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姜治發現林尹特別怕冷，大概是他之前跟他講過的冬天被潑水的那個事兒的原因，一到冷點兒的環境手就會變得冰涼。
他給林尹買了暖手的，結果林尹死活不肯帶進教室，原因：我一個大男生随身帶着那玩意兒幹嘛？
鬧了半天姜治只好作罷，只能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把他的手揣進口袋裏暖着。
林尹輕車熟路的将手伸進了姜治的口袋裏，一接觸到暖意，林尹頓時就眯了眼。
他男朋友怎麽可以這麽暖和。
這路上靜悄悄的，路燈亮着，光卻不算明亮，周圍又太黑，沒人會注意到一條不起眼巷子口蹲着的兩個人。
兩人沒等多久，學校裏陸陸續續出來了人。
巷子口又路過了好幾個學生，林尹才終于看到鄭允浩從學校裏出來了。
林尹輕輕撞了撞姜治，示意他人快過來了，準備一下。
姜治從另一只口袋裏掏出來兩只手套戴上。
因為待會兒要捂鄭允浩的嘴防止他出聲，林尹便很無良的将這事兒扔給自己男朋友去做了，姜治被逼無奈又不想跟別人接觸只能出此下策，待會兒打完直接将手套扔了。
鄭允浩從學校出來之後就覺得背後涼飕飕的，只以為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沒多想便加快了腳步。
路過巷子的時候，兩個人影突然從背後竄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兩人是誰，就被捂住了嘴，聲音發不出來，想掙紮卻又幾乎是在被拖着走，脖子好像要跟身子分離。
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拖着他走的人停下了，随後就被重重甩在了牆上，背後撞的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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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裏伸手不見五指，鄭允浩看着隐在黑暗裏的兩個人，過了半晌才開口：“林尹？”
林尹勾着嘴角冷笑：“眼睛還挺明亮。”
鄭允浩頓時就破口大罵：“操你媽的林尹你有病啊！你他媽是專門的吧！”鄭允浩又看到旁邊的那個人影：“林尹你和姜治你們兩故意在堵我！”
林尹打了個響指：“恭喜你答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鄭允浩怒瞪着林尹，咬牙切齒：“你們兩個惡心的同性戀，一對狗男男！”
林尹慫了慫肩：“随便你愛怎麽說，不過，你是不是還沒認清楚你現在的處境？”
“……”
林尹打架的時候下手有多狠他又不是不知道，姜治他不太了解，但……之前姜治給他的壓迫感也讓他覺得這人極度危險。
鄭允浩想着手悄悄摸進了口袋裏。
林尹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喲，找手機要錄音啊。”
鄭允浩動作一僵，艹！他手機呢？
林尹笑眯眯的拎起手裏多出來的手機：“在這兒，別找了。”
“……”
“就你這智商，回爐重造吧。”林尹說着，把手機塞姜治手裏，伸手揪住鄭允浩衣領，原本還笑着的一張臉陡然變得冰冷：“我今天在這兒堵你，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嘴賤，而是因為你動了不該動的人。”
那個不應該動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無所謂別人的看法，大不了再被孤立幾年，可姜治不一樣，他不許任何人動姜治。
鄭允浩發帖子一事兒，是真惹到他了。
鄭允浩從來都沒見過林尹這個眼神，林尹看他的眼神從來都是帶着冷冷的鄙夷和嘲諷，還有不屑，高一剛開學那次也是，眼裏滿是不屑，那是時候林尹只是單純的想揍他，這還是第一次，林尹露出這種冷漠到可怕的眼神，只是對視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戰栗。
鄭允浩咽了咽口水，說出口的話都有些斷斷續續的：“林尹……我警告你你別動手……啊艹！”
鄭允浩話沒說完林尹一拳就砸到了他臉上。
“這一拳是因為你之前找人堵我跟姜治的打的。”
林尹說着又砸了一拳：“這一拳是因為你發帖子跟蹤偷拍我們打的。”
又一拳。
“這一拳是因為你嘴賤。”
“我他媽警告你最後一次，別再招惹我，也別動姜治，再有下一次，咱們一起，去警局裏喝茶。”
林尹沒跟他開玩笑，要是還有下次，就真不止是高一的時候被學校處分一通的事兒了。
姜治按住林尹要繼續打的手：“再打就廢了。”
林尹松了揪着鄭允浩衣領的手。
鄭允浩跌坐到了地上。
林尹冷哼一聲：“他自找的。”末了，又補了一句，“你要不也補幾下，不然這傻逼不長記性。”
“你還嫌你打的那幾下不夠重。”
林尹又“哼”了一聲，撇開頭不說話了。
姜治笑了一下，目光觸及坐在地上癱着的鄭允浩。
确實是自找的。
姜治蹲下去，看着鄭允浩：“擡頭。”
姜治的聲音毫無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給人的感覺卻極具壓迫力，迫使他不得不擡頭看着姜治。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說了，林尹什麽樣跟你沒關系，可你顯然聽不懂人話。”
适應了黑暗，鄭允浩大概能看清了。
姜治看他的時候不同于林尹的冰冷，而是那種毫無情緒的，寂。
不自覺的害怕。
瘋子。
“以後別找死，這是最後一次。”
這是最後一次，他看到林尹那個樣子。
他以後都不想再看到。
“聽到了嗎。”
鄭允浩沒說話，好像是被林尹打的那幾下喪失了語言能力。
“說，聽到了嗎？”姜治聲音陡然加重，帶着極具危險的壓迫感。
姜治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只不過他因為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斂了一身的刺，可他同樣願意為了那個人，用這一身的刺，去保護他。
鄭允浩真的害怕了，顫顫巍巍說：“……聽，聽到了。”
得了回答，姜治便不再看他，站起來，邊走把手上的手套摘了：“走了，回去睡覺。”
林尹把手機扔給鄭允浩，跟上去：“來了。”
鄭允浩看着他們走出來巷子，北方夜裏很冷，他又坐在地上，背後靠着牆，冷意從四面八方鑽了進來，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裏似乎還有股鐵鏽味兒。
兩個，都是，瘋子。
出了巷子，姜治随手把手套扔進了垃圾桶，看了一眼旁邊的狐貍：“沒打夠？”
林尹手很自覺的伸了過來：“就打了三下那傻逼就不動了，跟我想象中把人扔到地上踹的場景差太多了。”
姜治把他的手揣進口袋裏捂着：“你拳拳照着臉上打，我要沒攔着，他明天就別來了，傷養好了才來。”
“那可不行，他要真不來了，我今兒這事兒可就白幹了。”
姜治捏了捏他的指尖：“這不就得了。”
林尹立刻就開心了。
“翻牆還是走校門？”姜治問。
“翻牆。”
只見人進不見人出，時隔一個多月，他兩并不想再次寫檢讨。
還是黑漆漆的巷子，還是那棵歪脖子樹，只不過樹葉落了，樹光禿禿的。
林尹忽然想起來，他第一次注意到姜治，就是在這兒。
那時候的那個少年剛打完架，渾身都帶着森然的冷意，冷漠而又孤寂。
林尹坐在牆頭，姜治還沒翻上來。
林尹忽然開口：“姜治，你先別上來。”
“啊？”姜治疑惑，卻還是沒動了，擡頭看他：“要幹嘛？”
“我看一下你。”
“天天看還看不夠？”
林尹笑着：“我就想看。”
“那你看。”
少年帶着溫柔笑意的目光，穿過黑暗，落在了他的身上。
“姜哥，上來。”
“嗯。”姜治應了一聲，也翻上了牆頭。
“不下去？”姜治問。
林尹沒搭話，轉而往圍牆裏面看了看，說：“這上面會不會被監控拍到？”
姜治：“不會。”
“那就行，”林尹勾了勾手指，“姜哥，你過來一點。”
“啊？”姜治靠近林尹一點。
“我想親你。”林尹說完側身過去，吻在了姜治唇上。
林尹的唇有些涼，但是很軟，姜治伸手扣在他腦袋上，反客為主，卻吻的很輕柔。
只是想單純吻一下。
突然就想吻他了。
兩人沒親太久，畢竟是在外面，天氣又冷，還會有随時有老師過來的風險。
姜治戀戀不舍的又在林尹嘴角親了一下，說：“回去吧。”
兩人剛跳下圍牆，一束光晃諵風了過來，随即就有人喊：“哪個班的！大晚上在這兒幹嘛呢！”
還是親愛的袁主任。
距離太遠了，即便手電筒的光照過來也不清他們是誰，只能看清這邊牆角站了兩個學生。
林尹仗着這點，低聲對姜治道：“跑！”
兩人瞬間拔足狂奔。
老袁在後面氣的跳腳，追又追不上，直接怒吼：“哪個班的！兩個兔崽子給我站住！明天一人一份檢讨！”
站住不可能，寫檢讨更不可能。
反正老袁沒看到他們是誰。
兩人一路狂奔到那條林蔭道才停下來。
林尹撐着姜治喘氣，姜治呼吸也有些亂，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笑出了聲。
“咱兩這算什麽？怕翻牆被抓包還是怕談戀愛被抓包？”
姜治笑着說：“都是。”
“我以前都沒這麽瘋過，翻牆被抓了就抓了，根本不帶跑的。”
“我也沒這樣過。”
以前楊一總說他太過死氣沉沉，即便是打架也只是快速解決，絲毫不拖泥帶水，跟瘋子一樣，現在有了林尹，會笑，會鬧，還會跟着這人大晚上的出去堵人，他還是瘋，就是這瘋的意義，不一樣了。
林尹伸了個懶腰：“回宿舍，睡覺！”
回了宿舍又碰上了剛串完宿舍的譚文，譚文見他們剛回來，問：“尹哥，你兩去哪了，不是早就走了嗎？”
林尹心說我揍人去了，嘴上卻道：“去操場跑步去了。”
姜治臉色已經恢複如常，倒是林尹，臉色有些紅，還微喘着氣，看着确實像剛跑完步的。
譚文沒懷疑，抓了抓頭發：“那行，尹哥你們早點睡，明天要考試，我也得睡覺去了。”
林尹點頭：“行。”
姜治那邊已經掏出鑰匙開了門。
“進來，別在外面杵着。”
“哦。”
林尹一進去，就把身上的外套連着校服一并脫了扔到椅子上，随即就癱在了床上。
姜治看了一眼林尹裏面穿着那件衣服，有些薄了。
“考完試休息，我們回去住兩天。”
林尹哼哼唧唧翻了個面，還是閉着眼：“回哪兒啊？”
姜治坐他旁邊：“都住了那麽多次了，還不知道去哪兒。”
林尹懶懶的擡了下手：“這不就想聽你說呢，我聽你這麽說，給我的感覺，就是要回家。”
姜治捏住了他的指尖：“有我的家嗎？”
“嗯，有你的家。”
姜治看着林尹，眼裏滿是笑意：“那行，考完試，我們回家。”
在一起久了，他總忍不住去想他和林尹的以後，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他總覺得這些事情太過遙遠，他沒跟林尹說過這些，因為他不确定會林尹會喜歡他多久，直到林尹說，要回有他的家。
他突然就發現了，他喜歡林尹，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大概他這輩子都放不開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