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Chapter 34
“招人？”李予下意識低頭找她視線，“我招……”
“你了”兩個字沒有說出口，李予及時止住，猜到如果說出口兩人的尴尬局面。
溫之槿也猜到他要說什麽，登時睜圓了眼瞪他，眼神和利劍一樣，仿佛只要他一開口，她就要刺穿他的喉嚨似的。
李予無聲嘆一口氣：“好了，回去吧，早點睡。”
溫之槿：“我還有一個問題。”
李予點頭：“你問。”
溫之槿眼睛又移向別處，聲音不大，卻剛好夠兩人聽見。
“我上去之前，你讓我不要懷疑自己，你說我很好。那我問你啊，你是在安慰我，還是真的覺得我很好？”
她頭微微歪着，臉頰有些紅，抿着的唇其實是偷偷在拿牙齒咬。
這一幕，讓李予忽然想起高中那會，他也問過自己，為什麽喜歡溫之槿？
初見的第一眼，是美的啓蒙。可僅僅有美的話，無法支撐他喜歡這麽久、這麽深。後來接觸……其實說接觸有點不恰當，畢竟接觸是雙向的，而他只有他一個人。
溫之槿本來就不是那種擅于主動和別人交際的人，尤其對一個人有了點隐隐約約的敵意後，就更不可能和對方說什麽話了。
他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不怎麽受歡迎的人，他成績好，長得也不差，偏偏話也少，別人總覺得他在裝逼，尤其在知道他家庭背景後，就更加對他不屑。他對于這種事并沒有什麽強烈的感受，誰讨厭他，那他就離誰遠點好了，沒必要在意那些。
可碰見溫之槿後，他第一次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受歡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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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的優點遠不止長得漂亮，她很別扭地善良着。
她的好本來就有很多，而他又總把她的好無限放大。
“你這是什麽意思？”溫之槿不滿地向後退兩步，企圖以更遠闊的距離來審視李予，“我就這麽讓你……開不了口？！”
“不是……”李予斟酌了一下用詞，“我在想怎麽說。”
溫之槿伸出手制止他，“你不用說了，我不信。”
說完又酸溜溜地添上一句：“你這種老好人，誰在你心中都好，唯獨我！”
李予：“……”
後兩句分明搶我臺詞。
“我不是老好人，但你是真的好。”他誠誠懇懇地解釋。
如果不是和李予做了三年的高中同學，溫之槿真的懷疑李予就是那種藏得特別深的玩咖，什麽情話張嘴就來，會釣得不得了。
但她知道他不是。
該死的為什麽不是。
“這最好是你的真心話！”溫之槿直接喊了出來。
李予：“一直是。”
空氣忽然變得靜默下來。
氣氛開始不對勁，溫之槿眼見要撐不下去了，電話響了。
溫之槿這輩子沒這麽感激過申悠。
“那個……我先上去了啊，你也回去吧。”
李予點頭，“好。”
溫之槿早就習慣他說了走也照樣不走的習慣，到了二樓，她又特地饒到洗漱池的窗戶旁，透過層層的樹影，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林蔭道上。
*
事情并沒有掀起很大的風波，朱傑盛的父親被離了職，他自己也沒什麽臉面繼續每天若無其事地和別人一起上下課，幹脆直接申請休學，等九月份和師弟師妹們一起重新讀大一。
相比之下，高欣圓受到的影響則要小很多。她本身在班裏就相當于半個透明人，沒有什麽存在感，溫之槿也沒有将是她拍照片的這件事公之于衆，所以幾乎沒有人察覺到她的變故。
三個人的宿舍和四個人的宿舍也沒有什麽區別，除了剛開始那幾天的不習慣和微微的感傷，後面的氛圍也越來越放松了。
溫之槿的心情也并沒有受到什麽大的影響，因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影響了溫之槿的心情。
申悠五一要來卿大這邊玩。
這本來當然是件開心的事，但如果來這邊，那就不可避免要和李予打照面，寒假那會隔着電話，溫之槿還能勉強淡定，現在要是兩人真碰了面，她豈不是兩頭都顧不了？
好巧不巧，齊濤那邊又出幺蛾子了，他盛情邀請溫之槿宿舍去吃郊外的農家菜。
溫之槿當即就搖頭，“不行不行，我五一有朋友要過來，你們去吃吧，我不去了。”
開始是溫之槿和汪歆、陳選然在這邊吃飯，溫之槿東西多，單獨占了一個位置，汪歆和陳選然坐在一起。後來李予和齊濤端了飯過來，自然而然地坐在溫之槿這一邊。
即使中間隔了些距離，但溫之槿還是能清晰感受到李予在聽到她說“朋友”的那一瞬的短暫停頓。
齊濤沒察覺到溫之槿略帶慌張的臉色，繼續堅持不懈：“有朋友來就有朋友來呗，一起去吃就是了，你朋友絕對沒吃過這麽地道的農家菜！”
溫之槿尴尬地笑了笑，局促地攪拌着滑蛋飯。
偏偏汪歆還跟着後面應和：“就是啊之槿，是申悠嗎？我和選然到現在還沒見過她呢，大家認識一下嘛。”
溫之槿手指松開筷子，去拿旁邊的飲料，想借動作的忙碌來掩飾她內心的慌張。
“不、不用來，真不用，你們去吃吧，她這人特懶，比我還懶，跑那麽遠去吃飯，她肯定不願意，到時別掃了你們的興。”
陳選然依舊心大：“啊？申悠嗎？之槿是你自己懶吧，我之前還看她朋友圈發她參加馬拉松比賽呢，那麽點路對她來說肯定不在話下。”
溫之槿：“……”
齊濤見溫之槿仍猶猶豫豫，手肘搗旁邊的李予，小聲嘀咕：“快勸勸溫師妹啊，你上肯定行！”
李予盯着碗裏的菜，慢慢咀嚼着，沒說話。
溫之槿咬磨着吸管，留心着旁邊人的動作。忽然間，眼神就對上齊濤了。
“師妹，你就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覺得我們見不得人吧？”
溫之槿舌頭慌忙抵掉吸管，手也揮舞着，“不是不是！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
齊濤拍了拍李予的肩膀，繼續使用激将法：“那要不然你就是看不起李予，你覺得李予見不得人！”
溫之槿：“……”
李予把夾到一半掉了的菜又重新夾起，側目看了溫之槿一眼，慢悠悠地把藕放進了嘴裏。
溫之槿看着他這眼神，總覺得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可又不敢細看他。
齊濤眼睛在兩人之間反複來回，心裏抓不準了，不會……真給他說準了吧？
“沒事，”李予把筷子放在餐盤上，站起身，“那你就帶你的朋友在這邊玩吧，注意安全。我中午學生會還有個會，先走了。”
“诶？搞什麽？”齊濤手臂落了空，一臉驚奇地目送李予遠去。
汪歆和陳選然兩人眼觀鼻、鼻觀心，默契地快速解決自己的飯。
齊濤朝溫之槿擺了擺手，也開始收拾自己的餐盤。
“那個，幾位師妹，我也先走了啊，拜！”
“師兄拜拜。”
陳選然扒飯間隙瞧了眼溫之槿，越看越覺得齊師兄那句話好像真的說中了。她按捺不住，噓着聲問：“之槿，我怎麽感覺……你、有點、就是……躲着班助呢？”
溫之槿垂着頭，仍沒從李予剛才堅決不帶一點拖泥帶水的背影緩過來。
別說李予肯定能猜到，就是他們這些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麽事的人都懷疑她躲着他……
“啊？沒有吧……”
陳選然還想說點什麽，溫之槿卻已經端着飯盒站了起來，神情也恹恹的。
“先回寝室了啊，拜。”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溫之槿覺得這種感受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在七八月的下午一點鐘，午覺睡到一半，盤着松松垮垮的頭發去做一件自己非常不願意做的事。
無比的煩躁。
惆悵地上着樓梯，溫之槿煩躁叫出一聲，聲音發到一半，又想起可能會被人在宿舍群裏罵，于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家世原因、性格原因，溫之槿很少會後悔什麽事，那沒必要，她有一切重來的勇氣和底氣。
可現在，她是真的有點後悔。
不該當初對李予态度那麽惡劣，或者惡劣就惡劣了吧，你有本事就一直惡劣下去吧，怎麽還半道改隊了呢？
這種說不上來的莫名不快、壓抑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申悠來的那天。
申悠沒想起來提前買票，等再看時，飛機票已經全部售罄，就只剩高鐵票了。溫之槿站在卿城站門口，靠着欄杆，漫無目的地觀察着四周。
高鐵站門口有很多小吃攤，淩亂地分布着，煙火氣十足，可溫之槿沉重的心思，哪是幾縷虛無缥缈的煙火氣就能撫得了的？
溫之槿無神地看了一會，最終還是走了過去，買了點米糕，她記得申悠最喜歡這些糯叽叽的東西了。
申悠從高鐵站出來就看見米糕攤旁站了一個從背影看就是美女的人，申悠慣常喜歡看美女，這會也忍不住多瞄了幾眼，結果人一轉過來，竟然是溫之槿？！
“你搞什麽？”申悠拉過溫之槿的手，把她扯到旁邊的空處，“你怎麽這個鬼樣子？”
雖然有些美女的标準從來就不是精致感，有時松弛感反而能更勝一籌，但是！這是溫之槿啊！一個連高考都要畫眉毛、塗口紅的女人竟然松垮着頭發、穿着睡衣？！
盡管這睡衣其實不細看根本就看不出這是睡衣，但還是很匪夷所思好吧！
“我怎麽了？”溫之槿扭扭脖子，“我是個人樣子啊。”
申悠：“……”
溫之槿帶着申悠走向等候已久的出租車，把米糕遞給她。
“先去酒店把行李放了？”
“行啊。”
申悠嘴上應着，眼睛卻一瞬不移地盯着溫之槿，從她的發際線看到她的下巴尖。
“小妞，你有點不對勁。”
溫之槿把車窗開到最低，想起上次和李予從郊外回來，她也把車窗開得很低。在她的印象中，幾乎很少有人能忍受她在雨天還要開窗戶這件事，可李予就是沒阻止。
風把發吹糊在她的臉上，她的語氣變得飄渺：“別管，我拍MV呢。”
申悠：“……”
是不是有病？
溫之槿用發夾重新盤了下頭發，問：“中午想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申悠晃着手指，語氣激動：“我想吃那個！就是就是你之前寒假和我說過的那個巨好吃的農家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