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和弗蘭克的對話，以及發生的事情摧毀了貝卡斯的世界觀。
但公平的是，他的出現也讓弗蘭克和黑衣探員們掀起了頭腦風暴。
在他周圍，十四個黑衣探員假裝忙碌地來來往往，實際上卻在監視他，以防随時可能發生的不測。
如果貝卡斯不是這麽心亂如麻，會發現從他身邊走來走去的黑西裝都是重複的面孔。
在另一個房間裏，有八個黑衣探員圍桌坐着，透過監視屏幕觀察他，研究他的一舉一動。
坐在桌子最前方的黑西裝女士嚴肅地說：“請各位暢所欲言，把最壞的結論提出來。”
滿桌沉默。
也沒有人願意對上這位女士銳利的雙目。
實際上，這群探員不是因為見識匮乏而提不出猜想：
坐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資深探員，經驗不夠的都在外面圍着貝卡斯來回走。
而資深的黑衣探員，最少有和外星生命打過十五年交道的經驗。
但現實就是，盡管他們每個人都能分辨出已知的一千五百種外星生命體，每個人都會至少十二種星際官方語言，可他們提出的所有猜想都被檢查報告否定了。
黑西裝女士也知道剛才的話過于逼迫他們，開口道：“我先來發言，首先，我們可以證明他沒有被外星生命寄生，也沒有被外星生命操縱。”
其他人默默地點頭。
他們都很清楚，目前有三百一十種可以寄生在人體裏的外星生命，有八十七種可以操控人類大腦和神經的外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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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他們嚴密的檢查，貝卡斯無論是大腦還是身體，都沒有外星生命或意識的存在。
黑西裝女士繼續說：“他也不是喪屍，體內沒有喪屍病毒，皮膚也不是綠色，也沒有表露出對生肉的渴望。”
探員們在點頭附和的同時，也露出嫌惡的神色：
喪屍是太空裏一種不常見，但存在的生命體，他們喜好吃生肉，飲血液，并且想盡辦法把其他生命也變成喪屍，擴充自己的大軍。
近年來，喪屍病毒傳播的星球還流行一句瘋狂的口號：“喪屍化才是消除地位差異，消滅性別差異，拉平財富懸殊的唯一出路。”
“也不是魔法。”黑西裝女士說。
雖然他們負責的是“對付外星生命”這種聽起來科學感十足的職業，但在解決外星人惹下的麻煩時，也多次遇見過魔法。
像是返老還童的“生命泉水”，召喚亡靈的詛咒之書等等，外星人對這些“神秘學”比地球人更加感興趣。
長此以往，他們也逐漸摸索出一套專屬的檢查程序。
“我們都知道，凡是放進斯蒂爾頓星人嘴裏的東西，不管多麽堅硬，都會被他們銳利的牙齒細細的嚼成臊子。”
黑西裝女士一邊說，一邊放出斯蒂爾頓星人進食的視頻，他們哪怕分吃一頭太空鯨，也會要多認真有認真的咀嚼一通。
這場面不僅詭異獵奇，而且難以直視，但是黑衣探員們各個面不改色。
因為他們自己在工作時也會遇到這樣的高危風險，甚至有前輩同事是這麽犧牲的，所以心理素質不過關的早就辭職離開了。
“所以當時，探員F和探員I根本沒料到他能留下全屍。”
被提到代號的兩個當事探員緊繃着臉，面色都不怎麽好看。
黑西裝女士又打開一段視頻，這次是太平間裏的畫面。
視頻上，躺在停屍床和白布之間的青年猛地坐起來，睜開雙眼，眼中滿是幾乎要化成火焰溢出的光芒，蒼白的臉上有數條細細的紫線不停地游動着。
太平間裏所有的東西都乒乒乓乓地響起來，所有的停屍床，所有放置解剖工具的桌子，抽屜……連同所有的冷凍櫃都在震動，仿佛裏面的屍體也要破門而出。
不僅是路人被吓得倉皇失措，連黑衣探員都驚的失了神，但他們馬上想起自己的職責，立刻掏出冷凍槍，對着屍體各開一槍。
畫面外，黑西裝女士不忘贊許道：“你們處理的很及時。”
重看再現的情景，兩名探員仍心有餘悸，其中一個低聲說：“這是我們該做的，O。”
黑衣探員的代號都取自字母表。
黑西裝女士就是這裏的最高領導，探員O。
探員O點點頭，抱着一絲希望問：“大家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沒人說話。
探員O将全息屏幕重新調回大廳。
看着屏幕上的活屍，她自言自語：“真是……讓人不舒服。”
雖然探員O是領導，但她也絕非等閑之輩。
在出外勤上太空的日子裏，面對最兇殘的外星異形，她也能面不改色，喪屍更是不值一提。
但這……同樣是能行動的屍體，這一具雖隔着屏幕，卻仍給她帶來極為沖擊的驚懼感，絕非任何見過的恐怖東西可以類比。
所有的黑衣探員都贊同她這句話。
出于職業尊嚴，他們不會直接說“恐怖”之類的形容詞。
但是，貝卡斯帶給他們的恐懼感強烈到已經快要壓垮他們的精神。
有人小聲說：“簡直像是邪神一樣。”
這句話一出，連空氣都凝固了。
這一刻，每個人的想法不約而同：像……還是根本就是？
探員O清了清嗓子，問：“M，你為什麽這麽說？”
盡管後怕，探員M仍然鎮定的回答：“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唯一的結果再荒誕無稽，也是真相啊。”
據說，邪神需要信徒，會時時刻刻給人以恐懼，壓垮他們的神經，令他們服從。
據說，邪神不能直接現身，所以會将意識寄居在人類的大腦裏。
“難道不是他嗎？”
探員M索性直抒胸臆，指着屏幕上的貝卡斯說，“光看他一眼，我的理智都要清空了。你們看看弗蘭克，都吓成什麽樣子了！”
突然，屏幕上的弗蘭克跳下椅子，豎直了耳朵，四條腿着地，逃命似的蹿過來。
貝卡斯仍然坐在椅子上，只是他空洞的，深不可測的眼睛早已直直看向屏幕。
“他發現了！”一半以上的探員頓時方寸大亂，“準備，拿出武器！”
探員O遲疑着要不要控制一下局面，但她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摸向光子能量槍，随時準備應戰。
當弗蘭克進來時，看見這些資歷深厚的探員們手持全套武器，整裝待發。
巴哥犬咽了口唾沫：“他說……嗯……”
“他說什麽？”距離最近的探員抓住弗蘭克的後頸，急聲問，“你還好嗎？你的理智還在嗎？你相信他的話嗎？”
巴哥犬被搖的頭暈，喊出聲：“他說，既然他已經意外身亡，能不能申請保險公司的賠償？”
“要錢？”一個探員沒反應過來，脫口說，“為什麽他……他不是邪神嗎？”
“什麽？原來他是邪神！難怪！”
弗蘭克再度雙耳起飛，“見他真是太可怕了，我都沒敢穿褲子！”
拎着他的探員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他倒是很理直氣壯地說：“狗的外殼本來就不容易繃住膀胱。”
探員O看向屏幕，貝卡斯依然冰冷的直視着鏡頭。
與他的眼睛對視久了，探員O竟有種強烈到暈眩的刺激感。
她狠狠地搖搖頭，堅強地看過去，注意到貝卡斯的嘴角微微上揚着。
這是一絲視萬物為蝼蟻的，無比嘲弄的冷笑。
“或許他有計劃，”探員F猜測道，“他想發展信徒，建立組織？”
弗蘭克看向他，“用，用錢嗎？”
“現代社會裏沒有比金錢更迅速的收買方式了吧？”
“……展示點‘’神跡‘？”
“哪有錢方便，遇到不信邪的可能還會抓着某個點杠個沒完。”
“……可是不管怎麽說，用錢也太樸素了吧？”
貝卡斯迫切想知道答案，當然，變成屍體，他也是手足無措的，可不管是人是鬼，生活還是要繼續。
而他又是平生第一次當屍體，毫無經驗，能考慮到的也只有生前的打算，比如，沒有收入來源，沒有房子，一筆錢能緩解燃眉之急。
何況，他已經交了保險費！
‘死而複生’也不是保險公司的功勞，憑什麽阻止他追求正當權利？
雖然他是屍體，但是電影裏的吸血鬼也有許多的錢讓自己過的好。
他不求和吸血鬼一樣奢華，只要用命換的錢能在郊區買一套獨立房子，這不過分吧？
貝卡斯打算着，一拿到死亡證明，他可以假裝是自己的雙胞胎弟弟，然後去保險公司。
不過，保險公司好像也沒這麽好糊弄……唉，頭疼。
當探員O帶領一衆探員走來時，貝卡斯依然沉浸在“活的屍體要求賠償算不算騙保”，“如果找個人冒充我的遠親會不會被保險員挑刺”，“保險員為什麽這麽會挑刺”，“他們吃雞蛋也挑刺嗎”，“怎樣讓他們不挑刺”之類的發散性問題裏。
靠近後，探員O不抱希望地問：“你在想什麽？”
貝卡斯回過神，脫口說：“能夠完全複制我的外星人。”
如果有，可以僞裝成他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甚至可以直接做dna檢測，看保險公司還有什麽刺可以挑。
探員O心中驚懼，仍一副見過大世面的鎮定模樣，“原來你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