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2章
照片上正在拍照的男人時宇潇認得,叫吳鵬飛,早先是影樓出身,水平不能說沒有,但也就那樣。前兩年不知抱上哪條大腿,直接空降《YES!新世代》雜志,成為旗下專屬攝影師。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他身後的角落裏,站着的一位年輕男孩。
男孩本人的存在感如同這被虛化的背景一樣,一般來說沒人會在意。但時宇潇不同,這瘦弱矮小且駝背的背影一下子驚醒了他——
此人不正是他夢裏那個,遭受痛苦折磨的年輕男孩!!
時宇潇驚呆了,他沒想到真能在現實生活中遇到夢裏的人!不斷放大照片上男孩的部分時,手指都在顫抖。
奈何背景本就模糊,再放大就成了馬賽克。可這窩囊氣質并不受像素影響,時宇潇揉揉眼睛,反複确認之後,認定這人和夢裏的男孩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周亦開始給時宇潇解釋最近發生的鬧劇。
先前他給英見畫拍攝的兩組照片,在網絡上掀起了一波不小的讨論度。也正因此,英見畫被H牌看中。
H牌素來與國際超一線雜志Bza關系匪淺,而Bza所屬集團前兩年收購的《YES!新世代》,多少能跟着喝點湯。雖然一直是電子刊,但只約當紅炸子雞拍攝,網絡人氣頗高,備受粉絲追捧。
于是乎,偶爾H牌會來贊助加宣傳,雙方正是從兩組照片中,看中了英見畫身上兼具古典美與現代感這一特質,請他來拍雜志的同時,也希望乘着當下國潮的東風,大力推廣自己的新單品。
“他運氣真是不錯,但人家有自己的攝影師,我去幹啥?”
“問題就出在那男的身上!哎,一言難盡,這周四你有空不?”
“有,怎麽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願意去!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格局杠杠的!”
?等,等一下?他還沒答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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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宇潇,其實我就在你家樓下,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只能去你家門口負荊請罪!其實你去了也有很多好處,H牌的創意總監會親自坐鎮,咱混個臉熟吧,萬一呢?”
“H牌總監……這麽大陣仗?”
“那必須的,不然怎麽會請你出山!一會兒把地址發你,到時候見哈!”
周亦發來的地址,正是《YES!新世代》雜志的攝影棚。見着他,周亦仿佛見着活菩薩,趕緊把人往走廊角落裏帶。
周亦別的不說,家底确實毋庸質疑。他平日着裝以低調為主,屬于看得出質感上乘,但LOGO不刻意外顯。
但今天他和以往完全不同,從頭頂的墨鏡,到腳上的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全身都是H牌一樣。特別是五根手指上至少戴了八個bling bling的戒指,閃得時宇潇的貧窮無處遁形。
注意到他的視線,周亦還有些不好意思,“為了給畫畫撐場面,前兩天特意去掃的一身貨,展示一下我們的誠意……但這鱷魚皮kelly是從我姐那‘偷’……呸!借來的!明天就還。”
這是穿了一身別墅出來打工啊!
環視了一圈忙前忙後的工作人員,時宇潇沒找着男孩,幹脆讓周亦接着給他解釋,那個吳鵬飛究竟怎麽了。
“就那兒,看到沒,坐着屁事不幹,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貨,切。”
順着周亦的視線,時宇潇的确看到一個坐在椅子上對身邊人呼來喝去的男人,表情讓他想起宮鬥劇裏,皇帝身邊仗勢欺人的權宦,總而言之,給人的感覺既刻薄,又荒謬。
不過真正的目标出現了——男孩正在吳鵬飛的指手畫腳下,調試燈光設備。
“會不會做事啊你!不會做事滾蛋!笨手笨腳,脖子上頂的是腦袋還是夜壺?”
“看到沒,看到沒?這人的素質比他的顏值還要低!”
周亦壓低聲音:“前天他拍畫畫,從打光開始就一塌糊塗!我們畢恭畢敬和他商量,他老人家倒好!相機一摔,反咬我們耍大牌,可你看看,你說他拍的這像話嗎?”
原片幾乎是令時宇潇兩眼一黑的程度——不需要多麽專業的攝影知識,但凡有點審美的人都知道,從下往上打光就是災難,拍恐怖片除外。
吳鵬飛很明顯刻意把人往陰暗裏拍,希區柯克看了都流汗。
“品牌的人當時也在,當場就發飙,可這吳鵬飛,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誰都不care,說這叫藝術,不懂的人就是沒文化,沒審美。所以,今天創意總監親自鎮場,還帶了倆品牌自己的妝造師,說全都需要調整。”
時宇潇了然地點點頭,視線卻一直未曾從男孩身上挪開過。
“宇潇,畫畫還在裏面弄造型,總監也在,他叫張文源,翻過你微博上的照片,還挺欣賞你的。我帶你進去打個招呼,走吧。”
時宇潇卻有些猶豫起來,其一,他是個小攝影師,沒有和時尚圈內級別這麽高的領導談過工作,至于其二麽……
可時宇潇今天必須做戲做全套。他要搞清楚,照片上的男孩,和夢裏的人究竟有何關聯。
之前已經推斷出,夢境大約發生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而男孩看上去比自己還小,所以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不大。
可九成九相似的體型與氣質,很難不讓人将兩人聯系在一塊兒。時宇潇心想,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然後找機會跟男孩接觸接觸,套套有用的線索。
化妝間裏一片繁忙,英見畫站在半牆大的穿衣鏡前,幾位工作人員正在幫他整理服裝。
H牌的方巾向來出名,除了纏在包包提手上,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當圍巾,或者做腰帶。而英見畫這一次合作推廣的是小絲巾,細長一條,綁上他如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優美得如同芭蕾舞演員。
雖然心裏仍然別扭,時宇潇忍不住将視線投向光彩耀眼的他。就在這時,兩人再一次在鏡中對上視線。
時宇潇:“……”
他看見英見畫和身邊造型師點頭說了什麽,然後朝自己走來。
H牌的妝造沒什麽說的,今天的英見畫像國金櫥窗裏的模特兒,高不可攀。
這樣的他站在面前,時宇潇呼吸竟有些亂。
“跟我來。”他嘴唇輕啓。
時宇潇跟在他後頭,走到一位身穿卡其色棒球夾克的年輕男人身後。
“張總,我把攝影師帶來了。”
男人回眸,時宇潇有些驚訝,這人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紀,卻已坐上大東北區創意總監的位置,當真是年少有為。
時宇潇早已換上得體的商業微笑,“您好”。
一見到時宇潇,創意總監同樣面露驚色:“你就是時宇潇?英見畫要不說,我還以為是來參加casting的模特呢!”
得到H牌總監的認可,時宇潇心裏得意萬分,嘴上依舊保持謙遜說謝謝。
因為時間比較緊張,他們沒有過多寒暄,迅速切入正題。
時宇潇分享了對于拍攝英見畫的心得和經驗,雖然其本人360度無死角,但每個角度分別凸顯怎樣不同的五官特質,一一告知。
他們誰都沒提先前那場鬧着玩兒似的拍攝,總監直接指派時宇潇去幫着調試一下燈光。
如此,時宇潇內心狂喜,他正愁沒機會接近男孩,這下好了,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宇潇,這裏畢竟是人家的主場,你有任何拍攝意見,直接跟我說,我來溝通,今天就多辛苦你。”
“不辛苦,”時宇潇誠懇地說:“我也是來跟各位優秀同行學習的,還請您多多指點。”
聞言,張文源滿意地拍拍時宇潇的肩,将他帶去拍攝區。
這吳鵬飛再拽,也不好直接駁人家大領導的面子,于是不情不願地看着時宇潇在自己眼前忙前忙後。
其餘工作人員都看他臉色做事,所以寧願呆站着,也不和時宇潇協作,而時宇潇一個人又确實搞不定,便去問那個将自己隐藏在陰影裏的男孩:“小夥子,現在有空來幫我搭把手不?”
見對方一時愣住,時宇潇語氣柔和地重複了一遍。
男孩怯怯地望着他,好半天才用蚊子般的聲音應下。
其實他手腳算麻利,反應雖慢了點,聽明白後是能做到位的。時宇潇在心裏為他不平,這裏的人見吳鵬飛對他不耐煩,就都不給他好臉色。一個菜鳥在這種氛圍下,又如何能收獲自信和成長呢?
一切就緒,英見畫在背景前站好。總監和吳鵬飛先是商量了好一陣,拍攝才正式開始。
今天依舊沿用之前搭建的背景。屋檐和窗框、桌椅,十分明顯的蘇式園林風格。時宇潇一向很喜歡屬于中國人的傳統美學,不由得期待起自己布置出的陽間打光下的拍攝效果。
一組照片拍完,衆人立刻湊到電腦屏幕前查看,但張文源眉頭擰起,很明顯還是不夠滿意。
“張總啊,你說這模特吧,也就那樣,咱也不能拍出國際大明星,或者金雞影帝的質感是不?”
當着英見畫的面,吳鵬飛就敢口出狂言,他如此怠慢的原因顯而易見——嫌棄英見畫咖位不夠。
聞言,張文源不惱反笑,語氣卻相當堅定:“鏡頭前可不只有模特,還有我們的産品。我希望你把他們作為一個整體,拍攝出充分體現産品吸引力的照片,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無理可駁的吳鵬飛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重新舉起相機。見狀,衆人紛紛各就其位,開始第二組的拍攝。
顯示屏上實時上傳的照片,在時宇潇看來,仍舊一言難盡。可就像張文源說的,這裏是人家的主場,連他一個大總監溝通起來都如此費勁,他又能做什麽呢?
還是做自己的正事吧。
時宇潇走到角落,與那只小菜鳥攀談起來。對方說自己叫鄭志澤,時宇潇便喊他小鄭,讓他稱呼自己宇哥。
“小鄭,你看到現在的打光沒有?”時宇潇問。
“嗯……”
時宇潇開始和他分析,自己當時為什麽要這樣布光,對于英見畫這種五官特點的模特,什麽樣的打光方式能夠呈現出哪些相對應的效果,如此等等。
他耐心地為鄭志澤事無巨細地講解,而對方同樣聽得十分專注,不時在手機備忘錄上認真記錄幹貨。
因為暫時沒有他們的事,時宇潇教了好長一段時間。在閑聊中他得知,小鄭是當地一所藝術類大學舞臺設計專業的大三學生,經學姐介紹,課後過來實習。
在知道時宇潇攝影全靠自學後,鄭志澤向其表現出濃濃的崇拜之情:“宇哥,你比我們科班出身的都厲害!”
兩人相談甚歡,突然,吳鵬飛一聲暴躁的怒吼打斷了交談。
“拍什麽拍!是個人都要給老子當爹!有本事自己拍去啊,還要我做什麽!”
不知他為何突然發癫,旁邊張文源的臉色也不好看。一聽到他發火,小鄭剛剛還腼腆笑着的表情立刻轉為懼怕,唯唯諾諾地看向時宇潇。
時宇潇輕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自己走進風暴中心。
見他來了,吳鵬飛更加來勁:“張總,您是H牌總監不假,但我們好歹也是Bza旗下的雜志,知道您派頭大,可也別什麽阿貓阿狗都往這兒帶啊!”
“吳老師。”
從進棚開始鮮少發言的英見畫開口了。
“吳老師,這位是我合作很久的攝影師時宇潇,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人。雖然他今天不是跟着我來的,但真要沒點本事,也不會被張總帶來這裏。”
這番話讓所有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時宇潇身上,包括英見畫自己。
但時宇潇只和英見畫的視線接觸。
被吳鵬飛這垃圾陰陽、喝斥的時候,他沒有出聲,但當自己被貶低為“阿貓阿狗”,他不再沉默。
“當然了,您是前輩,我們都是來學習的。您要是累了,不妨先休息一下,一切都以您為先,您看這樣可以嗎?”
英見畫的語氣客氣謙虛,話說得滴水不漏,聽得吳鵬飛臉上白一陣紅一陣。
“咚!”
他把相機重重砸在電腦桌上,氣急敗壞地離開了攝影棚。
這重重的一響,聽得時宇潇渾身肉疼。這相機一看就花的大價錢,比自己的貴得多。
“宇潇,要不你來試試?”
張文源拿起相機遞到他面前,“我的意思是,你再從相機的視角裏,看看現場還有沒有需要調整的。”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暢快,時宇潇心想。
他大大方方從張文源手裏接過相機,和英見畫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兩人各就其位。
其他工作人員繼續冷眼旁觀,包括原本的打光師。但時宇潇一點不慌,他喊來小鄭,指揮他幫着打光。被吳鵬飛打壓以至于拍攝期間都不被允許上場的可憐孩子,這才終于有了實戰機會。
不得不說,長期合作積累下的默契才是實打實的。即使兩人處于冷戰,但無需言語,一個知道怎麽拍,一個知道怎麽擺,現場鴉雀無聲,只有快門聲接連不斷。
等時宇潇放下相機,只聽掌聲響起。他循聲望去,發現是張文源在大力鼓掌。
“這次的效果真讓我驚喜!”
面對對方毫不掩飾的贊賞,時宇潇沒有發飄,只淡淡一笑。
“張總,您過獎了。是您眼光厲害,的确還有可以調整的地方。這樣吧,我帶着小鄭來弄,等吳老師休息回來,就可以繼續拍攝了。”
後面的拍攝,時宇潇沒再關注,而是繼續給小鄭“上課”。他還主動提出加微信,說以後需要攝影助理的話,打算找他來做兼職。小鄭對此千恩萬謝,一副終于抱上靠譜大腿的感激涕零樣。
如果細看五官,小鄭和夢境男孩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二者怯懦的神态幾乎完全一致。
再加上瘦弱駝背的身形、畏怯的氣質,還有一模一樣的發型,也難怪見到照片第一眼會認錯。
吳鵬飛折騰來折騰去,拍攝拖到很晚才結束。時宇潇問小鄭,“都十點多了,你回學校來得及嗎?”
小男生可憐巴巴地哭喪着臉,“宇哥,我還要留下來打掃衛生,今晚只能回家住了。”
時宇潇一聽,正好能在路上套點話,他立馬說:“那這樣吧,我打車順道送你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小鄭聽了受寵若驚,開足馬力開始幹活。恰巧這時,周亦陪着張文源走了過來。
“宇潇,你今天的表現非常不錯,特別是你拍的照片,完全還原了我期待中的效果!”
被大品牌總監如此盛情誇贊,時宇潇內心成就感滿滿:“是張總審美在線,指導有方,不然我一個小透明,哪敢在這種場合獻醜。”
“哈哈,那行,要不加個微信?”
“好的,我掃您!”
時宇潇趕緊掏出手機,要知道這個級別的大佬,以他的業務範圍平時很難接觸到。
周亦問時宇潇要不要一起走,他擡起下巴指了指小鄭,“喏,新收的小徒弟,學校關門了回不去,我順帶送他回家吧。”
“那還真是可惜,本來我打算送你來着。”張文源略顯遺憾地說。
這話給周亦和時宇潇聽得一愣,兩人對了個視線,眼睛裏全是問號。
時宇潇心知自己今天還算機靈,但怎麽也達不到一位國際超一線奢侈品大牌、大東北區創意總監,主動提出要送他回家的程度。
從工作的角度看,張文源是周亦的大大大甲方,而時宇潇,連給他做乙方的資格都沒有。
兩人面面相觑,張文源輕松化解當下微妙的氣氛,“既然加了微信,說明還有機會見面,宇潇,希望未來能繼續合作。”
目送二人離開時,時宇潇發現,換好衣服的英見畫正站在攝影棚門口,面朝自己這邊。
他不确定對方視線的終點是自己還是周亦他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那裏,看了多久。
可就這麽遙遙望着,突然令他産生一種,千言萬語如同萬水千山般橫亘在二人中間的感覺。但凡其中一個人先開口,就能翻越這些山水阡陌,來到對方面前。
可他們誰都沒有。
時宇潇挪開視線,等再望回去時,門口已然空無一人。
已經快11點半,時宇潇走到電腦桌邊,指指屏幕問:“怎麽電腦都要你來關啊?”
“他們說我什麽也不會,把所有雜活都交給我了……”
回家路上,小鄭不停向時宇潇表達謝意,這讓他感到有些愧疚,畢竟自己接近他的動機并不純粹,幫他只是歪打正着。
小鄭按亮屏幕看時間,然後大方地将屏幕展示給時宇潇看,“宇哥,這是我小時候和媽媽的合照。”
缺了顆門牙的小男孩,很明顯就是小鄭,那時的他看上去陽光開朗,和現在截然相反。
“你長得很像阿姨,她很漂亮。”時宇潇真心誇贊道。
“謝謝宇哥!”小鄭聽了很開心,但轉眼表情又黯淡下去,“可是我更希望自己長得像爸爸。”
時宇潇不解。
“從小,我爸就嫌我沒有男子氣概,說我不是他親生的,甚至鬧着去做了親子鑒定。雖然事實證明他是錯的,可他還是跟我媽離了婚。他說他其實早就有了另外一個兒子,從長相到性格都跟他一模一樣,不像我……”
小鄭搖了搖頭,苦笑道:“也許我這長相,就是我走到哪兒都不讨人喜歡的原因吧,連親爸都嫌棄……”
這話時宇潇怎麽聽怎麽別扭,他勸說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也有很多優點啊,認真好學,幹活靠譜,不要随便讓別人定義你,即使是父母師長。”
窗外透進的路燈光忽明忽滅,時宇潇說完這番話後,小鄭扭頭看向窗外,擡手揉了揉眼睛。
下車後,小鄭特意彎下腰來,對時宇潇再次表達感謝:“謝謝宇哥送我回家,還教我東西!”
時宇潇大手一揮,“這有啥,明天回學校好好上課!”
回自家的路上,張文源已經通過了好友請求,且主動發來握手的表情。
“張總,很高興認識您,今後也請多多指教!”時宇潇禮貌回複。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邊回信息的速度很快。
“客氣了,我不是攝影相關出身,對這塊的了解遠不如你專業,估計以後還要麻煩你。噢對了,不用和我說敬語,都是年輕人,叫我文源就行。”
文源……是不是有些太親近了。
“咱小透明可不敢如此僭越哈哈,我還是喊張總,可以不?”
在得到應允後,時宇潇沒有松一口氣,反而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過這是兩人第一次微信對話,寒暄兩句便收了尾。恰好時宇潇下車,他把手機和雙手都揣進口袋,縮着脖子趕緊往住處跑。
外面天寒地凍,這場雪連下好幾日沒停。深夜裏,萬籁俱寂,時宇潇只能聽見腳踩在厚厚積雪上發出的嘎吱聲。
正當他快要沖進單元樓洞時,有人出聲叫住了他。
在回頭看清來人的那一刻,時宇潇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英見畫還帶着拍攝時的妝,明顯是離開攝影棚後直接來的這裏。
他肩頭的積雪可不薄,看樣子,在這飛揚的落雪中,他已經等了好長一段時間。
時宇潇震驚于眼前的場景,震得他心髒之上,各種盛裝情緒的瓶瓶罐罐紛紛倒成一片。
裏頭的液體全部傾灑出來,鹹的,酸的,苦的,辣的……順着心尖浸透下去,讓他的左胸處傳來一陣隐隐的麻痹與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