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 42 章

第42章 第 42 章

次日清早, 衆人準備啓程,只見馮小公公帶人穿梭在各座帳篷中,尋找着皇帝的蘌貓。

“對, 白色長毛的。”

“異瞳。”

“怎麽還沒找到?”

“再去那邊看看。”

聖上已起駕,留宦官們在原地炸開鍋,手忙腳亂。

君晟依舊被安排在最後的梯隊,總攬全局, 以防有人掉隊。

季绾随他在後方, 瞧見太子裹着厚厚的裘衣被人攙扶上中間的車駕,看起來病症很重, 聽說是脾熱未愈又染風寒。

倏然,溪流邊傳來驚呼,兩個小太監慌忙地跑來。

“小公公, 找到了。”

“哪兒呢?”

“溺、溺、溺水了!”

馮小公公瞪圓眼, 那可是陛下最喜歡的蘌貓, 他一拍大腿,“诶呦”一聲, 帶着一衆小宦官奔向溪流邊。

君晟總攬全局,不能落下一輛車駕, 故而帶着季绾也去了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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蘌貓倒在溪水裏, 被岸邊的長草纏住,早沒了氣息。

季绾認出這是第一次與德妃打交道時,被春桃抱在懷裏的貓,極為親人, 見此, 不禁默嘆一聲。

可它怎會溺水呢?

即便到溪邊飲水,以貓的矯健, 未被偷襲的前提下,幾乎沒有溺水的可能。

季绾看向君晟,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兩人同時上前查看,在貓的額骨處發現致命傷。

又是額骨!

君晟眯眸,這顯然與仍未偵破的連環兇殺案有關!

案子棘手,車隊裏的大理寺官員被緊急召回,閑雜人等不可接近,季绾被君晟托付給馮小公公送回城。

季绾坐進馬車,挑簾遙望漸遠的溪邊,內心惶惶不安。

兇手以同樣的手法作案,不單單是在挑釁法司,他,隐藏在狩獵的人員中,無限靠近聖駕。

回城的路途崎岖漫長,季绾獨自坐在馬車裏胡思亂想着,直至傍晚才駛入城門關卡。

可就在她與馮小公公道謝作別回到沈家時,二寶的哭聲響徹巷子。

季绾跑進門,見喬氏抱着二寶呆坐在院子裏,一臉悲色,連平日話多的楊荷雯都沒了氣焰,垂頭喪氣的。

“怎麽了?”

公爹沈榮傑迎上前,焦急問道:“绾兒,老四呢?老四怎麽沒回城?!”

季绾扶住不停顫抖的公爹,簡單扼要地替君晟做了解釋。

沈榮傑抱頭蹲在地上,“那完了,完了,來不及了。”

節骨眼上,君晟沒有及時回城!他們沈家要完了嗎?沈榮傑想起還有一個今非昔比的“兒子”,立即問道:“沈栩呢,回城了嗎?”

“應該回了。”

像是看到了零星的希望,沈榮傑強撐身體,奪門而出。

季绾一頭霧水,“到底怎麽了?”

陌寒、蔡恬霜和馨芝迎出來,拉過季绾,耳語起來。

就在昨日晌午,家中沖進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說是有事找曹蓉,被沈濠攆了出去,除了沈濠,無人知曉曹蓉的下落,而今日晌午,曹家嫡母帶人在一家客棧捉到庶女曹蓉正與一名陌生男子厮混在榻上......

季绾愣住,曹家嫡母怎會帶人去尋嫁了人的庶女?還剛好碰見那樣的一幕?

蔡恬霜已探聽了因果,得知沈濠在前幾日無意“救”下被人追趕的馥寧公主,被馥寧公主纏上。據蔡恬霜猜測,曹家嫡母多半被馥寧公主利誘或逼迫。

季绾睃趁一圈,“二哥呢?”

“去望月樓了,那邊有公主的親信,我猜他是去求公主高擡貴手。人言可畏,日後,沈家二嫂怕是會活在旁人的吐沫星子裏了。”

此時,街坊四鄰異常安靜,閉門不出,而看似平靜的街巷,蘊藏着風言風語。

季绾心道,若這對夫妻抗不過人言,逼迫分開,那便是正中某人下懷。

“二嫂現在何處?”

“被曹家嫡母帶回去了,沈家大哥和三嫂去了曹家。”

作為夫家,沈家是要去人解決此事的,楊荷雯本來也是自告奮勇,雖有些抹不開臉,但作為長嫂,她合該出面,可喬氏怕她語氣沖,攔下了她,換成潘胭前往。

潘胭是讀書人,語氣柔和,能在産生沖突時起到調和作用。

這事不光彩,可詭異的是,曹蓉的娘家捉奸,反倒是婆家從中調和。

馨芝不解,“事有蹊跷,難道旁人看不出來?”

“大多數人都是看樂子的,他們只信自己所見,不會深究緣由。”蔡恬霜氣得不輕,為馥寧公主的無恥手段。

一路風塵仆仆,疲憊不堪,季绾帶着箱籠回到後院,靜默在窗前,憶起故友廖嬌嬌,情景似乎重現了。

只是,馥寧公主遠比臨街米行的老板娘更為嚣張,明目張膽地拆人姻緣。

雖與曹蓉的關系遠遠不及廖嬌嬌,季绾還是想去試一試,綿薄之力也好,不自量力也罷,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廖姐姐的悲劇出現在曹蓉身上。

“恬霜,勞煩你去望月樓觀察動靜。蔡護衛和馨芝,随我去一趟曹家。”

**

曹家是做胭脂水粉生意起家的,家底殷實,曹家家主有一妻兩妾。

曹蓉的生母作為侍妾,得知女兒的醜事,抹不開臉,躲在屋裏子偷偷抹淚。

曹家主母小劉氏是曹家家主的續弦,同為商戶出身,精明幹練,人也強勢,不容姨娘插手此事。

适才下過一場小雨,老宅潮氣缭繞,磚瓦秋草長,沉靜中透着薄涼。

曹家主母一身白藍提花衣裙,站在庭院中,淡淡看着罰跪在祠堂的庶女曹蓉。

“老話兒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原本為娘不該插手你的私事,可通奸何等龌龊,污染娘家門楣,為娘不得不管。說吧,與那野男人是什麽時候的事?”

曹蓉是被五花大綁帶回來的,掙脫不得,筋疲力盡,她含怨瞪着嫡母,哽咽道:“女兒想知,母親收了馥寧公主多少銀子?”

小劉氏小山眉不皺一下,“賊喊捉賊,掌嘴。”

仆人上前,甩了曹蓉一記耳光。

曹蓉被打偏頭,嘴角流血,“我是被冤枉的。”

她在客棧一覺醒來,床上多了個衣不蔽體的男人,沒等反應過來,嫡母就帶人沖了進來,不是栽贓是什麽?!

小劉氏讓人搬來圈椅,坐在庭院內,搭起腿,“矢口狡賴,繼續。”

仆人熟悉主母的手段,連甩曹蓉三記耳光,将人拖出祠堂,拳打腳踢。

老宅回蕩着曹蓉凄慘的叫聲,愈發微弱。

沈大郎和潘胭被人扣住手臂,眼睜睜看着曹蓉被虐打。

兩人震驚于曹家人的絕情和反常,卻是掙脫不開,動彈不得。

按着門第,若非曹蓉是不受寵的庶女,也不會嫁入沈家。

潘胭掙紮不止,再好的脾氣都被激怒,沖着小劉氏輕嚷:“你讓他們住手!朗朗乾坤,容不得你們禍害人!”

小劉氏用帕子擦了擦額,慢條斯理,故作鎮定,沒有喊停。

曹家家主站在正房的屋檐下,不忍直視。

誰能想到,天潢貴胄要看上了他庶女的丈夫。

只怪庶女命不好,忍吧。

宅門在這時被人叩響。

有客登門。

奄奄一息的曹蓉倒在地上,模糊的視野裏出現三道身影,其中一道纖細柔桡,是季绾......

“绾兒,我被人陷害......”

季绾站在宅門前,與小劉氏對上視線,她的身後跟着高大威猛的陌寒以及一身英氣的馨芝。

從商多年,小劉氏擅長識人,一看就知季绾帶來的一對男女不好惹,加之季绾的官眷身份,總要給些禮遇。小劉氏一改威嚴,笑吟吟道:“绾兒可是稀客,但今兒不巧,家事在前,無暇招待來客,請回吧。”

前不久季绾嫁入沈家,妝品都是在他們曹家鋪子所挑,原本該與季绾交好的,可公主施壓,她一介賈商,有什麽周旋的法子呢?

為不波及自身,只能棄掉庶女。

季绾斂着情緒,沒打算劈頭蓋臉争個對錯,要争也是同馥寧公主争。

“大哥和三嫂都在,我作為四弟媳,怎不能插手管二嫂的事了?不過話說回來,對客不該動粗吧。”

意有所指的話,似給小劉氏提了個醒。

小劉氏忙讓人放開沈大郎和潘胭,笑着解釋道:“方才兩位太過激動,非要插手曹家的家事,我是不得已為之,見諒。”

潘胭忍着怒火欲要上前為曹蓉解綁,卻被曹家仆人攔下。

小劉氏仍笑着,“都說了是家事,沈家媳婦怎還聽不懂話呢?”

潘胭想怼回去,被季绾拉住手臂。

季绾上前,直面小劉氏,“您是二嫂的嫡母,是我的長輩,我不願與您産生沖突,也知您受公主所迫,身不由己。讓我将人帶走,這件事,不會波及你們。”

聽她提起公主,小劉氏嘆笑,“绾兒是官眷,該知馥寧公主的地位,與她為敵,與你有何好處?你又有何底氣平息這件事?”

小劉氏甩出一個不争的事實,“我可以放人,但你要知道,與人狼狽為奸、名聲盡毀的女子,帶回去也洗不清白了,會活在人們的唾棄裏,痛苦不堪,不如遠走他鄉,圖個清淨。”

季绾亦笑,好不譏诮,“您說得對,與人狼狽為奸、名聲盡毀是洗不清白,但被冤枉的呢?”

小劉氏搖搖頭,妙齡的少女還是太稚嫩了,想法天真,“證明被冤枉了又如何?堵得住流言蜚語嗎?除非始作俑者站出來,當衆承認,還被害者清白。”

“不試試怎知行不通?”季绾定眸,清冷決然,“馨芝,為二嫂解綁。”

曹家仆人欲攔,被陌寒一個個踢飛。

蓬頭垢面的曹蓉被馨芝和潘胭攙扶着走出曹家宅門,含淚的眼凝睇前方的女子。

清瘦卻堅韌的女子。

“绾兒為何冒險幫我?”

季绾送她回到沈家門前,喟嘆地取出銀杏琉璃墜子,“因為廖姐姐。”

留在廖姐姐身上的遺憾,她想在其餘受害者身上彌補、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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