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新年一過，意味着寒假就快了，班裏人一個個嗨得不行。
上課的時候李萍給這幫元旦玩瘋了的人敲了個警鐘，底下頓時哀嚎聲一片。
李萍沒好氣的看着蔫了的一衆學生，說：“好好珍惜你們最後一個假期，下個學期趕在放暑假之前，高中課程全部都要上完，暑假也不會給你們太多時間。”
學生：“啊不要啊……”
“不要什麽不要，高二就都有點高二學生自覺，想想一年之後的高考。”
有學生大膽發言：“有什麽能方法能不用高考嗎老師？”
李萍：“有。”
學生立刻豎起耳朵聽。
李萍答：“保送。”
“……”
保送是他們這等學渣配有的？
每年各大名校的保送名額倒是不少，先不說他們省是個高考困難戶，就算有，名額輪得到三中頭上嗎？
輪不到。
附中都不一定能出一個。
李萍笑罵道：“都老老實實學習吧。”
期末考試定在十九號，考兩天，考完直接放假。
這段時間愈發的冷了。
這期間林尹又小小的感冒了一次，究其原因，是林尹自己作的。
宿舍暖氣足，夜裏睡着熱林尹就老想開窗，姜治怕他感冒就不準，林尹不聽，姜治千防萬防最後沒防住，窗戶被林尹偷偷開了個縫，半夜風大，窗戶被吹開了，冷風吹進來足足有十分鐘，姜治感覺了不對勁兒立刻下床去關窗戶。
第二天起床，姜治沒事兒，林尹感冒了。
姜治挑眉看着面前打噴嚏的狐貍：“解釋一下？”
狐貍眨眨眼，又是一個噴嚏。
“……”
姜治認命的找出藥。
某狐貍自知理虧，十分自覺的乖乖喝了藥。
感冒好了的第二天就是考試。
林尹這學期按分了不少，穩定在第一考場，至于姜治，半多個學期的努力，所有老師上課的時候看姜治的目光都欣慰了不少，畢竟這人以前那真是連人都見不到，令人發指。
考試第二天，下午最後一門考完，兩人回了宿舍收拾東西。
姜治邊收拾邊問林尹：“一會兒你是直接跟我回還是先回你家看看？”
姜治記得林尹很長時間沒回去了，雖然知道他并不喜歡那兒，但到底是林尹住了很久的地方。
林尹逗他：“怎麽，不想我跟你回去啊？”
“怎麽可能。”
“我不回去，”林尹說，“回去看看更沒必要，保不準還得碰上林原松。”
一個月前醫院見了林原松之後，林原松再沒聯系過他，他也懶得去聯系林原松。
一提到林原松，姜治眼神暗了暗，說：“那就不回去。”
林尹轉了轉眼珠子：“先去淩秣那兒一趟。”
“過去幹什麽？”
林尹氣憤道：“給他搗亂，誰讓他上次說我是猴兒！”
姜治：“……”
新年晚會他們上臺跳舞，李萍在臺下全程錄了像，然後給他們發到了群裏。
林尹把視頻給淩秣發過去，打算讓淩秣欣賞一下自己的舞姿，結果淩秣那狗比截了張圖把他給圈出來，問他這只上蹿下跳的猴兒是誰！
林尹氣得當場就要沖淩秣那兒去幹架。
姜治硬生生把人攔了回來。
姜治沉默了一會兒：“那一會兒先去淩秣那兒。”
“嗯，再順便蹭個飯。”
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沒多少，大部分都是書，裝了兩個背包，死沉死沉的。
臨走之前兩人按照學校放假要求，檢查了一下電閘還有洗漱間裏的水龍頭都是否關好，最後還把并在一切床搬回了原位，因為放了假會有人來檢修暖氣和電路，被看到就有點不太好了。
到底還是放假好，一路上見到的每個學生臉上都是按捺不住的笑容。
校門口還停了很多車，幾乎停滿了一條街。
林尹和姜治站在公交站臺下等車，公交車沒等到，卻等到了淩秣的車。
說曹操曹操到。
淩秣拉下車窗：“上車。”
林尹扯了下背包帶子，說：“你怎麽這麽巧就過來了，我還正準備和姜治去你那兒呢。”
淩秣說：“知道你兩放假，就想着過來了。”
“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哦，我忘了。”
“……”您記性真好。
淩秣瞪他一眼：“少廢話，上車。”
林尹拉開車門和姜治進了車裏。
“怎麽就你一個，駱易呢？”林尹見車裏就淩秣一個人，問道。
“這不快過年了，駱易回家去了。”淩秣說。
駱易來了這兒五年，說是跟家裏鬧翻了，一直待在淩秣這兒沒回去過，今年這是關系緩和了？
林尹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
等紅綠燈的時候，淩秣轉頭問他們：“要不先去吃個飯再送你們回去？”
林尹還正有此意。
正好晚上回去不用做飯了。
淩秣帶他兩吃了飯又送回姜治家小區。
臨下車前，淩秣說：“年三十的時候林尹你，還有姜治，你兩過來我這兒吃飯。”
姜治點點頭：“嗯。”
林尹“嘿嘿”笑了兩聲：“那必須的。”
自從認識淩秣之後，林尹再沒自己一個人過年，以前每年過年的前幾天，是林原松和趙舒吵架的高峰期，他也沒處可以躲，後來認識了淩秣，趕在過年之前，淩秣就把他叫走了，慢慢的也就成了習慣。
“嗯，記得下午早點來，過來貼春聯。”
林尹表示沒問題。
淩秣走後，林尹勾上姜治的脖子：“過幾天咱兩去買點衣服，買身情侶裝，三十的時候就穿上過淩秣那兒去。”
面對林尹這明目張膽的炫（讨）耀（打），姜治沉吟了一下，說：“你不怕淩秣把你趕出來？”
“為什麽是趕我，你呢？”
“我乖。”
“……滾。”
一路吵吵鬧鬧回了家。
林尹進了門換了鞋就把背包甩到了沙發上，直接攤平了。
放寒假诶，意味着很長時間都可以睡懶覺了，林尹眯着眼睛數着接下來的好日子，好日子還沒數完就被某只狗壓在了身下。
林尹有些無語的看着身上的狗：“你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
姜治在他嘴角親了一下：“你休息你的。”
林尹擡腳就踹他。
沙發上鬧了半晌，林尹的手無意間碰到了姜治的口袋。
林尹推了推姜治：“你手機有消息。”
姜治撐着胳膊起身，拿出手機一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尹察覺到了姜治的情緒變化，湊過去一看，沉默了。
是姜治媽媽打來的電話。
如果林尹沒記錯，姜治他媽好像将近三個月沒聯系過姜治了。
像是忘了他一樣。
林尹看着姜治，問他：“接嗎？”
姜治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電話自動挂斷，緊接着又打了過來了。
姜治的指尖在屏幕上點了一下，一陣忙音過後，手機裏傳出一個聲音：“小治。”
三個月沒聯系，姜治聽到吳曉雅的聲音都覺得陌生，其實本來也陌生。
“小治怎麽不說話？”吳曉雅的聲音又傳出來。
姜治“嗯”了一聲。
“小治，”吳曉雅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又或者是姜治的錯覺，“我跟你爸，今年不回去了。”
早就知道這個結果的姜治也沒多意外，十分平淡的說：“知道了。”
吳曉雅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對不起啊小治。”
姜治笑了一聲，每次都是這樣，一句對不起就打發了他。
“就那麽忙嗎？”
吳曉雅沒太聽東姜治說的話：“什……什麽？”
“你們就那麽忙嗎？回來幾天的時間都沒有。”
“嗯……抽不開空。”
姜治又笑了一聲：“算了，不回來就不回來。”
“……對不起。”
“嗯。”
吳曉雅挂了電話。
通話時長，一分零三秒。
姜治捏着手機的手因為力度大都有些顫抖了，幾乎要将屏幕捏碎。
林尹心疼的抱住了姜治。
姜治跟他不一樣，他自小就對林原松和趙舒沒了什麽期望，可姜治不一樣，他的父母還會來關心一下他，雖然那點關心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說是敷衍，但足夠讓一個孩子滿心歡喜。
可後來孩子的滿心歡喜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冷卻，最後成了那個冷漠孤僻的姜治。
這世上奇葩父母很多，然後他和姜治各占了兩個。
姜治把手機放到一邊，轉身回抱住了林尹，頭埋在他的頸窩處，貪婪卻又小心翼翼的汲取獨屬于他的溫暖。
“姜治。”
“嗯？”聽到林尹叫他，姜治回應了一聲。
“你有想過去找他們嗎？”
林尹感覺到姜治身子繃緊了。
“想過，後來又放棄了。”
初二的時候想過。
那時候學校開家長會，要求每個家長都來。
獨獨他成了例外。
每個學生旁邊都有自己的爸爸或媽媽，只有他，是一個人。
當天晚上回去他給吳曉雅打電話，沒人接聽，又給姜哲打電話。還是無人接聽。
他們很忙，忙到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他當時就特別想去找他們，事實上他也這麽做了。
他第二天逃了課，買票，去車站，踏進車站的時候退縮了。
他當時十五歲，逃課去去找父母，會面臨很多問題，比如學校老師的追問，未知城市的恐懼，還有，不确定自己父母想不想見到他。
應該不想，畢竟沒有誰家父母會扔下孩子不聞不問。
“現在還想去嗎？”林尹又問。
姜治有些迷茫：“啊？”
“寒假有一個月呢，你要是想去，我就和你一起。”
姜治搖搖頭說：“不去了。”
十五歲的時候他一個人，抱着一堆的不确定想要踏上未知的旅程，十七歲的時候他遇到了林尹，林尹說，我陪你。
他卻不想去了。
中考那會兒他們離了婚，他就知道，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姜治說：“哪兒也不去了，我們就在這兒過年。”
林尹笑眼彎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