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蔓青
一抹黛色映入眼簾,随即一個旋身行至內室。
那朵宛若蓮花般的女子就在這雅室內跳起舞來,玉臂一擡便是萬種風情,足尖一點就是搖曳生姿。
彼時,清潤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如夢如幻,餘音袅袅,不絕如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清幽的曲子配着纏綿的舞步,二者相得益彰,将女子的思念之情演繹的淋漓盡致。
一曲終了,那姑娘緩緩起身,随後取下臉上的面紗。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情不自禁的一句贊美聲将劉皓和王致遠的神思從曼妙的舞曲中拖拽而出。王致遠溫潤如玉般的面孔挂着淺淺的笑,道:“蔓青姑娘果然名不虛傳。”
劉皓卻扭過頭來瞧着我問道:“小妹,這詞兒跟誰學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完全不是你這種腦子能想出來的!”
這個劉皓絕對是邪惡勢力的代表,總是想方設法挑刺兒,讓人無時無刻不有一種打他揍他□□他踐踏他的小沖動!哼,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去找美人聊天。
我蹦跶到美人旁邊,繞着她轉了一圈後說:“美人姐姐,你這身衣裳真漂亮,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衣裳。還有啊,你舞的真好看,歌也好聽,我好喜歡你!”
蔓青嘴角微動便笑靥如花,她說:“小姐喜歡便好,如不嫌棄,青兒的女紅還不錯,可以給你量身定做一套。”
“嗯嗯。”我連連點頭,親熱的拉起她的手說:“美人姐姐你聽過瑤池仙子麽?”
蔓青瞧了劉皓一眼,搖搖頭說:“從未聽過。”
我眯着眼睛笑了又笑,對她說道:“聽說九天之上的瑤池旁邊住着一位仙子,她的美貌是不能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樣的陳詞所能形容的。聽說啊,那位仙子的容貌啊,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耀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綠波。’當時我還在想,這瑤池仙子也就只有在琢磨琢磨這幾句詞裏遐想出來的美人兒了,沒想到,今兒在這兒三生有幸,能見到姑娘的風采!方才那舞姿,真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啊!”
蔓青雙眸流轉,瞬間低下頭對我行了個禮,道:“小姐過譽了,奴怎敢與小姐口中那位瑤池仙子作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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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忙扶起蔓青姑娘道:“這美人兒啊,自古以來就是賞心悅目的,瞧瞧你這行禮,我都覺得是在欣賞一幅絕美的畫,快起來快起來。”
劉皓的眉頭皺得老高,連忙把在外面撫琴的幾名女子打發走,扯着我的手将我按在座位上,道:李葭伊,你這都是哪聽來的段子,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致遠,你聽聽,這哪像是從她嘴裏能聽到的?”
王致遠一雙清潤的眸子微微調轉,将視線落在我身上,眸光裏帶着三分疑問,道:“葭伊,你的确與從前有太多的不同了。”
劉皓又皺了皺眉頭道:“我覺得不妥,她今兒這番言辭,怕是要在坊間傳開了。”他似乎又想到些什麽,緊蹙的眉頭有些舒緩,言語間添了分洋洋得意,“幸好,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好,她這番言辭也不至于傳到宮裏面去。”過了一秒,似乎又覺得不妥,眉頭又皺的老高,一邊搖頭一邊說:“哎,剛才出去的那幾個琴師也是有些才藝的,若是偏偏遇到個記性好的,這還不是又傳出去了?”
我被他反反複複說的有些頭大,喝了一大口水道:“你們到底在擔心什麽?我只是誇了蔓青姑娘幾句而已,怎麽好像是做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了?”見他二人外加一個蔓青美人皆是滿臉探究的神情,我便有些懷疑,指着自己問他們,“我……我原來不會是目不識丁吧?”
又癡又傻又目不識丁的庶女……我有些黯然,有點神傷,那麽一點點的羞恥心被無限放大,覺得前途一片黑暗。但是轉念一想,之前癡傻目不識丁在衆人面前丢人的又不是我,是那個貨真價實的李葭伊,如今我來了,新世紀的知識女青年,前途一定一片光明。想到這裏,我又驕傲的仰起頭來。
“其實三殿下與二公子也不必為此傷神,依着奴的理解,李小姐現在的情形完全可以用‘祥瑞之兆’來解釋,奴聽說,小姐落水那晚東方天空曾出現過七彩鳳凰,既然有這個兆頭在,那麽它之後發生的事情也就好解釋了。”立在一旁的蔓青突然開口說道。
王致遠說:“回去讓母親大人找一個教書先生教你識字,這樣也就不怕有心之人以此做文章了。”
劉皓沉思須臾的功夫,又恢複了纨绔子弟的模樣,一手摟着蔓青美人,一手搖着折扇道:“還是我的美人你聰明絕頂,乖,親一個。”
蔓青垂眸輕輕笑了笑,卻也不排斥他的舉動。
“惡……”我作勢吐了吐道:“今兒不是帶我來見識見識那個什麽‘素雲巧手’的麽?快點叫店小二來上菜,好餓好餓!”
劉皓折扇一收,道:“好,今兒本殿下就讓你開開眼!”他低頭瞧着懷裏的美人兒,笑了笑,“去準備吧。”
那蔓青姑娘輕輕福了福身,輕聲道:“勞煩貴人稍等,奴去去就回。”
就在蔓青出去準備的功夫,劉皓與王致遠坐在一處不知在商讨些什麽,我覺得無聊,便坐在窗前,窗扇被一串串珠簾修飾起來,似乎将襲月閣阻隔于塵世之外。撩起珠簾,毫無征兆的,我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身體先于意識行動,我想也未想,急忙站起來追出去。
曲大哥,難道你也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時空了麽?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穿越之前的事情,這個男人是我十年以來的精神支柱,事實上,對于他的喜歡僅僅限于暗戀。曲大哥非常優秀,十年來我完全是依着他為标杆來嚴格要求自己,我想着,自己優秀一點,再優秀一點,我就會有多一點機會讓他喜歡我……在我終于決定去北京找他的時候,卻非常意外的,在一次過度加班中,自己穿越來到了這個時空。
如果,如果曲大哥也同樣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時代,那麽,那麽……這是不是老天給我的一個機會呢?
我不顧一切的朝着他的方向跑過去,他卻在一瞬間的功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我站在嘈雜的鬧市中,看着周圍一張張陌生的臉,他們都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甚至在對我指指點點。
我知道,此時此刻我的臉一定很難看。慢慢蹲坐在地上,淚水已經将我的妝容融化了,朦胧中,突然一抹月白映入眼簾,順着衣袍往上看,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他沒有消失。
我動了動嘴角想對他笑笑,卻又流出許多淚來,試了幾次之後,終于握住了他的手,我說:“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槿芝,木槿花的槿,蘭芝的芝,高三那年下晚自修,你曾經幫我開過車鎖,一共三次,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我嗎?”
他清冽的眸子裏隐着一股子渾然天成的傲氣,那一閃而過的情愫被随之而來的呼喊聲吹散了,接着,他雲淡風輕道:“你在說些什麽。”
心似乎被尖銳的刀子劃了一道口子,瞬間揪的生疼,我捂住胸口,突然覺得氣喘不過來,想要站起來,卻一下子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介于清醒與昏倒之間的幾秒鐘裏,我聽到劉皓在說:“二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一次暈迷,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身體輕飄飄的似乎在飛,軟綿綿的用不上分毫力量。再次清醒時,我透過開着的木窗看到碧波蕩漾的湖水,緊接着一個聲音響起:“你終于醒了。”
王致遠拿起鼻煙壺往我鼻子上晃了晃,一股子薄荷味兒慢慢蔓延開來,充斥着我的感官。腦袋很疼,我似乎忘記自己為何會暈倒了。
王致遠問我道:“感覺怎麽樣?頭疼?”
我揉了揉眉心,借着他的力坐起身,道:“還好,可能是躺着時間太長了,你怎麽會在這裏?可兒呢?”
王致遠道:“我剛開了副方子,她去藥房拿藥了,這會子應該在小廚房給你熬藥。”
我抓到了問題的關鍵點,問他:“你開了副藥方子?你是大夫?”
他笑了笑,道:“我跟王老學了幾年醫,如今也不過是學到點皮毛,師傅他老人家出了趟遠門,只好由我來看顧你。”
我“哦”了一聲,便沒了聲音。隔了一會兒,王致遠把桌上的海棠果遞給我道:“上次見你喜歡吃,便着人采摘了些新鮮的。”許是見我毫無動作,便又說,“宮裏面華貴妃來了請柬,說是給
你姐姐李霓裳接風洗塵。”
我擡頭看了看王致遠,在心裏默念了下李霓裳這三個字,完全沒有任何的殘存記憶,于是我問王致遠道:“你有李霓裳……額,我姐姐的畫像嗎?我有點記不得她的樣子了。”
王致遠搖搖頭道:“畫像倒是沒有,不過我想,等你見到了她,就自然會認出來的,畢竟你們兩個是姐妹,眉眼倒是極像的。”講到這兒,他頓了頓,眸子裏多了一分擔憂,“明晚,二殿下也會去。”
我愣了愣,突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的問他:“二殿下?哪個二殿下?”話音剛落,我腦子裏便閃現出一個畫面,接着,我一使勁從床上跳起來,由于用力過猛,腦袋撞到床頂,“哎呀!原來那不是夢!我真的看到他了!”
王致遠将我扶穩,許是瞧見我撞了頭還喜上眉梢,便有些擔憂道:“葭伊,明晚進了宮你一定要謹言慎行,千萬別再讓自己受傷了才好。”
我見他欲言又止,便安慰他道:“昨日之事就好像這海棠果子,吃下去就沒啦!二表哥你也不必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看來這個李葭伊和這個二殿下之間還真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啊!我就很不理解,之前的李葭伊是個癡傻之人,怎麽偏偏會對二殿下劉宇生下情愫,這裏面難道有蹊跷?
這個劉宇,到底是不是曲大哥呢?原來上次見到他那不是夢,是真實的!那麽我一定要借着這次華貴妃宮裏的宴會,好好調查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