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公主府的路上顧如泱一直沉着臉,沒接到可以說話這一項指令的顧海星也安靜如雞, 一主一仆走到公主府後便分開了, 顧如泱獨自了府門, 她不由的往停車的那個院落看去, 昭陽的車辇不在其中, 看來自己倒還先回來,也不知道昭陽與那李拓會不會再一起食個晚膳。

顧如泱已經失落了大半天的時間, 她還在糾結自己一心将昭陽視為摯友,而對方卻未能感受到她的真心, 想她顧如泱縱橫四海, 義字旗行遍天下,也從來沒有對任何一人如昭陽這般真情實意。

“公主回府!”

随着府門外小厮一聲報到, 公主府中內幾個負責車辇的下人也紛紛朝着門口跑去,顧如泱突然也想過去,她想拉着昭陽一塊回府, 昭陽不懂她的心意她依然願意表示出自己的誠意,但顧如泱轉過身, 卻還是停下了向前的腳步, 她看見昭陽頭上還戴着清晨她摘下的那朵海棠,與清晨時相比, 這株海棠又盛開了一些,将昭陽也映襯得更為美麗,顧如泱正欲上前,卻見李拓也出現公主府門口, 這個英俊的青年正畢恭畢敬的送着昭陽入府門。

“呼……”顧如泱吐了口氣,她知道昭陽是公主這件事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如果與自己談生意是昭陽所圖,那她了無話可說了。

顧如泱直徑往杜詠的廂房走去,明日見光孝帝時杜詠也會跟去,根據杜詠的說法他會游走于大臣之間,盡可能的為萬世港在念歸城建立商會一事周旋,除此之外顧如泱這次帶了十只巨大的福船,這些船興師動衆的從萬世港環繞大半個太平島來到念歸城可不單單只是為了彰顯實力那麽簡單,不得不承認這不只是單純的回門。

不過進了杜詠的房門,只見杜詠手中拿着一個信紙,看字跡像是何三思的手筆,這兩老頭向來意見相左,杜詠今日收了保三思的信臉色看起來倒還輕松了幾分,這倒讓顧如泱有些詫異。

“看杜師爺的神色像是有好事?”顧如泱問道。

杜詠晃晃腦袋:“一件好事,一件壞事,當家先聽哪件?”

顧如泱覺得自己心情已經夠糟了,她也不介意更糟,于是道:“壞事是什麽?

“鄭齊最近安排人在查我們的船,似乎查到了什麽,整日找着理由想上船看看。”杜詠說道。

顧如泱挑眉,一臉不屑:“他有膽子上船就讓他沒膽子下船。”

“屬下定當注意。”杜詠說道。

“就這事?那好消息是什麽?”

“上次那個刺客已經全部招了,何三思将供詞整理好了,前前後後總算有了眉目。”杜詠一臉感慨,他又提議道:“這件事情一定要與你的公主分享才是。”

顧如泱挑眉,心道什麽叫我的公主。

“怕是別人的公主才是。”顧如泱說道,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出口有些那麽些酸。

“你娶了就是你的。”杜詠開着玩笑,卻是往門外走去,果真這就是要去議事堂找昭陽。

不過三、四個時辰未見昭陽與顧如泱之間卻彌漫出了一絲尴尬的氣息,昭陽坐在主位故作鎮定,她身體朝着杜詠的方向微微前傾,像是準備傾聽從萬世港帶來得結果,一旁的顧如泱則是低下頭把弄着茶杯,不過相比公主殿下這當家的更要坐不住一些,她時不時的偷瞄着昭陽,又總想強忍住這心思,偏又控制不住。

“杜先生,信上怎麽說?”昭陽問道,她确實比顧如泱更急迫于知道幕後真相。

杜詠将信遞到昭陽手中,他道:“信三主要說了三點,其一,說了他們在萬世港的部署,除了上次的集市還在斐縣有一處據點,後來這據點自然讓曾世搗毀了。那其二,就是提到了來自念歸城的兩只福船,也是他們上船滅的口,想的就是加劇萬世港與念歸城的矛盾,挑撥當家的與殿下的關系。”

昭陽有些不解,她問道:“兩只福船可不下三百人,這區區幾十個細作怎麽殺得了那麽多人?”

杜詠解釋道:“那幾個細作原本就是在船上的,動手之前他們在夥食上做了手腳,所以他們輕而易舉的殺掉了船上的人。”

“還真是心狠手辣。”顧如泱說道:“比起我們,他們還更是厲害些,畢竟我們海賊不殺自己人。”

昭陽能肯定的是那兩艘船上的是秦禮安之人,上次審訊時那細作也稱自己來自東宮,如果這細作沒有撒謊,那顧如泱說得沒錯,她的這位太子的手段确實比海賊們還要狠毒。

“那細作真是東宮之人?”昭陽還是确認道,她知道秦禮安向來狠毒,但毒殺自己屬下這般下作之事卻又不像他的風格。

杜詠點頭道:“正是東宮之人,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了。”

“可是與那楚姓幕僚有關?”昭陽問道,她早已對那楚生心生疑惑。

杜詠一笑,昭陽果然不可輕視,他尚未開口對方就知道是關于那楚生這事,想來昭陽手下的細作也是功力不淺。

“公主真說對了,這裏的東宮并非指太子,而正是這位東宮幕僚楚寒。”

“楚寒”昭陽也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她并沒有想到自己謀劃許多都沒有打探到的名字盡然從一個被俘的細作口中吐出,倒很是意外。

“可還有其它關于這楚寒的消息?”昭陽問。

“說這位楚先生年不過四十,是由水師提督鄭齊推薦給太子禮安的,他平時深居簡出基本上不與其它幕僚們打交道,但又深得太子的信任,至于更多的消息便沒了,畢竟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細作,并未問出更多的消息了。”

“鄭齊?”顧如泱想怎麽又是這家夥。

“正是此人,大周的水師提督,他的父親是鄭鴻就是當年護送陛下南渡之人,可惜人還沒上岸就死了。”杜詠說道。

“鄭鴻是有耳聞,前些年把持着閩海,一直沒讓陳青川番下讨到甜頭。”顧如泱道,顧家的生意主要放在南洋,在北陸是有商會的,但都是些小生意。

“既然打探不了楚寒的消息,公主看能不能從鄭齊那裏下手呢?”杜詠咪着眼問道。

杜大軍師的話裏真是處處設陷,昭陽也不自覺的看向顧如泱,誰知顧如泱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對,兩人又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霍将軍帳下設有青蜂組,他自會安排打探,杜先生也無需費心。”昭陽說道。

杜詠也順勢将話接了下來,他笑嘻嘻的說道:“霍将軍的人想來在念歸城中走動也眼熟得緊,若我萬世港派人走動或許更為便利。”

昭陽早料到杜詠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看樣子像是鐵了心在念歸城建商會了。莫說朝庭,為了大周就是她自己都不會允許的事,昭陽一時臉色有些為難,她甚至想開口直接拒絕,正在她準備應對之詞時,卻聽到顧如泱說了話。

“我餓了,要吃飯。”顧如泱這話顯然是說給杜詠聽的:“有什麽明日之後再議。”

“當家的,不如容我與公主殿下将建商會一事....”

“杜叔,之後再議。”顧如泱口氣堅決。

明日是端午,也是顧如泱與昭陽回長生宮面聖的日子,二人會在皇宮裏住上三天,那顧如泱所提的再議就是三天之後的事了,然而那時一行人也要準備着回萬世港了。杜詠又怎麽聽不出來顧如泱是在給昭陽解圍,他也只好把剩餘的話收了回去,他這幾日其實也早在念歸城安下眼線,明日更是準備好了與宮中幾位他認識的大臣搭線,既然顧如泱有意護着昭陽,他只好令另辟蹊徑,只是少了昭陽的幫助,或許商會一事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得令。”雖然心不甘情不願,顧如泱畢竟才是家主,杜詠也只能妥協。

“好了,散了吧。”顧如泱起身有些喪氣得往外走去,今日發生陸陸續續發生的事,昭陽對她真心的拒絕,不知從哪裏殺出來的李拓,還有杜詠與昭陽代表的萬世港及念歸城的利益的碰撞,都讓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第一次,顧如泱覺得自己什麽也不想管,她直直的往議事堂外走去,嘴裏說着餓了,其實心頭沒有半天食欲。

“驸馬。”

“當家。”

昭陽與杜詠同時叫住了她。

顧如泱回頭,她希望此時昭陽就是昭陽,而杜詠也就是杜詠,不要有太多的參雜。

“何事?”顧如泱問道。

“書。”杜詠說道,他不知從哪拿出了三五絹卷:“既然明日面聖,那晚上再看看。”

“哦。”顧如泱接過杜詠手中的絹卷,她第一看這些玩意這麽親切。

顧如泱又擡眼看昭陽:“公主又何事?”

“驸馬,一起用膳吧。”

昭陽也看着顧如泱,相比清晨她的氣已消了不少,而且這一切都只算她自作多情又與顧如泱有何幹系,就像她頭上的那個海棠,既然只是自己傾心又何必讓對方知道。

“我……”顧如泱并不想拒絕,但她又想到杜詠的警告,她與昭陽、昭陽與她都只是一場利益關系。

昭陽伸出了手,放在顧如泱的身前:“顧當家,走吧。”

抓住那只手,陽光一般的溫暖從昭陽處傳來,顧如泱看着那纖細柔軟的手掌,又順着那精致華服的袖口往上看着,最後目光落在了昭陽的臉上。

顧如泱微微一笑:“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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