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末世的拖油瓶(四)

第004章 末世的拖油瓶(四)

洪正元沒想到周圍還有別人,他就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猛地松開唐乃的腳,瞬間站了起來。

哪知道水盆也被他掀翻,一盆的水盡數灑到了他的褲子上。

那水從褲腰一路向下洇濕,在褲子上印出深色的痕跡。洪正元喘着粗氣,有種落水狗的狼狽。他幾乎是立刻惱羞成怒回頭:“你他……”

剩下的話被他吞回喉嚨裏,因為他看見顧清倚在牆上,雙手盤胸笑着看着他,他瞬間打了個激靈。

他對顧清的印象一向是很好。顧清是他們救下的三個人中存在感最小的,但卻讓人相處最舒服。雖然和池境那個家夥一樣愛笑,但笑容親和,比池境那個老狐貍好相處多了。

但是現在,她随意地倚靠在牆邊,眼角微彎,卻讓他不寒而栗。

“顧清……你怎麽來了?”

顧清直起身體向他們走來:“剛才看見洪哥生氣地把孟思瑤

拉走,他們怕出什麽事,所以派我過來看看。”

洪正元莫名有種面對靳骁的壓迫感,他有些煩躁地抓了一下濕潤的頭發:“沒什麽,我只是和她談……一些私事。”

“你說的私事指的是給一個女生洗腳?”

洪正元的臉“砰”地一聲紅了。沒想到顧清看了全程還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他想怒而不能怒,想惱又無法惱,畢竟自己剛才想要為難孟思瑤,卻莫名其妙握住了對方的腳不放是事實。

他想解釋那是意外,一擡頭卻驚訝地發現顧清已經半蹲在孟思瑤的身前,擡起了孟思瑤的腳。

“看來洪哥的洗腳功夫不到家,她的腳都被燙紅了。”

顧清一笑,洪正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張了張嘴說不出來話。無論怎麽說,她的腳紅了也是事實。

Advertisement

顧清的手并不像洪正元的那麽炙熱,但帶着微薄的繭,抵在尚未失去熱度的腳心帶來粗糙的癢。唐乃蜷縮了一下,要收回小腿:“顧清……我沒事。我只要坐一會就好了。”

顧清低着頭,将柔軟的肉握了滿手,擡頭對唐乃一笑:“沒擦幹怎麽行?”

說完,轉頭對洪正元道:“洪哥,可以把你的上衣脫下來嗎?”

洪正元一怔:“什麽?”

“難道你只會給人洗腳,不會擦幹嗎?”

洪正元只覺得漲紅的臉又加了一層青紫,他咬着牙将唯一的背心脫下用力甩給顧清。陰暗的樓梯口,只有一縷陽光穿過他的胸膛,在不斷起伏的胸肌上錯落,形成耀眼與深凹的反差。

唐乃把頭扭得飛快,去縮自己的腳:“顧、顧清,我自己來。”

顧清道:“沒關系,舉手之勞而已。”

她輕易地握住唐乃的腳,用洪正元的背心仔仔細細地包裹住唐乃的腳背,再細細地吸幹上面的水分。一顆顆水珠在布料上洇出圓圓的痕跡,像是池塘裏鼓起的氣泡。待腳背的水分被擦幹,就握住對方的腳腕。左手拇指在皮膚上按出微陷,右手一點一點地擦拭腳趾上的濕潤。

不疾不徐,穩重仔細,眼看唐乃的腳趾從嫩紅變得微粉,看着它們因為麻癢微彎,勾住修長的指尖。

洪正元本來随意看着,卻不知為何看得心口憋悶,看得嗓子發癢。

就像是被釘子釘住腳底,片刻也不能移開視線。

艹,真是見鬼了……

半晌,他的眼前突然一黑,背心被顧清扔了回來。帶着一點濕潤,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甜香。洪正元吐了口氣,下意識地想要套回去轉身就走。卻聽顧清随意地問:“洪哥,你身上的衣服還要穿嗎?畢竟已經濕了。”

洪正元猛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一身的水痕,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他立刻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說過的話:“被那女人弄髒的衣服也不會有人再穿。”

然而身上的濡濕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展現出他剛才表現得像一條多麽傻的狗!連人家的擦腳布都下意識地穿在身上,卻還要諷刺靳骁他們留下唐乃穿過的衣服?

艹,洪正元你才是被水燙傻了吧?!

他立刻就感覺到了牙疼,惡聲惡氣道:“濕了就濕了,老子總不能光着出去吧?!”

說完,帶着一身的水落荒而逃。

顧清勾着嘴角,眼底有一點微涼流光閃過。

她要幫唐乃把高跟鞋和自己的運動鞋換掉,想了想指尖一頓自然地把唐乃扶起來:“趕緊回去吧,如果你真出事了,靳隊長一生氣我們都沒有好果子吃。”

唐乃莫名覺得心裏輕松了好多,她搖頭:“洪正元沒有欺負我。”

她視線一動,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的人設。她怎麽突然和女主聊上天了呀,她趕緊問系統現在該怎麽辦,顧清對她這麽好她要推開對方嗎?

【那倒是不用……】沉默許久的系統還帶着猶疑,【畢竟你的人設就是仗勢欺人的女配。以為顧清是因為靳骁讨好自己,所以不用推開對方。顧清她……身為女主,偶爾發善心也是正常的。】

“那系先生,我的任務算成功了吧?”

唐乃忍不住雀躍。

【啊?】

“剛才洪正元發了很大的火,我覺得應該因為我的表演超常發揮了……”

【……啊,确實!】系統的聲音帶着咬牙的篤定:【很明顯你的表演超出了他的容忍底線,不惜用一盆水坐實你浪費的罪名。唐乃,你要繼續努力,甚至變本加厲!】

“多謝勉勵,系先生!”

顧清見她臉蛋紅紅,雙腿發軟的樣子,嘴角平平地一勾:“我再不來,恐怕就被欺負個透了。”

唐乃繃住臉,像電視人物一樣高傲:“多謝你過來。你放心,你幫了我一次,靳骁會好好感謝你的。”

顧清微微一笑,帶着扶着唐乃的手臂發震:“是麽……”

————

洪正元第一個從後面沖出來,他渾身是水,眼神渙散,把衆人吓了一跳。都知道他去後面“教訓”孟思瑤,怎麽一出來反倒是他被吓到了一樣?

靳骁和池境剛回來,就被他這落水狗的樣子驚得失笑:“怎麽,我們剛出去,你就找個水溝打了個滾?”

洪正元瞬間回神,他看了一眼靳骁,突然開始心虛。剛才抓了對方前女友的腳……雖然說是前女友,而且是意外,但、但到底曾經他們……艹,他剛才到底發什麽瘋?!

“滾!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他一如既往地笑罵,只是聲音幹澀:“我剛才預支了自己三天的飲水,洗了個澡……”

聞言池境眉梢一挑,雖然說異能者一個星期不喝水也渴不死,但是現在水資源十分短缺,就算洪正元再意氣沖動,也不會做出這麽反常的事。

靳骁更是皺起眉,他曾經嚴厲下令隊裏不允許出現浪費食物和水的現象,因此人人遵從,但從未有人預支過水浪費,而且這個人還是他兄弟,如果開了這個先例那就說不過去了。

“艹,別那麽看我!”洪正元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老子就是熱得不行洗個澡不行嗎?我知道我打破了規則,不用老大說,我自罰三天不吃飯!”

池境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是不是被狗吃了一半的腦子……”

話音未落,他突然在洪正元的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甜香,不是沾染上的,而是全身上下像是在這股甜氣裏浸潤過一遍,怎麽忽視也忽視不了的。他的眸光瞬間一閃。

洪正元絲毫沒有察覺,他避着靳骁的視線警告了一下剩下的手下們,然後對靳骁道:“老大,我……”

話音未落,樓房後傳來兩個腳步聲。所有人轉過頭,發現顧清扶着唐乃回來。唐乃面頰微紅,腳上無力,撐在顧清手臂上的指尖都帶着用力的白。

周平、王雅兩個人吓了一跳:“顧清,你們怎麽了?”

靳骁的眉目一沉,視線落在地上的濕痕,還有和洪正元交疊在一起的腳印。很明顯,三個人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池境的離得近,看得更清楚,他能看清唐乃發紅的臉頰,還有無力站直的小腿,視線又移到洪正元心虛的臉上。

他推了一下眼鏡:“你們剛才都去了樓後?”

所有人頓時一靜,眼觀鼻、鼻觀心竟然沒有一個人回答。

洪正元的喉嚨一動,正想張口時,顧清一笑:“沒事,就是孟小姐不小心碰到了洪哥在後面洗澡,被吓了一跳崴了腳。我聽見聲音趕緊把她扶出來。”

洪正元愣了一下,池境笑意如初,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就這點事,大男人被看了一眼有什麽大不了。還愣着幹什麽?趕緊去換一身衣裳。”

洪正元吐了一口氣,視線在唐乃身上一劃而過,迅速去了樓後。

靳骁的視線從洪正元身上收回來,自然就落在唐乃身上。他的眉目烏黑,帶着清晨的潮露,濕漉漉的像是劃破雨滴的鴉羽。沉甸甸的帶着陰郁的濃稠。

“你的腳崴了?”

唐乃看了一眼顧清,點了一下頭。她的腿發軟,靠一根細細的鞋跟支着,如果沒有顧清扶着,恐怕早就癱到了地上去。

“能不能走?”

唐乃又點了一下頭,想到自己的矯情人設趕緊搖頭。不能走就意味着成為了拖油瓶,這樣就能刷惡感了。

靳骁的薄唇一壓,突然單膝下跪,一手就握住了唐乃的腳腕。

王雅和周平瞬間捂住了眼,如果靳骁要強行檢查唐乃的腳傷真假,只要微微一用力恐怕就能将唐乃的腳腕輕易折斷。但這是靳骁,有的人皺眉,但是大部分人選擇看好戲。

系先生說過,當初在大學靳骁和孟思瑤分過手後就從了軍,也不知道他當的是什麽兵,手心的繭比洪正元的還要厚,握住她的腳腕時,像是滾燙的沙礫磨着絨布,唐乃緊閉着眼,立刻就低叫了一聲。

“別動。”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絲毫不顧及旁人的目光擡起她的腳,唐乃不由得向前倒去,靳骁的雙肩聳動,她的雙手自然就撐在了上面。靳骁穿着一件皮夾克,還帶着清晨的寒意,手臂上的傷還沒好,冰涼血腥激得唐乃立刻打了個哆嗦。

然而靳骁的手心是滾燙的,像是火鉗融化乳酪,輕易地陷入唐乃腳腕上的軟肉裏,他一手掐住她的腳腕,一手放在高跟鞋下。“咔嚓”一聲,鞋跟就被掰斷。

唐乃的指尖一蜷,原來是改造高跟鞋。她不再亂動,只是對方的手太熱,她軟了腿不得已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想來也知道這副樣子不會好到哪裏去,因此不敢擡頭去看。

只是她不知道,雙手堆在別人的肩膀,全身蜷縮緊閉雙眼的樣子,像極了化在懷裏的奶糕。用目光舔舐已經是最克制的行為了。因為被困在別人的懷裏,動也不敢動,好像被舔下一層奶白,也會咬着牙不出聲……

不知何時,那些本來看好戲的手下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目光灼熱地看向這邊。

池境微微偏過頭,食指頂了一下眼鏡。

此時靳骁擡起唐乃的另一只腳,但是沒了高度讓唐乃瞬間倒向一邊。他反射性地一擡手,然而一只細長帶着薄繭的手已經穩穩地扶住了唐乃。池境的手在空中縮了縮,不動聲色地插回了褲兜。

靳骁看了旁邊的顧清一眼,對唐乃皺眉:“扶好!”

唐乃趕緊點頭,她向顧清道謝,顧清沒回答,只是看着靳骁的手緩緩勾起嘴角。

那神情,和剛才和洪正元說話時一模一樣……

掰鞋跟這種事有什麽好看的呢……

唐乃垂下長睫,她的右手被顧清牽着,左手抵在靳骁肩頭,顧清手心的熱意,靳骁身上的涼意讓她一時混沌一時清醒,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

靳骁擡起她的另一個腳腕,突然一頓。她的小腹抵在對方的肩頭,除了地上的螞蟻什麽都看不到,自然也就不知道靳骁看着她從小腿流向腳踝的水珠。眉頭緩緩一壓。

如果只是摔倒,不可能一點摔傷沒有只留下水痕。

他長睫一垂,斂去所有神色,将剩下的鞋跟掰斷,将她扶起來。鞋跟扔在一邊:“以後不許再穿這種鞋,如果你因為腳傷耽誤行動,我不會救你。”

以前他對唐乃只是漠然,這是他第一次警告。

池境笑意如常,拍了拍靳骁的肩膀:“何必動這麽大的氣,有了上次的教訓,孟小姐肯定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其實不關高跟鞋的事……唐乃做出留戀高跟鞋的模樣,不甘願地點頭。本來她也不想穿了,好疼。

靳骁的眉頭松了些許,對顧清道:“麻煩你了,顧小姐。”

顧清松開唐乃,笑着道:“沒關系,這一路上還多謝靳隊長的關照,以後相互幫忙的機會還有很多。”

靳骁的視線在顧清的臉上劃過,流光隐秘地在眼底翻湧,顧清笑意未變。他不再多說什麽,回發現這些手下全都目光渙散、眼神躲閃,他的手下什麽時候這麽散漫了?

“所有人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一群人瞬間回神,迅速站起。

池境推了一下眼鏡,對幾人一點頭,随靳骁走出廢樓。

————

草草吃過餅幹後,所有人重新踏上旅途。

車上只有唐乃和靳骁兩人,對方壓着眉眼看地圖,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

上次和靳骁坐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她剛醒時。當時車裏有洪正元,三個人坐在同一輛車裏,一個繃着臉瞪她,一個皺着眉不說話,但是她也覺得那個時候比現在好多了。

最起碼被洪正元罵,車裏還有一點聲音。

“那個……洪先……洪哥去哪裏了?”

靳骁一頓,緩緩放下地圖。

“你找他做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