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暮雨霏霏
“混賬，誰讓你在這麽多人面前提丞相的名字！”
那黑衣人面帶怒氣，陰戾神色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意識到自己犯錯之後。
地上的人連忙跪在了他眼前，不斷的低聲求饒。
原來這些人都是丞相的人。
“是！都是屬下的錯，請首領大人饒命！屬下絕不會再有下次！”
“你真是不想要你的腦袋了，要是這話被穆染臻那些人聽到，那你就算死一百次都不足為惜。”
“是！屬下一定不會再說！”
丞相對穆染臻的行蹤極其關注。
甚至不惜如此明目張膽的跟蹤監視。
也許——剛才穆染臻就是發現了他們，才會故意在長街上拒絕霍妍。
說到底也是為了她的安全着想。
否則不會如此冷漠不給面子。
可是這一切霍妍不知道，趙盛也一無所知。
穆染臻不解釋，他們便只能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誤解。
所以回到天妍館的霍妍，心中萬分悲傷，獨自一人回到了側房。
而王澤睿目送着她離去的背影。
眼看那扇木門，在眼前慢慢合閉，徒留下的只有冰冷的雨水，從天簌簌墜落。
他明明有那麽多想說的話，到最後竟什麽都沒說出來。
看她如此傷心，他卻無能無力。
那一瞬間。
王澤睿感到了自己的無能，以及比霍妍還要深刻的心痛。
從進入房間的那一刻。
她臉上牽強的笑容，盡數退散，留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悲傷。
為什麽？
那人明明就是穆白，為什麽他看到了她，還是對她視而不見。甚至還讓車夫馬上驅馬離開，不給她任何機會。
她不過是想跟他說幾句話而已。
這個人絕對是穆白，不會有錯，她認識他的臉。
任何一種表情的臉都認識。
霍妍想不明白。
然而。
天妍館開館的日子，卻還是不可阻止的到來了。
那一日清晨，大雨還在源源不斷的下着。
并未有轉小的跡象。
站在窗前的穆染臻，若有所思的望着從天而降的雨水，怔怔出神之際。
身後突然傳來趙盛的問聲：“殿下，您真的不去嗎？聽說天妍館今日開館，要不要去看看？”
這已是趙盛的第三次追問了。
但前兩次穆染臻都沒有作答，就像沒有聽見一樣。
直到第三次。
他才略有不滿的皺起眉頭，似乎對趙盛不厭其煩的問話，極為不耐。
“別說了。很吵。”
話音落下。
穆染臻轉身走出了書房，那黑袖被風撩起邊角，帶着的卻是穆染臻的決絕與冷漠。
他真的忘記了一切。
也對霍妍沒有任何的留戀。
回想起當時在霍家村裏，穆染臻對霍妍的情真意切。
與現在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往往這樣才最傷人。
時間如白駒過隙。
轉眼便到了日暮四合，陰霾覆蓋的天空，還是暴雨不斷。
但是一直坐于桌前的穆染臻，終于忍不住擡眸，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終于。
他站了起來，手中的古書慢慢放在了桌上。
那絲遲疑，僅僅只出現了一刻。
短短一刻，便被堅定取代。剎那間，穆染臻下了決心。
“趙盛。”
一聲呼喚。
趙盛才外不明所以的走了進來。
“是。”
“你昨日跟本宮說的，是不是真的？還是，只是你編造的故事？”
沒想到穆染臻心中是不信的。
他還以為當時的沉默，其實就代表着，穆染臻已經接受了事實。
原來他并沒有相信趙盛所言。
關于他失憶時，與霍妍在霍家村發生的一切。
對于穆染臻都是一段陌生而遙遠的故事。
所謂故事，大都是由人編排出來的。
“殿下，若趙盛昨日所言有一句假話，現在就用這把劍在殿下面前以死謝罪！”
趙盛義憤填膺，好像對穆染臻的質疑格外氣憤。
這個二皇子殿下，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測。
在他心中其實誰都不能信任。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為什麽本宮，一點都不記得了。關于那個女人的一切。”
穆染臻神色恍惚，不知是對誰說。
半晌過後，才低聲自語：“只是感覺有些熟悉，但終究還是想不起來。”
只是感覺有些熟悉。
僅僅如此。
“屬下覺得，殿下就算是真的忘記了她，也要親自去說清楚比較好。否則，殿下就連一個女人都比不上，連坦白的勇氣都沒有。”
趙盛不怕激怒穆染臻。
出言毫不客氣，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
穆染臻也是驚訝，多年以來，趙盛一直對他恭敬有加。
怎麽為了區區一個女人，竟敢與他置氣鬥嘴起來？
“什麽叫連坦白的勇氣都沒有？”
“屬下不知道為什麽，二皇子總是在逃避，逃避與她正面相對，到底是為什麽？”
“閉嘴。”
穆染臻的神情漸漸凜冽起來。
畢竟當今世上，極少有人敢對他如此無禮。
“二皇子殿下，你怕嗎？”
怕嗎？
這句話竟讓穆染臻瞬間失神，只見他神色怪異的擡眸，看了一眼趙盛。
“什麽意思？”
“若不是怕了，就去見見她吧，把話說清楚。”
“你在命令本宮？”
穆染臻的雙眼中已有危險的氣息湧動。
這說明他的耐心正在逐漸失去。
“屬下只是不想有朝一日，二皇子殿下會後悔。”
寂靜。
漫漫無期的寂靜過後。
穆染臻突然嘆了口氣，不知對什麽感到無奈，卻終于有所妥協。
“走吧。”
“殿下決定要去了嗎？”
“不是天妍館開業麽？去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情形。”
“是！”
趙盛喜上眉梢，不經為霍妍感到開心起來。
她等待多日，總算有了結果。
但這個結果卻并不如人意。
霍妍萬萬沒有想到，會在即将閉館之時，看到那襲金絲渡邊的黑衣。
當穆染臻出現在天妍館的那一刻。
還沒有離開的人群，全部停下腳步，對着穆染臻高貴的身份指指點點。
流言蜚語，如雨後春筍，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
霍妍皺起眉頭，靜靜的支起身子，看着他緩步走來的腳步。
他怎麽會來？
他為什麽要來？
腦海中不經回想起雨中的那一幕，一股錐心刺骨的痛意，從霍妍的胸口蔓延而開。
她強自鎮定。
看着止步身前的穆染臻。
仍是那俊美的眉眼，仍是那幽深的瞳眸。
不同的是他的笑容已沒有溫柔。
“好久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