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一個肺癌一個胃癌。
呵。
“你那個男朋友沒跟你來？”林原松說。
林尹看了一眼門口：“他在外面。”
林原松笑了一聲：“嗯。”
病房裏有些安靜，誰都沒再說話，事實上這父子兩個很少有心平氣和的時候。
“我跟趙舒互相折磨了十多年，最後都落了這麽個下場。”不知怎麽的，林原松說起了這個。
林尹聽着皺了皺眉。
林原松接着說：“說到底我和趙舒就是純粹的利益交換，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至于你，我從來都沒想過會有你的出生，”
林尹握緊了拳頭，雖然他早知道，也無數次告訴自己別在意，可自己想和親耳聽到是兩回事，他聲音帶這些顫抖：“你既然沒想過，又為什麽留下我。”
“意外，又或者是，為了折磨對方，你看趙舒不就瘋了嗎，留下的你也是個瘋子，上次在趙舒那兒，你不就差點沒控制住。”林原松聲音裏帶着嘲諷，“林尹，不管你承不承認，你跟趙舒一樣，都有病，還是這裏的。”林原松說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有精神病。
不管你承不承認。
你就是個精神病。
有根弦似乎是崩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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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這麽小就會打人了，該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
“那個林尹，老師問問你，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一下你家裏是不是有什麽遺傳性精神病，你看你這個事情已經影響到別人了，建議家裏人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操你媽的林尹你是不是有病！”
“神經病！”
“……”
林尹耳邊不斷響起這些聲音。
他突然想起來，好像從小到大，周圍人都在說他有病，建議去檢查一下。
他也快分不清了。
他是精神病還是什麽。
身上好像有些冷。
太冷了。
71.林尹進去了半個小時都沒出來。
姜治并不認為林尹會跟他那個父親聊這麽長時間。
可林尹沒出來，他也不好貿然闖進去帶走林尹。
陳助理也一直安安靜靜的守在門口，像尊雕塑一樣。
姜治百無聊賴的拿着手機劃拉着，時不時往門口那裏看一眼。
姜治再次看了一眼門口，裏面人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便又低頭看手機。
他在看七班群聊。
七班群裏熱鬧的很，林尹拉他進來之後他就順手屏蔽了這個群，平常消息直接略過不看，一大幫人聊的熱火朝天，不出兩分鐘消息就成了99+。
上午說的元旦晚會的節目讨論一天都讨論出個所以然，放了學回家繼續在微信上讨論。
這些消息姜治向來都是挑着看，然後他就看到了有人在讨論他和林尹。
姜治：？
他承認他在這群裏存在感很低，一句話都沒說但……
【譚文】：我倒是有個提議，讓尹哥和姜治上場，絕對能大放異彩！
這話一經說出這話，群裏安靜了幾秒，緊接着就有人回複了。
【季白】：呵呵，林尹還好說，你敢直接去跟姜治說嗎？別忘了上次運動會你們一幫慫包把我推過去的事兒，這次再想讓我過去說去，門兒都沒有！
【黃亦染】：就是就是，你們一幫班委還沒小白一個人膽子大
【季白】：主要是姜治他太冷了，除了林尹沒人敢跟他說話，那次要不是林尹，姜治估計連個眼神都懶得給我
【譚文】：那就去求尹哥，尹哥那邊只要一松口答應了，剩下的姜治交給尹哥就行
【季白】：譚文你有本事你去
【黃亦染】：譚文你上
【肖偉榮】：譚文你上
【李明陽】：譚文你上
……
一幫人直接就刷屏，滿屏都是這四個字。
譚文已退出群聊。
姜治看着：“……”
沒過幾秒，譚文又加了回來。
【譚文】：算了，我怕死。
群裏一片的哈哈哈。
這時候不知道誰發了一句：那個，姜治在這個群嗎？
群裏安靜了足足有一分鐘。
【譚文】：我看了一下，在，但他應該不看消息。
正在看的姜治：“……”
譚文又不确定發了一句：……應該吧
他們平時在這個群裏什麽話都說，反正沒老師，屬于法外之地，無所畏懼，說的話不僅多，還雜，每天都說，消息太多以至于姜治是什麽進的群都不知道。
譚文說完之後也沒人說話。
被戳到的姜治盯着手機盯了幾秒，往群裏發了個句號。
一個句號沒問題。
可發這個句號的人有問題。
因為發句號的人的名字叫姜治！
這他媽非常有問題！
群裏安靜如雞。
姜治剛發完句號，就聽到病房裏傳來了聲音，好像是……
姜治瞳孔一縮，也沒管他那個句號給七班的一幫人留下了怎樣的陰影，手機扔回兜裏就往病房裏沖。
一旁的陳助理也聽到了裏面的動靜，見姜治這樣也沒攔着，跟了進去。
病房裏，林尹滿眼血絲，掐着林原松的脖子，被掐住脖子的林原松一張臉漲的通紅，雖然這樣，林原松卻還是一臉的無所謂，也不反抗，像是在看瘋子一樣看着林尹。
姜治忽然想起了上次，也是在醫院，林尹也是這個樣子。
他只覺得心悸，又心疼。
“愣着幹什麽，”陳助理拉回姜治的思緒，“把林尹拉開，不然會出事兒。”
姜治急忙快步上前，林尹這個樣子，他不确定林尹還認不認得他。
姜治抓住林尹的手，另一只手安撫着林尹：“聽話……放手……”
林尹顯然是沒聽進去，手還緊緊掐着林原松不放。
林原松呼吸有些困難，卻還不忘刺激着林尹：“……咳咳……看到了嗎咳咳……林尹他就是個瘋子……想殺人的那種瘋子……咳咳哈哈哈……”
姜治臉色十分難看，林尹家裏人這他媽都是些諵風什麽品種的奇葩！
“……咳咳咳……哈哈哈……”林原松不斷咳嗽着，笑聲也因為被掐着喉嚨的緣故愈發詭異。
笑聲不斷刺激着林尹的耳膜，神經。
林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有人說他是瘋子，說他是精神病。
他有精神病。
他是精神病。
原來是這樣啊。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讨厭他。
怪不得老師讓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怪不得趙舒和林原松不要他。
原來……他真的就是個……精神病……
眼裏好像什麽東西落下來了……
姜治聽着林原松的笑聲臉色愈發難看，但他也不能就這麽任由林尹繼續掐着林原松的脖子，安撫沒用，他只能用力去掰林尹的手。
手背上突然落下來顆水珠，姜治愣了愣，猛地看向林尹，卻看見林尹……哭了。
他……哭了？
姜治感覺到林尹的手松了勁兒。
姜治趕忙把林尹拉到了一旁，手忙腳亂的給林尹擦淚。
林尹眼裏毫無焦距，身子也不斷的顫抖着，看得姜治止不住的心疼。
他寧願林尹像上次一樣滿眼陌生的看着他。
林原松垂着頭，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陳助理遞了杯水過去，林原松接過喝了一口。
姜治看着他，忽然就很想将那杯水潑到林原松臉上。
林原松也察覺到姜治看他的眼神，擡頭也看向了姜治，笑了一聲。
姜治跟林原松對視着：“他這樣，你很滿意？”
林原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還行，沒把我弄死。”
姜治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憤怒，說：“我不知道您為什麽這麽不喜歡林尹，這畢竟是您的家事我不該過問，但他是我喜歡的人，我不希望他受到傷害，無論是哪方面的。”
林原松沒說話。
“如果沒別的事，林尹我帶走了。”
這裏太窒息了，再待下去，別說林尹，他都受不了了。
學校沒法回了，估計林尹也不想回去。
陳助理追出來說要送他們，姜治拒絕了。
姜治打了車說了自己家的地址。
今晚先回去住吧。
林尹眼神從松開林原松之後一直都是空洞的，像個木偶一樣。
姜治只覺得心疼。
他不知道林原松到底跟林尹說了什麽把林尹刺激成這樣，他想起來上次，那幫子奇葩親戚說林尹是瘋子，還有剛剛林原松也說了句林尹是瘋子。
一句瘋子，為什麽能把林尹刺激成這樣？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到了啊。”司機在前面說了一聲。
姜治回了神，掏出手機付了錢。
姜治下了車，又輕聲哄着林尹下了車。
上個星期剛回來過，家裏還有吃的。
姜治掏出鑰匙開了門。
門剛換上，一路上都沒開口說話的林尹出了聲：“姜治。”
姜治放鑰匙的手一抖，剛要回頭，林尹已經抱住了他。
“……姜治……”
聲音有些顫抖。
“嗯，我在呢。”姜治輕聲道。
“……姜治……你帶我走好不好……他們說我有精神病……誰都不要我……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精神病……姜治愣了下，這樣嗎……
姜治輕聲哄着他：“你沒有精神病……沒有……我要你。”姜治說着，偏頭在他臉上親了親，“我是你男朋友，不會不要你的。”
姜治拍了拍他的手：“松一下，我轉個身看着你。”
林尹象征性松了松，姜治無奈只得自己動手。
“你，別走。”
“我不走。”
林尹眼眶通紅，不在似之前那樣眼神毫無焦距，在對上姜治溫柔的眼神之後，他突然就覺得委屈。
林原松沒說錯，好多人都沒說錯，他确實是有精神病，他知道的，是他裝的太像正常人。
“姜治，我生病了。”
“我一直都知道。”
“我明明都在努力控制了，可為什麽就是控制不住。”
“我控制不住……”
林尹說着，身子顫抖着，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
“別哭，”姜治動作極輕的給他抹去眼淚，那雙漂亮的眼睛應該盛滿笑意，而不是眼淚，姜治吻了吻林尹的眼睛，又緊緊抱住他：“沒關系，不是你的錯，你也沒生病……乖，沒關系，別怕……”
林尹被姜治緊緊抱在懷裏，忽的，放聲大哭。
他去過醫院的，是應激性精神障礙。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麽個病，又或者他早就有了，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正常人當了太久，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原來還是個有着精神障礙的，不正常人。
【作者有話說】：關于尹哥這個應激性精神障礙我來給解釋一下，尹哥這個病，前面其實或多或少都有些提示，比如尹哥小時候的家庭，比如尹哥初中時候的經歷，比如尹哥的性格等等。
這種病它的原因其實是很多的，遺傳因素和客觀環境，尹哥這個病最主要的就是這兩點，最後我再說一句，尹哥會好的，因為姜哥很愛他。
就像愛能治愈疾病，姜治也能治愈林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