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74章
“哥們兒,鬧別扭啦?特意給你倆定了這裏環境和配置最好的一間豪華大床房,晚上好好享受吧!沒什麽是打一炮不能解決的,如果不能,那就兩炮!”
跟在英見畫身後進房間時,時宇潇看到周亦的微信,嘴角不由抽搐兩下。
他們這一次的拍攝地點是一家以竹林為主題的酒店,随處可見的竹子元素,素色大背景,還有繪上青竹圖案的團扇、屏風等等。
因為極具特色的環境和高檔品質,這裏成為今年炙手可熱的網紅酒店,提前三個月都一房難求。能在旺季一下訂到三間,其中還包括最豪華的一間,周亦的鈔能力功不可沒。
小少爺說得沒錯,這間房的裝潢低調中透出奢華,落地窗推開出去,連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庭院,其中栽種了一片小竹林,遮出一塊涼爽的林蔭,角落裏還有一座用石頭堆砌的竹筒瀑布。
時宇潇知道,英見畫最喜歡中式風格,等他已經把自己的物品紛紛歸置好,他還在院子裏玩小瀑布。
“哈哈……”
看着那個弓腰的背影,他不知不覺笑出來,眼神裏滿是寵溺。
英見畫仿佛感受到他的注視,回過頭,兩人猝不及防對上視線。
時宇潇根本來不及收束臉上的笑意,像一個被抓到正着的小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英見畫的表情倒是平靜許多,臉上還帶着覺得此處十分有趣的輕松與愉悅。他淡定地進屋,反手關上推拉門,說:
“先去吃個飯,休息一會兒,下午再拍。今天起太早了,大家都困,反正我們不趕時間。”
時宇潇點點頭,挪開的視線落在一看就綿軟舒适的被子上,心裏卻沒有一丁點兒和對象出來半工作半玩耍的快樂。
英見畫徐步走到他面前,主動仰面親吻,被避開。
“……我餓了,去吃飯吧。”
沉默幾秒,英見畫淡淡答道:
“好。”
休整過後,下午四點,衆人來到酒店後山的竹林進行拍攝。
拍攝從天亮橫跨日落,晚上九點收工,周亦說帶大家去附近鎮上吃夜宵,時宇潇再次婉拒:
“我有點累,你們去吧。”
“我也回去吧,熱天帶妝,皮膚有點不舒服,早點卸了。”
時宇潇看得出來,周亦真的有點着急了。
其實從他當時提出要來竹林酒店拍攝,主動食宿全包,說是請大家出來散心旅游,順帶工作時,時宇潇就心知,他在創造讓自己和英見畫和好的機會。
畢竟兩人間的氣場已經奇怪到不需要耳目也能直接感受到的程度,身邊這幾個朋友都挺擔心的。
趕在周亦開口前,時宇潇拍拍他的肩,兩人達成默契。
“那我們先走了噢。”
“嗯嗯,注意安全。”
道過別,時宇潇把器材大包大攬背到自己身上,只留了點小物件給英見畫。
“你背太多東西了,從這裏走回去有點距離,會累的。”
“沒關系,我背得動。”
“不行,總不能什麽都讓你一個人承擔吧。”
時宇潇擡頭,看到英見畫正一臉認真地、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可下面暗含的一絲情急又被時宇潇捕捉到。
嘆了口氣,他說:“那好吧,一人一半。”
回房後,時宇潇先洗完澡出來,坐在床上翻看照片。
“在看什麽呢,什麽入神。”
他擡頭,被眼前的一幕驚詫到瞪圓了眼睛。
英見畫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垂至腰間,只圍了一塊浴巾。
視線依次掃過闊肩,胸膛,細腰,還有線條勻稱的小腿,時宇潇眼睛都看直了。
最要命的是,突起的鎖骨上積了一汪水,在鵝黃色燈光的照射下,瑩亮瑩亮的。
“你是……故意的嗎?”
時宇潇呆呆地呢喃,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竟将os脫口而出,連忙慌張否認。
英見畫只淺淺一笑,其中沒有揶揄和嘲諷,然後轉身從衣櫃裏取出睡衣和內褲,就這樣站在床邊,解開浴巾,大剌剌地在時宇潇面前穿起衣服來。
雖然不是沒見過,可那在普通男性裏不小的尺寸,就這樣在明亮的燈光下大大方方地展示在自己面前,時宇潇仍不自覺喉結滾動。
不過跟自己比,還是略遜0.5籌,他想。
英見畫穿好衣服,擦幹頭發,問:“有空幫我吹頭發嗎?”
“好。”
他盤腿坐在床沿,背朝外側,時宇潇用手指為他把頭發梳開,感受發絲和熱風一道從指縫間流過。
他很喜歡這一頭烏發,綢緞一樣,也正如此,才襯得上它美得無與倫比的主人。
可不知怎的,時宇潇總是想起另一個瘦小的身形。他頭發很短,身高也矮一大截,還有些駝背,相貌實在普通到了極點。
“燙!——”
時宇潇被這聲驚呼吓得一顫,趕緊把吹風機關了,着急地問:“燙到哪裏?”
英見畫捂住脖頸側邊,搖搖頭,“沒事,挪開吹風機就好了。”
拉開他的手一看,明顯有一塊皮膚發紅,霎那間,多日裏壓抑在理智之下的糾結與困頓,以及多次躲避英見畫帶來的愧疚全數翻湧上來。
這些情緒像一湖黑水,先是漫過腳背,再到膝蓋,腰際,當超過心髒的時候,身體開始出現憋悶感,人已經很難順暢呼吸了。
“時宇潇?”
見人呆站着不動,眼睛隐藏在劉海的陰影裏,英見畫想去拉他,卻在伸出手後又立馬縮回來。
這個動作更加刺痛了時宇潇,頓時間,黑水直接将他吞噬,他窒息了。
英見畫果斷将他摁坐在床沿,用雙手環抱住,輕聲安慰道:
“我們什麽都可以和對方溝通,什麽都可以開誠布公地說,對不對?”
為了緩和氣氛,他嘗試着逗時宇潇,“我可是你老公啊,老婆,有事不要悶在心裏。”
時宇潇依然不為所動,英見畫索性掰過他的下巴欲吻上嘴唇,卻被握住雙肩大力推開。
“英見畫!”
時宇潇大聲打斷,泛紅的眼睛顯露的是激烈的情緒。
“腦子裏裝着我毆打、侵犯你的全過程,你還能和我做這種事嗎?”
房間裏驟然安靜,只能聽見時宇潇激動的氣喘聲,而英見畫的反應和他截然相反。
“也許……是哪裏出了問題,畢竟做夢這種事情,很難作數的。”
“我們兩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怎麽可能有錯?”
時宇潇至今不願回想那個夢——
男人進門之後,立刻反手将門關緊反鎖。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泥一樣癱軟的蔣宏進,冰冷的眸子裏射出刀鋒般冷冽的光芒,仿佛只用眼神就能破開這人脖頸處的大動脈,置他于死地。
“好久不見了。”
無情的薄唇冰冷地吐出五個字,這是深埋在蔣宏進夢魇最深處、也是最最惡毒和絕望的詛咒。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麽會來找你?”
他邊說邊蹲下身,即使這樣也比蔣宏進高出一截。
“我呀,想你了呗。”
聽到這句話,蔣宏進終于崩潰,一雙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得不像樣,“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我……”
男人瞬間大笑出聲,像是聽到多麽有趣的笑話。他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和時宇潇一模一樣。
可是,時宇潇才不會像他那樣,仿若亮出獠牙的野獸,先是将獵物驚吓到極致,再在嗜血的亢奮中享用它們腎上腺素飙高的血肉。
“放過你?我上哪兒找像你這麽好用的人吶?”
男人緩慢地站起身,開始在屋內踱步。時宇潇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恨不得用視線将他淩遲。當他路過自己眼前,甚至不管不顧地擡腳一踹,無奈照樣是穿越身體的無效攻擊。
餐桌上的晚飯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壓低身子湊上去聞,接着端起那碗香氣撲鼻的泡菜豆腐湯,和恐怖電影裏的連環殺手一樣,神經質地反複打量。
就在這時,蔣宏進猛地起身朝大門撲去!
若放在平時,這點距離對一個成年男子來說,兩秒之內就可以開門逃脫,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間,反應極快的男人将手裏的瓷碗重重砸向他,且正中腦袋!
“啊——!”
伴随慘叫聲響起的,還有瓷碗落在地上碎成幾瓣的聲音,蔣宏進立刻捂着腦袋跌倒在地。
男人大步踏過地上紅紅白白的湯汁,用力扯住蔣宏進的頭發,将他的臉摁向地面。
“你找死!——”
每一個字都用力得從牙縫裏蹦出來,男人的表情不複方才的戲谑與嘲弄,地下室裏那種陰狠惡毒複又浮現。
這種惱怒的眼神像是勾進蔣宏進的皮肉,他臉上紅紅的液體仿佛皮膚被劃破後流出的血液。他哭了,因為男人和以往無數次那樣,開始解他的褲腰帶。
“嗚嗚嗚……住手……求求你,求你快住手!!”
哀求聲下,男人非但沒停,還愈發急切起來。
他并非僅僅因為被蔣宏進的哭聲催化,同時還帶有一種瘋狂的迫切,整張臉都被不正常的亢奮所覆蓋。
“宏進,發生什麽事了嗎?”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見屋內沒人回應,門外的女人又敲了敲門,“宏進,咋不說話呀,我聽着你家裏乒乒乓乓,吵得很,有事兒嗎?”
“我……我……”
蔣宏進口齒含糊,表情驚恐到了極點。
任憑他如何瘋狂搖頭拒絕,男人的回應只有嘴角越發擴散的、冷血戲谑的笑。
“回答她。”他伏在蔣宏進耳邊悄聲說下這句話的同時,将他下身最後一片遮擋也扒了下來。
“張……張姨。”
蔣宏進的表情已然崩潰,可他只能盡力讓聲線保持鎮定,“我不小心打碎了碗……”
“噢,那你人沒事吧?沒被劃着手之類的吧?”
“沒,沒……呃———!!”
“宏進?”
門外的女人明顯聽出戛然而止的尾音,她提高了音量,開始有些嚴肅地問:“真的沒事嗎?你開開門,張姨進去幫你一塊兒收拾。”
“真的……真的不用,張姨……湯碗碎了,現在家裏特別亂,我……不好意思給您開門,剛才我……在廚房找抹布呢,沒聽見您的聲音。”
“那你這……也太讓人擔心了,宏進,真沒別的事兒吧?”
蔣宏進已是疼得五官全皺在一起,涕泗混雜着湯汁,整張臉花得沒法看。
他用力捏起地上的碎瓷片,鮮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溢出,似乎想将注意力轉移到手心的疼痛,以此忽視身下正不斷承受着的巨大折磨。
“真,真沒事兒,張姨,謝謝您。”
門板過濾了極力克制的聲音裏那一縷不正常的顫抖,女人終于願意離開。
可在下樓梯的腳步聲響起的一霎那,蔣宏進驟然從男人身下彈起身體,像一條擱淺的魚,伸手朝大門方向做出挽留的動作。
“救————!!!”
才剛發出半個音節,就被男人死死捂住嘴。蔣宏進拼了命地掙紮,所有求救都被男人的手掌牢牢包住,只剩無法識別的嗚嗚咽咽。
“要是你準備好了,讓大家都來欣賞你現在這副死樣,我立刻把手松開,嗯?”
男人聲音低啞地威脅,同時加重了力道,嗚咽聲立刻轉為慘叫。
“叫,叫!再叫大聲一點,讓所有人都聽到你叫!”
每一句話的最後一個字,男人的語氣和行動都會尤其用力,很快,蔣宏進連掙紮都沒力氣了。
他脫力地跪伏在地,直到男人的手拿開,時宇潇才看到他痛苦屈辱的表情。
他看上去已經放棄了哭叫吶喊,極度的疼痛之下,他也僅是張嘴大口喘氣,而不斷落下的眼淚又在證明內心的悲凄與不甘。
親眼見證和自己長相一樣的男人正在侵犯他人,時宇潇感覺胃部一陣惡心,忍不住跪地幹嘔起來。
他難受得起了一腦門冷汗,而男人的罪行仍未停止,時宇潇再也無法忍受地轉過頭,突然看到視線範圍內出現一雙腿腳。
是了!怎麽忘記身邊還有一個蔣宏進!
身體不适令他沒有意識到,蔣宏進沒有主動攙扶與關心自己這件事究竟有多奇怪。他只想着直面這一切的蔣宏進只會比他更痛苦,于是掙紮着站起身,卻只迎上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他的聲音同樣冷冷的。
“你,到底是誰?”
這句話說完之後,時宇潇就醒了。
關于這段夢境的記憶令他無比痛苦,努力壓抑到今天,終是再也無法逃避。
“那不是你。雖然你和他的五官,臉型,甚至身材都一模一樣,可氣質是完全不同的。”
英見畫溫柔地撫上時宇潇的臉頰,用視線掃描這張臉。
“你眉眼開闊,一看就是個心裏不藏事的,而且神情就大大咧咧,陽光開朗,像個小太陽。至于那個男人的長相……我仔細回想過,眉壓眼,這種人心思很深很重,眼神也不藏正氣,邪門得很。”
他嘆了口氣,接着道:“宇潇,畫皮難畫骨,更難畫的是神。從我認識你開始,就沒見你有過那樣的神态,以後也永遠不會。所以我想,一定是哪一步發生錯亂,就像盜夢空間那樣,人事物都真實存在,只是讓建築從天空倒挂下來,而我們,不小心把你的臉安上去了。”
在他的安慰下,時宇潇肉眼可見地放松一些,但和以往的狀态還是沒法比。
英見畫尊重他暫時不一起睡的意願,心知他近期不想再做穿越夢。于是夜裏,時宇潇獨自躺在套房小房間的床上。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外頭一聲不認識的鳥叫将他喚醒。他睜着眼,盯着窗外稀松竹影發呆。
總覺得有什麽大事即将發生。
他下意識拿起枕邊的手機點開微信,在看到妹妹發來的信息的那一刻,心想果然印證了自己的預感。
“哥,時家俊瘋了,他說每天晚上都會見到你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