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環顧四(施)周
環顧四(施)周
從錢餘慫包的姿态來看,進門的是哪一位根本毫無疑問。
屋內開始變得有些安靜,施韞也啞在了原地。
幾乎是同時的,轟隆隆的機械運轉音停止,一摞藍白相間的麻将被整齊送到施韞面前。
沉默的房間內,進門的腳步聲很輕,随着距離的靠近變得越發清晰,像是棒槌在耳道裏規律地敲擊,有些磨人。
她确實沒說什麽好話,所以帶着點心虛,但人總是愛強撐,所以她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微微側過臉試圖給自己的驕傲正名。
扭頭看向身後時,施韞只瞥到周澤鐘搭在小臂上的灰色西裝外套,就被從後面突然襲擊的施逸給徹底擋完了視線。
施逸湊到離妹妹很近的距離,若有所思地欣賞了一會兒她的新發型後,笑眯眯建議道:“晚上回去幫我的葡萄地犁二裏地呗?正好我還想加種幾株葡萄。”
說着他轉頭看向站在背後的男人,笑嘻嘻道:“我以為現在還流行空氣劉海、八字劉海之類的,沒想到都t進化到釘耙劉海了,我真是跟不上時代了。”
暫時忘卻的傷心事被重新提起,惱羞成怒的施韞站起身就沖着施逸的小腿來了套旋風三連踢,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回頭扮起了事外人。
她強裝鎮定招呼着還在沉浸式吃瓜的各位:“菜上齊了知道吃,牌上齊了不知道開摸嗎?朋友們,請尊重我們辛勤工作的麻将機大人,好嗎?”
說着,麻将與麻将之間的敲擊聲逐漸響了起來。
大概心裏有點小火,施韞喊“碰”的時候格外大聲。
施韞的臉小,屬于鵝蛋裏偏圓的那一款,即使留眉上的狗爬劉海也并不會醜,反而帶了些俏皮感。
周澤鐘心裏有些發笑,他站在原地盯着姑娘薄薄的背影瞧了好一會兒,才邁開颀長的腿向側邊的沙發走去。
沙發在施韞座位東北角的位置,她只需稍稍一斜眼就能看到沉默不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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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鐘身上還穿着沒來得及換下的正裝,潔白襯衫上的紐扣被系到了最後一粒,瞧着一絲不茍。
但施韞卻覺得非常禁欲,她最喜歡夜裏一粒一粒緩慢剝開時的“折磨”感。
下午六點半才結束市政府在市圖書館組織的商業會議,周澤鐘一出圖書館大門就被守株待兔的施逸給當場抓住了,并直接綁架到了這間會所。
在周澤鐘和施逸來之前,屋內已經坐了七個人,其中一個打扮時髦的女孩是陌生面孔,估摸是誰帶來的朋友。
所謂的共友圈其實都是圍繞施逸建立起來的,他好玩,且異常主動,所以總是能随時随地交到朋友。
玩得來的他就給湊在一堆,也鼓勵大家把有趣的朋友帶過來一起玩,像周澤鐘就是他兩年前給帶進來的新成員。
兩年前施家的酒店正好趕上二十周年慶,恰好童樂是當時周年活動的玩偶供應商,所以兩人就這麽認識上了。
施逸對周澤鐘一眼投緣,合作的事剛剛拍板定下,他就連夜把人給帶去了自己家做客,沒成想就是那一會兒就被施韞這壞丫頭給盯上了。
這新來的陌生姑娘叫林可可,模樣生的淡雅,行為卻是激進派的。
她對周澤鐘和施韞的愛恨情仇完全不知情,單從剛剛隐晦的戲劇表演也看不出什麽所以然,只覺得坐在沙發上的俊朗男人是自己的菜,于是就大着膽子上前去搭了讪。
“帥哥,你沒女朋友吧?”
林可可是錢餘給叫過來的,作為堅定的“環顧四(施)周”黨,看到CP險些被自己親手拆掉時差點發出尖銳暴鳴。
周澤鐘把手裏的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他擡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手邊的姑娘,淡着聲剛要開口說些什麽:“我......”
“哐當!”
就聽施韞剛摸到手的三筒落到了白色地磚上,麻将把地面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坑後,竟然若無其事地越過橫欄滾落到了周澤鐘的腳邊。
在一邊觀牌的施逸時刻掌握着全局,他走到周澤鐘身邊撿起牌,然後笑眯眯沖林可可說:“你想追我兄弟啊?告訴你一個很簡單的方法?”
這意思分明就是變相承認周澤鐘是個單身狗了,林可可彎着眼笑得很明媚:“什麽方法?”
施逸打了個響指,肯定道:“請他吃三頓飯就可以了。”
他話剛落下,周澤鐘立馬緊跟着出了聲:“還是你掏錢嗎?”
他語氣有些冷,或許摻雜着些不滿情緒。
施韞追他的時候幾乎沒出什麽力,就是每天拜托拜托求求你,就把周澤鐘連哄帶騙的帶出去吃了三頓飯。
那時候周澤鐘剛從子公司負責人升到集團總經理的職位,工作很忙,一個月有超過一半的日子都在世界各地跑。
第三頓飯兩人是在東京銀座的某家貴婦餐廳裏解決的,在郁郁寡歡的施韞吃了一份完全塞不夠牙縫的饑餓套餐後,周澤鐘突然就答應了她的求偶。
遠在英國出差的施逸在得知消息後笑出了雞叫,但看着副卡支出去的嘩啦啦流水,他覺得自己的眼淚比窗外的雨下得大多了。
施逸抿着嘴含,恨死在了原地。
周澤鐘瞥他一眼冷嗤了一聲,伸手直接從他的指尖奪過了麻将。
他含着不達眼底的笑沖一旁的林可可禮貌性颔首:“抱歉。”
話很簡短,但卻是很直接的拒絕說法。
從短短兩個字裏,錢餘表示磕到了,他沖着旁邊的朋友耳語道:“沒回答林可可的問題,這不就是默認自己還有女朋友呢嗎?”
“這倆人,斷不了。”他最後給出肯定結果。
林可可聳聳肩,無所謂地笑笑:“沒什麽好抱歉的。”說着她坦然地走去了一邊。
面前的路被讓開,周澤鐘擡起腳直接走到了施韞的身邊,将手裏的牌按着花色點數的排序将其插進了牌面裏。
大概是裹着一口悶氣,施韞嗅着他身上的苦艾氣息,只覺得腦子一片混沌,她看也沒看,就把周澤鐘放回來的那張牌打了出去。
“嗚呼!胡了!”
“我也!”
“嘿嘿,倫家也是捏~”
一炮三響......
施韞輸了個徹底,今夜總共玩了三局,她是越戰越敗。
腦子更亂了,施韞站起身煩躁道:“我去上個廁所。”
包間裏面其實有廁所,但施韞還是打算去這層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因為那的洗手池鍍了一層金,她打算金盆洗手,除除晦氣。
周澤鐘下意識要跟出去,一旁看戲的施逸給他按坐在施韞剛才坐的位置上,“咋滴,你還想跟進女廁所去呀?”
“人都輸這麽大了,還不趕緊為家裏做點貢獻,快快幫她出氣呀!”
就這樣,周澤鐘被強行報名了麻将接力賽。
施韞在桌上還剩三顆未抓麻将時回來的,那時的她面色有些蒼白,癱倒在沙發上時渾身乏力。
觀牌不語的真君子見到發愣的牌手也忍不住言語催促:“最後一張牌了,你愣着幹什麽?準備打包回去當夜宵吃呀?”
周澤鐘把眼神從施韞身上抽回來,随手把最後一張麻将抓了起來。
“卧槽!海底撈月!”施逸直接瞪大了眼睛,“這位置的運勢就這麽極端嗎?”
“幺雞?”坐在對家的錢餘是四川人,他望着周澤鐘打出的一條哭唧唧道:“你還真打包了雞回去當夜宵啊?”
周澤鐘面上沒有喜色,反而眉頭微蹙,似乎有些煩躁。
他擡起腳要走,被上家攔住,“不是,兄弟,你贏了就跑啊?”
“對,攜款潛逃。”周澤鐘心不在焉地回答,擡腳繼續往沙發的方向走。
“施小韞,你前夫哥是不是把你運氣都吸走了?”正拿着贏牌給妹妹展示的施逸看到她蒼白的臉時突然一愣,他驚慌失措地掐掐對方人中,又探探對方鼻息,“施韞!施韞!你還活着吧?”
周澤鐘把他手打掉,“沒死,她只是生理期到了。”
他剛進屋的時候就覺得施韞面色有點白,估摸着日子差不多也該到她來月經的時候了,所以他沒多意外。
只是她身體很健康,基本不會痛經,如果像今天這樣奄奄一息,多半是前些天胡吃海喝了。
往往隐隐作痛最叫人窒息,就像是被人頻頻暗中挑釁一樣,叫人無比暴躁。
施韞眼神有些飄忽,她打顫的眼略過周澤鐘,看向自家哥哥,說:“施逸,我想回去睡覺了。”
施逸剛要上前鞠躬盡瘁,卻發現周澤鐘這個心機男搶了先,他把搭在沙發上的外套披在施韞身上,淡淡道:“我正好也要走了,順路帶你。”
施韞再次沒說不,踩着小碎步跟着人離開了。
屋內,還沒緩過神來的施逸站在原地和在玻璃渣裏撿糖的大家面面相觑。
會所離施韞家并不遠,車內緩和的音樂才放完兩首,車就停在了她家的門口。
按照兩人最近的關系來看,周澤鐘該送到這裏就到此為止了,但他沒停在這,反而将施韞整個送到了床上。
加熱好的熱水袋、止痛藥、紅糖水都準備完畢,他才熄掉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隔着隔熱墊的熱水袋放置在小腹上,适宜的熱流一陣陣傳遞到身體裏,連帶着心也有些暖,只是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施韞摸出手機上了幾百年不用的微博發了條動态。
【熱水袋會涼,但男人的手不會。】
胡景玉外號蜘蛛精,因為她時刻住在網上。
【大小姐?又emo上了?】
【不就是暖男嘛,等着吧,改明兒我給你尋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