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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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軒左右看看,嘆了口氣,舉起了手。

“我覺得吧,”他頂着壓力山大的臉,說,“這次意外,雖然結果是由于黃少天Omega身份信息素爆發引起的,但追根究底,故意引發他信息素的Alpha才是直接元兇。”

張益玮皺皺眉:“當時和他一起的Alpha都關起來了?”

肖時欽點頭:“在禁閉室。”

“很好,還有其他問題嗎?”

李軒舉起手:“鄭警官的意思是,Omega只是表象不安定因素,黃少天進來這麽久,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我們應該徹查Alpha們從哪裏得到的、或者是通過什麽方法引發了信息素失控,犯人之間有我們沒掌握的暗線,發展下去哪怕沒有黃少天,也會有別人受害。”

“除了黃少天還會有誰受害?”張益玮問,“監獄裏都是Alpha,警官們半數以上Beta,沒有信息素共鳴效應,這才是落日建立初衷,也是我們一直努力的方向。”

“黃少天沒來之前受害也沒有很多吧。”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從長桌末端傳來,本來就不算熱鬧的會議猛地鴉雀無聲,喻文州微微欠身,看見正在苦笑的陳警官。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站起身:“近幾年監獄的死亡率一直不斷提高。雖然落日被叫做死囚監獄,裏面關押的都是十惡不赦的混蛋,我們也沒有法律裁決權決定他們的生死,犯人們更沒有權利決定他人死亡。Alpha聚集在一起容易信息素和腎上腺素同時升高,存在彼此互相排斥現象——這個道理我很清楚,政府每年規定了監獄死亡名額,這我也能理解。但不能說監獄意外死亡線未達到就說明一切正常。只要有犯人死于非法律定罪的期限,就應該是不正常的。”

他這段話說得張益玮臉色越來越難看,旁邊的警官拉了拉他的袖子,陳警官低頭沉默片刻,終于坐下。

一時間沒有人再發言。逐步上升的死亡率是每個獄警都清楚、卻多數避而不提的事。監獄長本人更是諱莫如深。熟悉他的部下都清楚張益玮為此也焦頭爛額,想了很多方法。他害怕死亡率會成為晉升路上的一個把柄,可他到目前為止依舊無能為力。

他沉着臉,用警帽敲敲桌子:“老李,你怎麽看?”

李警官和陳警官是同批進入落日的老獄警,和他們同級的還有3、4個人。其中李警官最年長。他半天沒說話,張益玮又換了另一個人問。

“事實還需要調查吧。”

“未必像我們想的那樣,去年不是心髒病自然死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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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覺得我們也要從自身找原因……”

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說了些沒用的話,李警官才終于動了動,擡起頭。

“小鄭,”李警官開口叫鄭軒,“落日有多少人犯。”

“483人。”鄭軒老實回答。

“警備呢?”

“不足100。”

陳警官好似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苦笑道:“老李……”

李警官揮手,對張益玮點點頭:“獄警平均一人面對5名罪犯,大都是命案死囚,扣除外警班守備任務,在警備基礎上除以二是內警平時面對罪犯的數目。罪犯性別99%的Alpha,唯一的Omega身體素質好過Alpha,可內警全部為Beta。”

張益玮看着他,李警官繼續說:“這一層面,建獄之初上層肯定考量過,輔助內警班除了人手,還有各種強制警用設備。可機器畢竟不是人,每個監獄的人犯都有每個監獄的生态。我們的工作,除了看守,還有防範。二者都當是力所能及。”

“我在別的監獄實習時有個老獄警教會我一句話,”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之上,那裏還有未擦幹的油漬,反射着扭曲的人臉,“避免自己被拖進去最好的辦法,是維持監獄生态,做旁觀者。本分盡足,其它自生自滅。”

張益玮點點頭:“這句話很有智慧,你們內警班可以打出來貼在宿舍門口。”他滿意地示意李警官坐下,目光略過陳警官落在李軒身上。“姜還是老的辣。”

李軒笑笑不作答。

“那就這樣。”張益玮拍拍他服帖挺括的警督制服,站起身,“會後警報解除,今天晚上食堂不提供晚飯,所有人在獄房反省。喻醫生回頭看看黃少天的情況,好了也把他送回去,過幾天我報告寫好提交批示後直接送進禁閉室,上庭之前都不用再出來了。”

“喻醫生。”陳警官小跑兩步追上喻文州,遞過手裏的東西,“藥箱還你,謝謝。”

“不客氣。”喻文州接過,“處理好了?”

“啊。”陳警官笑了笑,“底下一個小孩被誤傷,也不好意思說,好在不太嚴重,不勞煩您,我自己就能處理。”

喻文州表示理解:“我聽李軒警官說你們在警官學校也要學基礎護理,不過特殊時期大家忙,有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

“您太客氣了。”陳警官感嘆,“之前的醫生非常怕罪犯,能不管就不管,結果還被罪犯威脅,吓得立刻辭職了,我們本來為了這事兒也挺焦頭爛額,張警督寫了好幾份檢查報告,好在新來個靠譜的。”

喻文州低頭邊笑邊往辦公室走:“聽說您在監獄裏很久了?”

“是啊,落日我和老李資歷最久,還有外警班的老沈老田。比我們更資歷久的只有罪犯了,您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随便問。”

“那倒沒有。”喻文州慢慢走着,擡頭看了眼陳警官的肩章,“只是你們來了那麽久……為什麽內外警班班長不是……?”

“嗨,”陳警官嘆氣,“後生可畏嘛,再說了,就剛才我在會議上的表現,換我是張警督我也煩。”

“但您還是說了。”

“心裏憋不住事兒。”陳警官自嘲笑笑,“還不長記性,前監獄長就得罪了,現在更不招人喜歡。”

“沒有的事。”

“您別安慰我啦。”陳警官說,“本來嘛,這輩子如果沒啥意外,就要在這個一毛不拔的大荒漠裏退役了。其實落日建立之初警隊大家都不樂意來,畢竟又偏又荒,工資打卡裏沒地方花。但後來政府給了許多許諾和退休報酬,我缺錢就報名了,也沒想升官發財,能不被裏面那幫人折騰短壽就算這輩子沒白幹。”

喻文州想了想,突然問他:“您同意張警督的意見麽?”

“什麽?”

“把黃少天轉移單獨關押。”

“治标不治本吧。”陳警官搖頭,“沒有Omega的突破口,以後還有其它幺蛾子,深海這次不就是肆無忌憚這一點,不過畢竟我不是監獄總負責人,也許張警督的角度有他的道理。”

“您說的很對。”喻文州想了想,“我會找機會和張警督談談,您先休息吧,稍等确認黃少天沒事後,我叫鄭軒帶他回牢房。”

“辛苦您了。”陳警官松了口氣,笑着揮揮手,目送喻文州拐入樓道盡頭。

黃少天當然是沒事,喻文州走之前他信息素已經降下去了,只是這位可惡的搭檔趁他渾身脫力的時候給他換了身囚服抱上病床還拷住手腳。這些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唯一的對手是來接喻文州班的鄭軒,和後來接鄭軒班的內警班實習生——對方在全獄警官開會的一個半小時裏上身挺拔端槍正坐在黃少天旁邊一言不發,愣是讓他說幹口舌也沒找到破綻。

一個人說話說久了沒有觀衆反饋,黃少天也會累的。他躺下眯了會兒,再睜眼面前的人又換回了喻文州。

“看到我失望嗎?”他的搭檔微笑。

嗯,這個打招呼方式說明四周沒別人,黃少天伸了個懶腰,病床邊上的手铐不知怎麽就當啷落了地:“還好還好,有好消息的話,親你也可以。”

喻文州簡明扼要地把開會內容給他敘述了一遍,黃少天咋舌:“張益玮可真想得出來,獨立建造一個特殊Omega監獄把我隔離關一輩子?他也不怕我精神失常大鬧天宮把陷落房頂拆了跑路。”

“在那之前估計他會先給你套個鐵罐把你丢進太平洋。”黃少天四肢的手铐都被他解開了,喻文州一一撿起來,“為了避免這種慘劇,我們也該進行下一階段的任務了。”

“等等等等,我怎麽覺得跳躍性那麽大?”黃少天攔住他,“你找到主謀了嗎就下一步?怎麽下一步啊老張都說要關我到上庭了,你又不能像上次借口發情期檢查每天看我,就算是我想辦法也沒辦法持續半年發情期,早成人幹了。”

“不用。”

“啊?”

“你不用進緊閉室。”喻文州說,“我對主謀已經有大概想法,今天檢查完你回牢房,半夜他會來找你,你跟他走,順便解開吳羽策之謎。”

“幕後是誰?你怎麽确定他今天晚上會來找我?”

“因為張益玮的話。”喻文州說,他也不再像剛進落日時瞞着黃少天身份樣小心翼翼,“他要把你單獨關押,也就是說至少派兩個人以上的警備專門面對看守你,主謀既然能操控落日兩大派系頭目,自然也能把手下滲透到獨立牢房當中,屆時想出來就不那麽容易了。”

喻文州摸摸他的臉:“他今晚找你,是和你談實驗意向,你可以順着他的話走,反滲透到他們組織當中。”

“在他們還把我當小白鼠以為騙到手的時候準備好甕活捉。”黃少天笑笑,眼裏躍躍欲試,“我喜歡這個劇本。”

“原本誘導計劃是想一箭雙雕。”喻文州說,“要感謝張益玮的智商,我們完成了一箭三雕。”

“嘿。”黃少天笑,“我就喜歡這樣的傻瓜。”

喻文州看看他,突然彎腰湊到病床前。

“靠,幹嘛?!”黃少天給他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後仰,頓時體會到剛才浴室裏使用過度的腰椎上壓迫的酸麻,臉挂不住紅起來。

“我算不算帶回來了好的消息?”喻文州問。

“是又怎麽樣?”

“既然是好消息。”喻文州湊上前,“那就親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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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總:少天,說話可是要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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