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穆迪

穆迪

晚飯時,大雨仍然密集的敲打着高高的、黑乎乎的窗戶,又一陣雷聲炸響,震得玻璃窗咔咔作響,陰霾的天花板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金色的盤子,莉安盤子裏一口沒動的約克郡布丁消失了,眨眼間桌子上又裝滿了甜點心。

“糖漿餡餅,莉安!”弗雷德說着,把香噴噴的餡餅送到她面前,“葡萄幹布丁,你看!還有巧克力蛋糕!”

但莉安搖了搖頭,沒有碰那些甜點心,最後盤子又變得幹幹淨淨,閃閃發亮,這時,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站起身來,大廳裏嗡嗡的說話聲頓時停止了,只能聽見狂風的呼嘯和大雨的敲打聲。

“好了!”鄧布利多笑眯眯的望着大家,說道,“現在我們都吃飽了喝足了,我必須再次請求大家注意,我要宣布一條通知。”

“非常遺憾的告訴大家,今年将不舉辦學院杯魁地奇賽了。”

“啊?這可是我畢業之年的魁地奇杯!”莉安既震驚又憤怒,她扭頭看着格蘭芬多的兩個擊球手——弗雷德和喬治,她的雙子表弟,他們都張大嘴巴,無聲的瞪着鄧布利多,仿佛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鄧布利多繼續說道,“這是因為一個大型活動将于十月份開始,一直持續整個學年,占據了老師們的許多時間和精力——但是我相信,你們都能從中得到很大的樂趣,我非常高興的向大家宣布,今年在霍格沃茨——”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禮堂的門被砰地撞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門口,拄着一根長長的拐杖,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旅行鬥篷,禮堂裏的人都轉過頭去望着他。

突然,一道叉狀的閃電劃過天花板,把他照亮了,他摘下兜帽,抖出一頭長長的灰白頭發,從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的桌子之間路過,朝教師席走去。

噔,噔,他每走一步,都有一個空洞的聲音在禮堂裏回響,他徑直走到盡頭,向右一轉,一瘸一拐的的鄧布利多走去,又一道閃電劃過天花板,但莉安完全抛棄了恐懼,只是激動的盯着他。

閃電把他的臉照得無比鮮明,它就像是在一塊腐朽的木頭上雕刻出來的,而雕刻者對人臉應該是怎麽樣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對刻刀的使用也不太在行,那臉上的每一寸皮膚似乎都傷痕累累,嘴巴像一個歪斜的大口子,鼻子應該隆起的地方卻不見了,而這個男人最令人恐怖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一只眼睛很小,黑黑的,亮晶晶的,另一只眼睛卻很大,圓圓的像一枚硬幣,而且是一種鮮明的亮藍色,那只藍眼睛一眨不眨的動個不停,上下左右的轉來轉去,完全與那只正常的眼睛不相幹——後來,那藍眼珠一翻,鑽進了腦袋裏面,只能看見一個大白眼球。

他走到鄧布利多身邊,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也像他的臉一樣傷痕累累,鄧布利多和他握了握手,他坐到一個空座位上,晃了晃腦袋,把灰白色的長發從臉上晃開,然後拉過一盤香腸,舉到殘缺不全的鼻子跟前聞了聞,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刀,從香腸的一端戳進去吃了起來,他那只正常的眼睛盯着香腸,但那只藍眼睛仍然一刻不停的在眼窩裏轉來轉去,打量着禮堂和同學們。

“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們新來的黑魔法防禦術課老師,”鄧布利多愉快的打破沉默,“穆迪教授。”

除了鄧布利多和海格,以及十分崇拜瘋眼漢的莉安,根本沒人鼓掌,掌聲在寂靜的禮堂裏回響顯得孤零零的,其他人似乎都被穆迪古怪的相貌驚呆了,只管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穆迪是一個很偉大的巫師。”莉安小聲說道,着了迷似的望着穆迪。

“他還是鄧布利多的老朋友,是嗎?簡直不像個正常人。”喬治說。

“鄧布利多就不是正常人,對吧?”弗雷德說,“他們是同一類人,我知道他是個天才,很了不起…”

“他現在退休了,爸爸和他一起共事時我見過他一次,”莉安崇拜的說,“他是個傲羅——最好的一個,專抓黑巫師的高手,阿茲卡班裏的一半牢房都是被他填滿的。”

穆迪似乎對大家的冷淡反應無動于衷,他沒有理睬面前的一大罐南瓜汁,而是把手伸進了他的鬥篷裏,掏出一只弧形酒瓶,喝了一大口,當他擡起手臂時,他拖在地上的鬥篷被拽起了幾寸,桌子底下露出木雕的假腿,下面是一只爪子形的腳。

鄧布利多清了清喉嚨。

“正如我剛才說的,”他笑眯眯的望着面前衆多的學生,說道,“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我們将十分榮幸地主辦一項非常精彩的活動,這項活動已有一個多世紀沒有舉辦了,我十分愉快的告訴大家,三強争霸賽将于今年在霍格沃茨舉行。”

“你在開玩笑!”弗雷德大聲說。

自從穆迪進門後就一直籠罩着禮堂的緊張氣氛一下子被打破了,幾乎每個人都笑出了聲,鄧布利多也贊賞的輕輕笑了起來。

“我沒有開玩笑,韋斯萊先生,”他說,“三強争霸賽…你們中間有些人還不知道這場争霸賽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我希望那些了解情況的人能原諒我在此稍微解釋一下,我允許他們的思想開一會兒小差。”

“三強争霸賽大約是七百多年前創立的,是歐洲三所最大的魔法學校之間的一種友誼競争,這三所學校是:霍格沃茨、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每個學校選出一名勇士,然後三名勇士比試三種魔法項目,三強争霸賽每五年舉行一次,三個學校輪流主辦,大家一致認為,這是不同國家之間年輕巫師們建立友誼的絕好方式——可是後來,死亡人數實在太多,三強争霸賽就中斷了。”

“幾個世紀以來,人們幾次嘗試恢複争霸賽,”鄧布利多繼續說道,“但沒有一次是成功的,不過,我們魔法部的國際魔法合作司和魔法體育司認為,再做一次嘗試的時機已經成熟,這個夏天我們做了許多工作,以确保每一位勇士都不會遭遇生命危險。”

“十月份,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長将率領他們的競争者前來,挑選勇士的儀式将于萬聖節舉行,一位公正的裁判将決定哪些學生最有資格參加比賽,為自己的學校贏得榮譽,個人還能獲得一千加隆的獎金。”

“我要參加!”弗雷德想到有可能獲得這樣的榮譽和財富,他興奮得滿臉放光,像他這樣幻想成為霍格沃茨勇士的人不止一個,所有人都在熱烈的竊竊私語,可是鄧布利多又說話了,禮堂裏再次安靜下來。

“我知道你們都渴望為霍格沃茨贏得三強争霸賽的獎杯,”他說,“但是,參賽學校和魔法部一致認為,要對今年的競争者規定一個年齡界限。只有年滿十七歲以上的學生才允許報名,以備考慮。”

“這是狗屎!”韋斯萊雙子憤怒的抗議。

“這一措施是很有必要的,因為争霸賽的項目仍然很艱巨、很危險,不管我們采取多少預防措施,六七年級以下的學生是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的,我本人将保證沒有一個不夠年齡的學生能蒙騙我們公正的裁判,成為霍格沃茨的勇士,”鄧布利多的目光掠過韋斯萊雙子叛逆的面孔時,藍眼睛裏閃着意味深長的光芒,“因此,如果你不滿十七歲,我建議你不要浪費時間提出申請。”

“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團将于十月份到達,并和我們共同度過這一學年的大部分時光,好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讓你們明天早晨精神抖擻、頭腦清醒的走進課堂非常重要,去上床睡覺吧!趕快!”

鄧布利多坐了下來,轉臉跟穆迪談話,餐廳裏咔嚓咔嚓、乒乒乓乓響成一片,學生們紛紛站起來,湧向兩道對開的門,進入了門廳。

“他們不能這樣做!”喬治氣呼呼的瞪着鄧布利多,說道,“我們明年四月就滿十七歲了,為什麽不讓我們試一試?”

“他們不能阻止我參加,”弗雷德倔強的說,也生氣的瞪着教師席,“當了勇士,就能做許多平常不讓做的事情,而且還有一千加隆的獎金呢!”

“是啊,”羅恩說,臉上露出恍惚的神情,“是啊,一千加隆呢…”

“你們到底是喜歡加隆還是想成為勇士呢?”莉安打趣兩個表弟。

“這不沖突。”喬治說。

“莉安,你的年紀夠了,要參加比賽嗎?”弗雷德問。

“應該會參加吧…但是只有一名勇士,”莉安停頓了片刻,平靜的說,“聽說赫奇帕奇那個迪戈裏很厲害。”

“但你可是格蘭芬多啊!給他點顏色看看!”

他們踏上大理石階梯,往休息室走去,一路上弗雷德和喬治還在不停的争論,鄧布利多會采取什麽辦法阻止那些不滿十七歲的學生參加争霸賽。

“評判誰是勇士的那個公正裁判員會是誰?”哈利問。

“不知道,”弗雷德說,“我認為一兩滴增齡劑就管用了,喬治…”

“可是鄧布利多知道你們不夠年齡。”羅恩說。

“是啊,不過誰當勇士并不由他決定,對嗎?”弗雷德機靈的說,“在我聽來,似乎這位裁判員只要知道誰想參加,就從每個學校挑出一個最優秀的,他才不管他們多大年齡呢,鄧布利多是想阻止我們報名。”

他們來到上面格蘭芬多塔樓的入口處,入口隐藏在一幅巨大的肖像畫後面,畫上有一位穿粉紅色絲裙的胖夫人。

“口令?”他們走近時,胖夫人問道。

“胡言亂語,”喬治說,“樓下一個級長告訴我的。”

肖像畫向前彈開,露出牆上的一個大洞,他們從這裏爬了過去,圓形的公共休息室裏擺滿了桌子和軟塌塌的扶手椅,爐火噼噼啪啪燃得正旺。

莉安爬上最後一道螺旋形樓梯,來到他們位于塔樓頂部的宿舍,她的四柱床貼牆立着,上面垂挂着深紅色幔帳,箱子都已放在了床腳。

莉安換好睡裙,爬上床去,暖床用的長柄炭爐已經放在了被褥中間,躺在床上,聽着風暴在外面肆虐,真是太舒服了。

但她又皺了皺眉,鑽進被子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睡衣和被子柔軟的摩擦——她還在努力适應這種滑溜溜的觸感,因為之前小巴蒂趁她不注意,把她的兩件套睡衣全都扔掉了。

他信誓旦旦的說那就像她父親留下來的男士睡衣,不等她發火,他就溜走了,但是那天晚上回來時,他又送了很多睡衣哄生氣的她,她受不了他的懇求随手換上了一件,發現居然是性感漂亮的真絲吊帶睡裙,而剩下的幾件也都是如此,他說是去麻瓜界買的。

莉安把頭蒙進被子裏,一個食死徒有什麽好想的?她心裏唾棄了自己的魂不守舍,把那張肆無忌憚狂笑的面孔甩出腦海。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好了,她是英雄普威特的女兒,以後也會如她父親和叔叔那樣成為優秀的傲羅,前程似錦,這一年在霍格沃茨,她會慢慢回歸正軌,跟穆迪學習黑魔法防禦術,徹底忘記小巴蒂,把他抛棄在原地。

以後,她再也不要和這個人扯上任何關系。

第二天中午,風暴停息了,不過禮堂的天花板上仍然一片愁雲慘霧,莉安正在研究今年的課程表,期末有N.E.W.Ts考試,傲羅所需的五門課她必須拿到E以上的成績,此時她頭頂上空的天花板上正翻滾着大團大團青灰色的濃雲。

弗雷德和李·喬丹在她旁邊讨論用什麽神奇法術使自己年齡變大,然後蒙混過關,參加三強争霸賽。

“看看這個!”喬治氣憤的說,把不知道是誰的《預言家日報》重重的甩在桌子上。

莉安湊過去看,标題是:魔法部又出新亂子。

「看來魔法部的麻煩似乎還沒有完,本報特約記者麗塔·斯基特這樣寫道,最近,魔法部因在魁地奇世界杯賽中未能有效維持秩序,以及仍未能對其一位女巫師官員的失蹤作出解釋,一直受到人們的批評,昨天,由于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的阿諾德·韋斯萊的怪異行為,又使魔法部陷入新的尴尬境地。」

莉安皺眉,這記者怎麽搞的,亞瑟的名字都寫錯了,她繼續往下看。

「阿諾德·韋斯萊兩年前被指控擁有一輛會飛的汽車,昨天又卷入一場與幾位麻瓜執法者的争執中,起因是為了一大批極具進攻性的垃圾箱子,韋斯萊先生似乎是趕來援助瘋眼漢穆迪的,此人曾是傲羅。

當瘋眼漢穆迪再也不能區分普通握手和蓄意謀殺之間的差別時(指他性格變得多疑),他就從魔法部退休了,果然,當韋斯萊先生趕到穆迪先生重兵把守的住宅時,發現穆迪先生又是虛驚一場,誤發了一個假警報,韋斯萊先生不得不将幾個警察的記憶作了修改,才得以從他們那裏脫身,但當《預言家日報》記者問他為何要使魔法部卷入這場毫無意義、而且可能十分棘手的事件時,韋斯萊先生拒絕回答。」

下面還配了一張照片,是韋斯萊夫婦站在陋居門口。

突然,禮堂外的門廳傳來一陣吵鬧聲,有人在失聲尖叫,莉安和雙子連忙跑着去看熱鬧,只見穆迪教授一瘸一拐的走下大理石樓梯,他手裏還拿着魔杖,直指一只在石板鋪的地上瑟瑟發抖的白鼬。

門廳裏一片可怕的寂靜,除了穆迪教授,誰都不敢動彈,包括哈利三人組,這時穆迪教授轉過頭來。

“他傷着你了嗎?”穆迪教授怒沖沖的問哈利,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沒有,”哈利說,“沒有擊中。”

“別碰它!”穆迪教授大喊一聲。

只見克拉布正要去抱起白鼬,但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動了,穆迪教授一瘤一拐的朝克拉布、高爾和那只白鼬走去,白鼬驚恐的叫了一聲,朝地下教室的方向跑去。

“我不信這個邪!”穆迪教授大吼一聲,又把魔杖指向白鼬,白鼬忽地升到十英尺高的半空,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随即又忽地升了上去。

“我最看不慣在背後攻擊別人的人,”他粗聲粗氣的說,白鼬跟随他的魔杖越蹦越高,痛苦的尖叫着,“這種做法最肮髒、卑鄙,是膽小鬼的行為…”

“穆迪教授!”一個吃驚的聲音喊道,麥格教授正從大理石樓梯上下來,懷裏抱着一摞書。

“你好,麥格教授。”穆迪教授平靜的說,一邊使白鼬蹦得更高了。

“你、你在做什麽?”麥格教授問道,她的目光順着在半空蹦跳的白鼬移動。

“教訓教訓。”穆迪教授說。

“那是個學生嗎?”麥格教授驚叫道,懷裏的書散落到地上。

“準确的說,是只白鼬。”穆迪教授說。

“天哪!”麥格教授匆匆抽出自己的魔杖,片刻之後,随着噼啪一聲巨響,白鼬變成了德拉科·馬爾福,他縮成一團躺在石板地上,滑溜溜的淡黃色頭發披散在他此刻紅得耀眼的臉上。

過了一會兒,他才站了起來,一副哆哆嗦嗦的樣子,淺色的眼睛因痛苦和恥辱而汪着淚水,邊逃跑邊怨恨的喊,“我會告訴我爸爸的!”

“你在威脅我嗎?”穆迪教授好像被激怒了,氣沖沖的追了過去,“我知道你爸的事,告訴你爸,穆迪正在盯着他兒子!”

“阿拉斯托,我們從不使用變形作為懲罰,”麥格教授攔住了他,有氣無力的說,“鄧布利多教授肯定告訴過你吧?”

“他大概提到過吧,”穆迪教授漫不經心的敷衍了一下麥格教授,又對着馬爾福的背影怒吼,“這事沒完!”

“穆迪!”弗雷德說,“他真酷啊,是嗎?”

“豈止是酷!”喬治驚嘆道。

“太厲害了,穆迪可是我爸爸的上司!”莉安望着穆迪滿是橫七豎八傷痕的側臉,着迷的說,“傷疤就是男人的勳章。”

穆迪教授仍然側着頭沒有動作,但他的魔眼突然轉向她,莉安有些緊張,但仍然努力露出一個微笑,這對平時性情冷淡的她來說,簡直非常是不可思議的事。

兩位教授突然小聲交流了一下,麥格教授的目光突然朝他們幾人看來,又對着莉安的方向點點頭,似乎在給穆迪教授介紹,于是片刻後,穆迪教授一瘸一拐的過來了。

“普威特,好孩子,真沒想到一轉眼你都這麽大了,”他粗聲粗氣的說,“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吧,麥格教授告訴我,你想跟我學點兒有用的東西。”

“噢…是的!謝謝您!穆迪教授!”得償所願讓莉安再也繃不住,對他露出一個心花怒放的笑容,這個笑容燦爛至極,熱烈至極,把在場的人都看呆了。

“你說她對比爾這麽笑過嗎?”喬治小聲問。

“不知道…”弗雷德喃喃的說。

莉安跟着穆迪來到他的辦公室,等兩人都進去後,穆迪把門關上,轉身望着她,那只帶魔法的眼睛和正常的眼睛同時都盯着她。

“要喝杯茶嗎?孩子。”穆迪輕聲的說。

“如果可以的話。”莉安完全沒想到他的态度這麽溫和,忙不疊點頭。

“坐下吧。”穆迪說完,一瘸一拐的給她倒了杯茶,莉安連忙接過,然後打量這間辦公室。

不大的房間裏放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藝兒,莉安猜這些都是穆迪當傲羅時用過的東西,但家具很簡單,只在靠牆的角落裏有一張可憐巴巴的單人硬板床,側邊的牆上是高高的窗戶,而床對面有一張簡樸的木頭辦公桌。

辦公桌上有一只像是裂了縫的玻璃大陀螺般的東西,這是一個窺鏡,而角落處放着一個古怪的東西,看上去有點像金色的天線,不過扭曲得特別厲害,不停的發出輕輕的嗡嗡聲,她對面的牆上挂着一面類似鏡子的東西,但照出的不是房間裏的情景,裏面有許多黑乎乎的人影晃來晃去,卻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你喜歡我的黑魔法探測器,是嗎?”穆迪一直在仔細的打量着她,幾乎目不轉睛。

莉安沒有注意他的視線,指着那個扭曲的金色天線問道,“那是什麽?”

“探密器,探測到密謀和謊言時就會顫動…當然啦,在這裏派不上用場,因為擾太多了——到處都有學生為自己沒做家庭作業編造謊話,我搬進來以後,它就一直嗡嗡叫個不停,所以我也不得不把我的窺鏡弄壞,因為它一刻不停的鳴笛尖叫,它太敏感了,方圓一英裏之內的動靜都能探測到,當然,它能探測的可不光是小孩子們的把戲。”穆迪沒有移開視線,而是用粗啞的聲音盯着她繼續說道。

“那面鏡子呢?”

“噢,那是我的照妖鏡,看見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了嗎?我如果看清楚了他們的眼白,就真的遇到麻煩了,話說回來,普威特家族沒有這些東西嗎?”

“沒有。”莉安的目光又落在了窗戶下面的那只大箱子上,那上面有七個排成一排的鑰匙孔。

穆迪短促而嘶啞的笑了一聲,莉安剛想問箱子是什麽,忽然,穆迪的下一個話題又把她拉回到他身上來了。

“這麽說…你打算做傲羅,像你的父親一樣,是嗎?他曾經在我手下…非常英勇,和他的弟弟,就算遭遇了食死徒的圍攻,也英勇的與他們搏鬥…雖然犧牲了,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們是我最好的學生…”

莉安悲哀的看着他,她知道想成為傲羅,都要經歷為期三年的特訓,只有所有考試成功過關才能成為傲羅,穆迪的确是她父親和叔叔的直屬上司——傲羅指揮部主任,所有的傲羅都要經歷他的親自培訓才行,而普威特兄弟參加了大大小小的戰役,最後被食死徒殺死,但是黑魔頭銷聲匿跡後,他們被人淡忘了,就像學校裏沒幾個人知道納威的父母——隆巴頓夫婦的貢獻和他們悲慘的下場,只是經常嘲笑納威的爛記性和糟糕的魔藥成績。

穆迪是第一個願意跟她說這些貼心話的人,他在她面前誇贊她的父親,讓她十分感動,麥格教授盡管很關心她,但麥格教授太過嚴肅,很少對她流露出這種熟悉的長輩對孩子的真情實感,更不會提起她父親的經歷,這讓她非常難過。

穆迪遞給她一方手帕,莉安這才發現自己眼眶濕潤了,她萬萬沒想到,一向嚴肅的穆迪居然會安慰她。

“我是不是不該提起他們?但是沒必要難過,孩子,”穆迪坐了下來,伸直那條木腿,“我很高興看到你和吉迪恩一樣英勇無畏,我會教你許多決鬥技巧和黑魔法防禦術。”

“可是我看了課表,您有很多課,”莉安擦幹了眼淚,表情又變得平靜了,“我很怕給您添麻煩,對不起——我是偶然發現的,不是故意查您的日程安排。”

穆迪咧開嘴笑了,“沒關系,孩子,我每天晚餐後都有時間,不得不說,我也是格蘭芬多,我想,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恐怕夜游并不是什麽大問題吧?”

莉安愣愣的看着穆迪,只覺得他真的又酷又有趣!梅林!一個教授慫恿她夜游!想想還挺刺激的!

穆迪又發出一聲嘶啞的幹笑,那只帶魔法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得飛快,等着她回答。

“我以前幾乎沒有夜游過…”莉安輕聲說,“但是我想,最後一年或許我會嘗試一下。”

“新奇的體驗,”穆迪點點頭,“做學生的,哪有不觸犯校規的呢?我聽麥格說,你魁地奇也打得很好,格蘭芬多每年的學院杯恐怕少不了你的貢獻,倒也不用害怕扣分。”

莉安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倒是穆迪看了她一會兒,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你應該知道,做傲羅呢,身體素質很重要,”穆迪生硬的說,“我只想給你一些善意的、泛泛的忠告,第一條是——你應該吃點東西。”

“我不想吃。”莉安脫口而出,但她想到吃不下飯的原因,想收回又來不及了。

“對不起,我不同意,”穆迪瞪着她,粗聲粗氣的說,“我說你該吃飯,你就該吃飯,不過我很好奇,孩子,你為什麽不吃東西?我記得早上你也沒吃——當然,禮堂的任何動靜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莉安不知道怎麽說話,直到穆迪從口袋裏掏出一盒曲奇餅幹給她。

“您也喜歡這個?”莉安詫異極了,“這是我最喜歡的牌子,Fortnum&Mason的曲奇。”

“或許你知道,傲羅經常要去麻瓜界抓捕那些逃犯,”穆迪幹巴巴的說,“風餐露宿的,有時候就會喜歡用這些小玩意兒充饑。”

莉安撕開包裝,拿了一塊曲奇放進嘴裏,但她的視線又模糊了。

“這就對了,”穆迪死死盯着她,那只帶魔法的眼睛幾乎一動不動,“現在可以說了嗎?為什麽不吃飯,據我所知,以前你可沒有這麽瘦,麥格很擔心你的身體。”

“可是…”莉安望着他,不知道能不能在他面前大哭一場,這可真夠丢臉的。

“我不能說,我…”

“我給你的第二條泛泛的忠告是,”穆迪打斷了她,大聲的說,“如果想做傲羅,你必須解決一些雜念,這跟你的目标并不沖突,你的年紀也到了,抱歉,我不想打探你的私事,但如果你真的陷入感情的困境,我建議你好好思考一下,你內心到底想要什麽,而你必須像你父親一樣無畏,這樣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莉安茫然的看着他。

她想要什麽呢?是和比爾在一起,跟姑媽徹底切斷聯系,還是為一個闖進她的房子,也闖進她心裏的壞人而沉淪,徹底的沉淪呢?

“好好想想,孩子…”穆迪小聲說,“直面你的內心,其實你想要的東西并沒有那麽難…你的糾結已經反射了你的內心…”

突然,小巴蒂那張漫不經心的面孔跳進她的腦海裏,他肆意的笑着,牙齒并攏,眼睛睜大,看起來像個剛從聖芒戈五樓封閉病房逃出來的的神經病,又像個被阿茲卡班的攝魂怪吸幹了所有理智的瘋子。

“好女孩兒…等叔叔回來…記得開着燈…”

那晚她在半夢半醒中,聽到了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她睡不着。

她很生氣。

她很不開心。

他應該給她送一封信,不是嗎?他怎麽會不知道她一直在等待呢?他是那種憑直覺就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他知道她在等待。

但是這很糟糕:如果他只是想讓她等待呢?

或者更糟:如果他甚至沒有想她呢?

然後燈一直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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