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蘇先生飛機一落地,直接去酒店參加了論壇會議,周小姐在酒店對面的餐廳吃飯,兩個人沒有見上面,但應該是通了電話,蘇先生從酒店出來後,又去了老宅,然後就再沒出來,今晚應該是睡在了老宅。”

下面的人将監視的情況如實彙報給蘇錦生,蘇錦生一口氣喝下了大半杯的紅酒,老爺子偏心都快偏到天邊去了,他老人家嫌煩,晚上不準任何人在老宅留宿,卻單單給蘇柏熠留了房間,蘇柏熠每次出完差,都會在老宅睡一晚,一副子孝賢孫的模樣。

他倒要看看他還能裝多久,他不是不知道老爺子最忌諱什麽,偏還要把那個女人當寶貝一樣弄在身邊,是覺得自己現在翅膀硬了,老爺子管不到他了,那他可大錯特錯了,老爺子人老心不老,而且年紀越大,越喜歡把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手裏,要是有人妄想脫離他的掌控,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蘇家老宅裏,也有人将蘇柏熠下飛機後的情況彙報給了蘇允廉,蘇允廉聽完就揮手讓人出去了,老管家鐘叔端着一杯茶走過來。

蘇允廉擺擺手,他拿錦帕捂着嘴輕咳幾聲,不知道該說是他年紀大了,腦子開始糊塗了,還是那小子的心思越來越深了,他現在都看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麽,蘇允廉問鐘叔,“你覺得是柏熠還沒忘了……小六?還是故意做給他爸看的?”

鐘叔放下茶杯,将早已打好腹稿的話說出來,“小少爺表面上看起來什麽都不在乎,其實心裏最重情,就說祁家的事兒吧,祁家現在都亂成一鍋粥了,小少爺拿着自己的錢又往裏填了幾個億,可不是因為祁老爺子求到了他面前,小少爺沖的是祁少臣,兩個人當初在國外是一塊兒苦過來的。”

既然這麽重情,那就不可能忘了小六那丫頭,蘇允廉幽深的眼裏閃過一抹冷寒,“重情可不是什麽好事情,也不知道他這性子是随了誰。”

鐘叔笑呵呵道,“那還能随了誰,外界可都說小少爺的性情最像您。”

蘇允廉呼吸一沉,再沒說話,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嘆了口氣。

除了跟客戶,周粥還是第一次應男人的邀約吃晚餐,早晨臨出門了,她又回到卧室,從頭到尾換了一身衣服。

到了辦公室,一衆同事的目光跟着周粥走,雖然大家都知道周粥漂亮,今天好像更漂亮了,其實她的穿衣打扮很平常,都不是什麽大牌子的衣服,就是一件簡單的小黑裙,穿到她身上,立馬就顯出了不同,從來不是衣服襯她,而是她襯衣服。

阿苓滑着椅子悄悄溜到周粥身邊,壓着聲音問,“晚上有約會?”

周粥搖頭,“不是,和朋友一起吃頓飯。”

阿苓聲音壓得更小,“男的女的?”

周粥回得含糊,“有男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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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苓更興奮了,有男的這頓飯就不一樣了,撇開和客戶之間的應酬,周粥平時可是很少和誰出去吃飯,還是在這麽一個特殊的日子,這裏面肯定有情況,阿苓敢保證今晚沒有男的會舍得從周粥身上移開目光,不管她想拿下誰,一準都能拿下。

大老板從兩人身後經過,阿苓馬上止住了臉上蕩漾着的笑,挪着椅子又蹭回自己的工x位,老老實實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沒人加班,五點半一到,大家提包就走,約會的約會,聚餐的聚餐,打工人的日子很苦逼,總要趁着大大小小的節日放縱一把,阿苓溜得更快,她男朋友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周粥拿起手機,他只說今晚吃飯,沒說時間,也沒說地點,現在也沒電話,那這晚飯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靜悄悄的辦公室只剩周粥一人,她拿出一袋蘇打餅幹,吃了兩口墊了墊肚子,繼續畫自己的設計圖。

蘇正集團的大樓每一層都燈火通明,三十七層的會議室內,一衆高層低垂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剛才一位副總在彙報工作的時候,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在蘇總面前,犯錯誤可以,但犯低級錯誤是絕對不被允許的,關鍵時刻,蘇總那支私人手機響了,雖然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但蘇總看到亮起的屏幕,臉上的沉已經有所緩解,再接起電話,一貫冷硬的聲音裏竟然能聽出些溫柔。

這種情況何止不多見,是從來沒有過。

一通電話,蘇總提早結束會議,副總憋不住臉上大難不死的喜色,暗自擦擦頭上冒出的冷汗,其他人也長舒一口氣,紛紛作鳥獸散狀,逃離了會議室,還不忘八卦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難道是蘇總身邊有人了?

周粥開始還覺得有些餓,吃完兩小袋蘇打餅幹,又喝了半杯水,飽腹感就上來了,她只要一吃飽,精神就很容易集中,辦公室裏又很安靜,不知不覺中畫完了一整套圖,她再看一眼時間,已經快要九點。

如果他說的飯不是夜宵,那今晚她大概率是被放了鴿子,周粥關掉電腦,收拾東西,想着是直接回家,還是去哪兒吃點東西。

她在等電梯的時候接到餘兮的電話,看來她的手機沒壞也沒欠費,還是能打進電話來的。

餘兮問她出不出來喝酒,周粥一口應下來,這個時間,不和老公一起過節,反而找她出來喝酒,那不是程昱安出差,就是倆人吵架了。

周粥猜得沒錯,餘兮心情欠佳,酒吧裏的音樂震耳欲聾,她悶在卡座裏一杯一杯地喝酒,周粥也不多問,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也仰頭喝下去一杯。

兩個人坐的位置很角落,但過來搭讪的人幾乎沒停過,餘兮起初不理,後來幾乎來者不拒,餘兮酒量很好,但今天喝得有些多,到後面周粥不肯讓她再喝了,半扶半抱着她往外走,還有男人借着幫忙的名義想抱餘兮,周粥一個眼神掃過去,目光變得淩厲,男人被她陡然生出的氣勢吓住,讪讪後退。

餘兮對着周粥嗤嗤地笑,“小周粥,你這副兇巴巴的小俏模樣兒,別說是男人,我都快要被你迷死了。”

周粥托着她的腰,讓她往她肩膀上靠了靠,“既然你都快被我迷死了,今晚就跟我回家得了,我把床分你一半。”

餘兮摟着周粥的脖子喃喃道,“行啊,不但床要分我一半,被子也得分一半。”

周粥輕拍着她的肩膀,“沒問題。”

餘兮最喜歡周粥的就是她這種不符合她年紀的成熟和分寸感,她知道她今晚不想回家去,卻不會刨根問底地問一些她不想說的問題,還會不着痕跡地給出妥帖的照顧。

兩個人門口還沒走到,就碰上了急急忙忙跑進來的程昱安,他明顯是來找人的,餘兮看到程昱安,臉色立刻木下來。

程昱安伸手要抱餘兮,餘兮推搡着不肯讓他靠近,“你滾開,誰讓你抱我的。”

“我不抱你誰抱你,”程昱安不和她廢話,直接将她攬過來,他轉頭看周粥,“謝謝你今天陪她,你住在哪兒,我們先送你回去。”

周粥回,“不用,我沒喝多少,自己可以走。”

程昱安看她眼神還很清明,也不再堅持,“那你路上小心,到家後給餘兮手機發個信息,不然她不放心。”

周粥點頭。

餘兮掐着程昱安的脖子晃,“我不跟你走,我要跟周粥回家,我倆今晚要睡一個被窩。”

程昱安摟緊她,“跟你睡一被窩的是我。”

餘兮咬牙切齒,“跟我睡一被窩的是狗。”

“行,狗是我,或者我是狗,随你高興。”

周粥聽着兩人越來越遠的鬥嘴,暗自搖頭笑笑,夫妻之間果然是小吵怡情,笑着笑着神情又有些淡淡的落寞,這樣的夜晚,大概所有人都有人陪,愛人也好,家人也好。

又有人攔住周粥,跟她要聯系方式說要交個朋友,周粥三言兩語将人打發走,剛要提步,突然察覺到二樓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

她擡頭看過去,先是怔了一瞬,随即揚出一個笑臉,明媚極了。

他倚欄而立,高高在上地俯視着她,旁邊還站在一位盈盈佳人,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怎麽說呢,還挺親近的。

所以,這就是她被放鴿子的原因?還是說,昨晚的那通電話又是他的一個心血來潮,他打過之後,貴人事多,連往腦子裏記都不會記。

不管是哪一種,他應該都不會纡尊降貴地給她一個解釋。

周粥想幹脆對他豎起一個中指,但那樣又太過幼稚,更像是在賭氣,而且她也得罪不起他,更承受不了把他惹怒的後果。

她摸出手機,翻出昨晚給她打來電話的那個手機號,給他發過一條短信去,并朝他晃了晃手機,然後昂首走出了酒吧。

白思辰有些激動,她攀上蘇柏熠的胳膊,“哥,你和那漂亮女生認識嗎?她好像給你發東西了,你快拿出手機來,看她給你發什麽了?”

蘇柏熠擋住她伸過來的手,“什麽都沒發。”

白思辰抓住他話裏的漏洞,“那就是認識的人喽。”

有些事情蘇柏熠不想沾她的耳,只簡單道,“不算熟。”

白思辰趁蘇柏熠不備,抱着他的腰,從他兜裏搶過了手機,“不熟她會有你這支手機的號碼?”

她知道他這支手機的號碼只有家裏人和他的幾個朋友知道,她點開屏幕,一字一頓念出周粥發過來的信息,“祝蘇先生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白思辰湊到蘇柏熠面前,眨眨眼睛,“所以,你們是有過美好的夜晚嗎?”

蘇柏熠推開她的腦門,拿回手機,“瞎想什麽,走了,回家。”

白思辰跺腳,“我不走,我還沒玩夠呢。”

她好不容偷遛回趟國,就來個酒吧,他也不許,還過來逮她。

蘇柏熠拿手機點她,“你現在不走,我馬上讓人給你訂回去的機票。”

白思辰撂下嘴角,心裏再不滿,也只能乖乖地跟上去,他說話就沒有吓唬一說,從來都是言出必行。

周粥出了酒吧,等了半天也沒打上車,她索性就順着街道慢慢地往前走,街道拐角處有一個大叔在擺攤賣面,周粥聞到香味,肚子起了咕嚕的叫聲,她今晚只吃了幾塊蘇打餅幹。

她找了個很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碗湯面,這個時間,還沒到酒吧散場的點兒,吃飯的人不是很多,算上她,也就三個人,另外兩個是一對情侶,大概是看她深夜一個人來吃飯,有些奇怪,卿卿我我一會兒,又時不時看她兩眼。

周粥安之若素地托腮看着路邊來來往往的車發呆。

路邊停下一輛車,那對情侶瞬間安靜下來,男生看到車亮起了眼睛,女生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亮起了眼睛,男生看到女朋友看呆了的樣子,吃起醋來,捂上女朋友的眼不讓她看,女生抵到男生懷裏軟聲撒着嬌,還不忘偷偷瞄着從她面前走過的男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停在獨坐的女人桌前。

周粥仰起頭,桌子本來就矮,她又窩在那種小馬紮上,氣勢平白比他矮了好多,但她現在就算站起來,應該也不會好多少。

他一走近,就有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大概是從那位盈盈佳人身上沾到的,不難聞,但她今晚空腹喝了酒,現在聞到這股濃烈的味道只想吐。

蘇柏熠掃一眼她凍得泛紅的鼻尖,“沒吃晚飯?”

周粥對他笑了笑,“吃了呢,不過剛才玩了一會兒,現在又有些餓了,您要坐下吃些嗎?這兒的味道應該很好。”

蘇柏熠道,“我讓吳杭給你打過電話,你沒接。”

周粥無所謂地點頭,“哦,那大概是我手機放包裏沒聽到。”

老板端着面走過來,看到站在桌前的蘇柏熠,腳步有些遲疑不前,周粥給老板招手,“老板,這兒呢。”

老板臉上又重新挂上笑容,快步走過來,把面放到周粥面前,“您的面來了!”

周粥跟老板道謝,從方紙筒裏抽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拆開,拿兩根筷子搓了搓,面湯冒着熱騰騰的白氣,綠菜葉點綴其中,看起來格外有食欲。

周粥挑起一筷子面要往嘴裏送,桌前站着的人還沒走,她又放下筷子,好聲好氣道,“x這兒怪冷的,您要是不吃東西,就趕緊回吧。”

蘇柏熠的目光緩緩在她臉上逡巡,周粥唇角的笑容加深,蘇柏熠轉身離開,黑色的大衣在空中劃出一道冷酷的弧線,周粥收起笑容,彎腰将熱乎乎的面條塞到嘴裏,不由地嘆息一聲,深夜的路邊攤果然是最好吃的。

周粥開始吃得很快,後來又漸漸慢了下來,她不想回家,回到家就她一個人,她習慣一個人生活,也喜歡一個人生活,但是今晚,她不太想一個人待着。

一碗面吃完,周粥覺得胃裏都暖和了,她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紙,視線劃過路邊的那個身影,動作定住。

昏黃的路燈在他身上打出一圈朦胧的光暈,他站在深冬的夜色下,指間的猩紅在淡白的煙氣裏缭繞,讓他的神情看起來有那麽一些生人勿進的寂寥。

周粥慢慢踱步到他身旁,停住腳。

蘇柏熠側頭睨她一眼,将手裏的煙碾滅,扔到垃圾桶上。

周粥問,“你的女伴呢?”

蘇柏熠面無表情地回,“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又是這個回答,時刻提醒她不要逾矩,周粥今天偏要踩一踩他的高壓線。

“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

“你們是那種--” 她歪頭想了想,“需要家族聯姻的對象?”

“不是。”

“你喜歡的人?”

“不是。”

周粥無視他越來越冷的聲音,把她能想到的關系都要問一遍,“你的情人?”

蘇柏熠眉頭皺起,語氣冷硬,“不是你想的任何一種關系。”

那是什麽關系,他不說,周粥也不再追問。

她轉頭看他,“你有情人嗎?我是說現在。”

蘇柏熠垂眸盯着她,薄唇緊抿,顯然是不悅到了極點。

周粥道,“你要是沒有女朋友,沒有未婚妻,也沒有什麽秘密的地下情人,那我們現在去酒店吧。”

蘇柏熠眉頭蹙起,“你喝醉了。”

冷風吹過,周粥攏緊身上的大衣,今天這麽冷的天氣本來該穿羽絨服的,她出門的時候卻穿了這件大衣,顯然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他要是想和她吃飯,應該跟她穿羽絨服還是穿大衣沒關系。

她看着對面高樓裏暖黃的燈光,輕聲開口,“我是喝酒了,但我沒醉,我還不會天真到以為,您這種身份的人,約我吃一頓飯,是為了什麽所謂的約會,飯我們雖然沒吃上,但飯後的節目還可以繼續。”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怎麽會坐到一張桌子上吃飯,除非有其他的目的,她不關心他想要什麽,她只管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周粥邁一步,站到他面前,兩人面對面,她抿了抿有些幹的唇,眼睫輕顫,語調因為生疏的話,也有些澀然的顫,“我今天穿了我新買的內衣,黑色的,蕾絲的,半透明的。”

她的嗓音似海浪拂過柔軟的沙灘,漸次低下去,像是在蠱惑,又像只是在做一個簡單的事實陳述,她再湊近他一些,氣息繞在他的頸側,“你……要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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