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這次的海市集采完成後，盧佳佳不是那麽忙了，可以趁着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昨晚她睡的很好，早上起來精神煥發，吃完飯高高興興的去上班。
到公司時，看得出來安陽的心情不算太高，盧佳佳猜她可能又在呂浩那裏吃了閉門羹。
人到齊時，大家又去會議室開會，對這次的集采做一個會議總結，并制定接下來的工作計劃。
會程過半時，走廊裏突然響起一道女人激厲的聲音，細聽之下，竟然叫嚣着呂浩的名字，嘴裏罵的全是髒話。
盧佳佳皺着眉頭，下意識的看了呂浩一眼，只見他抿着唇，好像知道來人是誰似的。
大家都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對方，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等到女人的罵聲走近時，同時響起了保安的聲音：“女士，你不能進去。”
誰知女人叫嚣的更大聲：“呂浩這個王八蛋都把我的家給拆散了，我為什麽不能進去？”下一秒鐘，女人走進會議室，眼神搜尋着在座的每一位。
女人很年輕，才二十多歲的模樣，長的細皮嫩肉的，齊腰的黑長直簡直美翻了。本來是如花一般的年紀，此時卻怒氣沖沖，讓人不敢上前一步。
直到女人發現呂浩時，直接跑到他的座位前，掄圓了胳膊就是一巴掌。奇怪的是呂浩并沒有動，老老實實的挨下這一巴掌，而且臉上看不出絲毫怒氣。
兩名保安小跑過來，兩人分別按住女人的一只胳膊，好心的提醒道：“女士，您在鬧下去的話，我們會報警的。”
女人不但不怕，反而一臉高傲的說道：“好啊，你們報啊，我還怕你們不報警呢。”
這時安陽站起來，指着女人質問道：“喂，你憑什麽打人？你在這樣胡鬧的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眼看着自己心愛的人遭此橫禍，安陽氣的不行，如果這女人膽敢在傷害呂浩一分的話，她保證會打回去。
呂浩坐在凳子上不動如山，對安陽擺擺手，“好了，安靜一點。”然後又對大家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大家都等着吃瓜呢，誰願意現在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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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甩開保安的鉗制，好笑的說道：“你讓他們走什麽？哦，原來你也覺得丢臉啊。”
這件事情是呂浩不對，他認，無論女人如何報複他，他都接受，只是別在公司裏鬧。
“既然你都找來了，那我們出去說。”
女人聲嘶力竭的拒絕道：“不行，就在這裏說，讓大家都看看你的人面獸心，專門破壞別人家的感情。”
這個瓜簡直太勁爆了，大家就都不肯走了，有人甚至開始猜測女人和呂浩之間的聯系。
盧佳佳也猜出來了，女人應該是呂浩某一個情人的女朋友，或者是妻子，畢竟呂浩交的男朋友裏有好幾個都是已婚男士。
以前他都很小心，沒想到這次卻被對方的妻子發現了，并且還找來了公司，看來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預期，想解決問題沒那麽容易。
這時有人跑到頂樓去報信，程盡來的很快，見到會議室裏是這幅局面，一時無從問起。
呂浩見程盡來了，站起身說道：“對不起程董，是我打擾了大家的工作。”
程盡沒有指責他，而是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關于呂浩是個同的事，其實大家都知道，只不過平時沒人關注這事，現在這件事鬧到了公司裏，他卻不知該怎麽解釋。
這是呂浩第一次語塞：“我……”
站在旁邊的女人嗤笑一聲，看着程盡說道：“你是這裏的老板吧，那我找你說也是一樣的。”
程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情，還是關上門來解決問題才對，“那好，請跟我回辦公室裏說吧，我們慢慢聊。”
女人突然激動起來，聲音尖利的說道：“我就在這裏說。怎麽，你也嫌丢人嗎？”
呂浩承受不住了，怎麽罵他都可以，他看不得頂頭上司都跟着一起挨罵。
“夠了，不要再說了。”呂浩厲聲打斷女人的話，“你有什麽都沖我來，我們出去說，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女人雙手環胸，一臉嘲諷的說道：“你也知道丢臉啊？”随後語氣堅定起來，“今天就在這裏說，讓大家都看看你的人面獸心。”
眼看着事态發展的不受控制，會議室裏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看着這一幕，程盡一聲令下：“都出去吧。”
這回衆人不敢不聽，都出去了。
女人很生氣，不斷叫嚣着：“你讓他們出去幹什麽？讓大家都看看呂浩這個王八蛋都做了什麽，專門跑去破壞別人的家庭。”
魯齊這人愛八卦，所以他故意落後一步，不巧被他聽了去。這可是個大瓜，誰不愛聽啊，所以衆人就站在走廊裏，還特意留個門縫聽。
直到此時，安陽才算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本不願意出來的，不過被盧佳佳硬拽出了門外。
呂浩的事情東窗事發，他可能不願意被太多人知道，這件事要和當事人單獨談才行。
程盡坐在主位上，朝着女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您請坐，我們坐下來談。”
女人冷哼一聲，抱臂坐在了旁邊位置。
呂浩剛才結結實實的挨了兩巴掌，此時一邊臉被打的通紅。他不知該怎麽形容此時的心情，只覺得這一刻感到特別心累，突然就沒了活着的意義。
他坐在了另一邊，擡頭看着女人說道：“既然你都找來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是我破壞了你的家庭，我很抱歉，不管你想如何處置我，我都沒有怨言。”
程盡的表情很淡定，并沒有因為呂浩的話而感到意外。而且他也知道呂浩的性取向，但這麽多年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影響到工作就行。
女人氣的胸膛劇烈起伏，指着呂浩聲色厲荏的說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就算你有這方面的癖好，那你去找別人啊，你不知道我們家小安是已婚嗎？更何況我們的孩子已經三歲了，你讓他長大以後怎麽面對一個這樣的爸爸？”
這些話句句在理，呂浩再一次誠心道歉：“對不起，你的損失我願意賠償給你。”
“感情怎麽賠償？”女人說到這裏越來越激動，“嚯”的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和小安本來生活的好好的，現在卻被你給破壞掉了，一個家庭就這樣破碎掉了，你讓我以後怎麽生活？你讓我兒子怎麽生活？”
這個呂浩無話可說。
程盡也不贊同呂浩這樣，性取向這件事他不是不理解，但前提是也不能破壞別人的家庭啊。他就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知道缺失愛的孩子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這種原生家庭的痛是要用一輩子治愈的。
“這位女士，您看這樣，您現在有什麽訴求趕緊說出來，我願意承擔這一切。”
呂浩意外的看了程盡一眼，随後自責的低下頭。
女人說着說着就哭了：“我能有什麽訴求？我只希望我們夫妻能白頭到老，兒子平安長大，現在全被呂浩這個王八蛋給毀了，現在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你們說，你們該怎麽賠我？”
這回連程盡都說不出一句話了。
這事鬧的，連個解決辦法都沒有。有人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金錢解決不了的事，但是感情怎麽能用金錢來衡量呢，這個女人所受到的痛苦根本沒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
今天只有女人一個人來了，而她嘴裏的小安早就躲起來，這幾天連個人影都抓不到。
其實就算沒有呂浩破壞她的家庭，她的丈夫小安也會去找別人的，到現在她還不肯承認自己就是同妻，她是被小安騙了。
都說女人的情敵是女人，但是有時候女人的情敵也可以是男人。
女人的家庭被毀，此時完全是豁出去了，今天就算喪命于此，她也要讨個公道回來。
她直奔呂浩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巴掌像雨點似的密密麻麻的甩在對方的臉上，“你這個王八蛋，讓你破壞我的家庭，現在我的家全被你給毀了，你說，你該怎麽辦？就算你今天以死謝罪都不足以讓我原諒你。”
呂浩全程沒還手，動都沒動一下，如果這樣能讓她消氣的話，他沒有任何怨言。
程盡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把女人拉過來，可是這女人不知今天吃了什麽，力大無比，連他這個男人都拽不動一下。
眼看着呂浩快要被打死了，程盡沖的門外喊了一句：“保安呢？快進來。”
保安就在門口待命，聽到程盡的指令後，迅速的沖進屋內，幫忙把女人拉到一邊。态度可能有些強硬，惹的女人連罵了好幾聲。
保安可不慣着她，其中一名保安直接把女人按在地上，并用身體壓制住她。
女人被吓的嚎啕大哭，嘴裏不斷喊着“救命”。
門外的同事們全都擠在門口，看看屋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程盡怕女人被保安打傷，趕緊上前制止：“放開她。”萬一鬧到了派出所可就不好了。
保安這才放開女人，女人随即躺在地上哇哇大哭，“你們都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門外的安陽擔心呂浩，硬擠了進來，沖到呂浩身邊問道：“你沒事吧？你怎麽樣了？”她見他的臉被打成這樣，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然後指着女人質問道，“你怎麽可以把他打成這樣子？”
女人坐在地上哭的嘶聲力竭，情緒已接近崩潰，嘶吼着說道：“他破壞了我的家庭，難道我不應該打他嗎？如果換做是你，你該怎麽辦？”
女人說的對，換位思考的話，恐怕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崩潰的。
安陽詞窮，無話可說。
這時呂浩淡淡的說了句：“好了，這是我的事，你出去吧。”
盧佳佳也擠了進來，不過她發現有人拿着手機在錄像，她反身把門關上，阻絕了門外的視線。
她走到安陽身邊，勸道：“好了，這是呂組長的事，你就不要再說了。”說完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的女人，其實她也挺可憐的，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了同妻，不僅被人欺騙了感情，還浪費了這麽多年的青春時光，就算此刻想抽身離開，但她還有孩子，不是那麽容易說離開就離開的。
這裏面傷害最大的其實是孩子，小孩子什麽都不懂，生長在這種家庭裏也是一種悲哀。現在東窗事發，周圍的人都知道了，等孩子長大以後肯定也會知道的，那麽他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家庭？
所以盧佳佳有時挺佩服呂浩的，他絕不會為了一己私利而毀掉一個女孩子的一生，就算他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也沒有任何結婚的想法。他是同性戀這件事并沒有錯，他只錯在不應該找一個有家庭的戀人。
就他破壞別人家庭的這一點，不可原諒。
程盡走到女人身邊，彎腰想要把她給扶起來：“快起來吧，這件事我們從長計議，只要能讓你消氣，你提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
女人的眼裏突然閃過一絲狠厲的光，瞪着眼睛陰狠的說道：“那如果我想他死呢？”
“您別這樣。”程盡勸道，“還是可以想其他的補償辦法的。”
女人嘲諷一笑：“你看，你并不是真心想幫我的。”
程盡還想說點什麽，被呂浩打斷了：“程董，不要再說了，我答應她就是了。”
女人聽完哈哈大笑起來，“你要是有種就別騙人！”
呂浩已經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女人面前，随後對她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破壞了你的幸福，如果我的死能讓你消氣的話，我願意補償你。”
程盡站直身子，厲聲說道：“呂浩，說什麽胡話呢？現在趕緊離開這裏，有什麽事情我來處理。”
安陽靠近呂浩，抓住他的胳膊說道：“呂組長，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呢？”
盧佳佳一直觀察着呂浩的臉色，知道他不會說假話騙人的，此時也顧不得合不合适了，她也抓住呂浩的胳膊，勸道：“呂組長，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誰知呂浩心意已決，他突然甩開兩個女孩子的鉗制，轉身奪門而出。
程盡大叫一聲：“不好，快攔住他。”
門外的吃瓜群衆們來不及躲閃，被呂浩撞倒好幾個，他并沒有停下來，反而越跑越快。電梯正好停在這一層，呂浩按了頂樓的鍵。
安陽最先跑出來，不過她還是慢了一秒，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竟然看到了呂浩決絕的一張臉。
只見電梯顯示正在上行中，直到升到頂樓時停了下來。
他想幹什麽？他要幹什麽？
安陽急哭了，抓着盧佳佳的手說道：“佳佳，怎麽辦？怎麽辦？”
盧佳佳也很慌，看呂組長的神色并不是在開玩笑，萬一鬧出人命就不好了。
程盡也追了上來，看到電梯停在頂樓時，眸色一緊，在這種緊急狀态下迅速做出了應急處置。
他先是吩咐保安讓司機把倉庫的貨車開出來，停在公司樓底下，以備萬全之策。并讓盧佳佳撥打救援電話。做好這些後，他直奔樓頂而去。
這時女人也追了上來，一臉緊張的望着衆人。她剛才只是在氣頭上，但也沒想讓對方去死啊，如果真出了人命的話，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安陽看到她來了，語氣激動的說道：“告訴你，如果呂浩出了什麽事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女人被吓傻了，驚慌失措的站在一角。
盧佳佳有心想上前安慰對方一下的，可眼下呂浩不知兇吉，還是先去樓頂吧。
大家本還想跟着上樓頂的，但被安陽給吼了回去：“看什麽看？都給我走開。”說完乘電梯上樓，盧佳佳跟她一起上樓。
樓頂的風呼呼吹着，吹亂了呂浩的發絲。他站在樓體一角，從這裏望下去，離地面将近百米的高度，稍微不注意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不過此刻的呂浩無所畏懼，他想，跳下去也好，可以早點結束這個毫無意義的人生。
他出生在一個邊陲小城的農村，父母死的早，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輾轉去了孤兒院，他在那裏認識了人生中第一個朋友。從小缺愛的他很願意跟這個朋友玩，可是後來朋友生了一場大病，最後死在了床榻上。當年他已經十五歲的年紀了，心裏承受不住朋友的離世，漸漸地得了心理疾病，從此變得沉默寡言。這種現象直到他上大學時才得以好轉。
所以他對同性産生了一種強烈的吸引，這麽多年他的交的朋友也全是同性戀人。不是他不能喜歡女人，而是他在男人身上更能找到一絲安全感，一如當初他剛去孤兒院時朋友對他的保護。
沒想到他竟然結交了一個有家庭的戀人，剛開始時他還不知道，後來知道時他本想結束這段感情的，大家一起玩玩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涉及家庭的話，他是一萬個不願意。
這幾天在海市出差時，他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也下定決心要和小安離開。這他還沒和小安見面呢，小安的妻子就找上門來了。
說到底，不管他怎麽辯解，都是他的錯，好好的一個家庭就這樣被毀了，就算他死，也不足以抵擋自己犯下的錯。
現在，他将離開這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