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回到家後的盧佳佳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累的癱坐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家裏很安靜，爸媽此時還沒回來呢。
湯藥味兒實在太濃了，就這麽大一會兒，苦味兒裝滿了整間屋子。
不過盧佳佳已經習慣了湯藥的苦味兒，每次聞到這股熟悉的味道，都能讓她想起佟林生為她診脈時的情形。
不可否認，他很細心，對她也很好，可是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倒不如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以後再見面時還能像朋友一樣相處着。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不是因為天快要黑了，而是烏雲再一次席卷而來，把整座城市籠罩在迷霧之中。這時天邊炸響一個驚雷，雷聲狠厲，盧佳佳就算躲在屋子裏也被吓的心髒怦怦直跳。
她早上臨出門前光想着和虞衡約會的事，卻忘記關好窗戶，此時狂風把窗扇吹的來回搖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驚雷接二連三的響徹雲霄，盧佳佳趕緊跑到陽臺處，把窗戶關好，又順手拉上窗簾。
外面暴雨如注，天像漏了一樣。這種天氣應該禁止出行，她不僅擔心沒回家的爸媽，同時還擔心佟林生的安全，他要不是為了送她，應該早就到家了。
盧佳佳搖搖頭，怎麽又想到他了。她把湯藥放進冰箱裏，然後去廚房做飯，爸媽一會兒就應該回來了。
晚餐很簡單，一道西紅柿炒雞蛋，不是她懶得做飯，而是她在這方面沒天分，這麽多年就會做那幾道菜，而且味道還很一般。不過爸媽從不挑食，東西只要做熟了就行。
飯做好了爸媽還沒回來，盧佳佳心裏隐隐擔心起來，走到陽臺處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看，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大雨還在下，且沒有停的趨勢。
雷聲已經停了，盧佳佳趕緊拿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媽媽這會兒已經坐上了爸爸的出租車，正在往家趕呢，不過下大雨道路不好走，每條路上堵車堵的非常嚴重，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到家。
她又給佟林生打了一個電話，佟林生接的很快，語氣輕快的問道：“怎麽了？”
盧佳佳刻意忽略掉他的情緒變化，急急的問道：“佟林生，你到家了嗎？”
“剛到家。”佟林生回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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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佳佳放了心：“外面堵車嚴重，不過你到家了就好。我沒事了，挂吧。”
“哎，別挂啊。”
“為什麽？”
佟林生不想這麽快就挂掉電話，沒話找話的說道：“我想說湯藥裏還有一包糖，你喝完湯藥吃一顆，省的嘴裏苦。”
盧佳佳一愣，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去廚房，打開冰箱翻看湯藥袋子，裏面果然放了一包糖。
她把糖塊拿出來看了看，裏面花花綠綠的糖紙，是水果味道的糖塊。
佟林生簡直太用心了，盧佳佳承認心裏有一絲小小的感動，如果衡哥哥也能如此關心她就好了。
不過有些事不能強求，不管她的感情會發展成什麽樣子，都是她的命。
佟林生半天沒聽到她的聲音，“喂”了一聲：“盧佳佳，你在聽嗎？”
盧佳佳應了一聲：“我在。”她捏了捏手裏的糖塊，硌的手心疼，“佟林生，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佟林生笑的舒心，“不用謝，你開心就好。”
盧佳佳突然就聊不下去了，“沒事我挂了。”
佟林生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好吧。”
挂斷電話後，盧佳佳重新坐回沙發上，眼神呆滞，她在想，她不是應該給衡哥哥打電話的嗎，為什麽要打給佟林生呢？她又為什麽要關心他呢？
衡哥哥……他三番兩次的中途放她鴿子，而且還神秘兮兮的總也見不到人，盧佳佳已經失去了信心，心累的不想主動聯系他。
如果衡哥哥沒有誠意的話，大可不必來招惹她，雖然她沒有交過男朋友，但她從不缺人追，在這方面她從不是自卑的那一個。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爸媽回來了，雖然兩人打着傘，但身上還是淋了點雨。
吃飯的時候，母親王娟問道：“佳佳，你和虞衡相處的怎麽樣了？”
盧佳佳夾菜的動作一頓，随後夾了一塊雞蛋放在碗裏，“還行吧。”
盧勇嗔道：“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麽叫還行吧？”
王娟附和道：“你爸說的對，你這孩子好好說話。如果你和虞衡相處的還不錯，我和你爸打算見他父母一面，雖然你還小，但是虞衡的歲數不小了，你倆感情穩定的話就把這事定下來，争取年前把婚結了。”
短短的幾句話讓盧佳佳的大腦迅速處于待機狀态，等分析完話裏的意思後，差點讓她跳起來，音調徒然高了好幾度：“媽你說什麽呢？我才多大啊就結婚，你也真舍得我嫁人！”
“不舍得怎麽辦？”王娟嘆道，“你總是要嫁人的，還好虞衡這小子是我和你爸看着長大的，也算知根知底，他們家條件不錯，你能嫁到他們家也算你有福氣。”
盧佳佳皺皺眉頭，爸媽這都是什麽邏輯！
盧勇說道：“明天看看虞衡有沒有時間，讓他來家裏一趟，我要問問他是什麽态度。”
晚上，盧佳佳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現在要不要給衡哥哥打個電話，問問他明天有沒有時間過來。
把枕頭下的手機翻出來看了看，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都這麽晚了，還是別打擾他休息了。
晚上她做了個夢，夢裏有佟林生，還有衡哥哥，兩人分別站在她的兩端，而她站在獨木橋上，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只要走錯一步就有可能墜入這深不見底的黑洞裏。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四周黑漆漆的，冷風呼呼的刮在臉上，鈍鈍的疼。而橋兩端的男人都朝她伸出手來，呼喚着她的名字。
盧佳佳懵了，她不知該如何選擇。不過她感到很奇怪，明明衡哥哥才是她的男朋友，那她有什麽好為難的呢，她應該毫不猶豫的走向她的衡哥哥啊！可是問題的關鍵就在這，此時的她真的無法選擇，一個是她的男朋友，而另一個對她好的過了頭，她一時陷入了兩難境地。
兩人男人還在呼喚着她的名字，盧佳佳急的不行，後來她真的無法做出選擇，心一橫，縱身跳入了下面的萬丈深淵中。
身體極速的下降讓盧佳佳感覺自己的心好似飛了出來，她大聲的哭喊着，她後悔了，她不應該跳下來的。
她下意識地喊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佟林生……
盧佳佳猛然驚醒，才發覺自己渾身濕透，額頭上冰涼一片。原來是個夢啊，她簡直要被吓死了。
奇怪的是她為什麽會喊出佟林生的名字呢？想到這裏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她所謂的男朋友還沒有佟林生陪伴她的時間多呢，更別提關心她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地板上，細白的光線下可以清晰的看到灰塵亂舞。盧佳佳側耳傾聽，窗外的樹枝上有幾只小鳥在叫，叽叽喳喳的，大早上的吵人清靜。
經過昨天一天的狂風暴雨，今天的天氣可算晴了，盧佳佳拉開窗簾，熱烈閉眼的陽光争相恐後的照射進來，讓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來。
天氣晴了，氣溫也随之回升到最高值，屋內悶的像蒸籠，不開空調根本待不下去。
王娟見她醒了，讓她趕緊給虞衡打電話，她好上街買菜。
盧佳佳沒什麽心情，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從衛生間裏出來後，盧佳佳才把電話給虞衡撥過去。很奇怪，鈴聲響半天對方也沒接起，她覺得衡哥哥應該是還沒醒呢。
此時的虞衡正在食堂裏買飯，根本沒聽見手機響。每個檔口裏的菜色看着都很不錯，可是這些都是中國菜，艾拉吃東西比較挑食，他怕她吃不慣這些。
後來他買了艾拉喜歡吃的披薩，還有土豆沙拉。
等虞衡拎着食物回到病房時，艾拉已經醒了，掙紮着要下床。虞衡看到後心一驚，放下食物急忙走到她身邊，扶着她的身子說道：“你現在身體不方便，還是不要亂動了。”
艾拉擡頭望了望他，用英語跟他交流：“可是我想上廁所。”從昨天她醒了開始，虞衡就一直陪在她身邊，而且昨晚還跟她躺在一張床上睡覺，她簡直開心死了。
昨天真是很驚險，她也沒想到會因為自己的情緒波動而傷到孩子，後來聽醫生說還好虞衡送她來的及時，否則這個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現在的虞衡很緊張，根本不敢讓艾拉亂動，像上廁所這種事情都是他抱着她去衛生間裏解決，洗臉換衣服更是親力親為。其實他也不想這麽照顧她，可是現在她的身體再也經不起任何波動了，他很怕她和孩子會因為他而受傷。
吃飯的時候，艾拉盯着他的眼睛問道：“你的那個女朋友怎麽樣了？”虞衡能這麽快交到女朋友，這讓她震驚不已，要不然昨天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現在想想，有些事情必須要解決才對，他的女朋友那裏需要他的解釋，而她和孩子也需要這個男人。
虞衡吃飯的動作慢了幾分，随後敷衍了一句：“你好好養身體，其餘的不歸你管。”
現在的事情發展方向越來越不受控制，很棘手，他也不知道事情該如何解決。
佳佳那裏應該很傷心的吧，兩人确定關系這麽長時間了，他從沒有好好的陪伴過她，也沒有盡到一個當男朋友的責任。他本是一名出色的律師，很會為委托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可是到了他這裏卻犯了難，因為他從未經歷過如此惱人事件。
艾拉眼看着孕八個月了，現在的飯量越來越少，吃幾口就飽了。虞衡看到後勸道：“你多少在吃一點，吃這麽點怎麽行呢？”
艾拉還記得她剛在大學裏認識虞衡的第一年，兩人很快确定了關系，并在校外合租了一間公寓，虞衡沒事就愛展示自己的中國菜。剛開始艾拉還吃不習慣，後來多少能捧場，而且最愛吃他做的豬肉餡餃子。
現在記憶被重新勾起，艾拉握着虞衡的手說道：“衡，我想吃餃子。”
虞衡也回憶起了往事，想當年他們可真年輕啊，年少輕狂的他們經歷了十年的分分合合，最終因為他要回國而選擇分手。他看着眼前不在年輕的艾拉，不管怎麽說他也占用了人家十年的青春時光，說他一句混蛋也不為過。
虞衡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優秀的人，可是在感情方面卻不盡如人意，把兩段好好的感情弄的一團糟。他一邊對不起未經世事的佳佳，另一邊又對不起大着肚子陪了他十年的艾拉，兩個都是不錯的女人，他一個也對不起。
為了在醫院裏照顧艾拉，虞衡把律所交給了另外兩名合夥人，手裏的案子也一并轉交出去，艾拉這邊一時半會兒離不開人照顧，他只能先把工作全部推掉。
交代完所有的工作之後，虞衡才看到通話記錄裏有一個未接來電，是佳佳給他打來的電話。
他走出病房，想着該怎麽解釋他昨天的不告而別，好像無論在完美的說辭也抵不過他所犯的錯誤。
通話顯示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前，佳佳沒有在打來應該是不會在聯系他了。算了，正好他也沒想好該怎麽解釋，還是不要在打給她了。
盧佳佳是沒有在打過去，她只是覺得心累而已，沒想到談個戀愛會這麽傷腦筋。爸媽那邊她只說虞衡的工作忙，暫時沒有時間來家裏。爸媽聽說後沒說什麽，吃過早飯後都出去上班去了。
家裏又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突然無事可做怪無聊的，還是工作能讓她快樂一點。聽說海市政府要舉辦一場藥品的集采談判，地點在另一個省會城市，屆時會有各地的藥企供應商彙聚一堂，海市政府将公開招标，選擇性價比較高的藥企供應商作為合作夥伴。這可是一塊大肥肉，如果能跟海市政府合作的話，那麽秦氏集團将會更上一層樓，她相信程董肯定會心動的。
剛打開電腦準備工作，盧佳佳突然想起來她今天還沒喝湯藥呢。湯藥昨天讓她放在冰箱裏了，她從裏面拿出來一小袋，然後放在鍋裏熱一熱。
佟林生給她買的糖果她拿出來一顆，湯藥一飲而盡後，她迅速的打開糖紙，把糖塊塞進嘴裏。
以前喝完湯藥後嘴裏都苦的不行，盧佳佳只能用喝水來緩解嘴裏的苦味兒，現在好了，嘴裏含着草莓味的糖塊，甜甜的，苦味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腦子裏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佟林生，她發現這個男人已經像空氣一樣侵入她的生活當中，好像哪裏都有他的影子。
舌尖上的草莓味很濃，甜的膩人，盧佳佳雙手撐腮，想着如果衡哥哥能像佟林生對她一樣上心就好了。
此時的佟林生正在會議室開會，前段日子的科室會開的很成功，有幾樣藥品已經順利的流進醫院裏，而且價格都不算太貴，聽患者的反饋說效果還不錯。佟林生想加大購置力度，讓好的藥品快速的擴散開來，讓每個患者都能用到好藥，實惠藥。
會後，佟林生率先走出會議室。這時身後有人叫了他一聲：“佟院長。”
佟林生回過頭，在衆人當中看到了叫住他的那個人，是婦科的傅醫生。傅醫生今年四十二歲，前幾年提升為副主任，現在馬上又要評職稱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傅醫生今年将評為主任。
傅醫生叫住他其實也沒什麽事情，就是和佟林生閑話家常，“聽我妹妹說你昨天入住我家酒店，還帶來了一個女孩子，我過來就是想八卦一下，問問那個女孩子是誰？”
昨天佟林生帶盧佳佳去的“明安酒店”就是傅醫生家的産業，在各地均有連鎖店，因為傅醫生一心想搞醫學，所以家裏的生意便交給妹妹打理。傅醫生的妹妹今年三十四歲，已經結婚十一年了，聽說老公是一名交警，還聽說她老公的爸爸是前省長。
佟林生沒想到他和盧佳佳的事這麽快就傳了出去，他笑笑解釋道：“那是我的一個朋友，昨晚被雨澆濕了，我帶她去酒店是想讓她休息一下。”
傅醫生也笑笑：“我就說應該不會的，我那個妹妹啊，偏說是你帶着女朋友去的。行了，既然是誤會一場，那我就不八卦了。”
眼見着傅醫生要走，佟林生适時叫住了他：“傅醫生等一等。”
傅醫生回過頭問道：“佟院長，還有什麽事嗎？”
佟林生用手指搓了搓鼻尖，正在想措辭，“我是想問你，你們科昨天有沒有收治一名外國孕婦。”
“對啊，她叫艾拉，是美國佛羅裏達州人，已經孕八個月了。”傅醫生說道，“怎麽辦，佟院長認識？”
佟林生搖頭淺笑：“當然不認識，我是看昨天急診收治了一名外國孕婦，想囑咐你一定要照顧好這位國際友人。”
傅醫生趕緊保證道：“放心吧佟院長，有我在，不會出亂子的。”
“對了，孕婦到底怎麽了？”
“早産，昨天上午送來的，聽急診醫生說剛來時出了很多血，不過好在胎兒保住了。”
佟林生又問道：“那孕婦的家人來了嗎？”
傅醫生搖搖頭說道：“孕婦的家人是沒見到，但是她的男朋友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着。”
男朋友？佟林生想，這個所謂的男朋友應該就是盧佳佳嘴裏的衡哥哥了。
佟林生基本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好了，你去忙吧。”
傅醫生點了一下頭，轉身乘電梯下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