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反胃
反胃
趙鈞陽目送着錢程遠去,在外面吹了一會兒冷風,才叫了代駕。
他頭腦是清醒了,但胃開始造反,自從錢程出國,也沒人在乎他的胃。他自己雖然上心,但自從和馬成功跳槽出來之後,他也不好意思讓馬成功放着孩子和老婆出去應酬,而且他年輕,所以他去應酬的次數比較多,胃也斷斷續續不太舒服。
他之前只是疼,近來又吐又疼,喝之前吃點東西而且注意些別喝太多其實沒事,就算有事兒吃點藥也能壓下去,但今天見着錢程之後在外面拉拉扯扯那麽長時間,喝一肚子風,純屬是自己找罪受。
趙鈞陽讓代駕停好車,鎖了車,就上樓了,拉開鞋櫃。随眼一瞥,錢程的拖鞋一直沒人穿,也沒扔。
趙鈞陽撐着鞋櫃,望着那雙拖鞋,沉默了一會兒,覺得煩,關了鞋櫃,也懶得把自己鞋放進去了,順腳踢在一邊。
人不爽的時候路邊的柱子都想踢兩腳。
他扭頭看着沒開燈的客廳,突然想起在飯店裏看門口錢程熟練地點煙的動作,的确很刺眼,他閉了閉眼睛,這就是錢程,要轉學要外派——一個字不說。
當自己是誰?也對,自己現在也不是誰。
趙鈞陽想起那年分手一模一樣的場景,這麽多年,錢程就是沒嘴,有嘴去說那些場面話,沒嘴說半句自己的窘迫。
也不是,當初錢程祈求過,喊他哥,想他醒酒了再說,自己在幹什麽?自己在發酒瘋,有的時候他想怪喝了酒,但他知道,不全是酒的原因。
但他…都怪。
趙鈞陽這麽多年喝酒不敢喝大了,一是自己胃受不了,二是僅有的一次他喝大了聽見錢程喊自己“哥”,想起自己非要把分手挂嘴上,抱着客戶大喊“原諒哥好不好”,第二天醒酒了卑微地給客戶賠禮道歉。
現在想想有些好笑,但是過去幾年想到這兒只覺得後悔。
趙鈞陽看看天花板,有些眩目,就低頭看着地面,一低頭,就幹嘔得想吐。
他站起身換了睡衣,然後就黑着燈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看江琳加了他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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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點了通過,他看着江琳的情侶頭像,知道江琳是有對象的,但一想江琳攬着錢程,錢程就讓她那麽攬着,他更生氣了。
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趙鈞陽踢了空氣一腳,把手機甩在沙發上,又想起什麽,點開錢程的朋友圈,看着屈指可數的朋友圈,又看了一遍,從上車到現在,他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但他就是想看。
朋友圈是擺設嗎?
趙鈞陽看着錢程朋友圈背景的雪山微微發愣,以前錢程的頭像就是,他想,錢程應該很喜歡雪山。
有機會去一趟。
趙鈞陽抓着手機,反正也沒開燈,側躺下來。
喝完酒是容易犯困的,趙鈞陽醒來的時候才剛到淩晨,喝完酒胃裏泛空,他想,今天喝酒挺好,沒吐。
剛坐起來,趙鈞陽覺得胃裏翻江倒海的,他想,他是坐起來了,不是坐船上了吧?緩了一會兒,他一下一下地順着肚子往下順。
他想,就不應該逞能吃那個提拉米蘇。
但還是沒忍住,他沖到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才緩過來,胃裏空落落的,也沒什麽勁兒,就倚着牆坐着。
吐得眼前發黑,趙鈞陽索性閉上眼,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很想念錢程的面湯,他點過幾次外賣,都不是錢程的那個味道。
趙鈞陽扶着牆到客廳,然後又扶着沙發坐下,發了條僅錢程可見的朋友圈:“胃疼 想喝面湯”。
看了一會兒朋友圈,錢程沒動靜,他想,估計睡着了,但胃裏空得難受,他吃了片藥抑酸,然後打開電視連上switch,什麽都不做,就挂着看“似錦”。
三年,想錢程又找不到人的時候,他就這樣,好像玩switch的那個人還生活在這裏似的。
顯示屏換大了,電視也換大了,錢程的東西都沒有動,剛分手那年他甚至高價買了一副防藍光眼鏡,被馬成功罵敗家,就放在顯示屏旁邊,從未有人用過。
他想,他是不是應該感謝他當年差點喝死拿下了長盛工程、感謝馬成功今天去接兒子、感謝今天江琳叫來了錢程,不然——他不敢想,這已經是他失去錢程的第三年。
趙鈞陽愣愣地看着電視,拿起手機跟馬成功請了假,在舒緩的音樂中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趙鈞陽倚着沙發靠背睡的覺,脖子很僵,胃也難受,他吃了片兒藥,起來燒了熱水。
熱水壺結束工作,發出了“嗡”地轟鳴聲,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咽下去就想吐,順了順呼吸,第二口還是這樣。
趙鈞陽端着杯子,看了眼電視,小人在呼呼大睡,随即放下杯子,反正請假了半天,準備去床上再躺會兒。
剛走出廚房,他感覺心髒跳得很快,有點站不穩,趕緊伸手扶着牆,等心髒平複下來一點了,轉身又回了廚房。
有的時候抑酸藥吃多了就心慌,空着肚子不是辦法,煮個雞蛋還是會的。
沒等水開,趙鈞陽盯着鍋裏的雞蛋幹嘔了幾下,這麽想吐不是回事兒,在吃了雞蛋又吐等于白吃和直接去醫院之間,趙鈞陽選擇了受罪少的那個。
他打車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