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簡泉×張觀月
宋簡泉×張觀月
回到家裏,張觀月趕緊把醬油遞給倚着廚房門正看着他的老媽。
“真的是,還以為你卷……”慕小月本要接醬油的手碰到醬油的那一瞬忽然看到兒子遞醬油那只手的手腕,三四道暗紅色的疤痕在手腕處挂着,那是較薄一點之類的刀片劃過的痕跡。
為了不讓爸媽知道,張觀月本來是用校服外套遮住的,結果誰知道這樣就暴露了。
慕小月緩緩拿過裝着醬油的袋子,面色都有些死黑。
“媽?”張觀月輕輕叫了一聲,心裏有些害怕。
“等我炒菜,你跟你爸看會瓊劇。”她沒看張觀月一眼就轉身回了廚房。
張觀月一坐到沙發上就好像整個人都黏在沙發上了一樣,他看着天花板,一連嘆了好幾生氣。
“老師又罵你了?”
“嗯。”
“所以你自殘了?”
“嗯。”
“痛嗎?”
“還行。”
“還行?”張有志一下就看向他,“兒子,咱不說別的,你能不能像個男孩子一樣?堅強點?”說時,已經起身向存放雜物的架子走去。
“我……”張觀月看着爸爸。
張有志去架子上拿了一瓶紅藥水,和幾根棉簽。把紅藥水丢給張觀月,棉簽自己遞過去:“行了,知道你心裏難受,不說你了。來,抹點紅藥水,別感染了。”
“嗯。”
“外套脫了吧?”張有志坐回電視機前,“這麽熱的天你也是可以哈。”
“嗯。”
張觀月一邊擦藥,一邊聽爸爸唠叨:“吃完飯吶,你就去樓下溜達溜達,散散心吧。”
吃完飯,張觀月進浴室裏洗了個涼水澡。冷水沖過皮膚,帶走了身上燥熱的溫度,除去了燥熱,但是穿好衣服的那一刻身體又熱了起來。
脫下來的校服滿滿的汗臭味,把校服放到洗衣機裏他就坐回了沙發上,打開手機。
一條信息也沒有,除了廣告。
他又關上了手機。同時,慕小月坐到了他身邊。
“你說你,老師罵你幾句怎麽了?老師也是關心你,別動不動就割手!”慕小月看着兒子,真是恨鐵不成鋼。
“哦。”
張觀月已經不想解釋了,只随口敷衍地應着。
期末的考試結束後成績沒有那麽快就出來,他們這個學期也要參加剩餘科目合格考。合格考過後,期末的成績出來了。
那節是班主任的課。全班緊張地盯着講臺上的正在宣讀成績的班主任。
“張觀月,283分,班級排名第三十五。”
全班共四十八個人,他也算是倒數了。
成績念完了,班主任“砰”的一聲,把手機丢到了講桌上,面色死黑:“真是幹啥啥不行,你們這群廢物!”
全班鴉雀無聲。他們低着頭,心裏複雜。
“我在你們身上投入了那麽多,為什麽看不到一點回報?啊?”班主任用力敲着桌子,“你們能不能争口氣?每次期中期末考完試都要我罵你們,你們是智障嗎?能不能自覺一點?”
一節課下來全是班主任響徹整個教室的罵聲,全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安安靜靜地低着頭,面色呆板。
“一群廢物!”說話時,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裏的張觀月。
課後張觀月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班主任。”
來到辦公室前,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只要班主任不打他,做什麽都好。
班主任坐在椅子上把身子往後一仰,問:“你覺得你考得怎麽樣?”
“……還行。”張觀月低着頭,小聲地說着。
“你說什麽?”班主任的聲音大了幾分貝,“大聲點!”
張觀月有被吓到,他的聲音也随着指令大了點:“我覺得還行。”
“那你覺得你能上什麽大學?”
“我……”
“努力的時候不努力,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學生!”
“張觀月,就你考的這點分,轉換過來也就四百,能上什麽大學?你連大學都上不了!”
藍天省有轉換分制度,按照考生的分數,進行算分、轉換。
是啊,兩百多分,轉換過來也就三四百,他能上什麽大學?
“我知道。”張觀月不敢大聲。
班主任的手伸向了桌上的手板,看着他:“把手伸出來吧,打你是為了讓你長記性,看你考的這點分!”
“……”張觀月把手伸出去。
手板與皮肉觸碰的聲音響徹了辦公室,張觀月疼得流着眼淚。班主任足足打了二十下才放他走。
一天下來,張觀月臉上沒有挂過笑容,他用“班主任都是為了我好”來安慰自己,班主任都是為了他們能有一個好的出路。晚上,回到宿舍,張觀月在洗澡房裏洗澡,忽的又想起下午班主任說的話。
“努力的時候不努力!”
“能上什麽大學?你連大學都上不了!”
他看向挂在牆上的校服,校服褲裏有一塊刀片,是他從轉筆刀前面拆下來……
“廢物!”張觀月看着左手手腕處緩緩滲出血來的細短的血線,輕聲罵着,“只有你這樣的廢物才會這麽做……”
他又擡手捏了捏自己的臉:“你才不是廢物……”
“不,我是。”
“你連學習都弄不好,拿什麽證明你不是廢物?”
“我……”
他在掙紮,他不知道自己的意義在哪裏,在這條路上迷失了方向。心理防線很弱,他很容易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他表面上說服自己班主任是為了我們好,但是內心深處還是認為班主任只知道因為成績破口大罵,甚至打罰班裏的人……
他在這裏迷失了。
他閉上眼,任涼水劃過發絲,劃過手腕的傷口上,疼痛感間接麻痹了他的內心,這般也就不會很難受了……
——
藍天省的夏天是很熱的,白天的大馬路就像被燃燒的木炭一樣,雖然不能煮菜。到了晚上,這天反倒涼快了起來,吹來的風都是涼的。
從家裏面出來散心,可張觀月哪有心情,他只坐在榕樹下乘涼。他們的單元樓離籃球場不遠,小區的籃球場不遠就是那顆大榕樹,在榕樹下擡頭就能看到天上的月亮,它今天很圓。月亮映在眸子裏,銀光散落在他的發絲上,乍一看還以為那俊朗少年是個銀發。
“誰又能救我?”
看向天上的月亮,似乎在回答自己:“只有你自己啊張觀月……”
“把自己從深淵裏拉出來啊,張觀月……你要站起來的……”
張觀月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我做不到。”他放下手,又盯着天上的玉盤看。
看得久了脖子有些痛,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還是回去吧。睡了午覺,他沒什麽困意。
走在回去的路上,張觀月低頭給媽媽發信息,結果光顧着發信息沒注意看腳下,差點給絆倒。他感覺好像是踩到什麽人的腳了,他回頭看去,那裏躺了一個人。
“這不是今天那個大高個嗎?一天遇到他三次……這運氣也是夠可以的了。”張觀月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改天去買個獎,肯定能中。”
“他怎麽躺在這?”
張觀月看着這個一動不動的人,他是不是睡着了?
“怎麽躺在大馬路邊睡覺?”
張觀月蹲下去,那一瞬聞到了一股酒味。
“原來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