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成蟲的來源(2)

第063章 成蟲的來源(2)

風從臉上飛過。

墨安根本顧不上別的, 他只知道營地遇襲,到時候最受牽連的人就是夏禹。整個抓捕行動是夏禹負責,人也是他帶出來的, 整件事是沖夏禹去的。

所以他現在看這只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蟲子,格外不順眼。

墨安從沒見過這樣大的陸地生物, 兩年前他在深海見過一頭抹香鯨,但那是在海水裏。陸地上沒有水的浮力,生物體積過大會對內髒造成壓力負擔。可如今眼前的這個怪種可不管自然科學那套, 它橫空出世, 普通的子彈根本無法對它造成傷害。

既然造成不了傷害, 那就幹脆殺了它!墨安順着它的動作走向而動,如果這條蟲子在水裏, 別說是15米, 就算是150米也未必能拿自己怎麽樣,孟青青說過,一條海妖足以打敗一只帝王烏賊。

可現在偏偏它往高處飛,墨安的眼睛在風中看不清楚, 淚膜覆蓋眼球之後,他的世界再次回歸了清晰。

這是一只什麽樣的蟲子……他現在才有真實的概念。它像是巨大的蜻蜓,可是又比真正的蜻蜓醜太多。光是那些複眼就足夠瘆人, 密密麻麻擠滿了它的頭部。觸手可及的地方都是昆蟲身上的尖刺, 黑色帶有倒鈎, 翅膀應該是它最薄弱的地方。

墨安擡手掏槍就是一擊, 打中了翅膀的根部!

整片翅膀好似高空掉落了玻璃,一整片朝下墜落。同時蟲體也跟着往下掉, 方向緊急倒轉。這一幕幕給下面的人吓得不輕,可夏禹又沒有完整的機會輔助墨安, 因為地面還在接二連三遭遇攻擊!

蟲子沒完沒了,一直都是自然界中生命力最為旺盛的種族之一。

剛才幫助夏禹逃生的隊員已經被一條蟲子抓住,兩條腿進入了蟲子的口器裏。鮮血滾滾冒出,他慘叫連連,眼瞧着就要被整個兒咀嚼進去。夏禹已經打空了子彈,打開槍口前方的激光刀,照直往蟲體身上猛撲。

激光刀刺穿了蟲子的身體,卻仍舊沒能殺死它的中樞神經。

“頸椎!頸椎!”米兜已經完全想起來了,他見過這種蟲子,而且還和老鬼一起解剖過,“斷它的頸椎!”

蟲子的頸椎?夏禹對這個詞沒什麽概念,可如果按照人類的身體照搬,蟲子的頸椎應該也是豎條中軸線。他拔刀快揮,橫向剮過蟲體,綠色的血液噴得他滿身都是,咯噔一聲,他好像真割斷了什麽。

正在大口朵頤的蟲子最後揮了兩下前肢,趴在地上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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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兜蹿出去,将傷員從它嘴裏拉出來,還好只是吃掉了小腿,換個機械腿就行。他撕開衣服給傷員包紮,可周圍的蟲子越來越多,它們沒有人類對死亡、傷痛的恐懼,從土壤裏鑽出來就是開戰。而且它們還不是一群沒有腦子的低等生物,顯然,這次偷襲就是它們群體的計謀。

所有人都陷入了苦戰,傷員的人數在不斷增加。

無人機的聲音給夏禹注入了一劑強心針,當他聽到它們的飛行動靜,整個人都冷靜下來。數以百計的無人機就是人類手下控制的“蟲群”,銀牙坐在指揮室裏,下達着最後的命令。

煙夏也在旁邊:“怎麽會搞成這樣?誰負責的?”

“是夏禹。”銀牙看向大屏幕裏的血腥狼藉,殘肢到處都是。

“允許動用最大火力,挽回損失。”煙夏對銀牙下達命令。

銀牙點了點頭,曾經煙夏是他的小隊員,但現在人家已經有本事坐到了高層位置。兩秒鐘之後,煙夏再次開口:“怎麽還不開槍?”

“無人機在識別敵我兩方。”銀牙将所有的小屏幕都掃了一遍,兩秒鐘後開火。

最先進的無人機懸停在營地上方,機內的裝置先是将所有目标分成了“有生命”和“無生命”,再從“有生命”當中分出了自己人。整個過程花費一秒半,識別成功後,子彈如雨降落,飄灑大地,堪比天神降落。

在聽到開槍時,地面上的殘存戰鬥力都有了一口喘氣的機會。

懸停的無人機從相對靜止狀态變成了追擊模式,卷起人造的風,不遺餘力地追殺着每一只蟲子。夏禹和米兜連忙将周圍幾個傷員拖到帳篷的邊上,支援型無人機緊接着飛了過來,鎖定傷員之後,擡起了麻醉.槍的槍頭。

咻咻咻!

短暫聲響過後,所有的傷員都紮上了止血針和止痛針,最大力度挽救每個人的生命和肢體。一支止痛針也在這時候射到了夏禹肩膀上,他低頭一瞧,将紅色的針頭拔了下去。結果剛剛拔掉它,左肩膀又被射了一針止血。

雖然他本身不怕疼,又可以自愈,但是在無人機的底層邏輯判定下,他現在的模樣就是傷員,需要救助。越來越多的支援型無人機趕到現場,地面上的蟲群節節敗退,夏禹擦了一把汗,看向半空,那裏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啊。

“可惡……為什麽那東西還不死?”一名傷員無能為力地舉起槍,彈匣早就空了。

“墨安長官他……有危險!”

“無人機怎麽沒過去幫他!”

別人議論紛紛,夏禹心亂如麻。那只大蟲哪怕少了一片翅膀都沒能影響飛行,無人機要多少彈藥才能将它擊落?突然間,一直穩穩踩在蟲子背部的墨安像是手裏、腳下同時一滑。

他離開了蟲子的身體,變成了自由落體。夏禹下意識地往前跑,伸直了手臂,做出了一個想要接住弟弟的動作。

“阿逆!”夏禹衡量着距離,即便知道希望渺茫。可他不可能看着墨安死在眼前,哪怕冒着生命危險,哪怕自己會被墨安砸得粉身碎骨,也想要接住這個人。

墨安下落的速度還在加快,但更大的危險來自于天上。巨蟲終于沖破了人類的束縛,掉頭就朝着墨安的方向飛沖。它顯然也是有自我意識的蟲,知道報複人類,這一秒空中成為了蟲子捕捉食物的狩獵場。

槍呢?手裏的槍呢?夏禹滿地找槍,哪怕給他一顆子彈,他也要穩穩地擊落那只該死的蟲子!

風呼嘯而來,重新吹起地上的沙土。地面在墨安的眼裏越來越近,夏禹也越來越近,剛才他只顧得上守住防線,居然都沒發現夏禹的一只手沒了!

鮮血在他的眼裏那麽刺目。墨安的嘴裏叼着匕首,刀刃蹭着他的嘴角。

底下的人或多或少都絕望了,接不住墨安長官,無人機繞着蟲子飛,無法将它重傷,只能眼瞧着人墜落。而那只蟲子不可能放棄眼前的獵物,距離地面還剩下十幾米時,它終于追上了墨安。

口器完全張開,血腥味撲面而來,它已經做好了進食的準備。就在它接觸獵物的前一刻,墨安目光森冷地瞪向它,那股怨恨,是想把它每一只複眼的眼珠子都捅個遍。口器觸碰到他的右手,墨安的雙腿如魚尾彈起,在它沖撞身體的一刻重新找到了身體的平衡。

要是普通的人類一定無法這樣做,但墨安不一樣,他是人魚,他的腰部肌肉可以甩動沉重有力的魚尾,蘊藏着難以估算的力量。

手裏的激光刀頓時發出光芒,青藍色的光刃從他掌心刺出,直戳蟲子口器。他推測這裏就是蟲子唯一的弱點,也只有從這裏下手,才有可能殺了它。

夏禹的傷處再次成為墨安眼裏的鮮紅,如熊熊燃燒的怒火。蟲子也沒有想到隐蔽的弱點會被人攻破,但抽身已難。自由落體是墨安最大的危險,這會兒卻成為了他的武器,手臂發力剎那,刺入更深,再順其而下。

拉出一道豎直的傷口!

一個往上飛,是逃命,一個往下落,是殺戮。獵人和獵物發生位置轉換,猶如自然界的生物鏈,不講道理。

蟲子抵消了墨安的速度,傷口繼續增大,墨安從口器一路下滑,破開了它的腹部,一直到胃部。還剩下五六米的距離,他終于松開了刀柄,屈膝準備落地,蟲子已經無力起飛或翺翔,仿佛追着他砸落。

而他的着落點,還有夏禹等待接着他。

夏禹雙臂仍舊前伸,墨安撞進他懷抱,頃刻間撞得他頭暈眼花。他來不及說話就被墨安撞走了,又像被夾抱帶走,等到他恢複意識已經跟着墨安開始翻滾,好像被無法估算力量的洋流安全地裹了起來,要帶他去安寧的地方去。

他的身體陷在墨安寬大的懷抱裏,管控中心的工作證件硌着他的胸口。夏禹看不清天,看不清地面,只能看清楚墨安的臉。只見墨安高挺的鼻梁上傷口道道,嘴角開裂,還有一絲血跡,可望向他的眼神如此安靜,安穩,有海洋的雄厚力量。

“別動。別怕。”墨安的聲音傳來,手再努力夾緊,按死了夏禹的後腰,“我帶你走。”

走?走去哪裏?夏禹确定自己剛才被強大的下墜力量給撞暈了,如同被丢進了滾筒。他仍舊沒有停下,墨安再次翻身之後用外力強硬地壓住了他,後背弓起很高,罩住了夏禹的臉和視線。夏禹的斷肢已經開始重新生長,傷口看不到骨頭了,他連忙将斷面朝下,生怕血液飛濺。

巨響襲來,龐大的蟲體落地,在加速度的作用下沖向他們,墨安閉上眼睛,将夏禹牢牢地壓在胸口,手掌捂住了他的耳朵。

轟隆隆!塵土飛揚!

所有的無人機短暫失去了目标,繞着騰空而起的沙塵風團盲飛。米兜在外頭,進不去,不斷朝無人機高喊“我們需要支援”。塵土似乎将陽光都遮住了,看什麽都烏青、灰暗,銀牙和煙夏緊張地盯着大屏幕,同時收到了支援部隊還剩下1分鐘就趕到事發現場的消息。

1分鐘過去,沙土也開始飄淡。

蟲子的屍體初顯形狀,半透明的翅膀壓在地上。全副武裝的支援部隊舉槍靠近,小心翼翼。蟲子的翅膀顫動了一下,無數紅色激光點對準了翅膀,等着開槍。

“不許開槍!”然而翅膀又動了一下,被壓在下面的人将沉重的翅膀頂了起來,抱起了已經陷入昏迷的夏禹。眩暈之前,夏禹用右手緊緊壓住左手的傷口,到現在仍舊沒有改變姿勢。

“夏隊長受傷了,需要支援!”墨安将人打橫抱起,肩膀的布料已經被蟲子劃傷,露出鮮紅色的傷口。為了避免夏禹的鮮血沾到他的身上,他已經戴上了面罩,只露出一雙深邃又瘋狂的眼睛。

米兜看清了一切,連忙帶人沖了過來。

等到夏禹再次恢複意識,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他躺在整潔又冰冷的病房裏,右手背插着點滴針,再看向左手,完全恢複了。

是嶄新的左手……夏禹動動手指,找回重新使用它的感覺。這時候門開了,墨安和米兜走了進來,兩個人一個比一個慘。

“你醒啦?”米兜的眼圈烏青,像是被人打了。

“你怎麽……怎麽了?”夏禹心疼地捧起米兜的面龐,呼吸沉重,他又看向墨安,“你們受傷了?”

“還行,都是皮外傷。”墨安将手裏的蘋果抛上又接住,鼻梁骨上貼着創口貼,肩膀打着繃帶。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夏禹,眼神裏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立馬又轉成了喜悅:“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怎麽可能有事。”夏禹沒讀懂他的眼神,驟然警惕起來,“隊員們都怎麽樣了!銀牙那邊怎麽說?煙夏是不是要我去彙報?”

“你先別那麽激動。”墨安把蘋果扔給他,“那邊我去處理就好。”

“就是就是,讓墨安去處理吧,他最擅長和那些人打交道。”米兜揉着眼眶,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眼睛是被誰打的,可能是蟲子,也有可能是自己人。當時的局面太亂,誰都看不清楚。

可夏禹仍舊沒有松懈,因為他看得出墨安的嚴肅。

墨安一旦皺起眉頭來,本身就深邃的雙眼就會被眉頭擠出來的陰影籠罩,有種看誰都不順眼的挑釁勁頭。一定還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沒告訴自己。

“那只蟲子呢?死了嗎?”夏禹又問,“我懷疑蟲子一直在馬嘉遠的體內孵化,找準時機給咱們致命一擊。現在整件事情不止是一個僞教徒那麽簡單了,他們明顯還有一個別的信仰,他們信奉一只蟲子,叫作‘耶懷’。”

“這些我都和煙夏彙報過。”米兜給他遞了一杯溫溫熱熱的白開水,“你先好好休息,明後天,咱們一起去找煙夏。”

“那些教徒又是怎麽回事?蟲子解剖了嗎?”夏禹喝了一口水,心思仍舊停留在案件上,“不行,我要去看看……”

“你好好休息吧,一切交給我們。”墨安卻冷不丁地說,同時給米兜一個眼神,“兜兜,你和我出來一趟。”

米兜點了點頭,松開夏禹,跟着墨安走出了病房。一出來兩個人的表情大變,心思沉重極了。

“怎麽辦?上頭真要怪罪夏禹啊?”米兜都要哭了,“又不是夏禹的錯。”

“上頭如果要找人負責,肯定會拉一個人出來。”墨安揉着手腕,沉思之後說出了一個驚人的想法,“你敢不敢和我做一件大事?”

“什麽事?”米兜緊張地問。

墨安深吸一口氣,忽然一笑:“我想把夏禹‘偷’出去,咱們帶他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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