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010章 第 10 章

“顧家人在巷子角賣東西？”陳美雲聽到顧大河的名字從關蓓口中說出來，也十分驚訝。

當然更讓人驚訝的是顧家會來巷子角賣東西。

“剛剛提留進來的兔子，就是顧大河塞給我的。”關蓓指了指已經被扒皮脫毛的兔子。

“你這個堂哥是你大伯家的，和那個人渣完全不一樣。”

陳美雲嘆了口氣又繼續說起來，“前幾年，你奶奶住院的時候，家裏錢不趁手，顧家知道後，專門去了趟醫院。”

當時就是關蓓的大伯和這個堂哥一起去的，陳美雲本來不想拿顧家的錢，但當時确實是情況緊急。

陳美雲娘家沒人，關中華這邊也沒有兄弟姐妹，兩人能借的只有周圍關系好的街坊鄰居。

但是這些人，能借的都借過了，所以顧家拿出來的這幾十塊錢十分重要。

“這些年你養着蓓蓓，我們也沒管過，就當是我們家補償蓓蓓的。”顧大伯将錢塞到陳美雲手中，又提出自己想見見關蓓。

不管怎麽樣，畢竟是一家人。

關蓓當時正守在醫院手術室門口，聽到陳美雲說顧家來人了，當下便發了脾氣。

除了顧老二，關蓓對任何一個顧家人都沒有印象，在關蓓眼裏顧家所有人都和顧老二是一丘之貉。

根本不等陳美雲将話說完，關蓓就發脾氣，說什麽都不去見。

最後顧大伯父子倆，在醫院樓道中匆匆看了關蓓一眼，回家去了。

“你大伯這兩年，逢年過節的，總會讓人捎點東西過來，全了走親戚的禮數。”

“你這人聽見姓顧的就脾氣大，我也一直沒跟你說。”

“顧老二是個人渣，顧大河不是，以後要是在巷子角遇到，能幫一把是一把。”

關家本身就準備魚和肉，再加上關蓓帶回來的，今天的飯桌上，可以說是頂級豐盛。

關熙和關榮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想要對關蓓說，還想要警告齊成瑾。

但此時看到飯桌上的吃的，也顧不得說話。

畢竟這樣豐盛的飯菜，過年都不一定有。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填飽肚子最要緊。

“後天我出車去上海，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禮物！”關中華多喝了兩口酒，臉色通紅，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大了起來。

反倒是陪在一旁喝酒的齊成瑾，一點變化都沒有，連眼神都是清明的。

察覺到關蓓的打量，齊成瑾對關蓓笑笑，伸手加了一筷子紅燒肉放進了關蓓的碗裏。

關蓓忙收回自己的視線。

住在旁邊的鄰居都知道今天關蓓回門，吃完午飯沒多久，就有人陸陸續續的來。

當然來的最積極的，是整個廠區最厲害的八卦傳播者王嬸。

王嬸笑容滿面地坐在關蓓和齊成瑾中間，一手抓着一個。

“你看看，我就說能成，你媽當時還不願意！”

“改天你們再生個大胖小子，長得像你們倆，肯定能把你媽高興壞了。”

“我看你結婚後氣色都好了，這幾天過得不錯吧？”

“我記得你那個大嫂結婚兩三年了吧，一直都沒生孩子，你努努力，超過你大嫂。”

“你先生了孩子，你婆婆肯定高興，你公公那麽有錢，到時候說不定直接為了照顧孩子就把工作讓給你了。”

關蓓将自己的手從王嬸的手下抽出來，“王嬸您既然這麽想生孩子，不如自己生吧。”

“您今年還沒五十呢，努努力，還能生個大胖小子出來，正好讓您大兒媳婦幫着照顧您月子。”

“還有那工作，我記得當時就是您主動讓給兒媳婦的，到時候生完孩子，您去上班，兒媳婦估計也會十分高興地讓給您。”關蓓的臉冷了下來，句句都戳在王嬸的心窩上。

王嬸哪裏是主動将工作讓給兒媳婦的呢，那是被兒子鬧得沒辦法了。

王嬸兒的兒媳婦婚前是食品廠的臨時工，本以為婚後能夠轉正，結果轉正沒輪上，直接沒了工作。

當時王嬸兒在軋鋼廠的食堂上班了，這崗位本來是想留給自家女兒的。

但是兒媳婦在家裏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就是要工作。

兒子也站在兒媳婦這邊，為了得到這個工作，兒子背着王嬸，給自己妹妹在知青辦報名下鄉。

等王嬸知道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女兒迫不得已下鄉。

女兒走了之後，王嬸更不願意将工作讓給兒媳婦。

自己有工作的時候，兒媳婦還那麽強勢，那自己沒工作了，兒媳婦還不得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可惜王嬸想的好，但沒抵抗過現實。

兒媳婦看王嬸把工作握得緊緊的，幹脆回了娘家，還提出了離婚。

看媳婦跑了，王嬸兒子也坐不住了，跟着媳婦回了娘家。

并且放狠話對王嬸兒說，要是不給他媳婦安排工作，以後就當沒他這個兒子。

王嬸這輩子一共就兩個孩子，女兒被兒子害的下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要是兒子也跟人跑了，她真是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只好親自去接兒子兒媳回家，主動将工作讓出來給兒媳。

王嬸本來還安慰自己，工作就算是給了兒媳，也還是一家人，等兒媳生了孫子出來，自己能安安生生在家帶孫子。

結果盼了好幾年，什麽都沒有。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這麽難聽呢。”王嬸的臉色沉了下來，看向陳美雲，“我早就說了關蓓這張嘴該改改，你個當媽的也不管管。”

“我們關蓓自小就省心，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陳美雲笑眯眯的，直接将王嬸兒氣走了。

但王嬸走了，還有旁的鄰居接二連三，不僅是關蓓不耐煩，連陳美雲都不耐煩。

“這會兒時間還早，你們下去轉轉，等晚上還在家吃飯。”陳美雲不由分說，将兩人趕出門。

軋鋼廠附近都是關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除了公園，關蓓暫時也不知道能去做什麽。

“去看電影嗎？”齊成瑾主動發問。

“好啊。”關蓓很長時間沒進過電影院，聽到齊成瑾的提議，迫不及待答應。

電影院在一個二層小樓上，雖然是休息日，但人依舊不多。

兩人将自行車鎖在門外，走了進去。

片子是之前上映過的片子，但關蓓沒看過，所以津津有味。

一直到電影散場，齊成瑾碰了碰她，關蓓才回過神來。

“有人喊你，認識？”

關蓓順着齊成瑾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不僅認識，還很熟悉。

“關蓓，我們好長時間沒見了吧。”來人穿着的确良布料做的襯衫，梳着兩個麻花辮，十分熱情地同關蓓打招呼。

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麽讨喜。

“聽說你一直沒找到工作，差點下鄉了，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着你了呢。”

“當時上學的時候大家都誇你聰明，我還不服氣，現在我算是服氣了。”來人說着瞥了一眼站在關蓓身旁的齊成瑾，“畢竟不聰明的人可想不到用結婚逃避下鄉。”

“關蓓你真是變了，以前的你多傲啊，好好的工作說不要就不要，現在倒是變了，就為了不下鄉，什麽人都能嫁。”來人玩弄着自己的發梢，甚至還心情頗好地對齊成瑾點點頭。

“我聽說你要去上大學是吧？不過你運氣不好，估計是去不成了。”

“推薦學生的名單已經出來了，老師估計還沒跟你說吧！”說完又指了指自己身後，“我未婚夫，今年工農兵大學的推薦生，等通知下來，九月份就要入學了。”

“需要我提醒你嗎？我自己硬氣拒絕的工作，是你求都求不來的。”關蓓從看見來人就覺得晦氣。

這人是她上學時候的手下敗将鄭依依，關蓓常年考第一，鄭依依就是關蓓下面那個萬年老二。

當時制衣廠的學工活動，鄭依依和關蓓是同一個小組的，在關蓓拒絕制衣廠的車間主任後，鄭依依主動找上了車間主任。

她認為自己并不比關蓓差，自己肯定也能憑借這個學工活動，成為正式工。

但是車間主任卻拒絕了，她覺得鄭依依在學工活動中的态度并不端正。

鄭依依是大庭廣衆之下去找的車間主任，結果車間主任卻好不給面的拒絕了。

鄭依依覺得自己丢了好大的臉，将這份怨氣歸結到了關蓓身上。

鄭依依和關蓓是一起高中畢業的，據說前段時間托關系進了軋鋼廠的人事科當臨時工。

“這是我未婚夫，趙行。”鄭依依在趙這個字的發音上，鄭依依着重加強。

關蓓一瞬間領會了鄭依依的炫耀之處。

軋鋼廠的工會副主席就姓趙，如果沒猜錯，這個趙行應該就是趙副主席的兒子？

鄭依依能進軋鋼廠，應該就是拖了趙行的關系。

關蓓上前一步，湊到鄭依依耳邊說：“你都說了是未婚夫，以後怎麽樣還不一定呢。”

“而且有的人啊，對你好可能是裝的，家裏有錢可能也是裝的，家裏有勢也可能明天就倒，只有那張帥氣的臉是不會騙人的。”

“羨慕就羨慕，你不用胡攪蠻纏。”鄭依依稍稍退開一步，很快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未婚夫被選中工農兵大學的推薦人是誰嗎？是王老師呢。”

關蓓的表情怔忪了一下，當時就是王老師說如果有機會，會推薦她去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