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涮鍋子

涮鍋子

清水河上凍後, 筏客子收了羊皮筏子歇業,隔壁村車馬隊則趕着鐵車過來拉活賺點錢年裏花。他們車又闊又大,車輪一圈釘子, 十分耐磨。

要去鎮裏市集的, 一人給三個麻錢拉一趟。

平常婆姨們得跟他們好好殺殺價, 兩個麻錢盡夠了。

可年底你漲他漲,約定俗成的事就甭要占口頭便宜,免得影響來年的運。

還有那叫啥水根婆娘的想白蹭車,可惜姜青禾只有一頭馬騾子, 拉幾個人都拉得夠嗆。還得并了虎妮那頭,兩頭一起拉才能拉動這麽老些人。

自然不能叫水根婆娘上車,她又惱又氣嘀嘀好一陣, 也沒人在意,大夥只顧着自個樂呢。

擠擠挨挨坐在沒有遮蓋的大轱辘車上, 西北風四面八方灌來, 直滲進衣裳裏, 還得盤腿坐着, 跟一個個蘿蔔長在田坑子裏似的窩着。

哪裏會舒服,可就是傻樂呵,小娃叽哩呱啦地說個不停, 大人自顧自聊着到集市上要采買些啥, 說着說着又各自笑開。

過年對于農家來說真是件喜事, 可以放下地裏的活、往日那些不愉快, 能讓四處做工的家人回來團聚,一起和和美美吃頓飯。

所以通往鎮裏的大道上, 平日一眼只能看見茫茫蒼野。現在卻東一輛驢車,西一輛牛車, 快到鎮上的旱碼頭更是不得了,一輛輛車滿滿當當停着,連夾個縫擠進去都做不到。

只能停在隔了百米外的柳樹樁子那,大花男人死活要守着馬騾子不肯走,他怕一走馬騾子被人給牽了。

明明也不是他的騾子,可他就固執地守着,宋大花說:“叫他守着還安心嘞,跟他個犟板筋沒啥好說的。”

“快走快走,那麽老些人,到時候能啥也買不到,”宋大花瞅着密得擠也擠不進去的人,打了個哆嗦。

東西可以買不着,娃是一定得看牢的,拍花子最喜歡挑人多的時候下手。

四婆和虎妮牢牢牽着小草,宋大花一人就能拎兩娃,徐祯抱着蔓蔓,姜青禾只管擠進人堆裏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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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賣醋的人家一缸又一缸擺出來,旁邊支了個木架子,灌醋的葫蘆一排排擺開,風一吹嘩啦啦,砰砰砰撞在一起。

旁邊緊跟着賣清t醬的小販,一個人站在一堆大木桶中間,木桶全都做了半面釘死,半面能掀開的。要是灌醬,得拿醬瓶子遞過去,小販會問:“要幾兩的?”

他手邊的桶旁挂了兩個木提子,分二兩和四兩,姜青禾要了八兩的醬。小販利索地接過瓶子,漏鬥一套,木提子一舀,濃稠的醬油灌得滿滿當當,一滴不漏。

姜青禾提着瓶子,手上挎着籃子,瞅見邊上路過的好些大爺帽裏插着紅紙卷,她以為又是啥她不知道的習俗。

還腆着臉拉住個大爺問,“阿公,你們這紅紙在哪買的,買了非得插帽裏才成?”

大爺聽了笑得直搖手,“哪啊,俺們就不樂意拿手上,插帽上瞧着喜慶,”他自個兒樂了一陣,指指邊上幾擠都擠不進去的攤子說:“你要買紅紙就去那買,要是請門神、竈王爺也擱這,想叫人寫點吉利話,你往城門口去,有個書生在那擺攤子,兩個錢一副聯子。”

姜青禾忙謝過大爺,溜進人堆裏,再出來盤的發髻散了,腳後跟被人踩了腳,鞋子差點都掉了。手裏虛握着一大卷紅紙,籃子裏一堆花花綠綠的紙馬。

她深深地喘了口氣,才發現跟大夥走散了,她也不急,绾好發髻又踮起腳往裏瞅。

地上的毛氈毯堆了又長又大的湟魚,全都凍上了,穿着烏黑羊皮襖的湟魚客吆喝,“從青府運來的湟魚嘞——”

姜青禾買了兩條,小販幹脆又利落地從魚眼處穿繩遞給她。

年貨集啥東西都有賣,叫姜青禾看得眼花缭亂,恨不得都買一些,錢不錢的全都抛在腦後了。尤其那色彩斑斓瞧着又喜慶的年畫,她摟了好幾張。

農家磨的粉條子,又大又光溜,她也買了兩捆貓冬吃。

她這邊買的起勁,那一邊蔓蔓叫徐祯抱着,小娃眼神又亮,一眼瞧到賣麻糖的鋪子,濃郁的芝麻香,還有長條厚實的酥糖。

她晃着手,身子往前傾,要徐祯去買糖。索性徐祯身上有錢,又啥都肯依她。

一氣買了兩包糖,前頭又有外來的商販叫賣,“麥芽糖喽,又甜又香的麥芽糖——”

蔓蔓嚼着麻糖,她身子往上聳,想要看看是啥糖,“爹,啥是芽糖,牙也能做糖?”

“是麥芽糖,用麥子做的糖,想吃不?”徐祯換了姿勢抱她,他閨女可真沉吶。

蔓蔓點頭,她就沒有不想吃的。來賣麥芽糖的是個老婆婆,胸前挎着個木箱,敞口的。黏膩而濃稠的麥芽糖裝在罐子裏,她拿出兩根簽子相互攪拌成一團,塞給蔓蔓。

甜膩膩的,小娃最喜歡。

徐祯還給她買了回族人做的糖麻丫,油炸的面食,裹了紅糖,還有句唱詞:“糖麻丫、酥麻花、回回的美食人人誇。”

這些價都算不上貴,一百來個錢買了一大堆,一手抱娃一手拎着幾大包東西,擠在人群裏去找賣炮仗的。

最後在棵樹底下才找到的,所有的煙火炮仗全都堆在一起,用了幾大塊木板隔開,小販站起前面介紹。

蔓蔓大聲地說:“要地老鼠!”

她滿心以為是真的老鼠,結果小販拿出來的只有手掌大小帶着引線的圓盤,她有些失望。

“咋不是老鼠?”

小販笑呵呵地說:“這點了跟地老鼠一樣到處蹿,可不是像老鼠。”

“娃你瞅瞅這個咋樣,”小販從後面的木箱裏掏出個身子狹長,紙上有眼睛嘴巴的迷你耗子,長長的引線充作尾巴。

他介紹,“這叫水耗子,你點了放在水裏,它會鑽進水裏等燒着了又浮出來,也不貴,這種俺收你五個錢。”

蔓蔓覺得有意思,她說要買,然後伸出手指頭掰掰,“這個我要三個,小草姐姐、二妞子姐姐、虎子哥哥。”

“不對,還有蔓蔓,要四個。”

徐祯則地老鼠和水耗子各要了五個,他想着苗苗萬一也想玩呢。

小販笑得合不攏嘴,又給父女兩推薦一款叫小黃煙的焰火,很安全沒有炸藥,點了之後只會噗嗤嗤冒黃煙。

徐祯還買了一長串包着紅紙的炮仗,晚上守歲估摸着時候能放,加起來得要一百二十六個錢。

帶的三百個錢快揮霍一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剩下的那些錢全都花蔓蔓身上了,全給她買耍貨子,也就是玩具。

買了個叫哈哈笑的響器,一吹會發出哈哈哈的笑聲。小販手上那個居然是玻璃融了做的,可惜要價太貴。

他自個兒賣的全是木頭削成極薄的喇叭形,吹出來的哈哈聲則有點沉悶,不空靈。

蔓蔓使勁吹着,聽着這笑聲,她也哈哈笑,然後念小販教的順口溜,“哈哈笑,打破沒人要。哇哇哭,大人笑,你看熱鬧不熱鬧。”

她又吹起另一個陶土燒的,有六個孔的埙,賣的人叫它哇嗚,因為小娃吹不起來,只能吹出一陣陣哇嗚聲。

要回去前,徐祯花了最後幾個錢,買了個蹴鞠,蔓蔓可以自己玩,也可以幾個娃輪流着踢。

這一趟買年貨可把人累得夠嗆,徐祯回到車上時,手都快廢了。甩甩胳膊,叫蔓蔓拿出個油餅給大花男人吃。

接着收拾一堆東西,姜青禾也是這個時候來的,胸前挂了長條紅紙,下面夾着各種紙馬。左手裏籃子堆的東西怕是來一陣風,就能先把上頭的韭黃吹倒了。

她右手拽着一條草繩捆的豬肉,沒走到急急忙忙說:“徐祯你快來,提不動了。”

徐祯趕緊給她拎過來,姜青禾甩甩手,又拉上徐祯往裏頭走,“趕緊的,剛才還看見有人賣牛肉。”

就這樣,最後她還搶到了一塊牛板油和一長條牛肉,坐在車上壓根不想動。

不光她購物欲旺盛,連平日裏摳搜過日子的四婆,都忍不住買了一堆雜七雜八的,宋大花也舍得拔毛了。

但是壞處也很明顯,加上東西後馬騾子壓根拉不動,只能娃和四婆坐上面,幾個大人跟着車走。

真是甜蜜而沉重的負擔。

回到家裏後,徐祯收納東西,糖塊糕點放一堆,炮仗先放邊上,能挂的先挂起來。牛板油姜青禾自己先拿過去,切成一片片,下鍋加料熬牛油,到時候煮火鍋吃。

蔓蔓則睡了一覺,等她醒來天都黑了,她吃了飯要帶着地老鼠去找二妞子和小草,壓根等不到過年。

夜裏風大,四個娃離得老遠,看徐祯用還燒着的火把去蹭地老鼠,呲的一聲被點燃。

在大家遠遠的注視下,地老鼠開始冒出白光,先是打着圈轉,而後突然毫無章法邊往外呲花邊轉悠。

蔓蔓嗷嗷叫,“跟老鼠打洞一樣。”

雖然她沒見過老鼠打洞。

一個很快就放完了,蔓蔓又鬧着要再放一個,徐祯也肯依,又放了好幾個。

後面每個娃手裏塞了根小販送的火梨花,拿在手裏一點燃就呲呲冒白色的焰光。

蔓蔓揮舞着,她又蹦又跳拿着火梨花揮着手臂轉圈,小草也跟着她學,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黑色的夜幕下,這一小團地方有小小的火星子往外冒,那麽一根火梨花,卻叫娃們笑着蹦着跳着,一圈圈地跑。哪怕焰火熄滅了,笑聲卻依舊歡揚。

蔓蔓真快樂呀,她洗腳的時候都哼着歌,姜青禾給她穿了毛襪子,趕她進被窩睡覺時,她還趴在羊毛褥子上。

翹起腿,兩手托着下巴,笑得眉眼彎彎,她又在炕上翻身,她邊翻邊說:“好幸福啊。”

姜青禾捉了她回來,拿過鎮上買的面油給小娃抹臉,塗開一層油脂脂的。但塗了後冬天小娃也不會繃瓷臉兒,也就是不會生凍瘡。

她邊塗邊問蔓蔓,“你還曉得啥是幸福啊。”

“我當然知道啊,幸福就是有糖吃,有炮仗玩,還有爹給我買耍貨子,娘你給我塗臉,”蔓蔓鑽進被窩裏又笑,這就是她覺得幸福的事情啊。

那要是一件件說,小小的娃會覺得幸福的事情更多了,有姐姐帶着她一塊玩,四婆和姨姨老是塞給她吃的,虎子哥哥會背着她跑…

以及今天爹把她抱起來,舉高高,能看得老遠了,而不是只能看一堆的腿。

又或者是今天娘給塗的面油很好聞,有奶的香味,她聞了又聞。

這就是她覺得幸福的事啊。

當然最幸福的要數除夕,娘給她穿上了新做的花花襖子,穿了紅紅的鞋子,美得蔓蔓在鏡子裏照了又照。

然後跑到宋大花家,沖二妞子顯擺。

結果發現二妞子也穿了件紅襖子,宋大花還在一旁交代t,“你長點心,少學你哥竟鑽土裏,這襖子髒了你也穿着過年。”

二妞子這會兒老老實實點頭,她和蔓蔓抱在一起,然後手拉手去找小草。

小草沒穿紅襖子,但是穿了件很花哨的衣裳,現在她頭發養的黑潤,虎妮還用紅繩給她從麻花辮裏穿過去,瞧着可漂亮了。

蔓蔓小嘴巴甜甜,她說:“哎呀,我們三個好漂亮。”

可不是,叫四婆看了稀罕,忙端了果子叫幾個娃吃。

晚點姜青禾跟徐祯提着一籃子東西上門來了,有熏肉、香腸、面粉、酥餅等等各拿了些。

這一年要不是仰仗四婆的關照,估計蔓蔓也早跟兩人吃了不少苦頭。

“你瓜的是不,拿回去,俺不要,”四婆是真急了,忙叫虎妮遞回去,她拉着姜青禾的手苦口婆心地說:“你們明年要造屋,都是要用到銀錢的時候…”

其實四婆真像家裏極親的長輩,之前托三德叔買磚的時候,她拿出個藍布包,裏頭裝了表皮發黑的銀子要給姜青禾,估摸有五六兩。

說讓姜青禾不要去打白契,賒那筆磚,銀錢不趁手婆借你,啥時候有錢再還。

那筆錢姜青禾真的接不了,一個老人多年攢下的積蓄說要借給你,燙得她都拿不住。

背地裏抱着徐祯倒是傾訴了一場。

雖然兩人确實缺錢,但缺就慢慢賺,錢是兩人努力并為之奮鬥的目标。但不能日日鑽錢眼裏,叫錢給綁架呀。

賺錢也不能急于求成。

姜青禾跟四婆推拉好久,叫虎妮拉着她,自己拿上寫了字的紅對聯,抹了漿糊貼四婆門上,同樣的操作也在宋大花家上演。

不過今年叫她沒想到的事,灣裏也有好些女人拿了紅紙頭,請她寫幾個字。

之前都是叫社學裏的先生寫的,今年有人說了嘴後,大夥又想起南邊來的這麽號人物。

一個人不敢來,就三三兩兩哄伴過來,雖然沒給錢,但來的或多或少給了點幹貨,總不能叫人白幹活。

更沒想到的是,半下午的時候王盛跟他爹提着只宰好的小羊羔上門了,王盛見面就揚起笑臉,“家裏宰了幾頭羊,給妹你送頭來,過年吃好喝好阿。”

“叔阿,大眼阿,你們這是做啥嘞,我可受不起,”姜青禾堵着門不讓兩人進,她咋好意思拿人一頭羊。

王盛他爹眼睛也小,又是個大嗓門,“閨女你收着吧,俺跟大眼他娘念叨來念叨去,老早就想上門了。”

“俺家大眼沒你,可賺不了這老些,你羊要是不收,下回俺在灣裏都沒臉見你。”

姜青禾哪扯皮扯得過他,王盛嘎嘎樂,“一頭小羊,你收着呗,俺還指望你明年也能帶帶俺嘞。”

“成啊,你先給俺找個會說藏語的,”姜青禾提出條件互換。天知道在這裏找個會藏語的有多難,不然她老早就學了,不像她皮毛知識隔三差五找毛姨學,肚子裏也有點貨了,可藏語還說不明白。

“成啊,找到了再跟你說,”王盛放下羊,拍了拍徐祯,轉身走前說:“羊肥得很,咋做都好吃。”

他不要姜青禾給的回禮,說完拉着他爹就跑。

而姜青禾面對這頭小羊羔,和徐祯面面相觑,最終決定留一半,另外一半分三塊。

一份拿去給毛姨,另外兩份則分給宋大花跟四婆,畢竟除夕都在自家過,權當貼個菜。

尤其是宋大花家,難得買了一斤豬肉做體面,還有幾只風幹的沙雞,但要好也談不上。

收到這一大塊連骨頭帶肉的,宋大花都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她記着情,肯定還。

姜青禾只當沒她沒說過。

除夕的夜裏總算能聽見遠處的炮仗聲,而屋裏徐祯往暖鍋裏夾了炭,今天奢侈地點了兩根蠟燭。

蔓蔓趴在桌子上數菜,“肉肉、菜菜…”

她不認識這些哇。

今天晚上吃涮鍋子,牛油打底,料汁調個味,姜青禾為此準備了一盤牛肉片、一盤羊肉卷、肉片、蘿蔔、發了豆芽、白菜、凍豆腐…

等鍋裏的清湯往外冒氣,姜青禾下了羊肉卷,不多時等肉往裏縮,顏色變深後撈出,蘸一點韭菜花醬,又鹹又香又嫩。

蔓蔓呼呼吹着牛肉,她到這裏還從來沒嘗過呢,特別嫩,她含糊不清地說:“好吃,再來一片。”

姜青禾又給她涮了片。

屋外炮仗聲此起彼伏,雖然沒有焰火,可聽着這聲,感受着火盆的溫度,暖鍋裏湯汁沸騰,吃着涮鍋子的幸福。

溫暖而靜谧。

吃到一半宋大花還上門送了碗炸丸子,都沒進門連碗也拿就走了,虎妮也拿了一盅羊肉湯。

那點人情味,足以叫姜青禾回味許久。

夜裏蔓蔓熬着沒睡,放了小黃煙,看它滋滋冒完黃煙後,又玩了其他的,等徐祯點起炮仗噼裏啪啦打完,才肯睡覺。

大年初一蔓蔓收了一個銅板的毽子錢,這地的壓歲錢,沒給多。給多了小娃也買不了啥,還要弄丢。

幹脆穿了條紅繩挂在她脖子上,塞進衣服夾層裏。

蔓蔓最高興的是穿新衣,蔓蔓套着紅紅的襖子,紮着兩只齊整的辮子,綁了紅頭繩,要去給四婆拜年。

這裏初一就能拜年,小娃哄得四婆給她裝了滿袋糖塊幹果,又跑宋大花家去,照舊得了一袋。

美得她啥也不幹,和二妞子還有小草坐在門口,你一塊糖,我一塊糕,咔咔一頓啃。

不過也就是正月這三四日,天公作美,晴了好些時候。

今年天氣反複無常,臘月下了場雪,之後大晴天,微風正好,沒之前冷到骨子的感覺。

可初五後,消停了的雪又開始下,這回大雪夾雜着小雪,一連下了七八天。都是陰蒙蒙的天氣,路上的雪結成了冰,走路打滑,而山野裏的雪持續不化。

真正冷的時候來臨了,大風一直刮,從正月到開春這段日子,一家都躲在屋子裏貓冬,沒出過幾次門。

實在冷得慌時,就燒了炕,把炕桌搬到炕上去,盤腿坐在炕上吃飯。

窩在家裏的這麽老些時候,成天琢磨着吃啥了,吃了炖羊肉涮鍋子,閑着實在沒事,還烤了羊肉串和奶豆腐,也吃黃米馍馍配幹菜,還去去地窖裏拿紅薯、土豆煨在火堆裏烤熟吃,胡亂搭配吃了好久。

元宵節在徐祯帶着蔓蔓做了盞紙燈中,冷冷清清地過去了,這時天也沒化凍,照舊冷得一刮風一陣寒,驚蟄那天又打雷又下雨,地面上的冰層漸漸解凍。

萬物開始複蘇,但真正的春天還很遙遠。

三德叔卻上門商量了蓋屋的事情,等驚蟄過後雨停歇,一塊塊青磚也運了過來,堆在後院。

盼阿盼。

直到春分後一天,老黃歷上寫,宜動土、架馬、起基,是個諸事皆宜的好日子。

那塊從秋天起擱置的土地上,将會建起一座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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