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挾持

010 挾持

一柄在燭光下閃爍着冷冽寒芒、雪白亮麗的長劍,被夜鸠握在手中。她面無表情,雙眸如深不見底的寒潭,緩緩朝着陸九宴走過來。

他盯着那逼近的黑影,死死攥緊手心,腦海中如同走馬燈般閃過上百種不切實際的逃命法子。

在夜鸠撲上來的一瞬間,陸九宴猛地擡起右腿,狠狠踢了過去。

踢中了!

夜鸠被迫後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再次撲上來,用力握住他的腳踝,身體很快便逼上前來,一手如鐵鉗般緊緊抓住椅背,順勢高高擡起他的右腿,搭在自己肩上往他身前壓去。

一聲慘叫拔地而起。

陸九宴的臉色因疼痛而漲得通紅,長時間缺乏鍛煉的身體在此刻體會到了什麽叫撕裂般的疼痛,他感覺自己大腿的韌帶仿佛要繃斷了。

“我這個人,對屍體向來沒有什麽耐心。”

夜鸠的聲音響起時,陸九宴還在因韌帶拉傷而低聲痛哼,“我不是屍體……”他緊咬着牙關,抓住夜鸠沒有立刻結果他這點空子使勁往裏鑽,t“你不能殺我。”

利劍墜地,緊接着,那壓着他的力量驟然消失,他的腿也軟綿綿地搭在了夜鸠的肩上。

夜鸠雙手摁在椅把兩側,身體微微前傾,聲音無波無瀾,“我平生聽得最多的是叫我殺人的理由,你倒是說說,我憑什麽放你一命。”

陸九宴猶豫了一下,“我記得你說過,不殺……州主郎君。”

“是啊。”夜鸠坦然承認,“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是我的刀下亡魂,唯獨州主的郎君,我不殺。”

陸九宴感覺她話中別有深意,不禁皺起眉頭,問道:“為什麽?”

夜鸠卻沒回應他的話,而是道:“可你不是與州主和離了嗎?既然如此,便不在我的免死名單內。”

陸九宴讪讪道:“還沒,還沒和離呢。”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打喊殺聲,石門大開,領頭沖進來的正是金家兄妹。

沖進暗室,金家兄妹以及一衆手下們瞪大了眼睛。

這是……殺人的姿勢嗎?少東家的腿為什麽搭在兇手的肩上,殺人需要湊這麽近嗎?

不過衆人在認出那張專屬于夜鸠的面具後,很快便緊繃身體,舉起手中的刀,将夜鸠重重包圍起來。

金榮手中的刀柄被他捏得“咯咯”作響,大聲吼道:“趕緊放了我們少東家!否則別想活着從這裏出去!”

夜鸠緩緩松開了陸九宴,又慢條斯理地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劍,手起刀落,幹脆利落地斬斷了陸九宴身後的繩索,然後一把将人拽起來,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冰冷的刀劍穩穩地架在了陸九宴的脖子上。

“讓路。”

衆人紛紛看向金榮,金榮額頭上青筋暴起,盯着她刀下的陸九宴,雙手微微顫抖着。

“叫他們讓路。”這句話是對陸九宴說的,聲音又低沉了幾分。

陸九宴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道:“讓開吧,她不會殺我的。”

夜鸠淡笑挑眉,“你倒是自信。”

金榮還有些舉棋不定。夜鸠冷血殘暴,若是放走了,少東家不一定還能活着,說不定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可若是不放,夜鸠絕地反抗,那少東家就肯定死了。

金蘭香目光敏銳地瞥見了夜鸠橫擋在刀刃與陸九宴脖頸之間的拇指,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随後拉了金榮一把,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靜,“哥,叫他們讓開,少東家沒事。”

人群小心翼翼地散開,夜鸠挾持着陸九宴一步步退了出去。

她似乎對這裏的地形極為熟悉,步伐沒有絲毫的猶豫。她沒有走那明晃晃的大門,也沒有走能抄近道的小路,而是退到了一個隐秘的房間外。房內的牆壁斑駁,散發着陳舊的氣息,連接着通往外面的密道。

夜鸠在合上房門前,一字一句道:“借你們少東家用兩天,兩日後,到城西破廟接人。”

“記住,是兩日後,早來一刻鐘,見到的都是死人。”

說罷,房門“砰”一聲猛地合上,留下面面相觑的金家兄妹,以及一群不知所措的手下。

金榮不敢貿然行動,站在原地躊躇片刻,最終咬了咬牙,決定快馬加鞭把消息帶回滄州城。

恰逢連夜大雨,豆大的雨滴瘋狂地砸向地面。遠處的山體在雨水的沖刷下,發出沉悶的轟鳴聲,緊接着是泥土和石塊滾落的聲音,封了道路。

金榮望着那被阻斷的道路,無奈地捶了下大腿。他這副身子骨,騎馬颠簸怕是會要了他半條命,只能委托金蘭香前往滄州。

等把路清出來,趕到滄州時,已經是次日下午時分。太陽被烏雲遮蔽,天空依舊陰沉得可怕。

陸棠氏得知此事,只覺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身旁的侍女們一陣手忙腳亂,待她悠悠轉醒,滿臉淚痕地顫抖着雙手通知下人,備了去州府的馬車。

陸棠氏慌慌張張下了馬車,連傘都顧不上撐,小跑到州府門口,氣喘籲籲道:“快,老身求見州主……”

府衛看到她狼狽焦急的模樣,又知曉她是陸九宴的母親,二話沒說便去通報了。

陸棠氏急得在原地不停地打轉,雙腳如同被釘在地上,站立難安。沒過一會兒,就見那傳信的府衛小跑過來。

府衛面露難色,道:“陸夫人,州主前日便說過,今日沒空,和離的事過兩日……”

“不是和離的事!”陸棠氏眼睛瞪得渾圓,差點叫出聲來,聲音因為焦急而變得尖銳,“是九宴出事了,煩請州主出面救救我兒啊。”

府衛一聽是這情況,立刻掉頭跑了回去。半晌後,又擰着眉頭走出來,“陸夫人,州主确實沒空。”

陸棠氏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但是州主說,可以給你們兩支紅牌府衛,去營救陸少爺。”

下人們趕緊扶起陸棠氏,陸棠氏連連道謝,感恩戴德地準備出發前往小西縣。

大雨一直持續到第二日下午,才轉為綿綿細雨。陸棠氏等人也在這時候趕到了小西縣。

猶記着夜鸠的話,陸棠氏也不敢貿然行動,愣是算着時間,又等了一個時辰,才敢去城西破廟接人。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着,陸棠氏等人趕到破廟門口的時候,那高高臺階上,破敗的房門“轟”的一聲,頃刻間倒塌下來,揚起一片塵土。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滿臉的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門後那個衣衫不整、頭發淩亂、眼中滿是驚魂未定的男人是他們的少東家。

但那确實是陸九宴。

他似乎腿腳不便,一瘸一拐地走出破廟,每一步都顯得極為艱難。走到第二級臺階,他又停下,回頭看了看昏暗的破廟,臉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紅牌府衛如箭一般沖進破廟,四處尋找夜鸠的身影。陸家的下人們則匆忙接走了陸九宴。

夜鸠的身影無跡可尋,只在破廟裏紛亂異常的雜草堆上,發現了陸九宴貼身的玉镯和像被什麽東西咬斷掉的腰帶,有血跡,還有半只沒吃完的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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