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軟榻上,印喜忽然翻了個身,原本披散在軟榻上的細滑青絲,也随着她這不經意的動作,瞬間蕩起了潋濫流波
她的發,很黑,很美,恍若一條神秘的泉流,總随着她小小的動作,輕輕的擺動,将她襯托得更加嬌柔可人
黑眸緩緩暗下,上官傾雲步履輕悄,無聲無息的來到了軟榻邊
角落,香爐燃着淡淡的沉香,室內只有她輕淺的呼吸聲,他看着那靜如水蓮的嬌美睡顏許久,接着忍不住撚起一縷輕絲
她的發絲不僅黑而亮,而且遠比他所想象的還要柔軟,纏繞在指間,仿佛像是被世間最柔軟的絲緞給環繞,給人一股說不出的滑膩感
“嗯……”
軟榻上,印喜輕輕的又翻了個身,指間的發絲忽然拂柳而過,剎那,他清楚的感覺到,心頭似乎被什麽東西給撩撥了一下
黑眸更為暗沉,他不禁做到了軟榻邊緣,俯身望着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敏銳的捕捉到,她的身子蘊滿了淡淡的清香,那甜中帶柔的味道,讓人不禁想起沾凝在蜜蕊上的甜露
薄唇微張,他輕輕的喚着她的名,嗓音飄渺如風、輕柔如絮,不像是喚人,反而比較像是在低喃
印喜自然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粉潤的朱唇因呵欠而微張,輕輕吐着更多醉人的香甜
“喜兒,醒來了”他又輕喚了一次,将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些
窗外日陽,将她的小臉照映得格外晶瑩透潤,遠比價值連城的月白陶瓷還要精致迷人,他看着看着,竟情不自禁的伸手撫着那水女敕無暇的嬌顏
也不曉得是夢着了什麽,那恬靜的睡顏竟忽然漾起了笑,那笑靥,就像是破水而出的清麗芙蓉,嬌美絕倫——
“玫瑰珍珠糕……”模糊的夢呓緩緩的自朱唇間逸出,印喜無意識的用手朝空中抓了抓
讨厭,她的玫瑰珍珠糕呢?
她明明嗅到玫瑰珍珠糕的味道了
蹙着柳眉,她不死心的在空間繼續模索,卻撲了個空,上官傾雲幾乎像是逃難似地,在她觸到自己的衣袖之前,早一步的自軟榻上躍起
“鐵域,我還要吃玫瑰珍珠糕……”一旁,印喜再次吐出模糊的呢喃
顯然,她的夢裏除了玫瑰珍珠糕,還有一個男人,一個她平日就朝朝暮暮的挂在心上、念在嘴上,就連夢裏也想着的男人
黑眸緊眯,上官傾雲不禁手握成拳,心裏頭的震驚,瞬間全被濃烈的煩躁感所取代
即使在夢裏,她還是想着鐵域?
那他呢?難道她就沒想過他?
“鐵域,和我一起回笑笑谷嘛,我不會虧待你,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印喜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裏
即使不用入夢,任何人也能清楚得知她的夢境,她的嗓音又軟又甜,那嬌柔的語氣,就像是呼喚着心愛的男人
“鐵域……”朱唇再次逸出呼喚,這次,她甚至附上了甜笑
黑眸緊眯,上官傾雲仿佛聽見腦海裏,有什麽東西斷裂了
心中那股煩躁就像是海浪似的,一下子沖達到了頂端,接着唰的一聲,将他所有的思緒給徹底擊潰淹沒,他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回到軟榻上,迅速俯首堵住那惱人的朱唇
“鐵……唔?”
他的吻來得又猛又狂,雖是成功的堵住了她的小嘴,卻似乎也驚吓到她,只見她柳眉輕蹙,本能的想逃避,可他卻不許
也許是他的霸道震懾住她,也許是她又夢見了什麽,她竟不再試着躲避
“大……紅袍?”
忽然間,流瀉着輕吟的朱唇,冷不防的吐出一道茶名,那慵懶的嗓音帶着些許困惑,還有一絲絲的清醒
那突如其來的嬌女敕嗓音,就像是一把銳劍,讓他恢複清醒,慌亂的抽回手
懊死!他做了什麽?
他究竟做了什麽!
上官傾雲幾乎是臉色鐵青的瞪着自己的雙手
他不是柳下惠,擁有過的女人自然不計其數,然而那全都只是銀貨兩訖的商業買賣,一旦除去買賣,再美的女人都不曾讓他心動,然而他卻為了她——
徹徹底底的失控了!
扁曦下,卷翹長睫如蝶翼似的忽然揚了振,仿佛下一瞬間,那藏在眼皮底下的水眸就要張開,窺見他對她……
精明的腦子只剩一片空白
頭一次,他像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卻怎樣也遏制不了心底那股獨占
頭一次,他像個蠢蛋似的想不出解決辦法,卻也不敢面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因此在印喜悠悠轉醒之前,他逃了
狼狽的逃了!
十日
整整十日
他就像是個做了虧心事,而不敢回家面對妻子的男人,只能借口公務繁忙,在外頭游蕩,直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入睡時,才敢偷偷模模的回府,然後再趁着天未破曉時,刻意提早出門
然而最可笑的是,即使他如此刻意的逃避,那日所發生的一切,也不曾因此而消失,只消他一個閃神,那嬌美絕倫的容顏便會浮現在他的腦海,一而再,再而三的擾亂他的心緒,勾惹他早已潰弱的意志力——
“龍爺,這幾日,您似乎總愛模奴家的發呢”畫舫裏,舞人小鳥依人的偎靠着上官傾雲,幸福的露出了笑
自從上次離別後,龍爺便沒再找過她,半年多來的眷戀,換來的卻是一聲不吭的離別,害得她終日以淚洗面,可就在她絕望的認定自己是真的被抛棄時,龍爺終于又出現了
“什麽?”擎着離龍金樽,上官傾雲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一雙眼卻是眺望遠方青山,仿佛若有所思
“奴家說,這幾日,您似乎總愛模奴家的發呢”舞人笑着重複着“您愛奴家的發嗎?”往昔,龍爺從來不曾有過這般溫柔的動作呢!
“發?”
黑眸一瞬,上官傾雲就像是領悟到什麽似的,神色忽然掠過一抹僵硬
“是啊,這幾日,您常這樣撫着奴家的發,仿佛愛不釋手的模樣”舞人噙着柔笑,正想伸手也撫模他的黑發,誰知他卻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靠近
俊美的臉龐上浮現陰鸷,他冷瞪着她,冷漠的喝斥:“我說過,別做多餘的事!”
原本蕩漾着笑意的小臉頓時變得慘白,舞人不禁顫抖了起來
“奴家只是想……”
“想什麽?想讓我的發結上你的發?”他無情的将她推開,兀自起身
“不、不是的,奴家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奴家只是瞧您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想讓您開心罷了”舞人連忙也跟着起身,慌亂的追上他的腳步
誰知上官傾雲卻迅速轉身,用冰冷的目光将她的腳步凍結
原本的溫柔不見了,眼前的男人再度恢複成冷漠無情的龍爺,這兩日來的親近與輕撫,仿佛就像是她幻想出來的影子
捂着小嘴,舞人傷心得幾乎就要落淚
然而上官傾雲卻是一臉寒霜,丢下昂貴的金樽,視若無睹的轉身離去
才來到船尾,他便擺了個手勢,示意船夫們将畫舫掉頭,朝湖岸駛去
他再也無法忍受嗆鼻的胭脂水粉味,更無法忍受其他女人虛情假意的接近,那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
腦海裏,巧笑倩兮的嬌美容顏再度浮現
那輕靈的眼,纖柔的眉,她甜甜的睡顏,還有她嬌軟的嗓音,全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而他竟愚蠢得想要利用其他女人來逃避?
懊死!
即使他在如何逃避,他的心卻早已有了答案,他根本就是——
砰!
一陣轟然巨響,猛地撼動船身,沉浸在煩躁裏的上官傾雲,差點被震抛到另一頭的船板上,可他一個鴿子翻身,便在瞬間回到船尾,扶起一名被震趴的船夫
“穩着船!”他冷聲吼着,即使在劇烈搖晃的船板上,仍舊站得挺直
“是……是!”在他的命令下,所有的船夫全都拼了命的抓着船舷爬了起來,然後迅速的撿起被震飛的舵槳,努力穩住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