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熾音

景宿雨擰開水龍頭,把番茄洗幹淨。

她家裏就有一個切菜板,一把不太鋒利的菜刀,這也難怪祝夏覺得她過的慘,确實不好啊。

景宿雨在心裏嘆了口氣,洗了下菜板和菜刀,開始切菜。

廚房的油煙機是能用,但是聲音巨大,要壞不壞的。

也就只是能用,但是不好用。

畢竟這是老小區了,當年分的房子,裏面住的大多是老年人。

家電不壞不換,只要不是不能用就不換。

景宿雨從住進這裏的那一刻起,就覺得抽油煙機在報廢的邊緣來回徘徊。

但是兩年了依舊堅強,也可能是因為她沒做過幾次飯。

祝夏聽到這足以震碎耳膜的聲音,起身向廚房走去。

入眼的就是景宿雨的背景和那個渾身油污的油煙機。

“景宿雨,你這樣真的不會被這裏的住戶投訴嗎?”

景宿雨的心思全在面前的鍋上,再加上油煙機的噪音,根本沒注意到祝夏。

她覺得自己隐隐約約間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回頭看去,“不會。”

景宿雨關上油煙機,指了指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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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夏的耳朵旁還環繞着噪音,過來會兒才聽清,樓上拍球的聲音也挺清晰。

油煙機一關,煙就沖向她的臉,景宿雨趕緊把鍋蓋蓋上,“我這裏前後左右全是噪音,而且這裏的物業也不管事,反應了也不解決,一點用也沒有。”

“你晚上睡的着嗎?”祝夏還記得以前景宿雨說過,如果太吵,她很容易睡不着。

“我熬夜。”景宿雨看着窗戶外面,太陽将要落下,樹葉上印着斑駁的光。

“等我熬到她們都睡了,我再睡。”

即便是熬到深夜,偶爾還是會經過幾輛車,樓道裏傳來腳步聲,在卧室裏關了門還是可以聽清。

“去我家嗎?”祝夏問。

景宿雨搖頭,“不了,我還是住這兒吧,我從大學畢業就一直住在這裏,已經習慣了。”

是住習慣了,不是喜歡這裏,也不是住出感情了。

心城她最熟悉的就三個地方,心城大學極其周邊,她當初工作的律師事務所,然後就是這裏。

要是再加一個那就是心城的公交車她也坐熟悉了。

雖說這裏有地鐵吧,也要走一段路。

而公交車站就在門口,出門就坐。

祝夏看着這個廚房,如果忽略掉就竈臺和油煙機,依舊是沒有太多的生活痕跡,看着不像是有人在這兒住了兩年。

“随你。”

祝夏轉身離開。

景宿雨關上煤氣,鍋裏的菜已經熟了,看着無法說。

她盛到盤子裏,端到客廳的桌子上。

祝夏看着眼前這盤紅彤彤的的湯裏漂浮着幾塊土豆,沉默了。

“你做的飯?”

景宿雨點頭。

祝夏又說,“番茄炖土豆?”

景宿雨依舊點頭。

“我沒炖黃瓜呢。”景宿雨一臉如何,怎樣,想讓你誇我的表情。

讓祝夏看不懂,她這是特意這麽做的嗎。

“你認真的?”

“認真的啊,也不黑暗吧。”

祝夏欲言又止,看看她有看看這盤菜,“但是都是水啊。”

“水放多了。”景宿雨尴尬地扭過頭去。

“焖米飯了嗎?”

景宿雨這才想起來,“我忘了。”

然後兩人大眼瞪小眼。

祝夏盯着她,最後說:“點外賣吧。”

景宿雨看着桌子上的菜,“那這盤菜怎麽辦?倒掉太浪費了。”

“吃了。”祝夏打開手機,點進外賣平臺看了一圈,再擡頭想問問景宿雨有什麽想吃的嗎,就看見盤子裏的菜已經見底了。

景宿什麽總感覺有人盯着自己,一回頭就看到祝夏複雜的表情,大部分是震驚。

“能吃,你自己點吧。”

然後端着盤子和筷子起身離開。

祝夏的嘴角抽搐了下,放下手機,跟在她身後,“景宿雨,你這飯…”

“你不是吃過。”景宿雨之前給祝夏做過一次飯,然後祝夏吃完後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然後說了句吃飽了就會房間了。

被她這麽一提,祝夏也想起來了,她當時臉色難看是因為這菜确實是有些難以下咽,不過對景宿雨來說不是這樣的。

當時回到房間後就吐了。

祝夏:“……”

所以她剛才為什麽要說“蹭飯”。

“你平時都這麽吃?”

景宿雨把碗放到水池裏,指了指冰箱,“就這點菜了,我廚藝進步了。”

祝夏嗯了聲,她絕對是不會相信的,那頓飯的味道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景宿雨以為祝夏要等外賣,收拾好就回卧室了。

門剛關到一半,祝夏來到門前。

景宿雨又把門打開,“怎麽了?”

“我要進去。”祝夏看着她。

景宿雨也沒在門口站着,直接進來了,她坐在床邊,“我這裏沒地方吃飯。”

祝夏的手握在門把上,把門關上,“我不吃。”

景宿雨依舊是淡淡的,她沒有回應。

祝夏靠在衣櫃門上,動作很輕,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響,“我今天能在這裏住嗎?”

景宿雨歪頭,随後笑了下,拍拍身邊的位置,“當然。”

景宿雨以為祝夏在開玩笑。

祝夏以為景宿雨是認真的,直接坐到了她身旁,“嗯。”

“嗯?”

“嗯?”祝夏也歪頭看她,“你答應了。”

“嗯。”景宿雨确實是答應了,“我換一下床上用品。”

祝夏覺得不需要,看着挺新的,“需要換嗎?”

“需要。”景宿雨斬釘截鐵,她從櫃子裏拿出前兩天剛洗好的新床單,“新的,沒用過。”

祝夏其實并不在意,“舊的也行。”

景宿雨沒回,自顧自的鋪好,沒兩分鐘就好了。

她擡腿想出去,走到祝夏身旁時又說,“我去洗一下。”

她走到陽臺,看着整個房子裏第二新的洗衣機沉默了,因為這個洗衣機雖然是第二新,聲音依然特別大,需要的時間也不少。

她在洗和不洗間猶豫。

祝夏見她很長時間沒回來,就走到客廳,看到景宿雨現在洗衣機前,好像在思考什麽,并且大腦宕機了。

“幹嘛呢?”

“沒事。”景宿雨說,“洗衣機的聲音很吵。”

祝夏也明白她在思考什麽了,“沒事,你洗吧。”

祝夏剛準備離開,洗衣機就開始工作,聲音甚至比油煙機更吵,從陽臺輻射到整個空間。

“你這……”

景宿雨關上陽臺的門,“這也很舊…”

祝夏聽這個聲音也能知道,她點頭。

兩個人回到房間就這樣沉默着。

祝夏想起了六個字“熟悉的陌生人”。

感覺說的就是她們兩個。

分開了六年,即使再重逢,也無法回到從前。

兩人的相處還是有些淡淡的尴尬,以及不适應的感覺。

特別是景宿雨,有些無所适從。

洗衣機的聲音消失後,她回到房間後依舊如此,沒有絲毫的減弱。

祝夏坐在床的另一邊,窗簾沒有拉上,蟬依舊在不停地叫着。

她突然問,“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景宿雨看着已經掉漆的櫃子,“好,可能環境不是很好,但是很輕松,我不會再為了他們傷心了。”

其實并不好,大學學費她險些付不起,每天都要出去打工,要攢錢,吃最便宜的飯菜,工作到深夜,要學的東西很多,她總是沉默着,剛開始也只有倪初一個朋友。

她依舊有樂隊夢,依舊喜歡着音樂,只是看着卡裏的餘額,想過放棄。

剛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她并沒有删掉她父母的微信。

經常會看他們的朋友圈。

楚樂的朋友圈發的都是她的孩子,景洪淵的朋友圈發的大多是天空,飯菜,花草,他的新家庭。

而他們從來沒有提過她,也沒有給她發過幾條消息。

和景洪淵的聊天信息還停留在當時接完她媽媽打來的那一個電話那一天。

景宿雨問他,“你會給我交大學學費的對嗎?”

景洪淵直接裝死沒回。

她到現在還記得她那個時候的無助,她想知道為什麽,看到他新的朋友圈明白了。

他們都有了新的家庭,而她可能就只是一個失敗婚姻的獎品。

也不應該說是獎品,如果是獎品他們不會不要的。

她都明白,只是她心中還有些期望。

只不過在一個雪夜。

倪初看到那條消息說,“他們可能早就忘記你了,并且他們根本不在乎你。但是當他們有需要的時候就會想到你,向你要錢,吸你的血,他們覺得這是應該的,你的價值就是這個。”

第二天,楚樂便給她發消息,向她要些錢。

她自嘲地笑笑,接通了她打開的電話,并且發了一筆錢,不會過于影響她生活的數額。

然後就把楚樂拉黑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是可能是因為他們這些年的冷漠,她已經習慣了,所以當時她異常冷靜。

生活依舊如此,如此的困難。

後來去了律所實習,她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輕松些了,結果一看工資,覺得更困難了。

不是一般的困難。

祝夏太了解景宿雨了,“你說謊。”

景宿雨嗯了聲,她就知道瞞不過祝夏,“那怎麽辦呢。”

“不辦。”祝夏說,“我養着你啊,你過的太累了。”

景宿雨這麽多年很少哭,但是現在她很想流淚。

“也就那樣。”

“承認不丢臉。”

“我知道。”

祝夏哼了聲,“你覺得丢臉。”

景宿雨沒承認,“累有什麽丢臉的,是人就會累的。”

“那你累嗎?”

景宿雨沒回。

“你累,你只是不想讓我擔心。”祝夏一眼看穿,“那又怎樣,你知道我這六年一直在擔心你嗎?”

“我知道。”景宿雨不用想也知道。

“那你還不給我發消息?”

景宿雨有些心虛,“忙。”

“哦。”祝夏并不相信,“忙點好。”

景宿雨:“真的。”

“我也沒說不是真的。”

“幼稚鬼。”

“你才是。”

兩個人誰也不服誰。

景宿雨又說,“你也沒給我發。”

祝夏:“你當初不告而別,現在還需要我先給你發消息?”

“但是你還是發了。”景宿雨笑了出來。

飯店包間裏,華棋醫喝了五杯白酒,也沒想明白,“景宿雨,認識祝夏?”

秦随然突然想起了什麽,“我姐她好像是宜安一中的,祝夏呢?”

“宜安市人。”徐偉之前了解過祝夏,就是百度百科,“她估計也是宜安一中的吧。”

兩個人還是高中同學,這麽一看好像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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