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吳喜兒
吳喜兒
黎城縣令府。
“啪”一把失蹤人員名冊砸在跪在地上人的腦袋上，“嘩啦啦”的散開來。跪在地上的人戴着烏紗帽，整個人恐慌至極的趴在地上，額頭上的汗珠不停的冒出來，流滿了他那張肥膩的圓臉上。
“好大的膽子！竟敢欺上瞞下，隐瞞實情！”上方坐着一個黑袍男子，袍子上繡着暗金雲紋，腰間束着金色雲紋腰帶，身形修長挺拔，充滿了力量。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鑲嵌着一雙幽黑而陰冷的眸子，挺拔的鼻梁下，一張微薄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露出幾絲邪魅。這是一張極其年輕卻充滿了無限霸道與陰狠的臉龐。
趴在地上的人哆哆嗦嗦地不敢擡頭，怕一擡頭便會碰上那個讓人刺骨寒冷的眼光。
“大……大大大人，小的不敢隐瞞啊，黎城幾十年來安定祥和，從……從沒有出過這樣的亂子。小的……小的為官十幾年，也是第一次碰……碰到這樣的事情。只是這些失蹤的男子，失蹤前沒有任何征兆，等屍首發現已經是兩三天後的事情，全部……全部都是失血過多而亡，這……這……恐怕是……是有妖怪……”
“荒謬！”
地上的老頭立馬哆嗦了一下，惶恐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也許這些失蹤的老者，都是年紀過高，怕是……”
“老者？”黑袍男子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本将軍怎麽聽說，近幾日黎城還失蹤了好幾名青年男子？就是今天淩晨，還剛剛失蹤了三名男子，你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地上的人渾身一僵，癱在地上，“大人大人，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只是這幾名男子，全是被……被吸光的精氣而亡，小的小的……”
“将軍！”門口傳來一個渾厚的身影，一個體格高大的金甲侍衛快速地朝屋裏走來。
黑袍男子從臺階上走了下來，示意旁邊的手下把那縣令擡下去，“本将軍令你十日之內找到真兇，否則，殺無赦！”
被吓得渾身癱軟的縣令，此時如蒙大赦一樣，被架着兩只胳膊，頭點如蒜搗的喊着，“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十天，他完完全全可以找出很多替死鬼出來。
黑袍男子示意侍衛把縣令架出去，這才朝剛進來的金甲侍衛點點頭，侍衛上前一步小聲說道：“據查，近幾日黎城來了兩個形跡可疑的人物，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二十來歲，女的十六七歲。兩人衣着華貴，不像普通人家的兒女，卻整日晃于街頭，無所事事。”
金甲侍衛停了一下，接着說道：“自從這兩人出現，青年男子失蹤的人數也多了起來，而且這兩人不像凡人，看起來……怪怪的。”金甲侍衛說不出哪裏怪，只覺得那兩人身上透着一股霧氣，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這個金甲侍衛天生一雙奇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這也是将軍這麽重用他的原因。
黑袍男子眉頭蹙了一下，道：“這兩人現在何處？”
“聽跟蹤的人來報，好像去了吳大商人的府邸。”金甲侍衛摸了下腰間的佩劍，“要不要屬下跟過去看看？”
“不能打草驚蛇。”黑袍人搖了下頭，随即，幽深的眼光露出幾分思索的意味，“吳大商人？是不是十年前從帝都搬走的那個？”
“正是。今天早上您還和他的兒子見過一面，就是那個冒冒失失沖撞您的男子。”
“是他……”黑袍男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派人繼續盯着吳府，一有問題立馬來報。”
吳府。
吳喜兒一回到府裏，就被一大家子圍得水洩不通。
吳老爺子面露愠色，大娘有心無力，親娘眼裏含淚，各房姨太太抿嘴偷笑，幾個還未出嫁的妹妹路過房門口看了一眼，又各顧各的玩兒去了。
“爹，孩兒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吳喜兒低着頭，清瘦的身影跪在大廳中央，徒增了幾分蕭瑟之感。
吳老爺子看着唯一的兒子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的怒火早已消去了一大半，嘆息道：“喜兒，外面世道太亂，這幾日城中連續失蹤了好幾名的青年男子，為父也是擔心你啊，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吳家，可就絕後了！”
“老爺您這是說什麽呢，”大娘連忙給吳老爺子順順氣，拍着他的背說道，“老爺，吉人自有天相，您不記得以前那個算命先生說過，只要喜兒在二十二歲前結婚，那以後可就是大富大貴的命了。”
吳老爺子點點頭，朝吳喜兒道：“為父已經答應王家了，三日後向王家提親。那王家的小女兒容姿秀麗知書達理，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能娶她是你的福分。”
“爹，我……”從天而降的婚禮把吳喜兒擊蒙了，王家的那個小姐他壓根就沒有見過好嗎！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親娘給堵回去了。
“我看那王家的小姐就很好，跟喜兒也很般配。喜兒，你就別惹你爹生氣了！你爹不讓你出去也是為你好，等三年期限一過，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爹娘定不攔你！”
吳喜兒的親娘是吳老爺子的第二個妻子，本是下房粗使雜役的女兒，沒上過私塾，平時就跟着父親在外院打掃打掃衛生搬個東西什麽的。但是容貌确實出奇的美，越長大越漂亮，出落的标致異常，光彩照人。剛巧有一次，被閑來無事到處溜達的吳老爺子看到，第二天便娶來做了老婆。
吳喜兒的相貌遺傳自他的母親，卻比她母親還要俊上幾分，這也是吳老爺子這麽疼愛自己兒子的原因。吳喜兒的娘親自幼受到夫尊妻卑的思想侵染，自是覺得她的夫君做什麽決定都是對的，再加上自己兒子年齡也不小了，更加覺得婚事的迫切。
“娘，我……”現在連他親娘都站在敵對立場了，吳喜兒感到壓力很大，可話還沒說出口，又被人給打斷了。
“老爺，老爺，外面來了兩位客人！”吳三喘着粗氣跑進來，還不忘朝自家少爺眨眨眼，一幅看吧看我這次又幫你解圍了的樣子。
吳喜兒一口悶氣憋在胸口，恨不得一巴掌拍走這個關鍵時刻讓自己說不出話的人。
吳老爺子不滿地瞥了吳三一眼，道：“什麽客人這麽慌慌張張的？這次還好少爺沒出什麽事，不然我拿你是問！”
吳三趕緊趕緊止住腳步，畏首畏尾地縮在門旁邊，“是兩個兄妹，說是無家可歸，想在我們這兒讨口飯吃，我看他們衣着華麗，而且長得……長得……“吳三偷偷瞥了眼吳老爺子，發現他并沒有關心這事，這才接着說道，“十分俊美，特別是那位姑娘……”
“咳咳……”老管家在旁邊咳嗽了幾下。
“哦，小的就是來通報老爺一聲，要不要讓那兩位進來？”吳三立馬一臉正經地說道。
吳老爺子點點頭，“賞他們幾口飯吃，若是無處可去，就讓他們在下人房裏住上幾日，走的時候給點盤纏即可。”說完，又朝跪在地上的吳喜兒看了一眼，道，“好了，你也起來吧。婚事就這麽定了，若下次再敢偷跑出去，我定不饒你。”
吳三連忙去扶跪在地上的少爺，吳老爺子心地善良，樂善好施，遇到災年旱情都會盡一份綿力，遇到乞丐窮人也都會施舍些錢財，所以吳三才鬥膽在“少爺的批鬥大會”上報告這件事，他就知道吳老爺子肯定會做個順水人情，放過自家少爺一馬的。
吳三為自己的聰明感到驕傲。
吳喜兒拖着兩條有些麻木的雙腿，在吳三讨好似地攙扶下，憋着口悶氣，無比郁悶地朝房間走去。
“少爺，你就別不開心了，能娶個漂亮的媳婦兒，那是人生一件大喜事啊！”吳三攙着自己少爺，邊走便說道，“想我吳三都二十三四的人了，還是光棍一條，大冬天的連個暖被窩的人都沒有。”
吳喜兒哼的一聲抽出自己的胳膊，不滿道，“那你替我結？剛好你未娶來她未嫁，又郎有情妾有意，本少爺就成全你們吧。”
吳三邁過走廊的階梯，點點頭道，“少爺說的也是……哎哎，不對啊少爺，明明是您要娶妻好嗎？哎，少爺，您慢點……”
吳喜兒挺身玉立，繼續走，不理他。
“哎，少爺，我跟您說，我吳三現在已經有意中人……”
吳喜兒回頭，看着吳三一臉癡呆樣的抱着亭柱，眼裏散發着迷離的光彩。
吳喜兒一下子來了興趣，湊上去問道，“哦？哪家的姑娘？你放心，不管是天上的仙女還是月宮裏的嫦娥，本少爺都将為你做主。”
吳三撇撇嘴，“天上的仙女哪兒及她一份，就是給她提鞋都不配！”
吳喜兒大笑，“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啊。”
“我說真的，少爺，”吳三繼續抱着柱子，“我本以為少爺是這世上最美的人兒，遇到她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竟還有比少爺美的人！”
“你這小子，皮又癢是吧！”吳喜兒朝吳三頭上拍了一下，本打算直接回房的，聽吳三這麽一講，也想看看這一對兄妹到底是何方神聖，于是扯着吳三的衣領，道：“走，你帶我到前院瞧瞧去。”
吳三一聽，立馬喜不自禁地點頭，雙腿像插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
吳喜兒：剛剛還攙着少爺的忠實小奴隸去哪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