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創可貼
創可貼
兩人如約去聽了相聲,趙鈞陽上午有工作,吃完工作餐去接的錢程,也不是工作餐,準确來說是外賣,沒有蛋糕好吃。
相聲會館附近不好停車,兩人就停在附近,走路過去。路上路過肯德基,錢程去買了個冰淇淋吃。
錢程拿着冰淇淋,看了看趙鈞陽,問他:“趙哥要吃嗎?”他遞過去,“第一口給你,別吃太多,容易胃疼。”
趙鈞陽看了他一眼,有的時候他真感覺錢程段位高到他都不知道錢程要幹什麽,比如現在,他低頭舔了一口,錢程接着他吃過的地方往下吃,根本沒避開一點兒。
趙鈞陽眼神落在低頭吃冰淇淋的錢程身上,關于那個夾着愛心的蛋糕,錢程是一句話都不說,他想說,但感覺時機還不成熟。
兩個人踩點進去,剛好趕上報幕,趙鈞陽空閑的時候充其量自己看個電影,這聽相聲倒是第一次。周圍有游客,也有當地人來放松的,氛圍倒是輕松過。相聲會館的相聲要比電視上好笑很多,一方面不需要接受嚴格的審核,另一方面有實時反饋,演員可以及時調整。
兩點開始的相聲,四點多才結束,趙鈞陽沒少跟着一起笑,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但奇怪的是他中途看了幾眼錢程,錢程很淡定地看着臺上,別說跟周圍的人一樣哈哈大笑了,就那副淡淡的微笑的表情就沒變過。
觀衆這側的燈光亮了起來,錢程扭頭過來,笑意倒是比剛剛聽相聲的時候濃上許多:“感覺怎麽樣?”
趙鈞陽心情舒暢,笑道:“第一次,很不錯,謝謝你帶我來。”他知趣地沒有問錢程剛剛為什麽不笑,可能是不好笑,但他傾向于——錢程雖然很喜歡笑着說話,也很喜歡禮貌地微笑,但就跟在飯桌上照顧飯局一樣,是錢程的習慣。燈光暗下去的時候,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錢程本人可能并不愛那麽笑。
兩個人等其他人都退場了才向外走去,準備去附近吃個涮肉,胡同不算寬,只能允許一亮車通行,但也沒有那麽窄,可兩個人越貼越近,近到趙鈞陽伸手就能碰到錢程的手,但他沒碰。
去的路上,兩個人路過湖邊,有些小孩兒在坎沙包,一種小學時代的特色游戲。趙鈞陽看錢程頓了一下,眼神裏是蓋不住的羨慕。趙鈞陽沒說話,但走路的速度放慢了一些,他想,錢程太高了,不然肯定讓錢程試試去。就在等紅綠燈的短短幾秒,錢程往那邊看了好幾眼。
趙鈞陽沒有問,聯合之前錢程自己說的“習慣了”,他看得出來錢程本人盡管善于表達愛,但內心的愛十分匮乏。他想了想那天錢程給他畫的愛心,蓋了一層蛋糕胚,就跟錢程本人一樣,像是一顆害羞草,但也不像,碰一下不會往回縮,但是沒有反應就會往回縮。
趙鈞陽突然有些心疼,原來——錢程每次表達愛都在消耗自身,他很優秀,也很成熟,可他不開心。
不想他不開心,趙鈞陽覺得,不管是異地還是異國,他想讓錢程知道自己被愛着。趙鈞陽自己是民訴律師,他知道,錢程的家庭也許富有,也許是書香門第,或許規矩森嚴,但對錢程來說,一定不幸福。
兩個人過了紅綠燈,進了一個公園,趙鈞陽看錢程沉默地往前走,突然喊道:“錢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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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程扭過頭看他,有些疑惑,趙鈞陽問道:“你右腳怎麽了?”
錢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板鞋,有點磨腳,但還能忍,他沒說話。
趙鈞陽走到他面前,指了指旁邊的石椅:“坐下,讓我看看。”
錢程沒動,趙鈞陽看他:“或者我架着你過去,你選一個。”
錢程自己走過去,脫下了右腳的鞋子,露出了已經磨出血的後腳跟。趙鈞陽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心想,是不是傻?他蹲下來,給錢程穿好鞋,鞋帶系的松了一些,然後背後對着錢程:“上來,就這幾步路背你過去。”
“這…”
趙鈞陽剛想扭頭說什麽,感覺身上一沉,緊接着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他抱住錢程的腿,感覺錢程不算沉。其實也就兩三百米,錢程再磨磨也不會怎樣,可趙鈞陽就是不想讓他忍疼,他之前沒注意到錢程右腳有點瘸,錢程就裝沒事人,就跟他不想讓錢程把飯桌酒局那套拿到他面前照顧他一樣。
他想跟錢程說,在我這裏你可以當個小孩兒,等着被愛,不必優秀,可以撒嬌。
這頓涮肉趙鈞陽吃得蠻好,可能因為負重訓練了,也有可能是中午的工作餐太難吃了。趙鈞陽去結了賬,順便去旁邊小賣部買了創可貼和一瓶橙子汽水,錢程好像挺喜歡喝這個的,不知道為什麽,對牙齒不好,但偶爾喝喝應該還好。
錢程沒在看手機,一直往他走的方向看,趙鈞陽走過去,把汽水遞給錢程,說道:“轉過來,給你貼創可貼。”
錢程想低頭自己弄,眼見着就要膝蓋碰到桌子了,趙鈞陽伸手擋了一下,錢程勁兒也不小,真要撞上去非得青紫不可,反正趙鈞陽麻筋直接被撞抽搐了,他甩了甩手。
錢程立馬愧疚地看向他:“對不起。”
趙鈞陽甩了甩手,另一只手掃了掃錢程的下巴:“好好喝橙汁,把腳伸過來,我給你貼,聽話。”
錢程只好聽話地把腳伸過去,趙鈞陽給他貼好了創可貼,又怕左腳也磨,也貼好了創可貼。
趙鈞陽站起來,看錢程咕嚕咕嚕大口喝橙汁,舔了舔嘴裏的薄荷糖,無意間看到錢程泛紅的耳朵,笑了一聲:“喝完再走,不着急。”
現在夏天,七點多才剛日落,正好沿着湖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