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寶寶沒回來?”

溫言一路回來也不搭理元寶,等到了家門口才發現,元寶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沒看到。”

溫淩在院子裏紮馬步,小拳頭緊攥着放在腰側,小蘿蔔腿紮的穩穩的,連同五官都跟着一起使勁兒。

溫言瞥了一眼:“三崽兒,你便秘了?”

溫淩小臉白了白,咬牙道:“才,沒,有!我在練功夫,寶叔教的!”

溫言哦了一聲,踢了溫淩的小屁股一腳:“你寶叔教你練腿力,可沒教你練屁股啊。”

溫淩撲倒在地,哇的一下哭了:“二叔你欺負人!”

溫言掏了掏耳朵,心情非常愉悅的進了屋。

溫朗瞅了一眼,忙颠兒颠兒的跟了進去。

“二叔!”

“啊?”

溫言回頭,見溫朗雙手奉上一個信封,滿臉堆笑:“二叔,鋪子裏來人了,說是給二叔送訂金來的,合共一百兩。還有,那邊傳了話兒,說半月後,要二叔先交一百件貨。”

“一百件……”溫言滿意的點點頭。

雲出岫心細如發,知道自己剛剛起步,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大量供貨。

“那個,這還有一張請柬,是專門給二叔的。”

溫朗搓了搓小手,笑眯眯的看着溫言,他二叔越來越厲害了,都有縣裏的人給他發請柬了呢!

溫言拆開一看,是雲出岫邀請他出席花魁賽,坐次還十分靠前。

歷年的花魁賽都是座無虛席,尤其今年有紅袖館的加入,聽說這坐次都搶瘋了。

溫言撣了撣那張燙金請柬,忽地又想起了元寶。

紅袖館明面上只有一個進出口,管事也言明并未見到元寶。況且,雲出岫的房間有人守着,窗外臨湖,元寶如今還無法動用內力,絕不可能如此輕易的進入房中,還不被人發現。

雲出岫并不是單純的青樓女子,元寶說房中有洞,那必定是暗室一類。可元寶又怎麽會找到那裏?

若說誤打誤撞?那也太巧合了!不行,他得好好問問,興許是元寶想起了什麽呢。

溫言摸了摸胸前的暖玉,再聯想初見元寶時,他一身的傷,到後來的獵豬打狼,還有一身的武功。

元寶定不是尋常百姓。保不齊跟紅袖館有什麽牽扯呢!

想到紅袖館那些妖豔貨色,很可能都是元寶的,溫言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溫朗見他二叔又神游了,噘了噘嘴。

“二叔!”

溫言回神兒:“啊,怎麽了?”

“我剛才跟你說的,你都記得了?”

“記得了記得了。”

溫朗在地上蹭了蹭腳,手指頭糾結着,好半響,問道:“二叔,我表現的好不好?”

溫言愣道:“你說什麽?”

這下溫朗可急了,他對着水缸學着外頭的夥計的樣子,練習了好幾遍,還叫溫玉幫着捋順了幾遍,結果他二叔聽聽就算了,完全不當回事兒!

溫言見溫朗眼圈都紅了,也是一臉懵逼。

“咋了這是?”

他二叔半點不解風情,不知道人家在這裏專門等着被表揚嘛!

溫朗被打擊了,腳一跺,哇的一下哭着跑出去了。

溫言:“……一個二個的,咋都這麽脆弱呢。”

溫言将請柬收了,抱着肩膀斜倚在窗前,琢磨着要不要帶元寶去看花魁賽。

而此時的元寶大爺,正在村口堵陳六……

雖說縣裏人命案沒有了下文,日子也恢複如常。可陳六還是下了工便早早回家。

離了老遠,就見元寶耷拉着腦袋蹲在村口,手裏拎着一網兜兒蝦,可憐巴巴的。

陳六以為溫言出啥事兒了,三步并兩步的跑了過去。

“元寶,溫言呢?你自己蹲這兒幹啥呢?”

元寶嘟囔道:“言言生我的氣了。”

陳六抄手往地上一蹲,笑道:“咋着,溫言不要你了?”

元寶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才不是!”

“那你郁悶個啥?”

“六子,你有大爺麽?”

“大爺?!沒有,大伯倒是有。你問這幹嘛?”

元寶搓了搓臉,沮喪道:“言言要吃我大爺,可我沒有大爺怎麽辦,你知不知道誰有大爺?”

陳六一臉驚悚的看着元寶,又往旁邊挪了幾步。這貨想啥呢!!

“我說元寶,溫言逗你呢,你趕緊家去吧,溫言找不到你,該着急了。”

“可言言生氣,就不叫我跟他睡一個被窩了。”

陳六嫌棄的看了眼元寶,真沒出息,叫溫言吃的死死的。

“得,看在咱倆是好兄弟的份上,我再給你支一招。”

元寶眼睛倏地一亮:“你說你說。”

陳六趴在元寶耳邊叽叽咕咕說了一堆,元寶小雞叨米似的點頭。

“六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主意!”

元寶這貨得了指點,立馬站起身拍拍屁股,屁颠兒屁颠兒就走人了。

陳六眼巴巴望着蝦子,咽了咽口水:“真不講究,都不說留我吃頓飯。”

溫玉去同村念書的好友家請教了學問剛回來,就見元寶呼哧呼哧跟陀螺似的滿村子跑,叫他他也不應。

等回家時,又見溫朗溫淩蹲在地上對着嚎,小溫瑾躺在搖籃裏,無聊的直吐泡泡。

他二叔倚窗望斜陽,神游太虛中。

“這是都發神經了?”

為了讓大家不至于變呆傻,溫玉夾着書本,往書房門口一坐,搖頭晃腦,大聲朗讀之乎者也。企圖用聖人的偉大思想,來洗禮愚蠢的世人……

“言言,言言,我回來咯!”

元寶發現溫言沒有預想中的緊張他,沒有去找他,連自己去哪兒了都不問,他這小心髒一抽抽,可難受了。

但一想到是自己惹了言言生氣,那點兒小郁悶也就不見了。

溫言偏過頭,透過窗看着元寶。

“言言,看,我采了好多花哦,漂不漂亮!”

元寶笑眯眯的揮舞着手裏的一捧野花。四下看了看,尋了個竹筒,舀了半竹筒水,将那束野花挑挑揀揀的插好了。

溫言看傻貨鼓搗的認真,嘴角也無意識的彎了彎。別說,這傻貨審美倒是一流的,原本有些雜亂的花色,被他這麽一拾掇,倒有幾分藝術感。

元寶将插好的花筒擺在溫言窗前,徐來的輕風攜起一抹幽香,直竄入鼻尖。

“言言喜歡麽?”元寶殷切的看着溫言。

溫言挑眉不語,嘴角卻噙着淡淡笑意。

元寶眼睛溜溜一轉,湊上前去在溫言唇角啄了一口,一觸即分。

一旁蹲着的三兄弟嘴巴張成了O型,紛紛以手掩面。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元寶見溫言不像尋常一樣炸毛了,愣了一瞬的功夫,呵呵一笑,扭捏着身子走了。

走!了!

溫言這個納悶兒啊……

這傻貨平日粘自己粘的緊,往常從外頭回來,必是要跟自己絮叨他都看見了些什麽,諸如誰家老母雞下蛋了,誰家豬配種了,誰家女人偷漢子了,他門兒清。

今兒倒是反常了,送了束花過來,又鑽進竈房去了。溫言七想八想的,就是完全沒有想起來,元寶剛才還親他了……

溫朗還跟他二叔賭氣呢,到飯點了也不去做飯,就在那兒蹲着。

溫淩戳了他好幾下。

溫朗沒好氣兒道:“不做了,不吃了。”

溫淩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寶叔做蝦子了。”

溫朗傲嬌的一扭身子:“不吃了!二叔不來哄我,就不吃!你也不許吃!”

溫淩聞着鮮辣的香氣,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溫朗:“不,我吃。”

溫玉弱弱舉手:“我也吃!”

溫朗:“……”

只是,這三兄弟委實是想多了。

元寶從竈房出來,端着個托盤,上頭一盤鮮紅香辣的麻辣蝦,兩碗白面條,還有一個酒壺并兩個小酒杯。

元寶小心翼翼的端着進了屋,剛邁進一條腿,回頭說了句:“溫朗,竈房我用完了,你可以去做飯咯。”

溫朗&溫玉&溫淩:“……”

“言言,吃蝦咯!”元寶抹了把額頭汗水,笑眯眯道。

元寶将窗前那束花挪到了炕桌上,關上窗,拿過自己不穿的長衫遮擋在窗前,屋中登時暗了下來。

元寶又趕緊點了兩根蠟燭。

“你這是作甚?”

元寶神秘一笑,從袖袋裏掏出兩個镂空的小竹筒,罩在了火焰上。登時,牆壁上便灑下點點光亮,一如夜空。

“寶寶你……”

“言言,我們吃飯吧。今天的蝦子特別好吃呦。”元寶叽咕叽咕眼睛,也不待溫言說話,盤腿坐在炕上,開始剝蝦。

溫言一頭霧水,不知這貨要幹啥,端起一旁的小酒杯随意的嘬了一口。

元寶低垂着眼眸,緊抿着唇,好像他手中的蝦是什麽神聖的物件似的。

隔着氤氲的燭光,溫言發覺元寶愈發的俊美了。一杯接一杯,沒多時,溫言便有一絲朦胧的醉意。

“寶寶,你今日和往常不一樣了呢,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元寶疑惑的看着溫言:“寶寶應該記得什麽麽?”

旋即又糾起眉頭:“寶寶錯了,寶寶不該騙言言的,今兒晚上,寶寶就去東屋睡,言言不要氣寶寶了,好不好。”

元寶一臉的讨好,倒叫溫言一時啞口無言。這貨咋突然這麽懂事兒了,再說,他何時要他去東屋了!

放下酒杯,溫言不免有幾分氣結。

酒足飯飽,溫言還琢磨元寶下一步要幹啥,元寶已經收拾了桌子下炕去了。

溫家三兄弟擠在竈房裏,看着鍋裏幹幹淨淨,連湯都不剩,徒留一臉悲憤。見元寶來了,齊刷刷的撇過頭去,只見元寶端着的盤子裏,都是蝦皮,哪兒還有半個蝦子!

三兄弟欲哭無淚,只得就着竈房裏僅存的香氣,啃着窩窩頭,好不可憐。

元寶将托盤往桌上一放:“溫朗,記得洗碗哦。”

溫朗:“……我到底做了什麽孽了!”

飯後,洗了澡,溫言率先回了屋子,尋思元寶這貨請自己吃了頓燭光晚宴,是不是接下來就要把自己吃幹抹淨了。

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左右搖晃,溫言心裏莫名生出一抹煩躁來,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感覺,總之就是怪怪的,怪怪的。

元寶最後進來,裹着一身水氣,額前未幹的水滴順着鼻尖滑落,薄薄的一層單衣下,完美的身材若隐若現,溫言喉結動了動,有些口渴。

溫言往一邊讓了讓,原以為元寶要上炕的。誰料這貨将自己的鋪蓋卷了卷,扛起來就走人了!

走!人!了!

夜裏,溫言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唉聲嘆氣的。往常總是擔心元寶要輕薄他,每每都不敢先睡,但每每卻又意外的,睡的十分香甜。

今晚元寶不在了,他竟有幾分不習慣!

想到先前自己對元寶起了反應,溫言就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越是睡不着,耳邊就越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環繞着元寶憨憨傻傻的聲音。

溫言索性将被子一扯,蒙着腦袋,硬逼着自己趕緊睡死過去。

屋頂上,元寶扒開一塊瓦,借着月光看着溫言像一條蛇一樣,扭來扭去,細微的嘆息聲逃不過元寶賊尖的耳朵。

元寶得意的笑了笑,繼續盤膝坐着。身體不自覺的開始有氣流竄動,元寶順勢調息。

許久過後,元寶只覺精力充沛。視線掃過梁紀家的院子,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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