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池中妖

池中妖

印象裏,燭朦鮮少穿白衣,而唐嘉恰恰相反。

他摸着身上的紅色衣料,對着銅鏡笑了,笑得張揚放肆,眼裏卻閃着淚花。

“我也有一生要去守護的人。”手指尖劃過冰涼的鏡面,唐嘉呢喃一聲,坐了下來。

毛筆碾過紅色朱砂,擡起,停滞在眼尾下方,不在右,卻在左,鏡中反。

暗香疏影一枝春,盛開在眼尾。

他邁出房間,回眸,看愣了玄蒼。

一個一身高潔正氣的人,像是陡然變成了妖。媚,卻更冷,更飄渺。

“哈哈哈,有趣,有趣。”玄蒼撫掌大笑。

“我也這麽覺得。”唐嘉玩弄着自己披散在肩膀的發,擡眸一笑,不淺不淡。

“今晚我們就不醉不歸!”玄蒼攬住了唐嘉的肩膀拍着,高興極了。

而此刻的千尺峰,黃洛鶴正一臉菜色看着粉色的小女孩。

“滢櫻,你告訴唐師兄什麽了?”

怎麽轉眼師兄就下山游歷去了,很危險啊。

“就……絕境裏發生的事啊。”滢櫻一臉無辜。

絕境,那不是和魔修有關。

現在臨天仙君吩咐他閉關修煉,他也不能違抗不從。可是……唐嘉燭朦他們對于黃洛鶴來說都是有血有肉的,他真得什麽忙都幫不上嗎?

“統兒……”

【如果他們死了,爸爸我會告訴你一聲。】

“劇情……還有哪裏可以參考?”黃洛鶴沒心思回罵回去,只是低沉得問道。

文字在黃洛鶴的腦海裏閃過。

殘損上古法器,是燭朦仙君去魔界“玩”的時候,于堕天窟裏發現的,還有暝珞劍。

他九死一生,跌跌撞撞出來。

養好傷,才一臉高深莫測得将劍送給黃落鶴,一副輕輕松松的樣子。

“滢櫻,你要在這裏待多久?”黃洛鶴“唰唰”在紙上寫字。

“不知道,再次見到那位蛇君吧。”

蛇君,就是燭朦。

“好,如果你等得不耐煩了,記得把這個轉交給掌門。”

黃洛鶴最後看了小女孩一眼,離開去閉關了。

但願。

烏啼一聲,月色漾開,昨夜的奇景已經消失,彎月挂在天空。

唐嘉喝酒,酒入口,就嗆了。

“第一次?”玄蒼托腮看着,伸手擦了唐嘉唇邊酒漬。

唐嘉只道:“曾經年少,不識愁。”

玄蒼也喝了一杯,“酒是個好東西,尤其這白雲碎,醉仙,不知道醉不醉魔?”

“唉,我可是會為了那種醉意,封印自己魔氣的酒奴。”

“你倒不怕我現在殺了你?”唐嘉側眸。

“沒有仙力,赤手空拳憑一副凡人之軀,你打不過我。”玄蒼笑得自信張揚。

唐嘉聽着,不知道又喝了多少,仰頭笑了,醉了,低頭看着杯中的倒影,覺得燥熱,一口喝了。

白皙的手指拿着空杯,他晃晃悠悠起身,走到了池邊。

“你要撈月亮嗎?學詩仙。哎呀,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唐嘉沒搭理玄蒼。

他只是托腮,微微偏頭,看着清麗的倒影,雙頰緋紅。

“你真好看。”

他笑了,伸手似乎要碰倒影的臉,倒影随着漣漪,碎了。

“沒了……”

唐嘉像是受到了打擊,呆在了那裏。

“你喝醉了也好可愛。”玄蒼蹲下了身,湊近了唐嘉,幾乎快碰到那耳朵。

唐嘉猛地推開了他,邁步進了水池裏。

紅蓮盛放,妖冶绮麗,和漂浮在水面的紅衣一起,媚了人心。

彎月下,清水中,星輝裏,唐嘉回眸,眼尾的梅花也随風舞動了起來般。他雙眼迷蒙,垂睫看着水面,勾起唇一笑,彎下了腰,湊近了倒影。

“你真好看,呵呵。”

這景象委實詭異又美,玄蒼在水池邊喝酒,拍手稱快,酒壇卻已經空了。

而另一壇,不知何時落在了唐嘉手裏。

他仰頭,将燙喉的酒往嘴裏灌,幸免于難的,則順着下巴滑落,從鎖骨往下蔓延。

“你離我好遠啊。嗯……我也醉了。”玄蒼托着下巴,看着水裏的美人。驀地,人就消失了蹤影。

玄蒼揉了揉眼睛,大驚失色,擡腳就邁進了水池。

唐嘉猛地從水裏竄出來,帶出水珠和落下的血色花瓣,大笑着。

墨發貼着衣服,衣服貼着身軀,冰涼的水淹沒了幾分的醉。

玄蒼在十米遠外看着,也大笑了起來,一步步緩緩走近唐嘉。

唐嘉再次消失了。

這次,卻不是藏在了水裏。

“诶,原來隐景翳在你那裏啊。”唐嘉笑着,看着面前人。

那個別人用來從燭朦身邊悄無聲息搶走他的法器,現在被燭朦用來把他從別人身邊搶走。

朱砂描摹的梅花早已經在水裏消失了蹤影,徒留紅痕,此刻的唐嘉顯得狼狽不堪。

“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燭朦狠狠道,盯着身下的唐嘉。

“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唐嘉有樣學樣,看來醉得不輕。

“你……”燭朦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唐嘉像是在鬧脾氣,可是他從不知道自己的脾氣這樣大,大到不顧自己的安危。是他寵過頭了嗎?

“你不要任性。”

“你不要任性。”

“我一定是瘋了才和醉的不輕的人說話。”燭朦無奈起身。

唐嘉輕聲笑了:“我一定是醉了才和瘋的不輕的人說話。”

“是,我是瘋了。他們都想我死,連我自己也這麽覺得。”

“你明明不想。所以才來找我的,不是嗎?”唐嘉伸手,拉住了燭朦的衣服。

燭朦的眸光微閃,俯身在唐嘉眼尾留下一個吻,“該休息了。晚安吾玉。”

翌日一早,唐嘉是在魔宮房間醒來的,腦袋暈暈的,好像昨天的相見只是一場夢。

或許,不是夢。

他看着鏡子裏肩頸處明顯的紅痕。燭朦是故意的,故意讓他迷失自我生活下去吧,真是狠心。

“他到底什麽來頭?”玄蒼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抱臂看着唐嘉梳頭、畫梅花。

“陰險卑鄙無恥下流萬人嫌的小人。”唐嘉道。

“哈,比我想的要厲害很多啊。”玄蒼的眼裏滿是興味。

唐嘉的眉微皺,轉而舒展開。

“你知道嗎,魔界有一種後悔藥,專醫相思疾,要不要試試?”玄蒼走到了唐嘉身後,把滑落肩頭的衣服上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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