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養病
此刻,我含情脈脈,眸中蓄滿感激和崇拜,一雙小髒手緊緊握着他寬厚冰冷的手,滿臉笑容地瞧着他,“公子,是我啊,我,你救了我的命!”
馬車男子一臉默然,剛毅的側臉踱上一層寒霜般的疏離。過了一會兒,他低沉的嗓音傾瀉而出,“成何體統,放手。”
我一下子蔫下來,讪讪地收回手,忐忑不安地思考了半晌,擡頭朝他咧嘴一笑道:“公子,你還記不記得,大概半個月前在城西的寒雪湖,我不小心落水,是你把我救上來的。我一直記得公子的救命之恩,想着有朝一日見到恩人,一定要報答他!功夫不負有心人,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公子,今日有幸見到你,索性就在這兒報答你吧。”說着,便四處摸索着,找來找去還是沒找到,于是乎,我撩開了一點衣襟……
這男子一下子變得有些驚訝,嘴角一抽,垂首咳了一聲。
我輕松的呼出一口氣,有些欣喜地看着手裏的銀票,喜滋滋地遞給他豪言道:“喏,這個給你了!”
他抿嘴不語,面色鐵青,有些不悅。
“嫌少啊?”我撇撇嘴嘟囔着,“這些銀子夠普通人家吃穿一年的了。”擡眼瞧了瞧他的神色,忽然眼前一亮,有些欣喜地拍了下大腿說:“公子,原來你視金錢如糞土,真真的高風亮節啊!我對你的敬仰與崇拜之情又深了一分,嗯!”
他的嘴角一勾,那似乎是個笑,剛毅冷峻的面容瞬時柔和起來,“你這丫頭,倒是有趣。”
我莞爾一笑,問他道:“公子,你記起我了嗎?”
話音才落,便傳來馬兒嘶叫一聲,随之馬車晃動似在向前走動,我“哎呀”一聲暗叫不好,下一秒便被摔在外面。趴在地上良久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如何失重滾出去的,摸摸刺痛的膝蓋,掙紮着站起來,才一站穩便看到劉皓嘴上噙着一抹陰陽怪氣的笑瞧着我。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真是倒黴,才遇上俊朗不凡的救命恩人,雖然像是冰塊兒,不會一見鐘情,但卻很有可能發展成一個有為青年與落難小姐纏綿悱恻的愛情戲啊!硬生生被劉皓扼殺在搖籃裏了。
一時間,我的心思百轉千回,又恨劉皓,又在自責。終于在劉皓朝我伸出右手時,果斷地朝着他相反的方向逃去,一面逃命,一面還不忘對馬車裏的男子擺手道別:“公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還沒喊完,劉皓那動怒的模樣就闖入我視線之內,吓的我趕緊專心逃命。
我跑啊跑,跑啊跑,終于隐隐約約瞧見岫雲寺頂樓的銅鐘了。跌坐在地上喘氣,須臾過後,劉皓追上到這裏,見我依舊以手撐地喘氣便也停下來,氣喘籲籲道:“你這丫頭,跑的倒快,看我怎麽收拾你!”
不必照鏡子我也能感覺到,此時此刻我必定是滿臉通紅,有股子熱氣源源不斷的自內而外的散發,熱的我甚是懷念現代的空調冷氣。歇了這麽久我依舊非常熱,并且強烈感覺到透不過氣來,于是乎掀了掀領口。
“李葭伊!你這樣是個女兒家的樣子麽?成何體統!”劉皓指着我氣的似乎有些哆嗦。
見他如此我便将笑意加深了一分,古代對于女子的規則真是多,只露了一丁點的脖頸便會被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看來我還真有必要保守再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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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站起來想要伺機逃走,卻不料身體不聽使喚,只覺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恍惚間仿佛聽到那個說我不再癡傻是“祥瑞之兆”的老頭兒在低聲嘀咕着些我不懂的言語,拼力睜開雙眼,姑母那擔憂心疼的目光便被我瞧見,我癡癡一笑想要抱住她告訴她自己沒事,不要擔心。可是身體卻一絲氣力也無,眼皮沉下,又陷入無止境的黑暗。
再次恢複意識時,只覺歲月靜好。床幔被卷起勾在兩側,一轉臉便會瞧見對着碧波湖水的菱花窗,恰巧飛過一只喜鵲,叽喳一聲便不見蹤跡。橙黃的光籠罩着室內,瞬時間好似流光溢彩般好看,我竟分不清是清晨還是黃昏。
李可兒咣當一聲摔碎了一只茶碗,飛也似的跑到我身邊,痛呼道:“小姐!你可終于醒了……你這一睡就是兩天兩夜啊,可兒真是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可兒這震天雷般的哭聲弄得我再沒了興致瞧景色,腦子裏在回想着她說的話。昏睡兩天兩夜?那不就是說,自己錯過了華貴妃娘娘的中秋晚宴麽?啧啧,跑幾下就會暈倒昏睡不醒?我還真有一種恍如林黛玉般弱柳扶風的體質呢!
“咕嚕……”肚子叫的聲音打破了我高雅的體質,誰讓我有一個豬八戒的胃呢!唉,我含情脈脈地抓着李可兒的雙手,道:“先給我來個醬肘子墊墊胃!”
一提起這醬肘子啊,我就一肚子的話要說,先不說這賣相如何,就光憑它的香氣,就足以讓我暫且放下淑女規範,纖纖玉指不顧油膩的抓起來啃啊!它外酥裏嫩,肥而不膩,堪稱治病之良藥。
我擺擺手示意李可兒小奴婢,“快去快回,肘子肘子!”
誰知李可兒連連搖頭,“小姐啊,神醫說了,就算小姐醒了也不能吃油膩的東西,只可喝些清粥,飲點白水。”
我小臉一皺,不高興了,“喝些清粥,飲點白水?哪個神醫敢弄這些東西給我吃!我要吃肉,肉!”
“伊兒,不要胡鬧,你的病才好,可不敢胡亂吃。”姑母不知何時走到內室,後頭跟着個白胡子老頭兒,定睛一瞧,這不正是那胡言亂語阻止我奔向肘子的臭老頭兒麽?
瞥了一眼臭老頭兒,我眉頭一皺。
姑母一雙如水的眸子飽含憐惜的瞧着我,坐在我身邊拉起我的手就掉下眼淚來,“伊兒,這次一定要把身體養利索了才準你出門,一定要按王老的囑咐養病,他叫你怎麽養,你就怎麽養着!”她愛憐地摸着我的頭說:“瞧瞧你,足足瘦了一圈……”
見她落淚,我連連答應,拿出手絹幫她擦了眼淚,她又說:“兄長去的早,如今娘家的親人就只剩下你和霓裳,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向李家列祖列宗交代,如何面對死去的兄長。”
我低眸一想,自己在這個異時空形單影只,就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一時間百感交集,竟也眼睛濕濕的,一下子抱住大夫人喃喃道:“伊兒也就只有姑母了……”
她似身形凝住一瞬,又随即放松下來,輕柔地拍拍我的肩膀似哄道:“乖,姑母會好好照看你,現在讓王老給你檢查一下。”言罷,便扶着我躺下來。
王老摸了一下花白的胡子,一笑,便帶着十分的高深莫測,手指搭在我手腕上,須臾功夫,便眉頭一松,但似又突然想到什麽,瞧着我說道:“小姐這身子上次經過冷水長時間浸泡,侵入了寒氣,再加上舟車勞頓倦了神志才昏睡不醒,如今醒來,只需靜養。”
大夫人一一聽了,又問:“需用藥嗎?”
王老答道:“抓幾副驅寒氣的藥煎服就好,平時拿個暖壺子在手裏暖身,如此,靜卧三月便可痊愈。”
“靜卧三個月!”我一驚,早已喊了出去。
大夫人嗔怪我一眼,轉頭跟王老說:“飲食方面可否需要注意。”
“要忌口。”王老頭子惜字如金。
他話音才落,我便恍如墜入十八層地獄,腦子裏反複念叨着:完了完了,三個月不許出門,還要每天喝苦澀苦澀的黑湯中藥,最慘的是要忌口,那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三個月我要跟醬肘子訣別,還有我的紅燒肉、糖醋排骨、清蒸魚,以及一系列好吃的美味的肉類,訣別了……
許是我神情悲怆,王老便說:“也不是一丁點肉不能吃。”
我一高興,滿臉期待地瞧着他。
他的嘴一張一合道:“但僅限于一丁點。”
我一下子蔫了下來,頓時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起先,李可兒小奴婢在王老頭兒的指示下親自為我熬粥,白粥沒有任何味道,再配點溫開水,小孩兒可能是想讓我對這頓飯有好印象,不知從何處摘了幾朵小秋菊讓在白粥旁邊。我抻着脖子一瞅,一點葷腥都沒有,就是白水熬粥。
我撇撇嘴,驕傲的仰起頭,沒肉還吃什麽飯!推了推托盤,頭一扭,不吃。
這種高貴的品格一直熬到第二天淩晨,實在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我端起李可兒昨夜放在案幾上的白粥,咕嘟咕嘟全喝下去了,并且還意猶未盡。早膳十分,将李可兒熬的一鍋粥全喝進肚子裏才打了個飽嗝,躺在床上小憩。
李可兒十分感動,接下來幾天更加賣力的熬粥了,周邊修飾的小秋菊變成小紫花,偶爾再來點紅楓葉,熬粥熬的不亦樂乎。
就在喝粥的第十天夜裏,我骨子裏對肉的渴望已經達到極點。李可兒早早地去小廚房淘米了,似乎心情還不錯,一邊哼着小曲,一邊舀水。
從櫃子裏翻出一件黛色的男裝,這是前幾日讓李可兒為我量身趕制的袍子,小姑娘心性沒我這般複雜,也沒問緣由便特聽話的縫制了,如今穿上,再将頭發束起,活脫脫一個青年才俊!
我偷偷摸摸跑去小廚房瞧了瞧依舊在淘米唱歌的李可兒,見她興致正濃,嘿嘿一笑,轉身踮着腳尖朝後門走去。繞過楊柳岸,才穿過小竹林便瞧見管家大叔行色匆匆疾步而去,我一縮頭蹲在原地,等聲響過後微微探出頭瞧着外面的情況。
發現四處無人,便擡腳往後門跑。
後門口有護院看守,每隔半個時辰換一班,兩班交替時會有一刻鐘無人把守。我就是要鑽這個空子出府!
此乃月黑風高翻牆夜!我盯着看守後門的兩個護院走開了,然後左瞅瞅,又看看,才鬼鬼祟祟地從樹林裏走出來。
這丞相府的後牆果真很高啊!還好為了吃肉我早有準備!
翻出埋在後牆根的一個包裹,拿出裏面的青銅鈎子,再在牆面上掏出兩個洞,眼見着小洞挖的差不多了,然後就把東西埋好,拍拍手開始翻牆!
從牆上跳下來時不小心把外袍蹭出個口子,不過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順着大道往前跑。
我跑啊跑,跑啊跑,終于迷路了……
這是我第二次出府,根本不知道臨淄城裏有肉吃的酒樓在哪,再加上夜幕降臨更加分辨不出方向,跑了一圈竟然還是繞着丞相府兜圈子。我拍拍腦門,這個恨啊。
“誰在那!”
糟了,被發現了!下意識地轉身溜走原路返回。
“別動!”
前腳一動就被那人吼住了。我察覺到一絲熟悉的味道,這聲音好耳熟啊,誰呢?我的腦子快速運轉着,突然,一個身影閃過腦海,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跪求收藏,絕對日更,放心跳坑,我有存稿。
今天天氣很好,更新完要出門曬太陽!親們周末愉快哦!
我絕對不會告訴你們今天有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