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房子裏又只剩了姜治和林尹兩個人。
林尹癱在沙發上，想起來下午陽臺的躺椅，當即站了起來。
“幹什麽去？”姜治看着他。
“我要去躺那個躺椅。”
“好。”姜治笑了笑，“喝茶嗎？”
“不喝。”林尹拒絕，“我要喝酸奶。”
“行。”
陽臺就一把躺椅，姜治拿了酸奶又搬了一把椅子去了陽臺。
姜治把酸奶掀了蓋遞到林尹跟前：“拿着。”
林尹伸手接過，說：“姜治。”
“嗯，我在。”
林尹笑眼彎彎：“你怎麽這麽好。”
城市的夜空很少有晴朗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是灰蒙蒙的，無論天空下城市有多麽的璀璨繁華，可到底是比不上夜空上閃爍的星星，林尹小時候沒怎麽見過星星，長大了更不用說。
他偏頭看着姜治：“你沒來這兒之前，是在哪兒生活的？”
姜治靠在椅子上，聽到這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一個小村子，四面環山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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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尹啞然。
做為一個從小就在城市裏長大的人來說，他想象不出來四面環山的村子是什麽樣子，如果按照電視上來講，他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落後。
姜治又說：“想象不出來吧，那村子太小了，最近的鎮子都在二十裏之外，我爸媽都是大學生，他們不樂意在那裏待着，有了我之後，他們就把我帶回了爺爺奶奶那裏，他們工作忙，忙着掙錢沒時間陪我，就把我送回去了，那時候我好像才三歲，村子裏就幾十戶人家，沒有幼兒園，沒有學校，也沒有老師願意去那兒，我幼兒園都沒上直接上的小學，正常上一年級應該是七歲，我晚上了一年，因為他們記錯了我的年齡，八歲，他們回來把我帶到了鎮子上的小學。”
“沒上學之前我幾乎不認識字，沒人教我，爺爺奶奶也都不認識字，鎮上小學的老師嫌我笨，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別人都開始寫老師布置的作業，我才笨拙的認拼音，再加上不怎麽說話，于是老師一度懷疑我是個智障。”
姜治說着，忍不住笑了一聲，帶着很明顯的自嘲。
林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只覺得心疼。
姜治繼續說：“三年級轉了一次學，去了縣城，六年級，來了這兒，小學六年換了三個地方，哪裏都待不長久，一開始還樂意跟人溝通一下，後來就覺得沒必要了，反正都是要走。”
林尹沉默了一下，問他：“在鎮子和縣城上學的時候，你是住校嗎？”
“沒住校，姑姑，叔叔，舅舅家，輪着來，其實也住過校，一間宿舍十二個人，然後我一學期打了五次架，就沒住了。”
林尹忍不住不問：“為什麽打架？”
姜治笑了一聲，說：“爸媽基本沒出現過，就都以為我沒爸媽，又是一個小破地方來的。”
林尹又忍不住“艹”了一聲。
“五年級那個暑假他們回來了，也算是陪我吧，待了兩個月，搬了次家，來了這裏，其實也不算什麽搬家，本來我也沒多少東西，這房子又是裝修好的，人過來就行，辦好轉學手續，在我開學之前，又走了，一年都回不來幾次，這五年他們回來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一個月，這房子挺大吧，就是太空了，空的心慌。”
林尹沉默了，沉默着，他記起來姜治微信的頭像。
“你微信頭像，是你小時候的照片麽？”林尹說完突然想起來，下午打掃的時候，姜治家裏一張照片也沒有。
“嗯，小時候被送回爺爺奶奶家的時候照的，我反正沒什麽印象了，他們回不來幾次，我想他們的時候，就看它，那時候大概是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智能手機剛出來的時候就給我買了一個，說是讓我給他們打電話，可他們一個也沒接過，時間過了太久那張照片早就找不到了，唯一保存下來的就是剛拿到手機的時候我興奮拍下來的，手機像素不好，看着很模糊，後來輾轉了換幾個手機，越發的看不清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一直保存着，大概是想念，或許吧。
林尹徹底沉默了。
姜治偏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就跟蔫了似的縮在躺椅上，兩人中間就隔了一張小桌子，伸手就能夠到，于是姜治伸出手，摸了摸林尹的頭發。
嗯，手感甚好。
姜治又使勁兒摸了摸。
“你再這麽摸就禿了啊！”林尹抓住姜治在他頭頂作亂的手。
姜治忍着笑：“你發量多，摸不禿。”
“真禿了怎麽辦？”
“我不嫌棄你。”
林尹放開了姜治：“你要是嫌棄我我就天天在你眼前晃，煩死你！”
姜治繼續摸着他的頭發：“你現在不也是天天在我眼前晃。”
“那不一樣。”林尹小聲說了一句。
姜治還是聽到了：“怎麽不一樣。”
林尹想了想，說：“剛開始認識那會兒我感覺你挺煩我的。”
“嗯，确實煩。”姜治毫不猶豫的就承認了。
林尹猛地看向他，眼神控訴，心裏不爽。
姜治的手還在林尹頭發上，安撫性的摸了摸，說：“一開始确實挺煩的，心想你這人怎麽這麽能說，但是你在我眼前晃習慣了感覺還挺好，就……總算不是我一個人了。”
林尹聽到這話，不爽的感覺頓時就沒有了。
“我今天問你你這幾天在不在這兒住，你答應了，我很高興。”
不光姜治高興，林尹自己也高興，高興了一會兒，林尹突然坐了起來看着姜治，問了一句：“我們是朋友吧？”林尹說完就後悔了。
林尹你個廢物點心當然是朋友了！誰他媽會把不熟的人帶回自己家啊？！林尹你就嘴欠吧！
然後嘴欠的廢物點心林尹聽到姜治說：“是朋友，很好很好那種。”
剛剛還在吐槽自己的林尹一下子喜笑顏開。
“你知不知道特別像一種動物。”
“啊？像什麽？”
“狐貍。”
“……”
算了，狐貍就狐貍吧，狐貍多漂亮啊，就當是誇他了。
姜治拿過來的幾罐酸奶都被林尹給炫光了，還躺在躺椅上睡着了。
姜治搖了搖林尹，把他搖醒：“起來去洗澡，洗完去床上睡。”
林尹有些迷糊：“……嗯……”應了一聲，但是沒動，
“別賴着，快點起來。”
林尹迷糊的時候就喜歡翻身，根本不管他躺在什麽地方，躺椅就那麽大，翻個身直接就得面朝地板了。
姜治眼疾手快的把人給撈回了躺椅上。
林尹半睜着眼，應該是清醒了一些吧，然後嘆了口氣，坐了起來。
“今天怎麽這麽能睡？”姜治問。
“不知道，估計是上午那勁兒還沒緩過來，心累。”林尹說着站到了地上，這才發現，姜治已經洗完澡了，換了一身衣服，頭發濕漉漉的，一看就是沒擦頭發就出來了。
姜治好像每次洗完澡都不喜歡擦頭發。
林尹看了一眼時間：“嗯？怎麽都十點多了？”
“你以為幾點了？”
“九點？”林尹抓了抓頭發，“我以為很早的，其實還可以更早一點。”
姜治無奈的笑了笑：“想得美，你去洗澡，換的衣服還有……”姜治停頓一下，“內褲，新的，我給你放浴室了，水溫你看着調，牙刷和毛巾我也給你拿出來了。”
“……哦。”林尹聽到“內褲”兩字有點微妙的尴尬，住在別人家就這點兒不好，連個換洗的衣物都沒有……
林尹連忙滾去了浴室，姜治家浴室也挺大，幹濕分區，姜治給他準備的衣服就放在架子上，牙刷牙杯還有毛巾也都很貼心的擺好放在洗漱臺上，不至于跟他用的混淆，地面上也都幹幹淨淨，絲毫看不出洗過澡的痕跡。
有點賢惠是怎麽回事。
林尹洗了澡刷了牙，又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洗了搭在衣架上晾好，一通折騰下來，都快十一點了。
林尹穿好衣服，其實平常在家一般都是光膀子，在宿舍也是，但……姜治好像不太喜歡，上次中秋放完假，他就在宿舍光膀子來着，姜治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林尹回了卧室，姜治不在床上，而是在飄窗上坐着，窗簾沒拉，偏頭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
林尹走過去，坐在姜治對面，說：“你不睡嗎？”
“等你。”姜治說。
姜治身上的衣服是睡衣，襯衫的那種，墨藍色的，領口三顆扣子沒扣，身子斜靠着身後的牆，漏出了裏面大片皮膚。
林尹之前就在想姜治身上是不是也特別白，這下子終于證實了他的想法。
姜治不光臉長的好看，鎖骨也也特別精致，還有隐隐能看到的肩膀，有點瘦，但并不弱，大概是因為年紀的原因還沒完全長開。
“好看嗎？”
林尹正看的起勁兒冷不防聽見了這麽一句。
“啊？”林尹眨了兩下眼睛，看向姜治，不明所以。
姜治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林尹“啊”了一聲之後，姜治擡手在自己的鎖骨上輕輕點了兩下，又笑着問他：“好看嗎？”
林尹：“……”他為什麽感覺姜治在撩他……
姜治大概是“調戲”夠了林尹，很是快速的把扣子系好了。
林尹突然起身，手撐在那張小桌子上湊到姜治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你幹什麽？”姜治看着面前對他上下左右打量的林尹問。
“我懷疑你是不是被調包了。”
“那現在确定了嗎？”
林尹沒答話，想了想，騰出一只手捏了捏姜治耳朵。
姜治的耳朵應該是個敏感區，一碰就紅，每次被他逗，最先紅的也一定是耳朵，然後才是臉。
耳朵被微涼的指尖捏着，很是迅速的變紅了，還有些熱。
這麽敏感的嘛……
林尹覺得十分好玩，又捏了捏，說：“這下确定了，沒調包。”
姜治：“……”好像被反向調戲了。
林尹滿意了，收回了手，結果，下一秒，小桌子不堪重負，支架一歪倒向了一邊，林尹的臉砸到了姜治肚子上。
林尹砸懵了，姜治也被砸懵了，悶哼了一聲沒了聲響，一時間有些安靜。
半晌，林尹才終于支撐着爬起來，擡頭一看姜治，只見姜治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林尹這才反應過來他砸到的是姜治肚子，手忙腳亂的就摸上了姜治肚子，還揉了兩下：“沒……沒事吧，疼不疼……我剛不是故意的……”林尹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姜治肚子被砸的有些不舒服，被林尹揉這一下，不僅不舒服，他感覺整個身子都要燒起來了，這家夥究竟知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