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回村

第77章 回村

急診科的醫生剛剛忙成了一團, 負責接手谵妄患者的是急診科的副主任醫師王副主任,他當然也認識闫小平醫生,看到他便道:“闫主任, 你們內分泌科是你親自過來啊?”

闫小平醫生微笑道:“是啊。你們不是說是個疑難患者嗎?所以我就自己過來了。”

兩人打招呼的時候, 其他科室過來會診的醫生已經走到行床邊觀察起了那個剛剛被打了鎮靜劑的谵妄患者, 其中神經內科的楊主任“咦”了一聲, “這個患者……不就是上次來過我們醫院的那個谵妄患者嗎?”

闫小平醫生聽到也湊了過來, 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患者,問道:“楊主任,您說的就是上次在我們醫院各個科室都輪了一遍也沒檢查出來毛病的患者嗎?”

精神科的岳主任很肯定地說道:“沒錯,就是上次那個谵妄患者。”

說來也是巧合, 上次鄭璞玉和鄭勇父子來醫院的時候,去精神科挂的就是岳主任的號,這次急診科會診, 給鄭璞玉看過病的岳主任和楊主任又都過來了。

岳主任對鄭璞玉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出于夏國人的普遍思想, 精神病那是罵人的話, 得了精神病的患者普遍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得了精神病的, 患者家屬也是同樣的态度。

所以說就算不得已來了精神科, 依然極力證明自己沒病的患者見多了,像是鄭璞玉和鄭勇父子那樣,明明沒有精神病卻總覺得自己得了精神病不願意承認自己沒病的, 岳主任還是第一次見,想不印象深刻都很難。

更何況,後來鄭璞玉在醫院各個科室輪了一遍, 也沒查出來問題, 更是加深了岳主任對他的印象。

知道就是之前的那個患者, 各個科室過來會診的醫生就心裏有數了,闫小平醫生道:“那他這是谵妄第二次發作了啊。”

神內的楊主任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不屑地說道:“我就說梁善慶那個便秘導致的說法不靠譜,總不能這次又是便秘吧?”

在場除了消化內科外,其他醫生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醫生也開始發愁,這個患者他們上次已經查過一輪,該做的檢查也都做了,不能說一點毛病沒有,但要說有什麽毛病導致他谵妄發作,這個……也确實沒找出來。

現在人又因為谵妄發作入院了,現在該怎麽辦呢?

醫生治病,首先也得搞清楚是什麽病,然後能治的才能對症治療,現在連到底哪裏出了問題都沒搞清楚,他們的辦法也不多,唯一的能做的似乎就只有提供只要的支持治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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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醫生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各自給鄭璞玉做了查體,什麽都沒看出來。

沉吟了一會兒,楊主任問道:“患者家屬呢?”

他記得上次陪鄭璞玉來醫院檢查的是他的兒子,很孝順很關心父親的樣子,這次鄭璞玉是救護車送來的,他兒子怎麽不在?

急診科的王副主任解釋道:“他們家這次救護車送過來的不只是這個患者,還有一個小孩兒,似乎是被這個患者發狂傷到的,家屬現在都在孩子那邊。”

楊主任:“……”

不管怎麽說,鄭勇也不可能不管親爹,沒過多久就過來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醫生們詢問了鄭勇他父親鄭璞玉這幾天的情況,鄭勇一一說了,但也沒什麽意義,鄭璞玉依然是原來的那些問題,別的毛病沒有,醫生們感到一籌莫展。

但不管怎麽說,鄭璞玉現在的情況肯定是需要住院治療了,鄭勇給他辦了住院手續,暫時還是先安置在急診科這邊,主要是目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谵妄,轉診到哪個科室似乎都不适合,就先在急診科觀察了。

闫小平醫生也幫不上什麽忙,來走了一圈就是走個過場,沒待多久又回去了。

不過他對鄭璞玉這個患者還是挺感興趣的,第二天有空的時候又去急診科看他。

急診科的留觀病房裏,因為鄭璞玉的攻擊性太強,也不可能一直給他打鎮靜劑,所以現在他依然處于被約束的狀态。

闫小平醫生過來的時候,只有鄭勇在病房裏陪伴,鄭勇明顯是認出了昨天來過的闫小平醫生,連忙起身迎接,急切地問道:“闫主任,我父親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他現在還沒有恢複正常?”

鄭勇對谵妄這個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名次并不了解,如果不是父親有了這個毛病,他甚至都不會知道這個名詞,因為鄭璞玉上次發作沒多久就恢複了正常,所以鄭勇以為鄭璞玉這次也能很快恢複。

但請情況并非如此,從昨天發作開始,鄭璞玉一直沒有清醒過來,雖然有時候消停一些,但神态依然十分狂躁,與其說是安靜下來了,倒不如說是體力耗盡折騰不起來了,畢竟他的年紀不小了。

闫小平醫生語氣平和但堅定地對鄭勇說道:“這是很正常的現象,谵妄患者每次發作一般來說症狀都會持續一周到兩周,長的甚至會持續數月。你作為家屬,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陪伴他,讓他感覺到安心、安全。”

“要這麽久?”鄭勇的表情顯得有些茫然,“可是幾天前我父親發作的時候幾個小時就恢複正常了啊。”

“嗯。”闫小平醫生并不和他争辯,只道,“這種情況比較少見。”

比較少見,但并不是沒有,之前醫生們都以為是因為鄭璞玉的情況不嚴重的緣故,現在看來不好說。

鄭勇的表情看來更茫然了,他追問道:“那醫生,你們就不能有什麽辦法讓我爸趕緊恢複正常嗎?”

闫小平醫生很遺憾地搖搖頭,說道:“目前我們還沒有直接針對谵妄症狀的辦法,醫院裏對谵妄患者的治療也都是以支持治療為主,另外就是針對引發谵妄的原因進行治療。但你父親的情況,我們搞不清楚是什麽引發了谵妄。”

鄭璞玉在醫院住了十來天,期間倒也不是一直處于發狂的狀态,偶爾也會保持相對的清醒,但持續的時間不長,而且即便是在相對清醒的期間,神志其實也不是完全清楚。

這十來天的時間,醫院又為鄭璞玉做了一些檢查,但還是沒有能夠查出來誘發他谵妄發作的原因。

直到鄭璞玉真正清醒過來,他整個人瘦了至少有二十幾斤,看起來形容憔悴。

鄭璞玉清醒之後,闫小平醫生又去了一趟急診科留觀病房,問了一些情況,也關心了一番,并得知了鄭璞玉打算馬上出院的消息。

對此闫小平醫生倒也不奇怪,他們治不好鄭璞玉,人家想要出院也正常,只是問道:“你的情況如果不能超出病因徹底根治,之後很可能還會發作,接下去你們打算怎麽辦?”

提到這個話題,父子兩的神情都變得有些沉重,鄭勇說道:“闫主任,我們打算去大城市的醫院看看,大城市的醫生見過的病人多,說不定能看出來我爸的問題。”

闫小平醫生聞言便也覺得這确實是個辦法,他們醫院只是地區醫院,醫療條件和大城市的醫院比起來确實差一些,說得直接一點,查不出問題說不定真的是因為他們醫院的醫生醫術不行。

不過這時候,闫小平醫生卻是想起了之前和劉星澤、張承志聊天的內容,建議道:“其實你們也可以考慮去看中醫試試。”

闫小平醫生覺得自己的建議沒什麽毛病,本來在西醫沒辦法的情況下,就是會有很多患者選擇去看中醫試試,有些醫生也會這樣建議。

闫小平醫生自己一個在頂級醫院工作的朋友這樣這樣的經歷,朋友是耳鼻喉科的,有一個患者因為突發性耳聾去醫院就診,朋友檢查過後确定西醫手段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就推薦患者去看中醫試試,并給對方推薦了醫生。

之後,那個患者經過幾個月的中醫治療,耳聾的那只耳朵聽力雖然沒有完全恢複,但也差不多恢複了七成。

朋友也是用感慨的語氣跟闫小平醫生提起的這件事情,說有時候真的不能對中醫有偏見,所以他們那一套聽起來一點都不科學,但更不科學的是,人家真的能治好病。

就像是某位偉人說的那樣,“管他白貓黑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也別管中醫到底是怎麽回事,能治好病就行。

卻沒想到這句話一出來,就讓父子兩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沉默了一回事,鄭璞玉似乎下定了決心,說道:“我不去大醫院了,就去看中醫。”

這下換成闫小平醫生愣住了,他剛剛也就是提個醫院,至于到底是去大醫院還是去看中醫,還是要父子兩回去之後自己商量,沒想到鄭璞玉居然會突然這樣說。

鄭勇似乎不太贊成地樣子,道:“爸,不然還是先去大醫院看看吧?”

鄭璞玉這次很堅定,說道:“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去大醫院不也是做這些檢查嗎?有什麽區別?還浪費錢。我上次發作的時候,老王他們都說了,是張仙長幾針給我紮好的,前後診費加起來不到一百塊錢。

“這次住院,都花了多少錢了,結果還不如人家張仙長幾針呢。本來張仙長都說了,他可以治,還給留了方子,是我們自己不信,非要折騰這麽一通,還不如回去找張仙長治病。”

闫小平醫生有點尴尬,這個……

好吧,如果事情像鄭璞玉說的那樣,那這次他們醫院确實沒有發揮什麽作用,但是,也有些病他們西醫治的比中醫好的啊!

不過這會兒闫小平醫生也不太好意思說這個,而且聽到鄭璞玉的話之後,闫小平醫生就感覺這經歷聽起來有點耳熟啊,連忙問道:“王大叔,您是不是住在小澤村的?您說的張仙長是雲來宮的張長蘇仙長嗎?”

鄭璞玉驚訝地看着他,“你認識張仙長?”

闫小平醫生哭笑不得地道:“是啊,我前段時間還去過雲來宮,和雲來宮的劉居士還有你們村的村醫張醫生聊過您的病症呢,只是并不知道劉居士他們說的那個病人就是您。”

猶豫了一下,闫小平醫生還是說道:“如果您打算去找張仙長話,我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張仙長的醫術很高明,他既然說能治好您的病,肯定是比較有把握的。”

鄭璞玉聞言轉頭看向兒子鄭勇,說道:“看吧,你不是最相信醫院嗎?現在人家醫院裏的主任都這麽說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之前鄭勇反對鄭璞玉去找張長蘇看病還有一個理由就是,就算去看中醫,也應該去正規的醫院,而不是找野生大夫,誰知道他是什麽成分?

應該說,鄭勇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确實有一些民間“中醫”,實際上什麽本事都沒有,打着中醫的旗號招搖撞騙,在這點上玄門和中醫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了,都有很多打着他們旗號的騙子行走江湖,敗壞他們的名聲。

但實際上,只要鄭勇願意放下成見,哪怕問問村子裏的其他人,也能夠知道張長蘇雖然是個玄門修士,同時也是個醫術出衆的正經中醫,當初縣政府希望能夠送人去跟張長蘇學中醫的事情小澤村很多人都知道。

跟着張長蘇學醫的張承志,現在也還是小澤村的村醫,縣裏還專門為他招了個助理,要不是張長蘇真的又本事,這種操作顯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鄭勇對中醫依然有些疑慮,主要是他看過聽過太多說中醫就是騙人的言論了,但現在闫小平這個市醫院的專家也推薦他們去看中醫,還說張長蘇的醫術好。

而且這一波鄭璞玉真的折騰的不輕,如果再來一次,鄭勇也是真的有點受不了,他的內心不免也有些動搖。

鄭璞玉出院之後,雙方經過一番争執議論,鄭勇還是開車帶着鄭璞玉反悔了小澤村。

車子剛剛在家門口停下,鄰居老肖就從屋子裏出來了,主動和他們打招呼,“老鄭,你回來了,病治好了嗎?”

雖然之前被鄭璞玉發作的時候弄傷了,但老肖運氣好,只是扭傷沒有骨折,其他的都是外傷,在醫院住了幾天,還打了破傷風疫苗,就回來修養了,現在對行動已經沒什麽影響。

鄭璞玉看起來神色憔悴,嘆了口氣說道:“還沒了,醫院那邊都沒查出來我到底怎麽回事,那邊的主任還推薦我去看中醫,我就尋思着還是得去找張仙長。”

老肖很贊同地說道:“你早就該去找張仙長了。我也不是說醫院不行,有些病咱們上醫院适合,比如我摔倒了怕骨折,去醫院一拍片子就什麽都清楚了。但像是你這樣的,還有老王那樣的高血壓,還是應該去找張仙長。”

鄭璞玉讪讪一笑,他以前對張長蘇的醫術也是半信半疑,所以兒子一勸他就沒去,雖說村子裏其他人都說張長蘇厲害,可是新聞上那些被詐騙的老人也都覺得騙子厲害啊。

這種事情吧,也不能說鄭璞玉的警惕心有問題,就是有點讓人哭笑不得吧,說個不切當的類比,就像是反詐民警給被詐騙的受害人打電話,受害者還懷疑反詐民警是騙子那種心情。

和老肖回到家裏之後,鄭勇說道:“咱們收拾一下就直接上山?”

鄭璞玉無語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道:“你知道從山下到雲來宮要多久嗎?現在出發天黑了都到不了地方。等一下我們先去找一下村醫小周,明天早上再上山。”

鄭勇以前從來沒有去過雲來宮,自然并不清楚,其實鄭璞玉也沒去過,但他聽老王他們聊天的時候說過,知道這山可并不好爬。

鄭勇有點讪讪的,轉移話題道:“咱們村的村醫不是叫小張嗎?怎麽變成小周了?小張走了嗎?”

鄭璞玉一遍收拾家裏的東西,一邊說道:“小張沒走,在雲來宮跟着張仙長學醫呢。因為小張沒辦法一直呆在村子裏,所以縣裏又安排了小周過來,算是小張的助理。”

這是鄭勇是真的不知道,非常吃驚地道:“但是小張不是學的西醫嗎?您以前怎麽沒跟我說過?”

鄭璞玉現在有些嫌棄兒子,道:“你一年到頭回來幾次?打電話也說不上幾分鐘,就那幾分鐘我還跟你說村醫的事情呢?小張以前是學西醫的,但他說自己西醫學的不怎麽樣,既然有機會不如從頭開始學中醫。”

鄭勇品過來鄭璞玉話裏的味道了,好像這個張長蘇仙長別的方面不好說,在醫術上真的是有點厲害的,縣裏都知道他,而且因為張承志跟着他學醫,還願意給他行方便。

鄭勇雖然對整件事情不了解,但作為一個打工人,他知道一點,除非員工的價值足夠高,否則老板是不會允許一個員工長期不在崗的。

當然張承志和縣政府的關系不能簡單地用老板和員工類比,但就算是政府部門遇到這種情況,正常來說肯定也會給他停職,安排其他人過來,而不是給他保留職位安排其他人來給他幫忙做他應該做的事情。

除非張承志有背景,但如果張承志有背景,根本不可能會被安排到小澤村這種犄角旮旯裏來,那就只能說明張長蘇是真的很厲害了。

但是鄭勇心裏還是有點不相信,中醫真能治病?

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就只能試試了,鄭勇不是傻子,心裏有懷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兩人把家裏大致收拾了一下,就離開家往村裏衛生室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正是傍晚,村子裏有不少老人都還在坐在村子裏屋前樹下閑聊,于是兩人一路走過去,看到的人都問了鄭璞玉的情況,很快整個村子都知道鄭璞玉在醫院裏沒看好病,又回來準備找張長蘇治病了。

為此,背後沒少有人說他們就是瞎折騰,不過面上大家都還是場面人,誰都沒說不中聽的話,鄉裏鄉親的關系還是要維持一下的。

他們到衛生室的時候,小周正在辦公室裏看醫書,他之所以答案來這裏上班,除了醫療系統其他單位根本不要他之外,也是考慮到衛生室的工作清閑,而且又是醫生工作,不影響他考執醫證,又有很多時間可以準備考試。

沉迷學習的小周還沒有聽說村子裏的新八卦,見到鄭璞玉和鄭勇父子過來,連忙招呼道:“鄭老伯,你回來了啊,病治好了嗎?”

這個問題鄭璞玉今天已經聽到無數次,都聽麻了,但還是好聲好氣地跟小周說了下大概情況,然後道:“小周,我後來聽村長說,張仙長在你這兒留了個方子?”

小周對鄭璞玉的情況并不驚訝,他是學醫的,自然知道谵妄這個病西醫辦法不多,能不能治好全看能不能找出病因,找不到病因那就肯定沒轍了。

不過醫學在進步,也許将來他們有很多的醫學研究能揭示其中的秘密,但那是将來的事情,解決不了現在的問題。

聽到鄭璞玉的話,小周點頭道:“對,那天張仙長是留了個方子在我這,說您如果想要在他那兒繼續治療,就把方子給您。但這個方子是針對您當時的情況開的,現在這麽多天過去,中間也發生了這麽多事,肯定不能直接用。”

小周經常和張承志交流,對中醫多少也有一些大致的了解,知道中醫的藥方是針對個人當時的情況開了,換一個人不能用,換一個時間也不能用。

鄭璞玉連連點頭道:“這個我知道,就是……小周,我知道你和小張有聯系,我準備明天早上就上山去找張仙長看病,你能不能幫我跟小張說一聲?”

藥方小周是不可能給鄭璞玉的,萬一他們不信邪直接拿藥方去抓藥吃出什麽毛病來,那算誰的?

那張藥方之前小周一直收着,但他現在想着保險起見,等鄭璞玉他們離開,最好問一下張承志,要不直接就把藥方銷毀算了。

至于跟張承志知會一聲,這自然是沒問題的,小周爽快地答應下來,又問道:“鄭老伯,您具體有什麽想要告知張醫生他們的嗎?”

鄭璞玉微笑道:“沒什麽,你就說一下這事就行,我也是不想太突兀了。之前是我們的問題,我明天跟張仙長他們道個歉。”

【作者有話說】

突發性耳聾這個,是我身邊朋友的真實案例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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