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趙舒臉上閃過一些不然，但是沒有讓開，又勉強扯出一些笑，自顧自說開了：“你站路邊的時候我在車上看見你了，你是不是在三中上學啊，我也沒問過你，小尹，媽媽……”
林尹聽着自己笑了一聲，随後就打斷了趙舒，說：“我沒媽。”
趙舒勉強維持的笑徹底挂不住了。
林尹繼續說：“趙女士，我想我在電話裏說的很清楚了，我也不想再重複第二遍，很抱歉，這十七年我沒給您帶來什麽快樂，但同樣的，您也沒給過我什麽，真要說得話那就是謝謝您帶我來到這世上，雖然不是自願，但還是謝謝您。”
“我不知道您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麽，跟我沒關系，我長成什麽樣，跟你，跟林原松都沒關系，您的病好了，希望您以後也好好的。”
禮貌，冷漠，疏離，還有平靜。
這是林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這種語氣和趙舒說話，以前他也會說這些，但是沒有現在這樣，幾種語氣揉雜在一起，就像是一根尖利的刺紮進趙舒耳朵裏，迫使她不得不面對。
他想起來趙舒和林原松離婚那天。
他們離完婚，趙舒回來收拾東西，他就站在房門口看着，從頭至尾，趙舒沒看過他一眼，甚至是毫不避諱的跟林原松說，我不要他，當初我就沒想過要他。
他記得清清楚楚。
但凡趙舒當時回頭看他一眼，他現在都不會說出這般犀利的話。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林尹拉起身旁姜治的手，“我男朋友。”
趙舒臉白了：“我以為你是在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不過我也只是告訴你一聲，沒有你我過得很好，僅此而已。”
林尹看着趙舒臉上的震驚逐漸演變成厭惡，他倒是沒別的感覺，畢竟以前趙舒也總會用這種眼神看他，他早就免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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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尹不動聲色的把姜治擋在身後隔絕了趙舒的目光，他無所謂，但姜治有所謂。
“你過得很好的意思就是你跟男的搞在一塊兒？”
林尹嗤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趙舒一般：“我說了，跟你沒關系。”
趙舒陡然拔高了聲音：“我是你媽！”
“我也說了，”林尹突然吼出了聲，“我沒媽！”
“從小到大你有盡過一天當媽的責任嗎？你不要我了能不能別再來打擾我！你以為我為什麽這樣？無論是小時候還是長大後，我連個能帶回家玩的朋友也沒有！我他媽一個朋友也沒有！因為我根本不敢讓人知道我家裏有個随時随地都能對我打罵的媽和一個當着十一歲孩子的面就跟女人滾作一團的爸！”
“冬天我縮在路邊渾身都要凍僵的時候不是你把我抱回去的！冬天我被人潑了冷水高燒燒到三十九度的時候也不是你送我去醫院的！沒上高中之前我被人孤立了兩年！這他媽全都是拜你們所賜！”
“憑什麽你跟林原松失敗婚姻的後果要我來承受？從開始就沒想過要我為什麽要讓我出生！憑什麽！”
“所以你覺得愧疚是嗎？但是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最沒資格對我說愧疚的人就是你！”
“我喜歡他我跟他在一起那是我的事！你覺得惡心變态是嗎，那是你覺得我沒覺得！”
每一句林尹說得都很用力，最後一句話吼完，林尹只覺得嗓子有些發幹。
他真慶幸這街上沒人。
趙舒怔在了原地。
林尹也不想再看她，拉着姜治走了。
宿舍裏很安靜，林尹坐着，姜治站着。
林尹有些好笑的看了姜治一眼：“你站着幹什麽？”
姜治低頭看着他，那雙淺棕色的瞳孔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心疼：“你，不開心。”
林尹現在确實是不怎麽開心，剛剛那事換了誰都不會開心。
林尹調整了一下心情：“你過來一些。”
姜治過來，林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臉埋進了姜治懷裏。
姜治手覆在林尹頭發上：“別哭。”
“我不哭，沒必要。”
沒必要哭，也不值得。
這一次過後，不出意外，他跟趙舒，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姜治。”林尹開口。
“嗯。”
“真好，還有你。”
因為從小不被人愛，所以在十幾歲的時候就規劃好自己的一生，後來用攢了十幾年的運氣遇到了那個将他帶回去的淩秣，又大概是用光了他這輩子所有的運氣遇到了姜治。
抱了半晌，林尹放開了姜治。
“還暈嗎？”林尹問。
姜治點點頭。
“睡會兒吧。”林尹說。
“一起，睡。”
“好。”
兩人一起躺到了床上，林尹被姜治緊緊扣在懷裏，因為有酒精的作用，沒過一會兒林尹就聽到了姜治均勻的呼吸聲。
林尹想動又不敢動，生怕吵醒了姜治，無事可做也只得閉了眼睡覺。
一覺睡到了下午四點。
啤酒的酒好醒，基本上睡會兒就沒啥事兒就，最主要是姜治喝得也不多。
但醉酒的後遺症還是有的，姜治睡醒後有些頭疼，林尹還縮在他懷裏睡着，皺着眉。
姜治嘆了口氣，明明是自己捧在手心裏的人，可每次林尹遇到這事他只感覺到無力，只能在旁邊站着，看着。
林尹睡得淺，察覺到姜治的動作，立刻就醒了。
“睡醒了？”林尹從姜治懷裏擡起頭，“頭還暈嗎？”
“不暈，但是有點頭疼。”
“讓你偷喝我酒。”
“我要不偷喝你就得一直喝。”
上午打過那個電話之後林尹心情就不怎麽好了，他也怕林尹喝多這才出此下策。
林尹笑了一聲，說：“你幹這事兒之前就不能跟我說一下？說不定我不喝了呢。”
姜治低下頭在林尹額上輕吻了一下：“你也說了是說不定。”
林尹咬他：“你丫跟我玩文字游戲呢？”
姜治笑着求饒：“錯了錯了。”
兩人鬧夠了才從床上下來。
姜治還惦記着林尹說要換手機號的事情，林尹一聽又要出去還得走好遠，當即就癱回了床上。
“明天去，今天不想動。”
說不想動就不想動，晚飯點的外賣，多走一步也不行。
吃飽喝足後的林尹縮在椅子上，劃拉着手機，譚文把錢轉了過來。
——除了姜治他們的錢都讓我一并給你了，尹哥記得收錢啊
林尹收了錢，還沒說話，譚文又發過來一句。
——尹哥，那啥，能不能讓姜治再跟我們打一局游戲啊？
林尹：……
林尹看向一旁姜治，姜治正握着筆寫題。
坐姿很正，寫得認真，側臉也很帥……林尹把手機遞到姜治面前。
姜治掃了一眼：“嗯？”
林尹：“嗯什麽？叫你打游戲呢。”
姜治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玩。”
“我不會，我玩等于坑人。”
“沒事。”姜治眼晴也不眨一下，緊接着說出來的話更是沒有絲毫坑人的負罪感：“坑的是他們。”
幾個即将被坑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将要面臨的命運，在林尹發過來一個行之後喜滋滋上了線。
“這樣坑他們真的好嗎？”
林尹有些不确定的問姜治。
“你先跟他們玩，”姜治用筆杆敲了敲桌子上的卷子，“我還有兩道題就寫完了。”
言外之意，你先坑，坑完了我善後。
這種有恃無恐的感覺真好。
譚文發過來了對局邀請，加上他，五個人齊了。
——來，姜治你先挑。
林尹看着屏幕上一個個英雄，他認識倒是認識，但是打野射手輔助什麽的，就有點兒分不清了，最後幹脆選了姜治上午玩的那一個。
反正最後有姜治來挽回局面。
對局一開，林尹先觀察了一下哪裏人少，領着一衆小兵就沖了過去，根本不帶搭理別人的。
本來等着姜治帶領他們大殺特殺的一衆人：“？？？”
姜治你在做什麽？
他們的段位都不低，匹配到的人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去。
開局開了五分鐘，其他四個人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姜治”選的打野，打野不去打野王，看到對面人過來，好家夥，溜得比兔子還快。
姜治你這是什麽新戰術嗎？
幾個人要崩潰了，姜治上午玩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這會兒感覺像個剛上手的菜雞。
菜雞林尹倒是玩的挺樂呵，就是打一局的時間太長了。
他之前不是玩過，結果一局游戲打了二十多分鐘，他沒什麽耐性，玩了幾次之後就卸了。
又一次被對面的人追了上來，林尹秉承着哪裏亮了點哪裏的原則往對上身上丢了技能就跑，不出意外，他又死了。
死的第四次。
就有點莫名其妙。
不僅如此，對面的人還嘲諷他不會玩別玩等等。
林尹盯着屏幕“艹”了一聲，瑪德同隊的人還沒說什麽，老子給你送了人頭還反過來嘲諷？
林尹剛要打字罵回去，一只手伸過來拿走了手機。
林尹也不罵人了：“寫完了？”
姜治：“嗯，檢查一下？”
“過會兒再說，”林尹說着，扒拉了一下姜治示意他側着過來點，姜治照做，林尹順勢靠在了姜治懷裏，“對面人嘲諷我，能跟對面的開麥嗎？我要罵人。”他才不會讓自己受委屈。
姜治也看到了，眸色深了深：“文明點兒，換種方式。”
姜治接手後專挑對面嘲諷林尹的那個射手打，引得那個射手直接破口大罵：艹你媽的你他媽故意的吧！你他媽搞針對呢？打那麽菜老子不就說了你幾句至于嗎？
姜治沒理，躲草叢裏繼續等射手再一次複活。
——沒腦子的廢物。
姜治嘲諷完轉頭去推塔了，等射手的複活倒計時結束，嗯，塔也沒了。
看着屏幕上大大的“失敗”兩個字，操縱射手的人臉都綠了。
一局打完，姜治反手又将對面那人給舉報了。
譚文幾個已經看呆了。
而且他們還确定了一件事：一開始根本就不是姜治在玩，而是林尹！
因為林尹玩的菜被對面罵了，姜治才接手來了一波神操作，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給林尹報仇。
一局打完姜治就下線不玩了，林尹則是窩在姜治懷裏笑的不行。
姜治的換種方法就是直接把對方打到自閉，不僅嘲諷末了還來個舉報哈哈哈哈……
姜治一臉無奈：“就這麽高興？”
“有人護着我當然高興。”林尹說。
放在一旁的林尹手機亮了一下，林尹拿過，又是譚文發過來的消息。
譚文：尹哥，一開始是不是你在玩啊？
林尹翻了個白眼：你他媽都說出來了還過來問我？
譚文：嗐，我就是想确認一下。
林尹：确認你個頭，游戲打完了滾去寫作業。
上午玩中午喝酒下午醉的譚文早忘了還有作業這回事兒：尹哥，作業，謝謝。
林尹：滾，自己寫。
譚文發過來一大堆表情包，大有一副你不發我就繼續的架勢，林尹無奈只得從桌上扯了姜治的作業拍了照發過去。
終于清靜了。
姜治下巴抵在林尹肩膀上：“你又把我作業給出去了。”
林尹動了動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什麽你的我的，通通都是我的。”
“那我呢？”
林尹擡手在他頭頂拍了一下：“也是我的。”
趕在姜治親過來之前，林尹就離開了姜治懷裏。
“我去洗澡。”
林尹說完立馬溜進了洗漱間。
姜治笑了一下，狐貍跑得還挺快。
（一個小劇場吧，我怕到最後我忘了寫這個，幹脆就補這兒了，時間線大概是七八年後。）
【後來又遇見趙舒，是工作後的某一年冬天。
公司放年假，林尹和姜治決定今年回來過年，知道這裏冷，趕在下飛機之前兩人把厚衣服穿好了。
落地的時候還是低估了北方的氣溫，林尹怕冷，拿了行李之後姜治就去給林尹買熱飲，林尹則是站在原地叫車。
一個小男孩突然沖了過來，撞到了行李箱。
林尹吓了一跳，正要去看一下那小孩有沒有受傷，有一個女人急急忙忙過來了。
女人忙着看孩子，林尹沒看清女人的臉，卻總感覺熟悉，但是沒多問。
女人确認了孩子沒事，便站起來向林尹道歉，在看清對方的臉之後，女人和林尹都愣住了。
過了半晌女人才終于開了口：“小尹。”
“好久不見。”林尹說。
趙舒笑了笑，“确實是好些年沒見了。”
“嗯。”
林尹應完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了，他低頭看了下那個小孩：“這是你兒子？”
“嗯，”趙舒摸着小男孩兒頭發，“六歲了。”
“挺好的。”
趙舒動了動唇，似乎是還想問些別的，最後也只是說：“這些年怎麽樣。”
“挺好。”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林尹看了一下姜治離開的方向，姜治已經回來了，手裏捧着個杯子正往這邊走，看林尹看過來揮了揮手，又加快了步子。
趙舒順着林尹的目光看了一眼：“他還是那個男生嗎？”
姜治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把杯子塞進林尹手裏：“有點燙過會兒再喝，先暖手，叫好車了嗎？”
林尹搖搖頭：“沒有。”
“手機給我。”
林尹把手機遞過去。
在一起好多年，兩人每個不經意的動作都透露着默契，還有親密。
不用林尹回答，趙舒就已經知曉了答案。
“叫好車了。”
林尹點點頭。
姜治看了一眼趙舒：“這是？”
林尹笑了笑：“不認識。”
趙舒臉色僵了，但是也沒說什麽。
“那走吧。”姜治說。
“嗯。”
走出去好久，林尹忽然說道：“你其實知道那是誰吧？”
姜治：“誰啊？”
林尹笑着：“你少給我裝啊。”
姜治也笑：“我這不看你不想在那兒站着了，我故意的。”
林尹邊笑邊撞了他一下：“晚上吃什麽？”
姜治：“吃什麽都行，多做點，楊一也過來，他前幾天就問我回不回來了，依依也念叨你好久了。”
林尹：“念叨我做什麽，不應該念叨你嗎？”
“楊一回去他爸媽就出去玩了，依依嫌他哥做的飯太難吃。”
“哦～原來是想讓我回去做飯啊。”
“那我做？”
“不能，你只能給我做。”
“那吃完就讓他們走？”
“你怎麽還這樣？”
“哪樣？”
“裝吧你就。”
……】
【作者有話說】：那啥，大家除夕快樂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