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7章
明天就是除夕夜,時宇潇終于出了趟門。
這是他自打那天之後的第一次外出,emo了好些日子,臨近過年,可不能再消沉下去,不然會影響接下來一年的氣運。
他不記得從哪聽來這個說法,但是很信,所以,他決定走進人群,讓群衆的喜悅沖散自己感情上的陰霾。
自打前陣子做過那個奇怪的夢,時宇潇便去看過一趟父母。
他帶去媽媽最愛的玫瑰花,然後盯着墓碑上父母的合照看了許久,心裏不停在問:讓我小心遇到的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麻煩讓一讓,謝謝!”
超市裏人來人往,回憶被打斷。時宇潇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買了水餃,還有一些加熱就能吃的熟食,外加一提啤酒。一個人過年難免想東想西,不如直接喝暈過去,一了百了。
剛進家門,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吓得時宇潇肩膀一縱。他心想真是奇怪,不就一電話麽,怎麽雞皮疙瘩全部站起來了!
低頭一看,是個陌生號碼。臨近年關,騙子也要刷KPI,時宇潇本不打算接,可一想萬一是客戶,還是老老實實接通電話。
“喂?”
一個低沉有磁性的男中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陌生又熟悉:
“是宇潇嗎?”
“哦,是孟總啊。”
一陣低低的笑聲傳來,聽在時宇潇的耳朵裏,是上位者面對下位者“淘氣”時的反應,這種被俯視的感覺,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怎麽叫得這麽生疏,舅舅聽了有些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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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種人還會難過?
大過年的,時宇潇把這句話咽回肚子,直白地問:“有事嗎?沒事挂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宇潇,我知道你恨我。”
“打住,您要是想追憶往事,我就不奉陪了,您另尋他人。”
“沒關系,沒關系。”那邊豁達無比,仿佛時宇潇只是個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小孩子,“宇潇,你說什麽都沒關系,我不會生氣。誰讓你是我外甥,我們血脈相連。”
聽到這裏,時宇潇已經失去耐心,就在他即将挂斷電話的前一秒,電話那頭傳來一句:“你最近在給H牌打工?”
時宇潇頓住,重新把手機放回耳邊,“要說神通廣大,還得是您。”
“啊哈哈哈,淨埋汰人,你小子。”孟德盛輕笑幾聲,“他們給我看了你的微博,照片拍得很好。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吩咐下去,給你安排個崗位,年後,或者随便什麽時候來都行。第一年年薪呢,就按照你目前年收入的三倍算,而且保證年年漲,還有分紅,股權,你看怎麽樣?”
電話這頭的時宇潇,邊聽邊用舌尖舔後槽牙,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就等着孟德盛結束他那薪酬版的“報菜名”。
“說完了嗎?感謝您願意賞識我這無名小卒,不過呢,我對你們那些項目沒興趣。”
“那你對哪方面感興趣?舅舅可以給你安排,再怎麽樣肯定比你現在幹的強。你父母不在了,作為舅舅,我總得好好照顧照顧你,你說呢?”
聞言,時宇潇止不住一聲冷笑,“那還真是謝謝您。不過,上次我已經說過,您這樣的大老板,我時宇潇高攀不起。以後別再找我,我和你們,純粹是陌生人。就這樣吧,我不想再說第三次。”
挂斷拉黑一條龍,時宇潇心想,這下應該清淨了。
乍聽上去,還以為這孟德盛突然良心發現,實則仍是一副施舍的高姿态。
瞧不起誰呢?當年再苦再難,去餐館刷盤子,都沒有回頭去找那些富親戚的念頭,別說現在。
本來心情就郁悶,接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時宇潇心裏更是憋着一股無名火。以至于家門被輕輕敲響時,他極其不耐煩地應了一聲:“誰啊!!”
過了幾秒,隔着門板傳來一個猶疑不定的聲音:“請問,時宇潇是住這嗎?”
時宇潇趕緊打開門,竟然真是英利群!
他趕緊把人拉進屋,“叔,您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呼呀!快進來,外頭冷!”
英利群哈着白氣,笑呵呵地走進來,“好久沒見你,看到你在家落下個快遞紙盒,我按着上頭的地址找來了,哈哈,叔叔是不是很聰明!”
他擡眼打量一圈屋子,時宇潇在旁邊念叨:“您想來就打電話給我,我去接呀!”
聽他這樣說,英利群不好意思地笑笑,欲言又止。
時宇潇大概能猜到他想說的話,“叔,您是不是因為英見畫來的?”
“還真不是。”英利群果斷搖頭,“孩子,叔叔就是記挂你。”
他沒問自己為什麽突然搬回家,也沒提任何與兒子有關的事情,但時宇潇明白,這個總是把一切看在眼裏的中年男人,心裏明鏡兒似的。
“您吃飯沒?我剛買了些東西……”說到這兒,時宇潇開始心虛,要是讓英利群看到他年夜飯就吃那些冷凍食品、熟食,可又是一頓唠叨。
“吃過來的,不餓。”英利群比時宇潇想象中直白,“小宇,跟叔叔回家吧,我過來,就是為了接你。”
望着這張慈祥的面容,時宇潇作了個長長的深呼吸,然後落寞地垂下視線。
見他不答話,英利群握住他的手,語速緩慢地勸道:“你和畫畫之間發生過什麽,我不問。但多大的事兒能鬧得年也不一起過了?”
“英見畫他這次應該……至少短時間內不想見我。”
英利群淡淡一笑,“我的兒子,我最了解。他要真這麽想,就不會好幾天半夜睡不着,跑陽臺上一坐就是半宿。”
時宇潇眼睛突然睜大,仿佛能聽到胸腔裏的“咚咚”聲。
“走吧,孩子,去陪我買年夜飯的菜。今天咱們就得開始做準備,要幹的活兒可多哩!”
傍晚時分,叔侄倆終于把采買來的菜品大致規整好,英見畫也回來了。
見着時宇潇出現在家裏,他看上去毫不驚訝,只在視線對上的一刻垂下眼。
時宇潇盯住他走進卧室的背影,眼神裏既有期待,也不乏落寞。
也許現在還不是說什麽的時候,他打起精神,繼續忙着手上的活兒。
一頓晚飯吃得平靜,三人心照不宣,只聊些尋常話題,倒也偶爾能收獲些笑聲。要不是英見畫次次避開他的視線,時宇潇差點都要以為,兩人已經和好如同睡在一起的那幾日。
夜裏洗漱過後,熄了燈,時宇潇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直到終于等來門外的動靜。
那輕慢的腳步聲果然飄向陽臺的方向,等了約摸兩分鐘,時宇潇下床,同樣往陽臺走去。
臨近初一是沒有月光的,只能在城市天空光源的照射下,看見坐在陽臺躺椅上那個清瘦的長發背影。
他一定感受到自己在靠近,但沒有任何回應,依舊眺望着遠處高樓。如此,時宇潇也不說話,緩緩在他膝前蹲下。
他将那雙放在膝蓋上的手包進掌心,有些涼,時宇潇往上面哈了口氣,又輕輕一吻。
他擡頭仰望那張360度無死角的臉,光影勾勒出模糊的輪廓,長長的眼睫在下眼睑投下陰影,清冷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像天空中飄落的一片雲。
怎麽不是雲?即使抓在手裏,也不妨礙時宇潇總有種,這人随時可能消失不見的不安。
可他對此無能為力,只能雙手從英見畫的腰側穿過、摟緊。
像是一種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