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鳳圓的狂啾，傳到了戴着頭盔的厲廷耳朵裏，後者挑了挑眉，被吵到油門都踩松了點兒。
“小肥雞，亂叫什麽。”
厲廷雙手穩穩的握着方向盤，他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嘴上沒忘了跟鳳圓說話：“是不相信我的車技麽？”
鳳圓不是不相信他的車技，而是不相信他的車！
見厲廷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鳳圓刷地一下低起腦袋，開始用爪爪拽安全帶了。
他決定了，把安全帶弄開，自己飛出去。
鳳圓年紀太小，體型又不夠輕盈，他其實還不會飛的。
他飛不起來，頂多，他像小黃雞一樣能撲着翅膀往前沖兩下。
在鳳圓的拽安全帶下，厲廷徹底被分了心。
他目前的位置是第一的。
可鳳圓的打攪，讓他沒法再專心提起速來。
就在他皺着眉，想集中注意力迎接下一個即将到來的，被稱為鬼門關的加速彎時，他的耳朵終于聽見了除了風聲，啾啾聲外，別的聲音。
是車輪不正常的摩擦聲，還有底盤異樣的聲音。
這兩道聲音極其細微。
厲廷在面前的車表盤上，沒看見任何故障提醒，但他相信自己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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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肥雞，坐穩了！”
鬼門關路口近在眼前，厲廷對故障的發現，還是晚了些。
他眼底沉沉，一邊松着油門，一邊計算着撞車的方位。
撞車必不可免，但起碼，他能保下命來。
“砰——”
劇烈地碰撞聲震耳欲聾，鳳圓兩只發抖的小爪爪，最終也沒能解開安全帶。
不過，他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襲來。
在車子撞擊的剎那，厲廷一個側身，将他圓滾滾的小身子，扣到了懷裏。
鳳圓沒有被撞疼。
但他吓壞了。
車子在劇烈撞擊下，不知從哪一處起，冒起了濃烈的白煙。
“啾！”
鳳圓被白煙給嗆到咳嗽了起來。
他的小身子慢慢地從安全帶裏掙脫了出來，但他沒掙脫掉壓在他身上的厲廷。
他啾啾叫着，想叫厲廷起來。
叫着叫着，他小圓身子驟然一呆。
“啾？”
你，你流血啦？
鳳圓黑豆眼驚慌的看着滴到自己身上的血，他努力擡起了小腦袋，去看厲廷。
厲廷的身上，還有脖子處，都有血在流。
他人也似乎失去了知覺。
鳳圓看他一動不動，像是死掉了一樣，小腦袋瓜如遭雷擊。
“啾，啾啾！！”
鳳圓黑豆眼包着淚花，他拼命地把自己刨出來，然後，用嫩嫩的小喙去叼厲廷的衣服。
他想把厲廷給叼出去。
車上濃烈的白煙，預示着火災的即将到來。
昏迷不醒的厲廷被卡在車上，看着要徹底完蛋。
另一輛賽車路過彎道，車上的賽車手沒有半點停留。
他抓緊着時間，超車了過去。
他是老板很看重的選手，對厲廷這個衆所周知的老板的死對頭，他巴不得這人死在這裏。
這人要是死了，老板一個高興，說不定會給他多加點恭喜。
賽車手轟隆隆的揚長而去。
鳳圓急到眼淚啪嗒啪嗒直掉，他渾身的毛毛沾了血還有地上的灰，看起來髒兮兮的，狼狽極了。
他這個時候如果不管厲廷，自己跑來，是不會有危險的。
可他沒有走。
醞釀了兩分鐘的白煙，迫不及待的催生出火焰。
在嗅到火焰味道的瞬間，鳳圓緊緊閉上黑豆眼，用短胖的小翅膀，牢牢護住了厲廷。
他太小了，整個小身子貼上去，也只能護住厲廷一點兒。
但即使自己的保護有限，即使自己害怕的發抖，勇敢的小雞崽也還是堅定的把自己短胖的翅膀，張開的沒有半點保留。
“圓圓！”
就在鳳圓張着短胖的小翅膀，等着火焰燒過來時，有熟悉的嗓音由遠及近地響起。
是爸爸的聲音！
剛才還努力裝堅強的崽，一聽見爸爸的聲音，瞬間裝不下去了。
他睜開淚汪汪的黑豆眼，被熏啞的小嗓音，啾啾回應着爸爸。
鳳凰是不怕火的。
但鳳圓太小，他對車禍，對火災，還是怕的。
鳳祈聽着兒子哭着啾啾，他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厲晟把車開到近前。
車子還沒停穩，鳳祈就拉開車門下了車。
“鳳祈，危險！”
眼看着鳳祈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向着火的車，厲晟迅速下車，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
“滾開！”
鳳祈見他拉自己，只當他是要攔自己。
對鳳祈而言，鳳圓就是他的命根子，攔着他救鳳圓，可想而知，鳳祈不會有什麽好脾性。
厲晟被他怒斥了也沒惱。
“你退開，交給我。”
厲晟把人往後一退，自己邁着大步，幾秒鐘來到着火的車面前。
他一來，就看見了渾身髒兮兮的小可憐鳳圓。
“啾。”
鳳圓也看見了他，還含着淚花叫了他一下。
厲晟脫下外套，彎腰拎起髒兮兮的小雞崽，把小雞崽包到衣服裏，丢給身後的鳳祈。
丢完小雞崽，厲晟沒有停頓，他徒手掰開了卡着厲廷的變形前座。
整輛車被高溫烤炙着，沒有一處不是滾燙的。
厲晟像是感受不到被燙的疼痛似的，他以可怕的手勁，還有臂力，将車子硬生生拆開，把裏頭的厲廷拖了出來。
他在拆車時，鳳祈則是在低頭檢查着被包在西裝外套裏的崽。
小模樣狼狽的鳳圓，全身上下都被爸爸仔細檢查了一遍。
“啾啾。”
爸爸，我沒有受傷。
鳳圓吸着鼻子，啾啾道：“他把我壓到身子底下了，我沒有事的。”
鳳圓說的“他”，指的是厲廷。
鳳祈在看見被折騰的這麽可憐的崽時，心頭對厲廷是有遷怒的。
但鳳圓一直在啾啾啾的替厲廷講話。
在鳳圓的啾啾聲中，厲晟打抱着昏迷的親弟弟，把親弟弟送向了羅蒲叫人開來的醫療車。
羅蒲，地下賽車場的老板，也是和厲廷有賭約的人。
他和厲晟此前并沒見過面，但兩人都知道對方。
羅蒲過來後，醫療車拉上厲廷駛向厲家的醫院。
羅蒲自己留了下來。
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厲晟，對厲廷的狀況，似乎沒有半點抱歉。
他雙手插兜，姿态看上去閑适自然。
“厲總，你弟弟翻了車，我和他之間的賭約，他怕是——”
“羅老板，別急着下定論。”
厲晟站在鳳祈身邊，他的外套脫給了鳳圓，所以這會兒上身只一件白色襯衫。
且經過剛才的徒手掰車，厲晟的白色襯衫，扣子崩開了幾顆。
他精悍的胸膛在白色襯衫中若隐若現，裸露出來的半截手臂，肌肉線條無聲地昭示着隐藏的爆發力。
他目光淡淡地瞥了眼車。
“厲廷玩了這麽多年賽車，不會蠢到犯這種低級的撞車問題。”
“我會讓人去檢查他的車。”
厲晟和厲廷的關系是不和，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厲廷要是真被人害的喪命于此，他的臉面也不必要了。
羅蒲聽着厲晟的話，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給厲廷的車做保養的人，是我們車場技術最好——”
羅蒲說到這裏，語氣忽地停頓了下。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厲總，我們賽場的規矩，您應該知道。”
當日的比賽，當日了結，不管是任何一方出現了不可抗力，導致無法比賽，都算對方輸。
“賽場上，運氣也是很重要的，厲廷的運氣顯然不夠。”
按着規矩，厲廷的車就算有問題，接下來也需要他重新比賽。
可厲廷被送去了醫院，今日內，他不可能過來。
厲晟一雙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盯着羅蒲的臉，半晌，他薄唇吐出幾個字來：“我來比。”
羅蒲：“？”
羅蒲挑挑眉：“厲總，我沒聽錯吧，你是說，你要替厲廷比賽？我可從來沒聽說過你還會玩賽車。”
羅蒲跟厲晟雖沒見過面，但對厲晟的名號，他還是聽過的。
厲晟手下的産業衆多，且他的産業涉及到了各行各業的方方面面。
羅蒲曾粗略地查過他的産業，在查過之後，心頭都有些驚。
對厲晟，他一直把這人當做商圈金字塔中的頂級領頭者。
他沒法把這麽一個事業有成的掌權者，當一個賽車手。
羅蒲話裏的質疑和試探，厲晟聽着沒有半點波動。
他打了個電話出去。
片刻後，一輛改造過後的賽車，送到了他面前。
這輛賽車一出現，羅蒲眼球就被狠狠抓住了。
“好酷，這車改的真是絕了，我看着像Roli的手筆。”
羅蒲看着這輛賽車，眼底劃過一抹癡迷：“厲總，這輛車能賣給我麽？你随便出價。”
厲晟拉開車門，目光冷淡的睨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什麽話都沒說，羅蒲卻能看懂他的意思。
不賣。
不缺錢。
羅蒲讀懂這意思後，遺憾的又打量了一遍他的車。
“厲總，這一場，我來跟你比。”
羅蒲也坐上了自己的賽車，他在搖上玻璃前，對着厲晟微微一笑：“厲總，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賽車上，我不會讓你。”
厲晟不需要被讓。
兩人定了賽道，賽道難度比起之前的沒有半點減低。
看見厲晟在賽車，趴在鳳祈懷裏的鳳圓，一下子坐了起來。
他看看厲晟，又看看鳳祈，黑豆眼裏有點害怕。
“啾啾。”
壞爹在車上。
鳳祈“嗯”了聲，慢條斯理地給自家寶貝崽清理着毛毛。
他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厲晟。
倒是厲晟在出發前，看了鳳祈一眼。
新的比賽就這麽繼續。
鳳圓看着嗖地一下就消失在原地的車，小身子都撲騰了起來，他的目光追随車子的方向，看的認真極了。
他看車，鳳祈看他。
秦浔很貼心的拿了濕毛巾，又拿了水瓶子，幫着鳳祈一起給鳳圓做清理。
不知過了多久。
鳳圓終于被洗得幹幹淨淨的了。他張望着賽道的小眼神，也看見了第一輛返程回來的車。
“啾！”
是壞爹！
在看清第一輛車後，鳳圓的黑豆眼都亮了亮：“壞爹贏啦！”
這個比賽，賽程是一圈整。
也就是說，誰先開回來誰便贏了。
厲晟一個漂移，将車穩穩地停下來。
羅蒲和他錯了幾十秒的時間。
從車上下來的羅蒲，一雙桃花眼也挑不出來笑意了。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厲晟，眼底一片寒意。
顯然，剛才在比賽過程中，被壓制了一路的屈辱，讓這位原本還很自信的羅蒲，很是不爽。
羅蒲的臉色雖然難看，人卻是遵守約定的。
他擺了擺手，讓人把自己的賽車開下去維修。
而他則是對着厲晟說道：“願賭服輸，我會履行我的賭約。”
他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直接拿着手機，給厲廷發去了一個地址。
在羅蒲這裏的事情結束，厲晟開車帶着鳳祈還有兩個小的離開。
五座的車，沒人去坐副駕駛。
鳳祈抱着鳳圓，身旁跟着秦浔，他們在後排坐着。
秦浔捏着鳳圓的爪爪，把口袋裏裝的小零食，都喂給了他吃。
鳳圓在厲廷的車上受了驚，他這會兒回到爸爸的腿上趴着，精神還是有點蔫兒。
“啾。”
要喝水。
被秦浔喂了太多零食，鳳圓擡擡腦袋，要喝水。
秦浔見狀，忙給他遞了水。
在喝過水後，鳳圓的身子趴在爸爸腿上，小腦袋枕在秦浔的手上，他慢慢睡了過去。
這一覺，鳳圓睡得有點長。
他從白天一直睡到了夜裏。
等他醒來，他沒在花生街二十平的小屋子裏，而是在厲晟不算花園，單住宅就坐地六百平的別墅裏。
他睡的房間關了燈，房間裏黑乎乎的。
“啾。”
爸爸。
怕黑的鳳圓，張了張嘴，弱弱地坐在床上啾着。
他在自己的新床上啾啾着，隔壁的厲晟，也還沒睡。
厲晟靠着床頭，正在看着一本小冊子。
這小冊子是鳳祈親自寫的。
小冊子裏的內容多而詳細，全文都是對厲晟的養崽指導。
指導一：請盡快聽懂圓圓的啾啾聲，以便能準确的照顧圓圓。
指導二：請每天盡可能多的陪伴圓圓，讓圓圓好早日化形。
指導三：圓圓怕黑，務必不能讓他獨自睡覺。
厲晟翻到指導三，俊臉上的表情頓了幾秒。
随後，他穿着睡衣，起了身。
走廊上的燈亮起。
厲晟面無表情的走到隔壁，打開了門，然後——
他收獲了一只哭唧唧的小禿毛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