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抓住

抓住

洛青不知道陸敏珍現在這種狀态算不算情緒穩定,正不知該從哪裏切入,倒是陸敏珍的女兒先開口了:“随便坐,我叫陸冰,你們有話就問我吧,我媽現在怕是回答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好家夥,這姑娘是個幹大事的主,就不怕他們是騙子壞人嗎?

然而還沒等他們說話,陸敏珍便又發起了瘋大聲喊起來:“他是被人害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說這話時更是用力的睜着雙眼,漏出大面積爬滿血絲的眼白,顯得猙獰可怖,喻行身體不動聲色的向左邊傾斜了一些,正好擋住了洛青的視線,喻行這是擔心陸敏珍吓到他嗎?他可是一個大男人,瞧不起誰呢。

剛要探出腦袋,就聽到喻行冷淡的聲音:“老張是心髒病發作,沒人害他。”

“哈哈哈哈哈——”陸敏珍忽然大笑起來,縮着脖子彎着腰,雙臂蜷縮在胸前,卻将一只手指着他們道:“你們也是妖怪派來的,你們要了老張的命,還想害我!”就見她四處張望,從身後牆上拿出一把練太極的木劍來,雙手握着舉在胸前,仿佛随時要沖過來砍向他們。

陸冰從身後抱住陸敏珍,半哄半推的取下她手中的木劍,将人拉進卧室,旋即關上門。

确定裏面的人聽不到,洛青從喻行身後走出來,幹咳一聲,用腳踢了踢喻行:“你剛剛是不是故意在刺激陸敏珍?”

“正如王升所說,瘋言瘋語未必是空穴來風,她說的多,我們才能多知道一些。”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陸冰才從房間走出來。“抱歉啊,我媽她……張叔去世的太過突然了。”無論怎樣陸敏珍是含辛茹苦養大自己的母親,路冰許是覺得在外人面前自己說什麽都不合适,便也不多做解釋了,躊躇了足有半分鐘才問:“你們知道關房嗎?”

洛青不明白什麽叫關房,看向喻行,喻行愣了一下解釋道:“就是招魂!”陸冰見喻行竟是知道的,立馬坐直了背脊,聲音有些不受控制的激動:“你知道?那你相信嗎?”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沒法用科學解釋的,你們給老張關房了?”喻行沒說信不信,只引着她繼續往下說。

陸冰嘆了口氣:“是我媽找人做的,她一直說張叔沒有心髒病,身體很好,再加上沒見着最後一面,便不惜關房也要問個明白。”

洛青更不解了:“難道是老張的鬼魂回來說他是被人害死的?”

“不是。”陸冰看着喻行,眼神裏漸漸充滿了恐懼:“她們根本沒有招到張叔的魂!我當時不放心我媽,就在外間,親耳聽到神婆說張叔陽壽未盡,可即便是枉死之人也不該招不到魂魄,絕對不是作假的。”

洛青抓住了重點:“你們就這麽信那神婆,萬一是她技藝不精,沒本事招魂騙你們呢?”

陸冰激動的搖頭道:“不是的,不是這樣!”

“那個神婆現在在哪兒?”喻行聲音冰涼。

又是一段更長的沉默,良久,洛青才發現她在顫抖,壓抑着哭聲:“死了!那個神婆第二天就被鄰居發現死在了家裏,那人報了警,警方那邊消息是神婆前一天就已經死了!我媽就是聽到這個消息才瘋的。”

出了鳳翔小區,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回到酒店,喻行才出聲:“你怎麽看?”

洛青不答反問:“你相信招魂嗎?”

喻行卻不說話了,他不只是相信的,還做過,也是因為做過,他才一直堅信他爸還活着,只是活在某個他回不來的角落,等着他去解救,可是慢慢的他就沒那麽堅信了,陸冰的話更是讓他最後一點希冀也破滅了,因為這些遇害的人有可能——都招不到魂。

洛青等不到回答,好奇的扭頭看喻行,正好碰上他眼中沒來及收起的萎靡消沉,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你......”剛說了一個字的洛青,被喻行整個抱在了懷裏,他條件反射的想要推開,喻行卻将頭埋的更深:“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他的聲音仿佛來自枯井深淵如幻影般缥缈,是洛青從沒在他身上見過的疲憊與脆弱。

原來在慶大如神一般存在,在他身邊似乎無所不能的喻行,也會有無助到不堪一擊的時候。洛青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想要逃離這種讓他無措的處境,卻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推開身上的人,雙手在半空懸了好幾秒後,最終輕輕落在喻行的背上。

房間裏只開了走道裏的燈,在昏暗的房間裏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窗外的霓虹閃過一輪又一輪的華彩,卻也難掩萬點繁星的璀璨,喻行緩緩睜開眼,許是太累,胸前已經傳出均勻的呼吸,他小心的調整了姿勢讓懷裏的人睡的舒服一點。

他第一次這麽近的距離看洛青,仔細描摹他的眉眼,額前的碎發有些長了,軟軟的耷拉在濃眉上,他的膚色冷白,襯的頭發、眉毛和睫毛都很黑,還有眼角下的那顆痣帶着瑰麗的豔色,喻行看了很久,慢慢地湊近,落下一個極輕極淺的吻。

喻晚寧失蹤後,岑曉便将喻行托付給了爺爺奶奶,自己一心撲在了事業上,雖然沒有再嫁,卻一個月也見不了兩次,奶奶在爸爸失蹤一年後就病世了,留下他和爺爺喻振笙兩人相依為命。數不清的夜裏他都看見爺爺卧室的燈一亮就是一宿,抽屜裏的全家福,相框邊緣被磨得異常光滑。

也是在一個個這樣的夜裏,他快速的成長起來,日常生活起居和學習都沒讓人操心過,同齡的孩子找他玩,他向來是冷漠的一口拒絕,十幾年日複一日的做着同一件事。

他已經忘了自己那顆心髒是否還在跳動,血液是否還有餘溫,直到遇見洛青,他讓喻行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悸動,他想要抓住他,絕不放開,即便不知道洛青會不會覺得他惡心或者有更為不好的想法,他都不想去管了。

天光大亮,酒店房間裏卻還是一片昏暗,洛青醒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喻行沒在身邊,看着自己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才恍然想起昨晚自己抱着喻行,然後就......舒服的睡着了,這就算了,他那一向準時的生物鐘呢,怎麽也不靈了。外面想起刷卡開門的聲音,洛青迅速鑽進被窩,繼續裝睡,想想又覺得不對,昨晚弱小無助可憐兮兮的人明明不是自己,他那麽不好意思幹什麽?

于是洛青又迅速坐起來,跟喻行打招呼:“早上好啊,行哥!”

喻行将他一系列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勾起唇角:“早上好,青青”

洛青‘咦’了一聲,爸媽叫了自己二十多年青青,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可每次喻行叫他青青時,他總會有一陣酥麻感爬過心頭,洛青歸之為肉麻:“今天有什麽安排?”

“去王升那兒拿點貨就回去吧!”至于神婆那邊喻行覺得不會再查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了,神婆是獨居,別說目擊者,就連屍體都是第二天才被發現的,半個月過去了,現場都不知道被破壞成什麽樣了。

盡管如此,洛青還是堅持要去看一下,他想讓殇池看一下有沒有他說的那個氣息,有沒有留下什麽他們看不到的證據。

神婆無兒無女,一個人住在城郊的一個小院子裏,連院子帶房子一共也沒有五十平,院中栽了一顆大槐樹,遮住了大半的陽光,洛青不禁疑惑:“我聽說槐樹招陰,做這行的人都很講究這個,神婆為什麽還将它種在自己院子裏?”

喻行順着話音掃了眼槐樹:“許是為了更容易招魂!”此時雖已是大暑的天,可神婆家的門上卻還挂着厚重棉布簾子,深深淺淺的色塊也不知道原本就是這顏色,還是污漬染就的,洛青看的後背涼飕飕的。

據陸冰說,神婆平日給人算命、蔔卦也有些存款,她自己沒有後人,知道自己總會有那麽一天,便早早和她娘家的一個侄兒說好了,但可能是她這個侄兒覺得膈應,除了錢,其他什麽東西都沒要,也沒有給她停靈,火化後直接将骨灰埋在了神婆早就買好的墓地裏,所以屋子裏還保持着神婆活着時的樣貌。

半個多月沒人住的黴味兒,伴随着常年燒香和紙錢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外面朗朗晴空,屋內卻陰冷昏暗,喻行不知從哪裏找了根繩子,将布簾攔腰紮在了一起,那讓人窒息的味道一下子散了不少,裏面也瞬時亮堂了不少。

洛青唏噓不已:“不知道神婆有沒有算出自己死後的光景。”

喻行給他解惑:“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蔔,占蔔本身就是在無形中改變事态的發展,所以算命的人一般都不會去算自己,算也算不準。”洛青無語,這你也知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