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樊琪這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痛經很難受, 睡夢裏都能把人疼醒,不僅肚子抽疼,而且連帶着大腿根兒也跟着疼。

聽見她窸窸窣窣睡不着, 陳至謙側過身:“怎麽了?”

“沒事, 就是肚子有點兒疼。”樊琪知道自己這種疼, 根本比不上原主的疼,原主每次都是靠止痛片來熬過去的。

這怎麽辦?以前也沒見那個樊琪疼過啊?應該說以前他也沒放心思在那個樊琪身上。

陳至謙見她皺眉,蜷縮在那裏,他下床去。

樊琪此刻也沒心思管他幹什麽去。只顧着捂住肚子,聽見外頭傳聲音進來:“琪琪肚子疼。”

樊琪反應過來, 他是去給他媽打電話了,她沖出去:“陳至謙, 我沒那麽痛, 就一點點。”

陳至謙給她擺手,讓她別說話,他說:“拿熱水袋捂肚子是吧?這兒哪有熱水袋,還是大夏天。”

樊琪聽見連忙說:“有的, 有的。”

原主疼的時候就泡熱水袋,吃止疼藥, 她去打開櫃子。

“媽,我知道了。”陳至謙挂了電話,走過來接過熱水袋,“你去躺床上,我給你燒水。”

樊琪去衛生間換了衛生巾, 回房間躺着, 想想真委屈,她那二十多億的資金, 濱江豪宅沒了也就算了,還弄來這麽一個多吃會胖,還會痛經的身體,太虧了。

她縮在床上,抱着噗噗:“噗噗,姐姐好倒黴,為什麽要來這裏?好想回去哦!”

陳至謙拿着熱水袋,在房門口聽見這話,頓了一頓。

樊琪聽見腳步聲,轉過身,陳至謙把熱水袋遞給她,也不能裝成自己什麽都沒聽見,他做床上,伸手摸她的頭發:“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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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琪平躺了把熱水袋放在肚子上看他,其實也不是想家,她不算是一個有家的人,就是肚子疼了。

她從原主的回憶裏過了一遍,想要找個理由,見記憶裏大夏天菜場裏最多最便宜的就是豇豆,樊媽切一塊崇明外婆腌的鹹肉,燒一大鍋鹹肉菜飯,配上一大盆的雪菜土豆絲湯,一家子端着一張板桌在弄堂裏,圍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吃着菜飯。奶奶還給原主打着蒲扇,哥哥會把她碗裏的肥肉挑走,把瘦肉換給她。

她有些向往,說:“想吃姆媽做的豇豆鹹肉菜飯。”

聽她說這話,陳至謙知道她不是說的真話,也不想戳破她,說:“就知道吃。天還早,昨天沒睡好,再睡會兒?”

“你也沒睡好,一起睡?”樊琪往裏去了些。

現在不過六點多,今天還是周六,交易所休息,樊琪是休假的,不過周六陳至謙是不休的,見她這麽邀請,他鬼使神差地也躺了上來。

他問:“肚子還疼嗎?我媽說盡量不要吃止痛片。對消化道不好,還有偶發副作用。”

“熱水袋敷了之後好多了。”樊琪發現熱敷之後确實好多了,本來晚上也沒睡踏實,這個時候困意席來,就想睡了。

陳至謙這幾天被她揪着早睡,睡得時間長了,整個人真的舒服了很多,昨天睡得少了,覺得不太舒服,見她睡着了,他也困了。

樊琪是被飯香味兒給勾醒的,她循着香味兒出去,陳至謙剛好揭開了砂鍋,她過去:“你真做了菜飯?”

“還疼嗎?”

樊琪搖頭:“好了。”

“那就好。”陳至謙用飯勺挖了一口,遞到她面前,“外婆的鹹肉就別想了,我用了臘腸,你試試?”

樊琪吃了一口:“好吃的,很好吃!”

“那行,早飯和午飯一起吃了。”

既然鹹肉菜飯變成了臘腸菜飯,那雪菜土豆絲湯,變成榨菜土豆絲湯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樊琪扒拉着飯,電話鈴聲響起,陳至謙接起電話:“喂,你找樊琪?”

“找你的。”

樊琪接過電話,聽電話對過的方嘉敏噼裏啪啦問:“樊琪,問過你老公了沒有?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飯?”

“嘉敏,我問過他了,他已經有代理商了。很抱歉,我幫不了你。”

“就一起吃頓飯嗎?”方嘉敏說,“讓他給個機會嗎?”

“他挺忙的……”樊琪正在說話。

陳至謙敲了敲她的手背,樊琪捂住聽筒,用眼神詢問,陳至謙跟她說:“答應她。”

樊琪皺眉,一臉不解,陳至謙重複:“答應吃飯。”

“嘉敏,我老公說晚上有空的。”樊琪答應了下來。

挂斷電話,她問:“陳至謙,林益和就是個垃圾,怎麽着你也不能跟這種垃圾合作吧?”

“我不跟他合作。”陳至謙想要跟樊琪說,卻又不知道用什麽借口,只能含糊其辭,“我有其他的事。”

好在樊琪不是一個追着不放的人,問不出來就算了。

樊琪已經不疼了,下午陪着陳至謙一起去和傅老板喝茶。

傅老板是潮汕人,說喝茶是真喝茶。

以前泉州那位老兄就跟她說過:“喝茶比在會議桌前談事,多了一份親近随性,比在飯桌上談,多了專注。”

哪怕書裏說陳至謙多麽厲害,樊琪總認為大佬也是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但是她發現自己錯了,大佬就是大佬,他在喝茶聊天之間已經牢牢把控了話題。

用釣魚的方式,讓傅老板和他的得力助手跟着他的思維在走。陳至謙自然而然地把話題交給了樊琪。

樊琪說:“玩具天地的産品說實話,孩童世界是不能比的,哪怕孩童世界的店員一直跟着我們,我們也沒買他們的産品。但是到了玩具天地,我就買了一只噗噗熊和一組玩具。”

傅老板的助手很高興地說:“他們的供貨商都是小廠,一分錢一分貨嗎?”

“對的。不過我也有一些不滿意……”樊琪開始解釋自己為什麽不滿意,然後她把開始說服務問題,“孩童世界服務态度好,但是讓人明顯地感受到,他們的服務是功利的,我問過我的同事,這樣的服務,讓她感覺逛街被打擾了,會多買很多她原本不需要的東西。我覺得我們要追求的是服務無處不在,卻又讓顧客自由自在……”

說孩童世界功利,讓傅老板和他的助手心裏十分熨帖,所以她指出他們的服務問題,他們也容易接受了,而聽她說無處不在,自由自在的服務的時候眼前一亮,更何況樊琪還提出了細節性的建議。

“陳太太真的不考慮來我們這裏做個總經理嗎?你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傅老板問她。

“她很聰明,能給建議,但是讓她管這樣一大攤子生意,倒不是沒這個本事,她會嫌煩。”

傅老板喝了一口茶:“可惜啊!陳太太是我聽她幾句話就想要請的人。”

陳至謙看向樊琪:“讓她把精力放在股票上吧。昨天晚上還跟人打賭,說未來股市會大漲。”

傅老板笑着說:“雖然目前股市并不明朗,但是我上次聽喬老板說,莊小姐的意思,股市還會啓動第二波,而且她也看好地産。這個觀點和陳太太如出一轍。我不知道許轄為什麽會這麽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股市從八四年年中道八五年年中翻了一倍,而這一年是牛皮市,基本上就在箱體震蕩,說一句盤久必跌也有一定的道理。”樊琪聳肩,“不過按照廖先生的說法,看大勢,還得着眼全球,今年是金融全球化開局之年,資本流動比之前異常簡單,資本會在全球尋找投資機會,港城前途明朗,局勢穩定,港股就成了很好的标的。所以他非常看好未來的局勢。”

這些話實際上是樊琪跟廖繼慶聊的時候,她的觀點,或者說是上輩子已經被證明了的結論,此刻她拿來戴在廖繼慶的頭上,可以更加讓人信服。

傅老板喝一口茶:“這倒也是。這次許轄替劉襄年收購艾萊電子,你一句話弄得劉襄年現在進退兩難。許轄也被人說他這種做法,想要把好處全部吃盡。”

“這麽說許轄,其實有些過了。他們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調查天鑰到底在不在艾萊電子生産,還有一個問題是太一廂情願地認為至謙不過是擺架子。他們的收購方式其實沒多大問題。”樊琪一想,“這幾天因為阿謙要找代理商,我就分析了一下錦成和益和商行公開的一些資訊。我拿你們倆家舉例,傅老板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我也可以聽一下專業人士的想法。”

樊琪點頭:“我們套用天禾收購艾萊的手法,假設錦成收購益和……”

聽樊琪說着如何收購益和,傅老板縱然下面有很多的産業,但是對每一個板塊的競争對手還是非常熟悉的,所以當樊琪問他:“如果您是林益和,會如何應對?”

“肯定會買回來。”傅老板的助手宗先生說。

“林益和有多少資金?別忘了他這次離婚分出去了很大一部分家當。”

“這就要看了,如果周雅蘭願意跟他作為一致行動人,那麽他只要買回13%的股份,解決這個困局,這應該還好應付。如果是周雅蘭跟他不一致,他還要另外購買11%的股份。那他的資金就緊張了,不過應該還能對付過去。”宗先生分析。

“如果周雅蘭加入了錦成呢?這也是一種可能,在這種可能之下,林益和因為之前一直是舉債擴張,他不會怕風險,還是會想辦法贖回股份,奪回控制權。”陳至謙跟宗先生說。

“周雅蘭加入錦成?”傅老板覺得這個建議很有意思。

樊琪很意外,為什麽陳至謙還要提起周雅蘭?周雅蘭不是沒打電話給他們嗎?她只是借着這個機會在傅老板面前推銷廖繼慶。

“周雅蘭很有能力,這樣功利的服務就是她提出的,不過确實有效。”錦成集團的這位副總說道,“孩童天地的店員管理上确實有一套,這種服務确實功利,但是她們站在你邊上為你服務的時候,那個笑容跟空姐似的。這些店員,讓她們改的自在服務,她們很快就能改過來。”

傅老板看向他的助手:“浩洋,我一直說在玩具這塊,我們業績下滑,不能光罵別人扒着我們模仿,我們也要看到對方的長處。他們的服務确實比我們要好很多。而且,就算是陳太太給我們出了這麽一個主意,說要無處不在,自由自在,但是真的能做到,很難!必須要有一個管理能力很強的人來推動。周雅蘭确實是一個非常能沉得下心來的人,是很好的人選。一旦在玩具天地推動成功,那麽我們下屬的商超,服裝品牌都可以這麽做。只是,周雅蘭是林益和的前妻,他們即便離婚了,還是有利益上的牽扯。”

傅老板的生意衆多,不過這位副總是分管玩具天地這一塊的,自然對競争對手頗為了解:“老板,如果真想用周雅蘭,也可以的。林益和與周雅蘭離婚,是給林益和生下兩個孩子的岳韻薇想要林太太這個位子,所以派人去跟蹤周雅蘭的兒子,威脅周雅蘭,您知道岳韻薇以前是個混幫派的太妹,她什麽都做得出來。問題是她這麽做了,周雅蘭告訴林益和,林益和說她胡思亂想。這才讓周雅蘭下定決心離婚。”

“你去找一下中間人,看看誰能幫忙聯系一下周雅蘭。”傅老板皺眉,“就是咱們和周雅蘭認識的人,必然跟林益和都認識,畢竟都是行業裏的,就怕周雅蘭不想來咱們這裏,到時候風聲又到了林益和那裏,給她徒增困擾。”

聽見這話樊琪倒是對傅老板有了好感,生意人多考慮自己,很少為對方考慮,我想要了,就不管不顧去拉過來,不想要了一腳踢開。

後面的話題,傅老板繼續讨論,如何佯裝收購益和商行上,陳至謙把話題改到美國最大的玩具零售商的發展路線上,這家公司已經開始往澳洲發展,進入港城,乃至進入內地,應該在時間表上,如何在這個細分市場上面對外來的強者,能夠生存下去。

聊過這些,陳至謙擡手看腕表:“傅老板實不相瞞,我太太跟林益和的女友方嘉敏在內地就一起演戲,又差不多時間來港城。林益和想要拿我的游戲機代理權,所以讓方嘉敏聯系了她。我們倆也不好拒絕,答應了今晚的飯局。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走了。”

傅老板沉吟了一下:“至謙。”

陳至謙停下,傅老板說:“如果你能幫忙聯系周雅蘭那是最好不過了,一來這個讨論僅限于我們這幾個人知道,二來你在找代理商,周雅蘭也算是業內人士,你借着問代理,幫忙牽線搭橋?”

“好的。我去聯系她。不過我明天晚上的航班出發去美國。我明天白天跟她聊聊,看看我美國回來,能不能安排一起見面?”陳至謙說。

“謝謝。”

跟傅老板道別,陳至謙一進車裏就摸樊琪的頭:“你怎麽這麽機靈?居然把話題往收購益和上引?”

“我真的只是想舉個例子。”誰跟他似的心眼子那麽多。

陳至謙開車出去:“我跟你說,等下你見到方嘉敏之後,提醒她一聲不要跟岳韻薇起沖突,讓她考慮一下岳韻薇的契爺。方嘉敏是從內地出來的,她可能對港城這些從開埠開始就存在的幫派沒有太多概念。”

剛才那位宗先生也提過岳韻薇有個契爺,樊琪側頭看陳至謙:“你認為那個岳韻薇會弄方嘉敏?”

“林益和跟周雅蘭離婚是岳韻薇連生了兩個孩子之後,想要成為林太太,才去跟蹤和威脅周雅蘭的兒子,好不容易周雅蘭離婚了,她不可能給方嘉敏做嫁衣裳吧?”

“你答應去吃晚餐,實際上想讓我提醒方嘉敏?”樊琪問他。

“我分析了周雅蘭,至少要确認她不可能倒向林益和吧?所以把她離婚的背景給了解了一下。”陳至謙總要為自己找借口。

“你還調查這些?”樊琪問。

“我們這個行業跟他們有很多的交集,不用打聽,聽人嚼舌根就能了解清楚了。”

“也是。”樊琪想着上輩子行業裏誰誰有點兒風吹草動,明天大家都知道了。總之像廖雅哲那樣愛八卦的人太多啊!

不過方嘉敏跟岳韻薇宮鬥跟他有什麽關系?他為什麽要讓自己去提醒她,她問:“陳至謙,你是方嘉敏的影迷嗎?”

“我沒看過她的電影。”

陳至謙上輩子就很少看電影,他過來之後,就想着要掙錢,剛開始利用課餘售賣日本的電視游戲機,還要研究這種游戲機,後來自己要開公司,哪兒有空去了解演藝圈。

“那你為什麽要提醒她?”樊琪問他。

“大家都是內地出來的,老鄉嗎?讓她注意一下安全。”陳至謙說。

陳至謙不能說他這兩天內心的膠着,那天他跟周雅蘭會面,一是提醒她,二是他知道方嘉敏會出事,方嘉敏出事,會讓周雅蘭聯系到自身,他有信心周雅蘭一定會接受他的提議。

從一開始他只想幫周雅蘭這個可憐的女人一把,可明知道方嘉敏會慘死,有機會他不提醒一聲,他心裏過不去這道坎。

他記得方嘉敏從十一層的高樓摔下來,是在他去電影公司宿舍找那個樊琪的第二天,他找那個樊琪是在周日,他在太陽底下等了一整天,所以推算出來時間點應該是明天,那麽方嘉敏出事應該是周一。

樊琪看着他,這才是她心裏的那個書裏人,愛恨分明又有恻隐之心。至少自己對這麽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哪怕知道對方可能有風險,也未必會去提醒,畢竟路是她自己選的,而他居然還想提醒一聲。

“陳至謙,你真好!”樊琪發自肺腑地說。

見她笑得憨憨地,陳至謙忍不住伸手揉她的腦袋:“傻子!”

聽見後面一聲喇叭,綠燈了要開車了,他腳一踩,“咔”車子熄火了。只能手忙腳亂擰鑰匙重新發動,急匆匆開過路口,被後面的車子超了過去,

對方還搖下車窗罵:“咁蠢啊!”

樊琪見陳至謙被罵得臉都綠了,連忙安慰:“不要生氣啦!手動擋是很難開的啦!”

這倒是提醒她了,他說:“對了,你去考個駕照,明天有時間陪你去駕駛學校看看?”

呵呵!這是轉移話題了?

不是吧?他出了隧道之後,還真開她去駕校。

此刻她正在駕校咨詢工作人員面前,聽那人問:“學棍波還是自動波?”

樊琪一頭霧水看向陳至謙,陳至謙替她回答:“棍波。”

“等等,棍波是什麽?”樊琪問。

陳至謙跟她說:“手動擋。”

“不是,我要學自動波。”樊琪立馬否決。

上輩子她學了手動擋,買了超跑,也沒用過手動擋,她說:“自動波至少以後不會卡在路當中熄火。”

“那是馬有失蹄。”陳至謙氣得跟在她身後,誰想到他這麽一個老司機,會被她的一句,一個表情話給弄得腦子一頓,車子都熄火了,“你現在還是要學手動擋,因為自動擋的車……”

樊琪不太懂車,上輩子看着挺好看,價格合适就買了。那個時候,也沒人給她推薦手動擋,現在他說了一大堆自動擋車子的問題,她也無法辨別他說的是對是錯,行吧!就聽他。

樊琪他的話報了手動擋,駕校給她指定了一個師傅,先筆試通過交規,然後按照規定練習滿最低二十小時,推薦三十小時,再上路考就可以了。貌似比她上輩子在內地考駕照要方便?

報好名,樊琪發現休息天也基本是連軸轉,她又要出發去見方嘉敏和林益和了。

想着林益和那張肥得冒油的臉,自認為好胃口的樊琪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吃得下這頓飯。行吧!就當是減肥了。

樊琪一路跟着電臺哼唱粵語情歌,也不管自己歌曲走調成什麽樣兒了。

陳至謙開車進酒店的停車場,這個時候主持人在播報娛樂新聞:“知名女藝人方嘉敏于今天下午三點零五分跳樓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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