屈昨天遇到的男的了。
作為一枚頂級顏狗,戚钰好久都沒見到顏這麽正的男人了,很洗眼睛,堪稱男色盛宴。
周婷钰覺得莫名其妙:“你遇到了一個男的,和你覺得丢臉,有什麽關系?”
“有,”戚钰幽幽地說,“因為我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撲到他懷裏,抓住了他的腰,拽了他的褲子。”
周婷钰:???
戚钰将當時的情景描述給周婷钰聽。
“就是昨天下午,你不是要去領簽證,我一個人在樓上——”
她一個人在樓上,夏日午後,時光漫長,柚木地板被曬得發燙,她怕熱,穿着輕薄小件的白色吊帶,脖頸熱得緋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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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樓下傳來的腳步聲時,她以為是婷钰回來了,想第一時間把自己獲得新生獎學金的消息告訴她,套上拖鞋就奔下去。
拖鞋踏在柚木臺階上,擦出“噔噔噔”的聲響。
少女腳步輕盈,連帶着發絲一起躍動在她肩頭,等她發現樓梯下站立的人不是周婷钰時,已然來不及了——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
在夏日炎熱的午後,他一只手插在兜中,似乎正要上樓。待看到樓梯上奔下的少女時,他及時停住了腳步。
但戚钰卻沒停住腳步。
白生生的腳趾在寬大的拖鞋裏滑脫,重力讓她向前跌去,她眼睜睜看着自己摔到了男人懷中。
然後,她伸手抓住了那人白襯衫的衣角,将他微帶褶皺的衣角拉平,他的襯衫光潔得拽不住,她手指下滑,拽住了男人筆挺的西褲。
細嫩的手指将布料拽得緊繃,清冽好聞的雪松氣息萦繞于鼻端,她心跳如擂鼓。
手指末端的觸感傳來,她觸碰到薄薄的西褲面料下,他緊繃的大腿肌肉。
一具完全成熟的、蘊含力量的男性軀體。
時光恍若在那一刻靜止。
戚钰仰起臉,望着他,目光越過男人清晰鋒利的下颌線,看見他低垂的眼眸中有淡淡的不耐。
狹長的眼,鼻梁高挺,薄而鋒利的嘴唇,面部輪廓很深,一張臉如無人闖入的荒野,靜谧、深沉,成熟。
男人薄唇輕啓,嗓音很低,劃過她耳膜的嗓音裹着磁,顆粒感十足。
“...拽夠了沒有?”第二天,北城飯店。
晚17:45分,戚章南攜妻女提前十五分鐘來到包廂。
三人在包廂一側落座後,戚章南看着靠在媽媽肩膀上的女兒戚钰。
他的妻子和女兒正合看一臺手機,戚钰伸出手指在她媽咪屏幕上點着。
戚钰:“媽咪,我抓到了,你居然在手機上偷偷看帥哥!!”
姜知韻:“乖女,別大驚小怪的。不論到了多少歲,美女都喜歡看帥哥。”
戚钰笑了起來。她手指點點手機屏幕上的帥哥。自從見過周舒禾之後,總覺得屏幕上的帥哥們差了點兒。
手機屏幕上的帥哥們,又是跪着擺pose,又是将手臂挽起秀肌肉,甚至帶上了金絲框眼鏡,全副武裝。
可都沒有周舒禾一個清淡的背影來得性感。他光是站着,什麽都不用做,就性感得要命。
戚钰心不在焉地和媽媽刷着手機,戚章南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好一副其樂融融的“母女合看手機圖”,戚章南感嘆着,拿起手機“卡擦”拍了一張照。
戚钰發覺老爸的小動作,給她爸翻了老大一個白眼兒。
“爹地你少拍點我的醜照!”
更不要拍了發朋友圈。
如果說別人是炫富狂魔,那戚章南和姜知韻就是炫女狂魔。
戚章南是江省當地一所雙一流綜合大學的歷史系教授,姜知韻早年是江省三甲醫院的牙科主任醫師,後來抓住機會下海創業,在江省開了口腔醫療美容機構,一點點将生意擴大,如今旗下的口腔連鎖機構已經有好十幾家了。姜知韻只拿股份,其餘全部雇人搭理。
戚家家境殷實,典型的中産階級。
這兩夫妻的朋友圈除開發一些旅途風景照,轉發一些學術交流動态、牙科領域新應用等公衆號文章,別的動态都是戚钰。
女兒的鹹魚日常、高光時刻。
她每一次喜悅的大笑,每一次哭泣,每一次發小脾氣,耍小性子...種種生活痕跡,都被父母精心地記錄下來。
“不醜,不醜。我女兒多好看。”戚章南說着,又拍了一張。
“就是,我怎麽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女。”姜知韻附和。
...
戚钰心想,你們兩夫妻一唱一和,钰是夠夠的了。
戚章南身上文人氣息濃厚,沒事就喜歡講點歷史小典故,抖點小包袱。
戚章南:“钰钰,爸爸現在要問問你了,這北城飯店可大有來歷,歷史上不少名人在這兒留下了故事,你能想起哪幾個?和爸爸說說。”
姜知韻:“閉嘴,老戚,收起你那副學究做派。”
戚章南沒理會老婆的拆臺,徑自道:“老爸抛磚引玉,先為你說一個。
...在袁大頭擔任總統年間,派國會賄選現象層出不窮。眼看一場會議在北城飯店召開,一位學者大聲揭露了這種賄選現象。他呢,就是民國時期鼎鼎有名的辜先生。”
戚钰:“嗯...我記得我在爺爺的書架上看過,當時袁大頭還用軍隊來恐吓國會會員,所以權力還是掌握在大頭身上。”
父女倆順帶讨論了一番袁大頭時期的派系、政.黨紛争。
“來,钰钰,到你說個歷史小故事。”
“我沒有想到什麽小故事。”戚钰懶懶地說,“爸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高考知識儲備,早在出考場的那一刻,就通通原樣還給老師們了。”
還到腦子裏一滴都不剩了。
“這可不行。”戚章南搖頭。“乖女再想想,想不到老爸就要扣你生活費了。”
戚钰:!!!
頭可斷,血可流,生活費不能少。
“我想到了,”她靈機一動。“今天在北城飯店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爸爸媽媽今天要請一個又帥又厲害的大人物吃飯...”
“有多帥?”姜知韻逗她。
戚钰起身,花瓣一樣的裙擺飄逸地轉了個圈,她拎起裙擺的兩側,學着電視裏的女主角,優雅地向爸爸媽媽行了一個屈膝禮,脆聲。
“絕對是你們見過最帥的。”
她信誓旦旦,嗓音清脆利落,是那麽地肯定。
話音剛落,屏風後響起一陣輕笑,沙啞低沉。
好似在笑話她。
戚钰好奇地朝聲源處望去。
屏風後轉出兩個人來。
領頭的男人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兩臂箍着袖箍,挽起的小臂上青筋繃起。
青筋似和袖箍遙相呼應,碰撞出濃烈的男性荷爾蒙,禁欲得要命。
除了周舒禾,沒人會把袖箍帶得如此随意又性感。在他身後一步跟着管家林恒遠。
她想,現在舞池裏一定很熱鬧吧。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姑娘、穿着正式西裝的男孩們湧進舞池,将舞池擠得水洩不通,他們盡情地跳着,盡情地揮灑着青春。
其實,她也好想跳舞,像一只蝴蝶那樣輕盈。
想着,她兩只小手扯住百褶裙的兩端,右腿後撤,向面前的周舒禾行了一個淑女式的屈膝禮。
“想跳舞?”周舒禾挑眉,看她。
“嗯...”
“和你男朋友跳?你男朋友在哪裏?”周舒禾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唇角一抹笑容帶着淡淡的譏嘲。
“小叔叔,你胡說什麽,我沒有男朋友...”戚钰趕緊反駁。
“這幾天帶你去租音樂教室排練的,不是你男朋友?”
“你胡說什麽,他只是學長,還不熟。”戚钰有些懊惱。他怎麽會以為她有男朋友?
“原來如此。”周舒禾一貫冷淡的眸光中,現出幾縷意味深長。“他不配做你男朋友。”
他很少直截了當地評價人。但是這個聞晟,他钰是垃圾。
這樣的男生,怎麽配做戚钰的男朋友?
“本來他約我在新生舞會上跳舞,但我不想和他一起跳。”戚钰硬邦邦地說。
“你現在還想跳嗎?”周舒禾沉聲。
戚钰捏着那張校園卡,卡套鋒利的邊緣硌着她的掌心。
想跳啊。當然想跳。她在心底悄悄地說。
我想和你一起跳舞,如果和我跳舞的人不是你,那我就不跳了。
“想跳。”
戚钰說着,一顆心忽然急促地跳了起來,好像觸碰到什麽話題的邊緣。如果沿着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她會觸碰到什麽?
觸碰到鐵板,還是觸碰到周舒禾?
“那就跳。”周舒禾說。
“可是我沒有舞裙。”
她讷讷地說,把臉埋在粉紫色的花束裏,嗅聞到花朵淡淡的清香。
這一低頭,露出她纖細白嫩的粉頸,周舒禾垂眸,目光凝在上頭,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女孩的脖子會這樣纖細,細得好似他把手放在她後頸上,輕輕一掐,就會斷掉似的。
男人感到驚異。為什麽她脖頸如此纖細?
他掃了一眼她的後頸,收回目光,嗓音平靜。
“給你買就是了。”
“想要什麽顏色的舞裙?”
聽到這句話,戚钰猛地擡起頭,似乎不敢相信,有朝一日,這句話會從小叔叔嘴裏說出來。
戚钰猶疑地問:“...你給我買嗎?”
“嗯,我給你買。”男人眸光淡淡地掃過來,唇角一縷笑容顯得漫不經心。
她的心跳急促地跳了兩下。
“小朋友想要什麽款式?”
“我要白色的,blingbling的那種,裙擺要很蓬松。”
那是公主穿的裙子。戚钰要的就是公主穿的裙子。
“十分鐘,我命人準備。”周舒禾說着,掏出手機,撥了一個按鍵。
“...可我也沒有舞伴。”她低聲。
周舒禾偏頭,鋒利的下颌線旁夾着手機,眸光掃落,看着她。
戚钰實在長了一張很清純的臉,清純而不寡淡,特別是低頭垂頸時顯得很乖。
乖到絕不會讓人想象得到,她此刻對小叔叔有着晚輩不該有的心思。
周舒禾也不會想到,這個乖乖的小侄女,竟然會肖想到他頭上。
“成,我陪你跳。”
周舒禾一只手按着手機,目光和她對上,沉聲。
夠了夠了。
钰是夠了。
“就是這樣,我趕緊放開手...如果不是他還系着皮帶,我可能,可能會把他褲頭都拽下來。”
戚钰的語氣中透露着生無可戀。
這次钰是丢臉丢到姥姥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婷钰毫不客氣地發出了一長串爆笑。
“他钰的是這麽問你的,拽夠了沒有?”
周婷钰一邊笑一邊揉住肚子。
戚钰:“嗯,嘴好毒。我又不是故意拽他的。”
“太正常了。你遇到的男人是我小叔叔啊。他對人就是這麽個态度。你習慣了就好了。”
“小叔叔?”戚钰怔怔咀嚼着這個詞,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像被忽然砸進一只熟透了的蘋果。她雙手捏起胸前一小片衣服,輕輕扇着風。
思緒不禁再度飄回昨日下午。
熾烈的日光穿過花格活窗,被紫檀木屏風切割成一栅一栅,那一栅栅的日光落在男人身上,他白衣黑褲,白襯衫扣到小臂腕骨,黑色西褲直垂到皮鞋面上,這樣悶熱的打扮,他卻讓人覺得清涼。
“钰钰,你發什麽呆啊。”周婷钰扯了扯她的衣袖,繼續感嘆道:“這麽精彩的畫面,我居然錯過了。”
周婷钰:“我好像看小叔叔垮着張P臉的表情。話說回來,你這麽漂亮,他居然也、也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算了吧。沒把我吓到就算好了。”戚钰懶洋洋地說,在躺椅上舒展了下修長的手臂。
她回憶着當時的場面。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擁有一段健康的感情。”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只有旁邊那對小情侶接吻時的水聲在隐隐約約傳來。
戚钰的目光裏沒有多餘的情緒,只剩下冷靜與平和。
狼狽的只有周舒禾一個人。
終于,他深刻意識到。
他和戚钰形同陌路。
從此,他們兩人,一人活在回憶,一人望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