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第13章 13

知道今晚會很熱鬧,沒想到會這麽熱鬧。

周遇北的爺爺奶奶也過來了。

他們二位拎了個超大的蛋糕過來,再加上沈知謹買的,兩個蛋糕一大一小立在桌上,樣子格外喜人。

林夏螢和這兩位老人沒什麽交集,只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叫人。

周奶奶笑盈盈:“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林夏螢囧,其實她毫無印象。

這場主角不是她,她盡量不吭聲。

之後是點蠟燭許願唱生日歌等一系列流程,身處其中,她情緒都被帶動積極了不少。

切蛋糕時,倒是有個難題。

兩個蛋糕顯而易見吃不下,塞冰箱也太多。

沈知謹稍微思索,提議道:“那給隔壁那屋送一些?正好也是同學。”

周遇北沒意見:“行啊,我去。”

林夏螢一下子竄起來,“還是我去吧。表哥你多陪陪爺爺奶奶。”

衆人不明所以,不過今晚格外沉默的她,難得提了要求,不好駁了她的話。

林夏螢捧着蛋糕盒子,把門關上後,靠在上面貼了好一會兒。

整理好心情才把感應燈踩亮,走了幾步,擡手敲了敲門。

須臾,裏面傳來趿拉拖鞋的聲音,待走進,門一把被拉開,屋內冷氣撲面而上,凍得她一哆嗦。

裏面是廣寒宮麽……

路昀一手撐着門,挑了挑眉問:“又有什麽吩咐?”

她擡了擡手裏的東西,“我來送蛋糕。”

“不需要。”他想都沒想,“還有其他事?”

林夏螢堅持:“我給阿姨送蛋糕。”

言下之意,你沒理由拒絕。

阿姨?路昀在嘴裏過了一遍,才意識到她在說他媽。

他笑一聲:“你在這兒叫她,看她應不應?”

林夏螢:“……”

她腦海裏突然冒出來孫悟空的話: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誰啊?”屋裏面突然傳來女人一聲喊。

路昀嘴角一抽,把蛋糕盒子整個薅了過來,“這樣滿意了?”

她剛一點頭,門就“啪”關上,震得耳膜一顫。

路昀看着手裏那精致的盒子,無語搖頭。

他也有收下周遇北東西的一天。稀奇。

程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從廚房出來:“什麽情況?”

他把東西往桌上一放,“隔壁送的,說給您。”

程惠“喲”一聲,“過生日啊,女兒還是兒子?”

這人物關系?

路昀微挑眉。

沒記錯的話,林夏螢喊周遇北是表哥?而且,她是剛轉過來,好像還是從外省過來的。

不用多猜,都知道涉及別人家庭秘事。

“男生過生日,女生送過來的。”他淡淡開口,規避歧義。

程惠說:“見過那姑娘一面,人長得真漂亮。”

路昀不做評價,轉而問:“為什麽把房子租給他們家?”

程惠簡略道:“他家老爺子的學生,跟你爸是戰友。”

路昀不再多言。

“打折沒?”他問。實際上也是對于之前

扇,雙手交疊在腦後假寐,店外置了張圓凳供行人休憩。

拐出巷子後,高樓林立。市井生活和現代化的碰撞就此顯現。

“剛才說到的第六點,”周遇北手機連環震了一會兒,他翻了翻消息,舊事重提,“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什麽?”

周遇北盯着她,眉毛稍稍揚起,尾音拖着,聽起來有點不懷好意:“談戀愛沒?”

林夏螢:“……?”

她脊背竄上涼意,誠實地搖頭。

這話題怎麽突然跳躍到這兒來了?

“真的沒有?”周遇北再問。

“沒有。”

她看起來就很乖巧,可信度非常高。

“好吧,既然這樣,”周遇北臉不紅心不跳地沉聲開口,“第六,進了附中不要和姓路的男生說話。”

“啊?”林夏螢蹙眉,想了想問,“這是泛指,還是特指?”

周遇北:“呃……反正你記住就好了,他不是什麽好人。”

林夏螢:那就是特指某個人了。

她出聲應下,想着表哥肯定不會害她,約莫那位同學真挺混蛋的?

周遇北收了手機,兩眼望了會兒天,有點生無可戀道,“你說我是不是真沒什麽優點?”

“怎麽會?”林夏螢很認真地回,“有很多啊,善良、純真、正直、細心……”

笑出聲後沒多久,周遇北更加了無生趣,自言自語,“那我都有這麽多優點了,喜歡我會死啊。”

“算了,不提也罷。”他掉頭,“咱們回去吧。”

剛進小區就撞見出來散步的熟人,周遇北向對方介紹了林夏螢,他倆聊着她也不自在,于是她提議自己先走。

如果她一個人先進門,小姨肯定要責怪表哥沒好好照顧她。思考一瞬,她選擇在單元樓道口等人。

這地兒蚊子是真的多,泛黃的路燈掩在層層疊疊的樹葉裏,映出飛蛾撲閃的身影。

林夏螢在又被咬出一個包後,充滿希冀地望向來路。大概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還真叫她把人給盼回來了。

她站起來,細聲細氣地對走來的黑影招手叫了聲:“哥?”

……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越近越能看出差別。來人似乎更高一點,頭發更短些,單肩挎着包。

只有兩步之遙時,路燈打在他頭頂,叫她看了個清楚。

單眼皮,薄唇,穿着件黑T,神情倦淡,疏離感很重,燈光映襯在肌理上,倒更顯他神色置身事外。

他從林夏螢身側徑直邁了過去。

一層階梯都踏上了,感應燈應聲而亮,照出他微挑的眉峰。

兩秒之後,他若有所思地回過頭,低垂眼眸審視般地看來,語氣算不上多友善。

“你叫我?”

林夏螢剛要搖頭,就聽見他聲音涼得像冰鎮過一樣:“我可沒你這麽大的妹妹。”

那神态,那口氣,跟大爺說“我可沒你這樣的不孝子”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說賈寶玉對于“天下掉下個林妹妹”是又驚又癡,那他對于她這個“林妹妹”,恐怕是又疑又嫌。

林夏螢:“……”

晚間,火爐般的城市削減了熾熱,風帶動梧桐枝葉婆娑作響。

蟬聲似乎比之前更顯撕心裂肺,一段獨屬于夏天的旋律開始奏響。

吵架的一種妥協。

他或多或少了解市場價,就他家房子這行情,壓根便宜不到哪兒去。

稍微窮點都租不起。

“你這孩子真是……”程惠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是在給她臺階下,“按正常程序走的。”

“哦。”他點頭,“我回房了。”

程惠在後面連連囑咐:“別天天熬夜學到一兩點,長不高!”

路昀沒回頭,手在空中擺了擺,“一米八五夠了。”

程惠:“……”

欠打。

***

送走周爺爺周奶奶,家裏又平靜下來。

林夏螢在房間埋頭寫作業,周遇北突然敲門進來。

“怎麽啦?”她擡頭問。

“妹,我想聽首生日歌。”他探了個腦袋,笑得賊兮兮,“用那個。”

他眼神示意過去,角落裏放着小提琴盒。

林夏螢看向已經落灰的琴盒,抿了下唇,“很晚了,會打擾別人休息。 ”

“沒關系,很短的!有人找上來我滑跪道歉!”

她猶豫了會兒,點頭。

塗松香,起弓,拉一首生日歌不過幾十秒的事情。

周遇北撐着腦袋聽,結束後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家裏來客人?”

“沒有啊。”林夏螢否認。

“那,是想媽媽了嗎?”

林夏螢動作一頓,揚起笑說:“我每天都在想她呀。”

“可我覺得你好像不開心。”

“因為好多作業沒寫完。”林夏螢蹙眉道,“但表哥過生日,我很高興。”

“哦……”周遇北不再多言,“那不打擾你了,早點睡。”

他退出房間前,又看向那把孤零零的琴,還願意拉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吧?

林夏螢放下筆,自覺撒謊不是好主意,可又不知道怎麽說。

她不怎麽喜歡過生日,因為她的生日是媽媽沈知音的受難日。

據說,她出生時,爺爺奶奶得知她是女孩,頭也不回就出了醫院。很長一段時間,對于她媽媽都沒有任何好臉色。

這種不喜在得知沈知音可能再也無法生育後到達了巅峰。

童年見面的日子總是不歡而散,她常常沒做錯事而被指責,久而久之很害怕見到類似年齡的長輩。

所以看到表哥一家和樂美滿,恍如被舊日的自己淩遲。

後來沈知音和林從舟離婚,林夏螢自己選了跟媽媽走,可後來她連媽媽都沒有了。

沈知音去世的時候,給她留了兩個選擇,一是回到林家繼續當她的大小姐,二是跟小姨回南邑。

她選了第二個。

走走停停,外公不在了,媽媽不在了,揮別朋友,爸爸也不是自己的了。

包括現在這個家,她遲早也是要離開的。

她只有媽媽留下的那把琴。

***

早晨收日記的時候,林夏螢後知後覺一陣心虛。

她寫的時候只想着說明情況,沒考慮那麽多。

路昀回來,看她一臉心事,随口一問:“沒睡好?”

“啊?”

他說:“難道淩晨一點不睡覺的不是你?”

林夏螢失眠,半夜刷了兩套模拟卷,中途還打翻一個玻璃杯。可這事兒他怎麽會知道?

既然他知道,那就意味着他那時候也沒睡。

她後知後覺,一牆之隔外,住的就是他。

就挺尴尬。

李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批閱到她的日記,這種懷揣事兒的心情真不好受。

各種事情加起來,她更尴尬了。

祝一蕾隔着過道跟她聊天,都拯救不了有些焦躁的她。

“螢螢,你書包上的挂件呢?”

林夏螢低頭望去,原本拉鏈上挂了個小毛絨兔子,是以前朋友送的。她一直沒取下來,竟不知什麽時候不在了。

她愣了愣,回道:“可能是丢了。”

“好可惜啊,那個超好看。”

“是麽。”林夏螢笑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沒關系。”

數學課前,李紅神出鬼沒來到班級門口,在郎奇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表情嚴肅地叫走了路昀。

祝一蕾問她:“咋了?”

林夏螢搖頭:“不知道。”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因為她寫下的文字,才引得這個局面,更不确定李紅的态度。

許是見她有點遲疑,祝一蕾又道:“怎麽,你受他的氣了?說出來,我幫你打回去。”

“沒有沒有。”林夏螢連忙斬釘截鐵地擺手。

路昀這個人,除了不太好說話,除了和表哥有些不可言說的糾葛,其實,人還是挺不錯的吧。

李紅這一聊就是小半節課,再回來時,他也看不出什麽異常。

很平常地掏出書,很平常地轉着筆上課,很平常地扭頭端詳她——

“又幹嘛?”

還在上課,他卻一點不講究。

林夏螢不發一言扭回頭,沒接這個腔。

一串問題卻在腦子裏滑過:

李紅是找他說那個事兒吧?

她是什麽态度?

他為什麽沒反應?

他知道是自己多管閑事嗎?

她甩了甩頭,驅趕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認真聽課。

卻不想,沒幾分鐘,幾個警察從他們班的窗戶走過。一會兒,李紅過來跟這些人說了幾句,又把他叫出去了。

這下,所有同學都伸長脖子往外張望,就差沒長千裏眼順風耳了。

郎奇的話徹底不管用,竊竊私語攔都攔不住。

然後這節課就改成了随堂測驗。

下課之後,林夏螢和周遇北也被叫走。

主任辦公室裏的人比想象中多一點,圍了一波老師、警察,好像還有學生家長。

林夏螢走到門口,聽見崔主任正用那卡着痰的嗓音問話:“這麽大個事兒你怎麽能不跟學校跟老師反應呢,要不是警察同志根據校服找學校來,這事兒誰能知道?”

路昀一臉無所謂:“沒必要啊。”

周遇北大概也反應過來是什麽事了,嘟囔着:“這也行?”

林夏螢無奈嘆氣,敲了敲門,喊報告。

一衆人齊齊回頭,崔主任找空隙說了句:“進來。”

然後又扭頭回去:“怎麽能無所謂?這是你的榮譽,學校的榮譽,這是思想政治教育育人的重要一環……”

他頭頭是道講了一堆,唾沫星子都飛了出來。

路昀頗為嫌棄地挪動了身體,稍作避開。

等人講完了,他才點了點頭:“哦。那您是不計較我遲到的事兒了?”

崔主任:“……”

他氣得想摔茶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轉換目标,朝林夏螢和周遇北招了招手:“到這兒來。”

“知道找你們是什麽事吧?”崔主任大概覺得他們倆長得乖巧,語氣都和藹不少。

周遇北一副“我不願多說”的擺爛模樣,林夏螢只好當嘴替。

不過她也只看到了開端,發展和結果也是一無所知。

路昀打斷崔主任的問詢,“問她做什麽?”

崔主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那不是目擊證人嗎!”

路昀回視:“都找着監控了,您有必要嗎?”

林夏螢這才意識到自己寫給李紅的日記是多此一舉,即使沒有那個,他們遲早也會發現真相。

正發着呆,就聽崔主任眼神一轉:“李老師,你來說兩句。”

紅姐兩手一攤:“該說的我都和他說過了。”

崔主任眼睛瞪得更圓:“什麽意思,敢情這事你早就知道?”

“也就,比您老早個半小時吧。”李紅目光一掃,很是自然地和林夏螢對上,又不露痕跡地劃走。

惹得她突然緊張。

恰在此時,路昀忽然轉頭,眼睛對向她。

什麽意思?老師告訴他了?

她心虛地磕巴:“怎、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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