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第 72 章

第72章 第 72 章

二月初九, 迎春花開,大批考生聚集在貢院外,等待持浮票入場。

沈栩帶着淩雲步入貢院前回頭看了一眼烏泱泱的人群, 随意一掃,捕捉到幾道熟悉的身影。

喬氏的馬車停在人牆外。

沈家人也來了。

比之上一次見不到家人的心情舒悅許多,他沒有裝作視若無睹,朝幾人點了點頭。

喬氏站在馬車上, 目送青年背着箱籠走進貢院大門。

會試共三場, 為期九天。

人群中,還站着個年邁的老人, 牽着個少年,正是齊伯和季淵,老人正為少年介紹着會試的事宜, 心中期盼三年後的今日, 自己的愛徒也能杏榜提名。

季淵安靜望着慢慢閉合的貢院大門, 目光如炬。

從貢院離開,師徒二人沿途走進一家小攤, 點了幾屜面食。

“長身體,多吃些。”齊伯為季淵夾了一個肉香滿滿的燒麥, 笑呵呵露出牙花。

季淵比劃幾下, 意思是等三年後自己高中,為他鑲顆金牙。

齊伯朗笑,不修邊幅的模樣很是随意,他沒有拒絕, 若這是愛徒考取功名的動力之一, 也算他的榮幸。

這時,有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走來。

攤主招呼道:“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麽?”

“吃人。”

“......啊?”

兩人越過呆愣的攤主, 徑自坐到了齊伯和季淵那桌,“老板,來十屜包子,要肉的。”

季淵皺眉掃過他們,感覺到桌子底下有人在踢他。

少年會意,留下銅板,扶着齊伯起身打算離開,卻被兩人攔住去路......

當季绾收到師徒二人被綁架的消息後,險些站立不穩,幸被蔡恬霜扶住。

信上提示,十七日的子夜,會與她在城外渡□□易,紋銀千兩,膽敢報官,後果自負。

君晟收到口信趕回府中,一把抱住瑟瑟發抖的妻子,“沒事,廠衛、刑部和大理寺都派出了密探,不會有事的。”

既是密探,就不會驚動兵馬司,按理兒是不會被劫持者得知。

可沒多久,太師府又收到一封信函,警告他們撤回那些密探,并要求君晟只身前往。

此番,就知并非地痞草寇所為,必與朝廷中人有關。

至于是何人指使,尚不得知。

季绾原本是要瞞着雙親,可在季淵和齊伯消失的第八日,何琇佩再不信女兒的說辭,情急中暈了過去。

季绾搬回娘家照顧母親,周圍由君晟安插了十名影衛。

季绾一直輾轉反側,寝食難安,弟弟不會講話,脾氣又犟不服軟,免不了被對方拳腳相加,而齊伯年邁體瘦,更禁不住磋磨。

二月十七,君晟按着交易的地點只身前往。

風吹渡口,卷起衣擺,君晟在夜霧中瞧見一艘客船緩緩駛來。

暗藏在周圍的官署衙役以及太師府的影衛們嚴陣以待,直等客船靠岸。

君晟靜靜感受風向,背在身後的手做了一個手勢。

弓箭手張弓搭箭。

與此同時,剛剛結束會試的沈栩匆匆趕來。

君晟回眸,在看到沈栩的一剎攏起劍眉,“你怎會前來?”

“我在走出貢院時收到一封匿名信,得知阿淵被綁架,筆者要求我來此。”

“讓你來,你就來?”

沈栩沒說冠冕堂皇的話,在收到信後,稍作打聽,驗證了信上所說,确認季淵被人綁架了,沈栩沒作多想,來到此地,只為換季淵安然,也算是彌補當初對季绾的虧欠,為自己贖罪。

但來的路上,他猜到君晟并非只身前來,渡口附近應該埋伏着己方的幫手。

此刻,他與君晟是擰在一股繩上的。

随着客船漸近,君晟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跷,黑瞳映出水面翻湧的狂瀾。

會引誘他和沈栩同時前來的目的是什麽?

恨他二人?

答案呼之欲出。

遭了。

聲東擊西!

客船還未靠岸,君晟大步流星走向不遠處的坐騎,留下一句“衆将聽令,全部撤離”。

沈栩不解:“怎麽?”

“或是慕淮的手筆。”

廢太子慕淮!

不消片刻,沈栩反應過來,提步追上君晟,牽過從城中租賃的馬匹,緊跟在君晟後頭,但□□馬匹難敵君晟的大宛馬,被甩開很長的距離。

君晟揚鞭,一騎絕塵,馬蹄濺起路邊飛塵。

他記得先前與慕淮的較量中,彼此都使用過聲東擊西的伎倆,多年偵緝的敏銳直覺,讓他覺得這很可能是慕淮最後的“回敬”。

慕淮恨他,更恨沈栩,而他們共同的軟肋是......季绾。

與此同時,客船在靠岸的一瞬不知何故被引燃,發生劇烈爆炸,驚到了正在撤離的人馬。

後方火勢洶湧,君晟并未回眸,更加篤定是慕淮的手筆。

“駕!”

駿馬在青青草地上風馳電掣,越過一簇簇迎春花,君晟的腦海裏只牽挂着季绾。

巨大的氣流沖擊,驚吓到了□□馬匹,沈栩費力控制着,回頭看向渡口的滾滾濃煙,磨了磨後牙槽。

若是慕淮授意的,這場聲勢浩大的報複,無疑是為他和君晟所準備的,目的是要他們的命,更糟的是,若君晟猜得沒差,還有聲東擊西的後招,季绾危矣。

“駕!”

縱使□□馬匹再差,沈栩仍用力驅策,瘋了似的奔向城門。

阒靜漆黑的夤夜被厮打聲打破,古樸的小巷飛濺一泓泓鮮血。

被留在季家的十名影衛奮力抵抗着。

“大奶奶,走!”

陌寒渾身是血,堵在巷子口,不讓刺客接近季绾一家。

季绾目睹一切,美目劇顫,被蔡恬霜拉着奔出巷子。

慕淮用最後的死士發動了一場血腥的報複,不計後果。

“分頭跑!”蔡恬霜敏銳察覺出對方是沖着季绾來的,緊扣住她的手跑出幾條街,沒去顧及兄長,也無暇顧及。

他們兄妹受恩于君晟,必須保護住君晟的心上人。

兄長的厮殺聲回蕩在耳邊,她不敢回頭。

季绾沒有武藝功底,趔趄跟在後頭,眼前是陌寒帶血的臉。

以一敵十的骁勇者,迸濺出了無畏和決然,視死如歸的決然。

途徑一處水井時,季绾遽然拉住蔡恬霜,“這裏!”

蔡恬霜側頭,明白其用意,與季绾一同快步走到井邊,巡趁一圈,用力将辘轳上的井繩固定住,示意季绾跨進井口,“抓住繩子。”

叮囑過後,蔡恬霜欲要暴露自己,引開刺客。

季绾看出她的動機,強拉住她的小臂不肯松手,“恬霜不可。”

“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季绾拉着蔡恬霜一同跳入井水中。

陌寒為了君晟保住她,她也要為了陌寒保住他的妹妹。

“噗通”一聲,井水泛起巨大水花,漸漸消失,恢複平靜。

刺客追來時,觀察着四周,有一人低頭看向井中無波的水面,沒有注意到打結的井繩。

“再去那邊看看!”

兩人憋氣沉進水中,被井水刺激睜不開眼,不知過了多久,窒息感湧來,季绾搖着頭沿着井水向上,破水而出。

大口的呼吸。

蔡恬霜緊随其後,抹了一把臉。

厮打聲驚動了街面上的兵馬司更夫,繼而引出兵馬司的人馬前來救援。

兩個女子對視一眼,正要爬上井口,卻見不知從哪裏冒出的一名刺客哂笑了聲。

“在這裏啊。”

季绾烏黑的眼底映出流雲和皎月,也映出刺客猙獰的面容。

這些人常年替慕淮做見不得光的勾當,臉上遍布疤痕。

當泛着銀芒的鋼刀劈砍而下時,季绾猛地擡起手臂。

一支袖箭飛出,正中刺客眉心。

刺客頰肌顫抖,身體劇烈晃動,轟然倒地。

可麻煩的是,另一名刺客聞聲趕來,揮刀劈向井中。

季绾護住蔡恬霜,緊緊閉眼,側臉染上一泓溫熱的血。

她堪堪睜眼,詫異地看着突然出現的男子。

男子一身淺晴寬袍,以背脊護在井口,擋下了刺客的一刀。

若不是一支白羽肩穿透刺客肩胛,以致刺客失去力氣,不然的話,這一刀足以要了君晟的性命。

“安钰!”

看着鮮血染紅男人的一側衣袖,季绾再難維系鎮定,慌忙靠近。

君晟遞出另一只手,将兩人拉了出來。

“你受傷了。”季绾顫着指尖扶住搖搖欲墜的男人,聲音哽咽。

君晟搖頭示意自己無礙,轉身看向射出白羽箭的賀清彥。

蔡恬霜舒口氣的同時,強撐着體力,原路跑去。

君晟也顧不得傷勢,帶着季绾折返回去,命随後趕到的侍從們尋找躲起來的季家夫婦,以及為護主受傷的十名影衛。

賀清彥脫去外衫,罩住蔡恬霜。

大批官兵趕到,控制了場面。

離得老遠,蔡恬霜看到跪在血泊中的陌寒,身子一晃,掙開賀清彥的手臂,痛哭着跑過去,跪在一側,“哥哥,哥哥......”

她不敢置信,泣不成聲,處在崩潰邊緣。

“救救我哥,救救他......”

總是與哥哥打打鬧鬧的小妹妹,甚至不敢觸碰哥哥一下。

季绾沖過去,探了一下陌寒的鼻息。

蔡恬霜眼睫挂淚,呼吸困難,捂住脖子哽咽抽泣,“不要丢下我!不要!!”

“沒死呢,別哭。”

冷硬的一句話,從陌寒的口中驀地吐出,旋即,八尺男兒轟然倒地。

季绾随即起身跑向老宅去取藥箱。

蔡恬霜傻傻盯着費力睜開眼睛的兄長,怔愣許久,學着季绾去探他的鼻息,破涕為笑。

淚水晶瑩剔透。

“沒事你早說啊,害我難過!”

陌寒翻個白眼,他的樣子像是沒事?

好在保住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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