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出茅廬古別小道
初出茅廬2 古別小道
京城郊外,向北順着某一條隐蔽小路一直向內行駛近一個小時,透過并不如何茂密的樹林隐約能見到暗沉的燈光。
一直往裏開,就能在燈光指引的道路後見到一座豪宅別墅。
客廳的燈全都亮着,在夜色接近的時候甚至有些刺眼。
李老二癱坐在沙發上,從一旁拽來一袋兒零食粗暴撕開,抓了一大把填進嘴裏,多餘的從指縫唇邊漏出掉下,在他身上和沙發上留下食物殘渣。
電視裏傳出某部肥皂劇的聲音,音量開的十分之大,連沙發上細碎的殘渣都被震得隐隐躍動。
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樣稀疏平常。
“砰砰砰。”
隔着電視劇女主喊出的那句“我不相信你不愛我!”,李老二隐約聽到了拍打聲。
他扶着沙發靠背坐了起來,靜靜聽了兩秒鐘。
京郊的秋季簡直是起風季,許是什麽東西被吹得碰到了。
李老二這麽想着,又等了好幾秒,确認沒再聽到什麽動靜,才心安理得的癱回了沙發裏。
雖然他人長得五大三粗的,但他其實有點怕鬼。
緊挨着這別墅後面的山頭,是主人家專門租下來供奉家裏死人的,據說供奉的地方位置都有說法,怕有人誤闖上去,花了大價錢請人住在這山腳下的屋子裏面守山。
李老二每每想到這兒都想笑。
幾個墳堆有什麽好守的,指定是裏面兒給人陪葬了不少寶貝,怕有人去盜罷了。
守山人這名頭說着好聽,實際上和看墓園沒什麽區別,只存在錢多錢少的分別。
如此想着,李老二越發心安理得的拿起一袋兒薯片,拆開抓了一大把。
“砰砰砰!”
這次的聲音比上一次清晰得多,李老二幾乎是瞬間就盯向了左側面朝南的玻璃幕牆上。
一個人影緊緊貼在玻璃上,房間裏刺眼的光照出去,剛好能看清這道影子。
是個很細瘦的人,背着一個小包站在那兒,肩上垂着中長的頭發,讓人看不出來是男是女。但是一張臉長得清秀小巧,打眼兒一看還是個俊俏的。
李老二下意識把手裏抓出來的薯片塞回去,反手将沙發上的東西一摟塞到茶幾下面的空擋,再回頭看着這人似是有些懵懂的眼睛,氣不打一處來。
他纣起袖子大步流星走到門口開了門,冒着火氣的問他:“你哪兒來的?要幹嘛呀?大半夜的吓不吓人呢?裝神弄鬼的……”
古別見人開了門,一陣小跑溜過來,似是聽不出男人語氣裏的惡劣一樣笑意盈盈的問:“你好,我想問上山有路嗎?”
李老二聞言,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個子不是很高還很是瘦弱的男生來。
“你上山要幹嘛?”
古別一臉真誠:“山上有機關隐患,我想去解決一下。”
李老二看着這個人一臉認真模樣,咬着牙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這樣哥們兒,你要是我東家派來查我的,咱們就當什麽事兒都沒有,你也不用裝了,外面兒風挺大吧?來進屋坐會兒。”李老二說着伸手去攬古別的肩膀,想帶着人進屋。
沒想到這個小個子看着瘦弱勁倒是不小,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古別想了想,覺得有可能是自己話沒說清楚讓人家誤會了,誠心誠意的解釋道:“我只是想上山去,你能幫我指個路嗎?”
看着男人那難以捉摸的目光,古別雙手合十,極力展示出自己的誠意來:“求你了,幫我指條路就好。”
李老二有點不屑。
以往東家也沒有過找人來試探他的舉動,除了碰上節日和忌日會來人之外,沒人往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鑽。
眼前這人是他幾年職業生涯來見到的第一個人。
他松口了,推着古別的肩膀兩人往屋外走了幾步。
古別順從的跟着來到門前空地上,李老二沖着西北方向指了指,道:“小兄弟,你要是實在要上山,就從那兒去吧,那兒有條小道。你往裏走,大半夜的也不好找,慢慢找找說不定能找到。去吧。”
李老二看着那頭黑布隆冬的,決定等一會兒回去就關燈睡覺,讓這個小子連往回返都找不到路。
古別沒想到這個黑壯黑壯的大哥居然肯幫自己,登時就感謝的無以言表,從小包袱裏摸出來一張符箓塞到大哥手裏道:“謝謝你,這個平安符送給你,保生活順遂的。”
大哥點點頭,道:“行,去吧去吧。”
古別再次向這個好人道了謝,扯扯自己的小包袱開始動身。
“真他娘的稀罕,活久了什麽傻子都能遇到。”
李老二看着這人真沖着那邊去了,将手上軟綿綿的紙随意折了一道丢開,一邊暗罵神經病一邊回了別墅裏。
*
古別摸黑朝着山上走。
他始終沒有找到大哥口中的那條“隐秘小道”,只好随便找了一個看起來很好爬的道往上走。
突起靈火的符箓像是游戲裏跟随角色的火球一樣,以古別為中心不斷向四周試探着引路。
這裏四周都是山野,只能隐約看見遠方有燈火通明的燦爛城市,與自己周身的黑暗冰冷全然不同。
古別埋頭一個勁的往上爬,随便找的路也越來越不好走。底下的淺薄山谷裏不斷傳出碎石掉落的聲音,發着叮鈴脆響滾落下去,在古別鼻息間落出塵土飛揚的味道。
他順從先生的意思下山接受試煉,在從山野進京的過程中翻山越嶺,歷經沒飯吃沒水喝還沒人說話的苦難後,終于來到了京城郊外,距離他的目的地只差半天路程。
在他即将找到自己引導者的大好日子裏!
他發現最後的這個山頭有個大坑。
他腳下的這個山頭位置極佳,就相陰宅來說是個不錯的地方,顯然有人和他想法相同,此處山頭粗略算去都有十多處陰宅。
但是此山向北有山坳,極陰之地,山脈和這座山頭相通連貫,陰氣往來貫通,長時間下去可能會引起屍變。
然而!和他想法相同的那個人自然也想到了這一處,于是給山頭落了個大陣,壓着兩處的陰氣堆積于一處。有了這大陣落腳,這個山頭簡直是天靈地傑之處,留作人走後長眠之地再合适不過。
落陣之廣袤,将整座山頭都囊括其中。
古別之前剛一靠近就對這個陣法有了明顯的感覺,常言道過滿則溢,先生也講堵不如疏。
這個陣法維持多年,顯然已經到了需要疏通維護的時候。
古別算了算時間,決定趁着夜色悄悄做件好事,在明天天亮之前下山去,白天剛好和自己的引導者碰面,時間剛剛好卡在試煉開始前一天。
于是,在一個階段性的小山頭上,古別抓了三張符箓高高撒出,手收回作勢,唇邊溢出幾句口訣來。
兩團靈火像是得到了續火的燭油一般驟然騰起燦爛的火焰,将古別整個人以及周遭的一方土地都映照出光亮來。
三張黃色符紙晃晃悠悠從高空中飄落,飛垂至古別胸前時,上面用朱砂畫出的符文如受了火燒一般滾燙出波浪來,掉落到地面上,仿佛要将地面也燙出個洞來。
光漸漸變弱,古別的臉也逐漸隐匿在黑暗裏。
仿佛一切都要重新歸于黑暗和寂靜時,平白乘了三張符箓的地面忽然抖動起來,緊接着,貫穿整個山頭的大陣時隔多年驟然掀起光亮來,淡淡的一圈萦繞在山頭之上。
月亮出來了,山間一切隐約有了邊界。
古別消瘦的身影屹立山尖,周遭不知何來的白煙彌漫幾轉,就見那人掉頭邁步,帶着兩個懸浮在空中的火球憑空消失了。
*
今年秋季的山間少有的熱鬧。
天色還沒完全暗下去,京城的燈光也還沒有全部睡醒,山腳下那條常年了無人跡的小道就已經快被攆破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野狗跑到山上去,然後特別有智慧的破開了我們家花了至少一個億打底建的陣,現在還徹底破了陣?”
楚秦遇下車的時候,聽見了自己堂弟咄咄逼人的聲音。
山間天黑得要早一點,十幾輛車開過來,此刻都停在西邊一側開着車燈提供光亮。幾十個保镖此刻或坐或站圍在自己家的車周圍,将西側遮的嚴嚴實實。
“哥。”楚道晚瞪了守山人一眼,邁步朝着楚秦遇湊近。
別墅裏等着的楚家後人見楚秦遇的專車駛近,紛紛出門來迎接。
各種喊哥哥喊弟弟的聲音輪番響起。
楚秦遇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對着楚道晚道:“怎麽回事兒?”
“外陣被破開了,內陣我們也進不去,裏面什麽情況還未知。”
“有誰進去了嗎?”
楚秦遇脫下西裝外套,跟着一起過來的周長青自覺接過了挂在手臂。
“不肯說,不知道是窩囊的不敢說,還是拿了人好處。”楚道晚看着楚秦遇挽起左臂的襯衫,露出一截有着緊致線條的白皙手臂來。
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有點憂心的問:“哥,非得割嗎?”
楚秦遇沒應答,接過一旁人遞來的長刀毫不猶豫地在胳膊上割了一道。
殷紅的血跡順着胳膊下垂的弧度一路留痕,在慘白燈光的照射下有種驚悚的視感。
“內陣被打開,除了我流血誰都進不去。我不割怎麽解決?”
楚道晚閉了嘴,看着他哥把刀遞回去,獨自一人順着東邊祭奠用的小道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