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閃電
閃電
車門咔噠兩聲，打開又關上，顧舟坐在了他旁邊，黑色的書包似乎沒有裝幾本書，就随意的放在膝蓋上，和顧亭雲在一問一答中閑說了幾句，車內就安靜了下來。
江遇沒有回頭，只覺顧舟和顧亭雲的相處莫名的奇怪，哈了一口氣，在厚厚的車玻璃上畫了一個豬頭，打算在旁邊填“顧舟”二字的手，猛然頓住，一把又将剛畫的東西抹的幹幹淨淨。
“抹掉幹嘛？挺可愛的。”顧舟的聲音幹淨溫和，與之前判若兩人，江遇不适的抖了下身子，舌尖打了幾轉，才吐出一個字，“蠢。”
顧舟低笑了一聲，很輕，“确實。”
然而此時的尴尬只是開端，跨進家門的那一剎才是真真的尬聊場，江遇懶得敷衍，閉嘴，連話都不想多說，顧舟早就換了一副模樣，乖順腼腆，在母親的噓寒問暖中。
江遇難得的察覺出了他的拘束和無措，秦知閑問了幾句，一頓飯吃得壓抑到了極點。
顧舟的房間與他對門，他們一左一右進了房間，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他聽不到對面在做些什麽，也不在意。
洗了澡，背靠在床邊坐在地毯上，伸直了雙腿玩手機。
似乎與往常并無不同，班級群裏非常熱鬧，有人扔了天氣的截圖，說明天有雨，猜測着會不會放假。
江遇潛了一會兒水，起身将書桌上還沒有翻過的新書，一本一本都寫了姓名，分門別類的壘在桌子上。
窗外轟隆一陣雷聲，風卷着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戶上。
班級群裏瞬間沸騰了，消息更新極快。
檸檬薯片:下雨了，真下雨了！
周周光:求問，明天軍訓放假的概率有多大
貞子最美:盲猜，九成
要玩完了:一成，你對一中的變态程度一無所知
……
江遇剛把□□退出去，微信就跳出來了一條消息。
汪:下雨了。
江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發消息的人是誰，盯着對話框裏格外熟悉的閃電狗頭像許久，才想了起來。
輸入框裏輸了個“哦”，想了一下，又删掉，換成“嗯嗯。”一發過去，他就後悔了，又慌忙把消息撤了回來，打了個“”
對面的消息幾乎同時發過來，“”
江遇盯着屏幕上，令人窒息的兩個“”，沉默了。
沒有等太久，顧舟就又甩過來一張截圖，是明天的天氣預報截圖。
預報顯示從早晨九點開始全天大雨。
江遇忍住沒有再發一個“”過去，問他什麽意思。
班級群裏班主任突然艾特全體發了一個通知。
班主任:@全體成員，明天軍訓照常進行，早晨按時到操場集合訓練，不準遲到早退，特殊情況請假，沒有請假點名未到者，直接通知家長。
江遇後知後覺的猜測顧舟繞這麽大一圈的用意，應該是想問他，“明天是否放假。”，點着屏幕，将通知截圖扔了過去。
對面靜默了許久，江遇單手戳着對話框，剛要退出來，又慢騰騰的吐出來了一條消息。
汪:記得帶傘。
江邊一只蟲:
對面氣急敗環，只看打出來的字，江遇都能想到顧舟盯着屏幕，一臉的陰沉不虞。
汪:你是只會打“”
江邊一只蟲:……
江邊一只蟲:不是
十幾分鐘後，江邊一只蟲:……
江遇讪讪的退出了微信，躺到床上，心情格外不錯。
事實證明學校多此一舉，早晨七點操場集合完，沒有訓練多久，雨便下大了，壓着他們在教室看了幾個小時閱兵視頻，十一點半通知放假半天。
顧亭雲接他回去，飯桌上只有他與顧舟二人，秦知醫院有事，母親公司加班。
顧舟吃的很少，吃完就拎着書包站在房檐下，似乎有事出去。
江遇探着頭向外望，雨下的小了一些，顧亭雲将車開到了顧舟身邊，似乎打算送他，他們低聲說了幾句。
顧舟就突然轉過了頭，江遇一時沒來得急收回目光，四目相對，顧舟唇角極淺的彎了彎。
江遇把碗一推，就打算上樓。
“小遇。”顧亭雲忽然喚了他一聲，“小舟打算回趟慶市，你下午放假，要一起去嗎？”
江遇跨出的步子突然就邁不動了，餘光瞄向顧舟的神色，他提着書包站在車旁，唇角挂着一絲純良無害的笑意，對于顧亭雲突然的決定，并不驚訝。
江遇動了動嘴唇，一個“要”字，死活吐不出來，顧舟那日在醫務室裏的話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喜歡自己的領地有外人進來。”
而慶市算是他的領地嗎？
他與顧舟像是守衛各自領土的幼獅，而他早把自己的領地敞開給了顧舟，他無所謂多出一個人，少一個人，顧舟呢他直覺裏認為顧舟和他不同。
“江遇。”顧舟慢慢向他走了過來，站在了樓梯下，擡頭看着他，“我一個人，應該要待到下午回來，要一起去嗎？”
江遇膛目結舌，舌頭都有點打顫，一個趔趄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內心不好的預感極為強烈，他都懷疑顧舟是打算把他騙出去，殺人毀屍。
顧舟揚起的唇角，在看清江遇一言難盡的表情後，瞬間垂了下去，大跨步就向外走。
江遇毫不懷疑剛才那句基本算不上請求的話，他可能有生之年都不會聽到第二次了。
啪一聲顧舟坐進了車裏，江遇愣了兩秒鐘，就心情愉悅的跟了上去。
顧亭雲見江遇上了車，萬年不變的冷臉，恍惚多了一抹笑意，他握着方向盤，車開的很穩，“你母親公司那邊還有些事情，送你們到慶市後，我還要過去一趟，下午五點半我過來接你們。”
江遇側頭看着外面的雨幕，嗯了一聲，他與顧舟分別坐在座位的兩側，靠着窗戶，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顧亭雲送他們到一棟住宅樓下，接了一個電話，就慌忙囑咐了幾句，離開了。
“走吧。”顧舟挎着書包，确定江遇可以跟上他的步子，才往樓上走。
到二樓，顧舟就停在了一戶門前，按了門鈴，站在外面等，衛裳柔從門內探出頭，看清外面的人，一臉訝異，“顧舟，你剛回來嗎？”
“嗯，閃電呢”
“閃電”衛裳柔慌忙轉身跑進了屋子，“你稍等一下，它剛剛還在這裏。”
江遇腳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毛絨絨的白色小狗，虎頭虎腦，牙齒輕輕扯着他的鞋帶，江遇彎腰揉了揉它的腦袋。
“閃電。”衛裳柔盯着江遇面前的小狗喚了一聲，小跑着過來抱起了小狗。
“報……”謙字還沒有吐出來，看清了江遇熟悉的面孔，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裏，無措的呆在了當場。
顧舟走過來從衛裳柔手中把小狗接了過去，“謝謝。”
“不用，你打算帶閃電離開嗎？什麽時候會回來啊”衛裳柔偷瞄了一眼江遇，就将目光轉向了顧舟懷裏抱的小狗。
“不清楚，或許下午還會給你再送過來，要麻煩你繼續照顧一段時間，我住校不太方便。”
“沒事，閃電很聽話，我爸媽也很喜歡，你帶走的話，可能他們還會舍不得。”衛裳柔有些戀戀不舍的瞅着小狗。
閃電伸着小小的舌頭，一下一下舔着顧舟修長的手指，顧舟揉了它一把，向懷中更緊的抱了抱，“但願吧”
“走了。”他回頭瞅了一眼江遇。
江遇一雙眼睛都粘在閃電身上，剛開始還擔心不知道是誰家的小狗，有所收斂，現在知道是顧舟的，完全沒了擔憂，伸手就從顧舟懷裏把閃電奪了過去，“給我，讓我抱會兒。”
“你輕點行不你是打算掐死他。”顧舟順勢松了手。
衛裳柔目送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顧舟以前住的房子在三樓靠邊的位置，他握着鑰匙擰開門後，就徑直到陽臺拉開窗簾，把房間裏幾盆綠植全搬到陽臺上。
房子許久沒有住人，有些潮濕，客廳空間很小，一張沙發，一臺茶幾就擺的滿滿當當，不過收拾的整齊，每一件東西都似精心考據過應該放什麽位置。
江遇抱着閃電坐在沙發上，将不遠處喂食的小碗移到腳邊，向裏面倒了一些狗糧，單手撐着腦袋看閃電吃東西。
顧舟忙了一圈，拿着兩個紙盒裝的旺仔坐在了江遇身邊。
江遇頭都沒回的謝了一聲，眼睛一直盯着閃電，手中胡亂摸索着拆下吸管，往紙盒裏戳，瞎戳了幾次，都沒找準位置，剛将目光收回落到紙盒上。
顧舟就從江遇手中把紙盒拿了過去，将吸管插進去，又遞了過來。
江遇咳了一聲，緩慢向後移了移位子，突然覺得他們倆坐的太近了，他轉過頭都可以感覺到顧舟細微的呼吸，空氣稀薄的令人窒息。
顧舟并未在意，自然的将紙盒放在了茶幾上，彎腰揉了揉閃電圓鼓鼓的身子，“你喜歡閃電嗎”
江遇：，這是什麽奇怪問題
“你如果喜歡的話，送你了。”
江遇愣是從顧舟雲淡風輕的語氣裏，聽出了托孤的意味，江遇與顧舟相處多了，對于他時而沒頭沒腦說一些不符合天時地利人和的句子，已經有了很大的承受力，他舒了一口氣，理了一下這前後的思路，以及他今天莫名的反常，試探着問出了自己的懷疑，“所以……你邀請我來慶市，不會就是為了把閃電送我吧”
顧舟把閃電撈進了懷裏，狗狗很小，拼了命的從顧舟懷裏往外爬，“你若不喜歡，那就算了。”
江遇從顧舟懷裏把閃電扒拉出來，放到原來的小碗旁邊，“喜歡。”他盯着顧舟欲言又止的表情，極度心累，和顧舟說一次話，可以用完他大半月的耐心，“你還想說什麽可以一次性說完，能別繞圈子嗎？”
“也沒什麽，如果我舅舅問的話，你就說是你喜歡閃電，所以想帶它回去。”
江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