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發小

第2章 發小

陽雲林的發小叫袁長

說是發小,其實他們初中才認識。念同一所貴族學校,而後發現家離得很近,都在同一片富人區隔湖相望。同校又是鄰居,兩人很快熟識起來,中學時期幾乎形影不離。

後來陽家出事,袁長羽正在國外參加滑雪集訓,等他聞訊趕回來時,已經找不見人。原定高中畢業兩人一塊兒去國外念書的計劃也不得不作罷。陽雲林不見了,他也留在國內。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尋找陽雲林,差點以為再也不見到了。

這些是袁長羽抱着陽雲林,在他耳邊哭訴的故事。

前不久,陽雲林偷偷回了一趟自己

一年時間,曾經修剪整齊的花園長滿小腿深的野草,大門貼着法院褪色的封條。華麗的建築也和他幸福的記憶一樣,緩慢地破敗崩塌。曾經千金難求的豪宅,成了兇宅後,折價拍賣都無人接手。

他從家裏拿了一點東西,猜想袁長羽恐怕已經出國,自家又發生這種事,他父母也不會願意他倆繼續交朋友,也就忍住了去打聽他的聯系方式的沖動。是對方打球回來,正巧路上碰見。

陽雲林沒想到袁長羽見到他會激動得痛哭流涕,更沒想到,他會因此留在國內。畢竟他們念國際學校的,再參加高考都很難,袁長羽也就堪堪考上個本科。而他那些為了申請國外一流大學積累的游學經驗、滑雪射箭獲得的獎章、還有他父母輾轉接觸的專家人脈……全部都浪費了。

一大早,太陽才剛露點苗頭,一輛淡藍色大G挨着岑蒼的車,停在他家門前。對比旁邊岑蒼上班開的灰色賓利,這藍色的大方盒子顯得招搖又笨重。

下一秒,一雙結實的長腿從車上跳下來。男孩高大健壯,麥色皮膚,站在藍色大G旁邊,倒是相得益彰了。

袁長羽今天有籃球賽,上次和陽雲林見面匆忙,好多話沒來得及說,正好趁這機會,約他出來玩一玩。

這天岑蒼也出門晚了,陽雲林懷疑他是故意留下,要“審查”一下自己的朋友。他把人引到岑蒼面前,還沒來得及介紹,袁長羽就開始自我介紹。

“叔叔好,我叫袁長羽,跟林林是發小。”

岑蒼坐着,擡起眼皮對袁長羽上下一打量,微微點頭:“你好。”又不容分說地,“陽雲林還沒吃早飯,你先等會兒。”

“好吧,反正時間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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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蒼端起桌上熱霧寥寥的茶水,目光落回他手上的資料:“随便坐,別拘束。”

袁長羽大大咧咧在沙發上坐下,轉着腦袋四處打量這裝飾豪華的客廳。到這兒他才稍微放了些心,住在這裏,他這嬌生慣養的發小至少生活上沒有吃苦。

剛沒坐下多久,他又站起來,朝着客廳中間裝飾櫃走去,仔細打量架子上的一把長刀:“叔叔,這是日本刀嗎?”

岑蒼應聲回頭,還沒來得及答應,就看到陽雲林走過去,制住袁長羽試圖拔刀的手,并把刀放回架上,跟着轉移了話題:“來這麽早,你吃早餐了嗎?”

袁長羽也立刻對長刀失去了興趣,順着陽雲林的話答道:“吃了。”

“你一會兒要打比賽,要不要再吃點?”

“可以啊。”

第一次小圓桌上有三個人一起吃飯。岑蒼的早餐永遠都是一壺綠茶,再搭配一小屜點心。今天的是白米糕,米糕中心點綴了幾粒黑芝麻。陽雲林這邊就豐富很多,肉蛋奶水果都是必備的,今天來了個袁長羽,分量也翻了倍。

袁長羽看陽雲林叉起的培根,十分意外:“你不是不吃帶肥肉的?給我吧。”說着他已經自然而然把餐盤遞了過去。

岑蒼擡眼:“你不吃肥肉?”

“以前不愛吃,現在吃點也沒事。”陽雲林把肉片塞進了嘴裏,喉嚨在抗拒,但他面無表情地嚼了嚼,咽了下去。

岑蒼早上吃得少,幾口吃完仍坐在原處喝茶,偶爾會看不慣陽雲林的過分自覺和乖巧:“有什麽不愛吃的,你和廚房說。”

“嗯。”

話是這麽說,岑蒼的餘光還是注意到陽雲林也僅僅只吃了一片培根,剩下的全被另外那小子給吃完了。十八九歲的大個兒男生,無論吃什麽都一頓風卷殘雲。

岑蒼還注意到另一個細節,袁長羽雖吃得多吃得快,卻專挑陽雲林不怎麽下筷的食物。而陽雲林喜歡的烤松茸,他把自個盤裏那幾片也撥了過去。

看到這兒,這小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岑蒼又撩起眼皮,對他仔細打量起他來。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滿臉陽光燦爛的無知,一派赤誠坦蕩的幼稚。

陽雲林是這邊的嗎?岑蒼第一次想這個問題。

這并非他應該發生情感的對象,他也從未想過他的取向,另外,這也不是作為并不親近的長輩應該關心的問題。可是這袁長羽的種種表現,卻把這問題硬是擺到他眼前。陽雲林是不是根本沒有意識到,他這位“發小”對他好得超過了界限?

“岑叔,我們走了。”

“天黑前回來,到時打電話讓老吳去接你。”

袁長羽趕緊插話:“我會在天黑前送他回來的,叔叔你放心。”

岑蒼看向袁長羽:“小陽這一年經歷了很多,你別欺負他。”

“我不會的,放心吧,我會保護好林林。”

岑蒼看着袁長羽那副肌肉發達、頭腦空空的樣子,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

“岑叔,我天黑前會回來,你別擔心。”陽雲林又道。

岑蒼這才點點頭。

出了門,袁長羽胳膊自然而然挽住陽雲林的脖子,興高采烈地朝車走去。

陽雲林被他摟着,在他的臂彎裏偏了偏頭,眼尾的餘光掃向身後。

岑蒼正站在門前,看着他倆離開。

“這大叔對你挺好的,你家親戚?以前沒見過。”

“不是親戚,是我爸認識的人。”

“難怪我找不着人。你家那些親戚我都問遍了,沒人知道你在哪裏,只會說你欠了他們錢……”袁長羽心直口快,話說出口才發現很不合時宜,硬是咬着牙把話題給掰了回來,“……純粹胡說八道,債務只有夫妻才共同承擔,不關子女的事,我咨詢過律師。要是他們敢真來打擾你,你要報警哦。”

“嗯。”

“你爸這朋友還真不錯,知道你有人照顧,我也放心些。你知道找不着你,我都差點以為你被人販子給擄走賣掉了……”袁長羽兩手比劃着,說起這個,他又有滿臉擔憂。

“他不是我爸的朋友。”

“……嗯?”

突然被這話打斷,袁長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正要問點什麽,陽雲林指着他那車:“你的車?”

“對啊。”袁長羽一臉得意拉開副駕駛車門,“你的專屬座位,除了我爸媽和你,誰也不給坐。”

陽雲林爬上車:“怎麽買了個越野車,你開着上下學不方便吧。”

袁長羽嘟囔:“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

“靠,你真不記得了。”袁長羽發動引擎,神色肅然,“給你點提示,你十七歲生日……”

“?”

“啊……你全忘記了。那年你家裏說帶你去新西蘭旅游,你說不想和父母一起,想自駕去青海湖和天山。我這是全地形越野車,什麽地方都能開的。”袁長羽哭喪着臉,“你真不記得了,我還以為這個藍色你會喜歡。”

“我有段時間失憶了,醫生說是受到了太大刺激。後來慢慢好了些,但有些事的确是忘了。抱歉,長”

“什麽,你失憶了?”

“現在已經好了,只是記憶變得不那麽準确,但至少我記得你。”陽雲林看着他,淡淡笑了笑。

袁長羽立馬就內疚起來:“不不不,我才是對不起,你經歷了那麽多挫折,我卻還在怪你,我真不好。”

他自責了一會兒,想到另一個問題,問陽雲林:“你這一年都沒念書,接下來怎麽打算啊?”

“暫時沒打算。”

“要不我們還是一起出國吧,就像最開始計劃的那樣,你申請學校,你的學費生活費都我來出,”袁長羽朝他擠眉弄眼地,“我有私房錢,我爸媽不知道的。”

“算了吧,你這私房錢還要攢着以後娶老婆。”

袁長羽也笑,兩邊顴骨紅紅的:“你不就是我老婆。”

陽雲林目光低垂,神情寂寥,臉上還是那淡淡的笑意,繼續和袁長羽玩笑:“你看我哪點像你老婆了,我改還不行麽。”

聽他這麽說,袁長羽急赤白臉地反駁:“你就是我老婆啊,我們都已經……”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陽雲林收起臉色打斷:“我現在還不能出去。”

見他突然變得正經,再一想他經歷的這些事,袁長羽體諒他有難言的苦衷,也不逼他:“那我也就在國內念書,反正國內國外都一樣,時候到了還不是接我爸的公司。”

市裏組織的高校聯賽,二十多支籃球隊,袁長羽他們球隊一上午就殺入半決賽。而他無論是外貌還是技術,都出盡了風頭。半決賽和決賽在第二天,他們球隊組織中午一起吃飯,下午沒事再練習練習。

袁長羽卻抛棄“組織”,自己溜了,帶陽雲林單獨吃飯。吃完飯,他又找了家咖啡廳。沒有其他人打擾的喝咖啡和聊天,更像是約會,這才是袁長羽帶陽雲林出來的真實目的。

他一直不停說,恨不得把這一年來他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陽雲林,而陽雲林多是聽着,他自己的事,他不想說。袁長羽也知道,所以只說自己身邊的趣事,希望能讓他開心一點。

傍晚時分,袁長羽如他承諾的那樣,把陽雲林送回岑蒼那裏。陽雲林沒有擅自留他吃晚飯,袁長羽也理解他現在寄人籬下,很多事情不像以前那麽随便。

令陽雲林意外的是,平日要工作到深夜才回來的岑蒼,今天竟然端坐客廳,像是專門等他。

看見陽雲林回來,立馬對他招招手:“小陽,過來,跟你聊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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