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 21 章

大廳燈光是與電梯燈光不同的顏色, 比電梯裏璀璨,比電梯裏熱鬧。康武先邁出電梯,小心回頭看電梯裏的人。

佟安欣的這點小心思、小伎倆于聞博延這樣的人能算什麽?

後者一臉平靜,雙肩壓着沉穩的氣度。

因為電梯裏兩次莫名其妙的際遇, 夜裏聞博延沒再去酒店下榻, 他回了南山。

佟安欣說維亞不如從前好了, 聞博延也同樣認為。

離婚的事聞博延已經告訴過老太太, 老太太沒說什麽, 只要求看看離婚證。

聞博延便随手掏手機拍了張照片給老太太看, 老太太沒再說什麽, 這件事也就算是了結了。

事情最後這樣了, 也好,這也是早晚的事。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荒唐,結束了對家裏老人有個交待, 對自己也是個合情合理的交待。

暮色四合的時候聞家一大桌子人坐一塊兒吃晚飯,因為聞博延回來了,姓聞的, 不姓聞的,只要有這個資格坐上餐桌, 誰都願意回來吃頓飯,跟聞博延這個家主打個照面。

只是聞博延穿衣冷淡, 生性冷淡,跟人微笑只是出于禮, 對人冷臉那就是真不高興。

眉眼英氣的人看什麽都顯得冷淡疏離, 他不主動彎腰, 也自然沒多少人會舔着臉來跟他親近。

夜裏聞博延還陪老爺子下棋。只有跟聞博延同父異母的妹妹偷偷問老太太一句,“哥哥他真離婚了呀?”

老太太手上親手削着一顆蘋果, 斜人一眼,但嘴角有明顯的笑意。

年輕人便知道結果了,“我說嘛,最近您跟映秋姐那麽熱絡。”

Advertisement

但這話立刻惹了老太太不高興,老太太臉冷下來,後者便知道說錯話了。

夜深的時候院子裏起了風,百平的卧室裏燈火通明,玻璃門還是沒有關上,淺色窗簾被風鼓起落下,落下鼓起。

老太太親手削的蘋果被人送進來,放在兩個不怕冷的人中間,并加以說明。

老爺子放下手上的香煙,抱怨說他平常可沒有這個待遇。聞博延手上同樣握着一支香煙,白色煙絲不停從清瘦的手指上抽離。

青年淡淡地扯嘴角笑,正巧老太太走進來,說起聞博延上次替她削蘋果,削得跟那蘋果有仇似的。

“他那手哪會削蘋果。”老爺子似乎比老太太還慈愛。老太太走過來在倆人身邊坐下,青年擡臉,與老太太相視一笑。

既然禦景大廈的人已經攆走,老太太有了安排。沒人願意天天下館子吃飯,也沒人願意天天睡酒店。

聞博延沒說什麽,第二天老太太派了人過來料理生活。

最後一縷夕陽從落地窗裏消失的時候,聞博延推開入戶大門進來。

他已經有好一陣沒回來過,廚房裏有人做晚飯,有叮叮當當的聲音,房子裏到處亮着燈。

進門的是兩個人,聞博延很自然地便去了餐廳,他背後,康武自己将一盒文件拿進書房。

餐廳的燈是組合燈,大概是都一起打開了,光線有些過分刺眼。

燈下的人自然地皺起眼睛。

這光線跟他習慣的那種方式不一樣。

廚房裏做飯的人一看主人家回來了,原本就忙忙叨叨的身影更是忙忙叨叨起來。中島臺上的一片水跡反射着天花板的燈光,地板上也有不少這樣的光點。

廚房的這樣一面是聞博延先前沒有看過的。

廚房裏,四十多歲年紀的女人中等身材,偏胖,腰上系着原主人留下的碎花圍裙。寬闊的腰讓原本一把掐住的花束現在成捆地綻放。

她轉頭招呼人,“喲,您都回來啦,飯馬上就好了。我今天過來太遲了,老太太叫人專門送過來的雞今天到的晚,就為等它讓我遲了半個多小時。這會也快了,先去洗洗手出來正好。”

婦人健談,在聞家老宅服務了十多年,跟聞家人都熟悉,就是不太回去的聞博延她也認熟了。

聞博延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扯着脖子上的領帶轉身走開。

半小時後餐桌上冒出一片騰騰的熱氣。

聞博延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在這張桌子上吃過飯,外邊的東西吃多了,味覺不騙人,還是更習慣在這張桌子上的飲食。

聞博延坐下,做飯的人雙手不停地在身上那張幹淨的碎花圍裙上擦。那手指圓圓的胖胖的,顯得短短的,壓在一片幹淨的碎花裏擦的畫面不好看。

“今天這雞特別好,這蘑菇也好,您嘗嘗味道怎麽樣,我還沒做過你的飯,不知道你喜歡的鹹淡,要是重了明天我就做淡一點,要是淡了明天我就做重一點。”

廚娘重點介紹的是雞,聞博延向來懶得跟家裏婆婆媽媽的保姆、廚娘打交道,但他也不屑讓人看出來他的不樂意。

他拿起筷子準備嘗嘗,廚娘眼尖手快,趕忙放了身上的圍裙裙擺,伸手熱情地幫聞博延用公筷在一整只雞的身上卸下一大塊連骨帶肉的內容。

碗熱情地放到聞博延面前,人熱情地守着他。

青年拿起筷子,高大的身體挺括端正,他擡臉,“李姐,”

因為聞博延記得她的姓,女人挺高興,“哎,”

“今天辛苦了,忙你的去吧。”

“哎,不辛苦不辛苦。那你慢慢吃,我就先去收拾廚房了,慢慢吃,有什麽不合适就叫我。”

人走了,聞博延認真對付碗裏的雞塊。雞炖得不那麽爛,肉還勁道地連在骨頭上,聞博延抖了半天還是将碗推了開,吃別的菜。

餐桌很大,幹淨的石材桌面反射着頭頂開得太過頭的燈光。菜從他面前排開,一道一道的,顏色一律淺淡。

聞博延接連償了幾道菜後,是掏手機給康武打了一通電話,把剛走不遠的人叫回來陪他吃飯。

康武很快就來了,廚娘又給盛了一碗白米飯。康武在餐桌上坐下了,聞博延才繼續吃飯。

廚房與餐廳的吊軌門沒有拉上,廚房裏的人邊收拾廚房,為回家做準備,邊大聲跟外邊交流。

不時提醒多喝雞湯,大補。又問問某樣菜的味道,她今天做了酸甜口的,這道菜有很多種做法,每種味道她都能做。

老太太從南山挑過來的人,飯做得是不錯的,康武吃着還好,但應該是沒合上聞博延的口味。恐怕精細程度也沒合上他的習慣,從前康武也偶爾在這張桌子上吃飯,看過餘芷侍候聞博延吃飯的畫面。

聞博延沒吃多少東西就丢筷子辦公去了,再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叽叽喳喳的廚娘已經收拾好回家了,康武也走了。

外邊黑洞洞的一片。

-

廚娘在聞家老宅裏是只管做飯的,其它事情照料的就不那麽妥當。

聞博延自己開了燈,一路去餐廳,餐廳的燈他不開全,所以燈還如往常那種看慣了的方式亮起。

他進廚房喝水,中島臺上沒有以他已經習慣了的方式涼着涼白開。他自己取杯子從直飲機裏接小半杯開水,再混一大半涼水喝。

單手喝水,右手落在中島臺上,冰裂黑的臺面上泛着一種帶油膩的光澤。

視線下落,地面也附着一層若隐若現的油光。

廚房是打掃過的,但打掃的達不到聞博延看習慣的那種标準。

只是三天,聞博延就徹底厭煩了這個飯菜做得不怎麽樣,話多得沒邊,衛生習慣欠佳的廚娘,給老太太一通電話,叫她把人收回去。

“你不喜歡她什麽地方,我再重新挑個人過來。”

“不用。我自己看着辦吧。”

隔天聞博延再次推開門的時候,這個家複歸平靜,只是到處黑洞洞的。

康武跟着老板進門後就是一路開燈,并且立刻撥了樓下一家酒樓的電話,點了一桌子菜上來。

老太太叫過來的人是習慣了讨好老主人家的清淡口味,做菜的時候不免往清淡口味上去下功夫,別說聞博延挑剔吃不慣,康武也覺得偶爾吃還行,要天天吃恐怕受不了。

聞博延進卧室沖了澡出來,菜剛好上桌。

餐廳的飯菜顏色很是鮮亮,飽和度比這幾天擺在這方桌子上的菜有味道多了。

康武拆筷子,公筷私筷都分好,聞博延坐下,他才坐下。

聞博延下筷子他才下筷子。

康武以為今天聞博延能好好吃頓飯了,但是只一筷子聞博延就皺着眉拿清水喝。

康武緊張地也吃了一筷子。

“在哪點的菜?”

“就在樓下。”

聞博延再試了一筷子顏色淡點的菜,還是皺眉。

康弄也嘗了一筷子。

“我心想李姐做的菜太淡了,您不喜歡,所以,”康武空着的手在脖子上撓了兩下。“要不我重新讓他們做。”

“重新做不要錢。”

“……”

“将就着吧。”

兩個大男人對着一桌子菜,聞博延還有心情說玩笑話,康武才心裏放松地拾筷子把飯吃完。

這個家少了一個人,表面看似風平浪靜,但康武總覺得聞博延身上氣壓有點低,這家裏也是。

康武性子鋼直,一向話少,只管埋頭吃飯。聞博延東一筷子、西一筷子,吃了點米飯就跟往常一樣進書房辦公去了。

聞博延工作強度大,沒吃多少東西康武過意不去,第二天還是兩人一起進的家門,聞博延還是要康武一塊兒吃飯。

康武仍然打電話要樓下酒樓送吃的,這次康武特意下樓看了菜式,叮囑了濃淡,親自押着菜一路上樓。

大板石桌亮得光可鑒人,聞博延看了看菜,坐下。康武邊擺筷子,邊介紹這一桌子菜濃淡适中,是他下去請了餐廳首席大廚做的。

不過一頓飯,康武說得鄭重其事,聞博延被逗得低頭笑了一下。

“就咱們這幾天吃的東西,你覺得是我的問題?”聞博延轉而皺眉問康武。

“……”

“我太挑剔?”

“不是,當然不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