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凡間獲救,鳳有初:沒錢

鳳有初再次醒來,已是三日後的中午。她一睜眼,便下意識提息運氣,發覺法力依舊沒有恢複。再一看,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裳。

“姑娘,你醒啦?覺得怎麽樣?”

忽然有人說話,她扭過頭去,只見一個中年婦人迎了上來,生的慈眉善目。

雲千涯在哪?她迫不及待想問,喉嚨裏卻只能發出嘶啞的嗚嗚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婦人連忙到桌邊幫她倒了一杯水,把她扶起來,細心地喂給她喝。

嗓子剛一通暢,鳳有初立刻問道:“東少神君在哪?”

婦人被她問愣了。

“和本神一起的那個臭小子呢?”鳳有初換一種問法。

正巧門外有人進來,是個穿長袍的中年男子,手裏還抓着一個小藥箱。他臉頰瘦得微微凹陷,衣服并不合身,大了一圈。

“哎喲,相公你快來看看,這姑娘怕是傷勢又惡化了,一個勁兒地說胡話呢!”中年婦人沖他急切道。

“莫急。”中年男子跨步上前,從藥箱裏取出脈枕在床沿放好,對鳳有初說道,“來,姑娘,把手伸過來。”

往日裏哪敢有人這般磨蹭不回她的話?鳳有初還不适應凡間的人情世故,心中又牽挂着雲千涯,她不耐煩地把脈枕推開,又問了一遍,“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在哪裏?他死了還是活着?快說!”

“姑娘莫急,那位公子還活着。只是……”

聽了前半句,鳳有初剛松了一口氣,又聽到只是兩個字,還沒來得及放穩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兒。

“只是什麽?你這老頭怎麽如此磨蹭?”鳳有初又急又氣,語氣開始不客氣。

“嗳,你這人怎麽說話呢?我師父救了你們,你連個謝字都不說。那位公子沒事,只是還沒醒。”門外又走進來一個少年,手裏端着洗臉盆,一邊埋怨,一邊咚地一聲,沒好氣地把盆放在床邊,水花濺了鳳有初一臉。

Advertisement

“啧,福春兒!”牛嬸兒埋怨地瞪了少年一眼,連忙拿起毛巾為鳳有初擦拭。

鳳有初還惦記着他說雲千涯沒事的話,沒有在意,只是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裏輕松多了。

“這是何處?你們是何人?”她一邊打量四周,一邊問道。她的視線落在那位臉色依舊不好看的年輕男子身上,想起他不過一個凡人,方才竟敢對她如此不敬,不由得揚起下巴,撇眼看他,哼一聲。罷了,念在他也為救治她和雲千涯出了一份力,她不與他計較。

“喂,你這是在看不起誰啊?”福春兒卻被惹怒了,上前來指着她喝道。

“放肆!”鳳有初何曾被人這般直指過,不禁蹙眉喝道。

“放肆?我還放五呢,嘁,有能耐你把診費付了?哦,還有,你們在這躺了三天,怎麽着也該給點住宿費吧?”

“福春兒,不得無禮。”中年男子出言阻止

“師父!這幾天您沒日沒夜地救治災民,分文不取,還倒貼粥錢,再這樣下去,我們濟世醫館就要關門了。”

“福春兒,去給姑娘端碗粥來。”中年女子向他使眼色。

福春兒委屈地閉嘴,氣呼呼地走了。

中年男子嘆息着搖搖頭,對鳳有初說道,“姑娘,你也是從劉橋鎮那片兒逃難來的吧?唉,洪水猛于虎啊!哦,我姓張,是個大夫,這是我夫人,素水鎮上人人都叫她牛嬸兒。剛才出去的是我徒弟福春兒,他年紀還小,不會說話,姑娘不要介意。”

鳳有初點點頭,起身要去探望雲千涯,卻被牛嬸兒按住了。

“姑娘,你昏迷了三天粒米未進,還是先吃碗粥存點兒體力吧。”牛嬸兒說起話來很是熱情,一邊伸手為她整理鬓邊亂發,心疼道,“多好的姑娘啊,真是遭了大罪了,看這小臉兒憔悴的,一點血色也沒有。嗳,相公,你快給姑娘把把脈,再開個補氣血的方子。嗳,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家裏可還有什麽親人?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是你兄弟還是丈夫?只有你們兩個逃出來了嗎?要不要我出去幫你打聽打聽?”

鳳有初剛醒過來,腦袋還有些昏沉,而且她素來最煩別人啰嗦,一時間只覺得牛嬸兒喋喋不休吵得腦殼疼,擋開她的手,抱怨道:“吵死了。”

福春兒端了粥過來,看到師娘也被她冒犯了,本就沒消的怒氣一下子又湧上來。

“給你。”他沒好氣地把碗遞給鳳有初。

“本神不吃這些。”鳳有初微微蹙眉。她說的是實話,神仙本就不食人間煙火。

“不吃拉倒。”福春兒馬上就要把手縮回去。神?神經病還差不多。

牛嬸兒接過碗,柔聲對鳳有初說道:“姑娘,你不吃東西,身體怎麽恢複呢?來,我來喂你。”

“謝謝,不用了。”鳳有初讓了讓牛嬸兒送到嘴邊的湯匙,還是要下床,不小心撞到牛嬸兒的手,碗掉到地上,粥全翻了。

“你!你知不知道,這是師娘省給你的?醫館的米全都拿去接濟災民,師父師娘節衣縮食,我們每天每個人就吃一碗粥!你知道這碗粥有多珍貴嗎?你、你賠錢!”福春兒氣得火冒三丈,那眼神恨不得要把鳳有初吃了。

“福春兒,住口!”張大夫沉聲喝道。

福春兒委屈地抿嘴,眨巴着眼睛落下眼淚來,嗚咽道:“師父,我餓……”

張大夫無奈而慈愛地說道:“你把師父那碗粥也吃了吧。”

“福春兒才不會這麽沒心肝。”福春兒抹了一把眼淚,斜眼瞪着鳳有初。

他們這一番吵鬧,鳳有初心裏也猜了個七七八八,揪眉問道:“災民不是該由府衙接管嗎?”

張大夫嘆息道:“這兩年莊稼收成不好,我們都是靠餘糧度日。這次洪災,災民數量太多了,附近幾個鎮子全是,官府也是有心無力,派了幾次糧,糧庫都快空了,朝廷赈災的銀兩和糧食又還沒到。”

“這鎮上就沒有殷實之家慷慨解囊,捐銀贈糧?”

“鎮上倒是有個大戶,家中糧倉堆得滿滿的。只是那李大少為富不仁,橫行鄉裏,斷不會開倉放糧。李二小姐倒是心善,李大少也最疼這個妹妹,可惜二小姐偏又遠去鶴鳴山拜師學武,多少年都不曾回來了。”牛嬸兒說着,連連搖頭。

張大夫接着說道:“我這醫館也已是捉襟見肘,沒錢買糧,也沒有力氣上山采藥,再過幾日,便是想做什麽,也做不了了。”

“哎呀,做什麽和姑娘說這些?”牛嬸兒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寬慰鳳有初道,“姑娘別擔心,盡管在這裏住下養傷,我相公一定會把你們的傷治好的。”

“本神豈是白受恩惠之人?糧食和采藥的事情,本神來想辦法。還有,診費和住宿費你們先記在賬上。”鳳有初挑眉道。這些小事,待她休整幾日,法力恢複後,馬上就能解決。

聽她一再自稱本神,牛嬸兒以為這就是她的名字——雖然怪了點。她爽朗一笑,道:“本神姑娘,你是病人,安心養傷最重要。”說着,她又憐愛地輕撫鳳有初的臉頰,嘆道,“這麽标致的姑娘,都瘦得脫像了,要是你爹娘見到,該多心疼啊!”

雖然很不适應與人如此親密,而且還是一個凡人,但鳳有初的心驀地湧過一陣暖流。牛嬸兒的手掌很粗糙,摩挲得她很不舒服,可是這種柔軟厚實的溫暖,是她從未感受過的,竟讓她有種依戀的感覺。

“本神想去看看我的朋友。”

牛嬸兒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擺到脈枕上,道:“聽話,先讓我相公替你把脈看診,一會兒我帶你去看他。”

直到張大夫把完脈又開好了方子,鳳有初還沒想明白,她怎麽就這麽聽從一個凡人的安排了?這要是在九重天上,她想做什麽,有誰敢攔?她又何須聽別人的話?如今真是奇了怪了,那手臂仿佛不是自己的,端端正正擺在那,就是收不回來。

張大夫離開後,牛嬸兒果然扶她到雲千涯的房間。

雲千涯趴在床上,還昏睡着,臉色到底是比之前好了些,只是兩道濃眉始終緊皺在一起,用手也推不平。

“雲千涯,你很痛嗎?”她喃喃問道。

“師娘、師娘,李大少又來收保護費了!師父剛說了幾句,就被吳管家摁在地上,他們連小寶都要打!”忽然,福春兒急匆匆趕來報信。

牛嬸兒臉色一沉,馬上跑到廚房,拎起菜刀就往前屋沖。

這可讓鳳有初吃了一驚,沒想到溫柔賢惠的牛嬸兒竟然還有如此豪邁的一面。只是她終究是個尋常婦人,張大夫又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福春兒還是個孩子,這樣硬碰硬,恐怕後果會很嚴重。凝神想了想,鳳有初也起身往前屋走去。

她一到前屋,就看見張大夫果然被一個身材壯實的漢子摁在地上,牛嬸兒揮舞着菜刀把福春兒和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護在身後,以一對四。

“沒錢?呵呵,沒錢交保護費,倒是有錢買米給那些災民煮粥吃,啊?少廢話,今天你們要是不給錢,我就把這裏拆喽!”說話的是個唇紅齒白,白嫩油滑的胖子。只見他一身錦衣華服,滿手的珠寶戒指,就連發冠都鑲着金邊,不是大戶李大少還能有誰?

“蠢貨才會拆掉這家醫館。”鳳有初哼笑道。

李大少轉過臉來,一看到鳳有初,雙眼立時瞪直了,像是猛獸看到了肥美的獵物,虎視眈眈,灼灼逼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