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 19 章

南依聽到這句話, 第一反應是,“鵝子?”

範妙珍看她一臉疑惑,摸摸她的頭, 耐心解釋道,“一種飯圈文化,是對養成愛豆的昵稱。”

南依還是沒懂。

郭潤雨直接插話,“就是兒子, 又把人當男神,又把人當兒子。”

兒, 兒子……

南依第一次聽說對同學用這種稱謂的, 不由驚訝地睜圓了眼,問, “他……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啦。”範妙珍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比了個手勢, “噓, 這事兒你得保密。”

“是要保密,”郭潤雨嘴裏嚼着飯,“要給曜哥知道, 直接把她掀飛。”

範妙珍瞪向他,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怎麽沒把你噎死。”

“喂,你這就有點狠毒了啊。”郭潤雨揚着脖子嚷嚷,“你那碗米粉都我買的,你咒我噎死……”

兩人湊在一起就容易拌嘴, 眼看着又要“掐”起來了, 陳智傑冷不丁開口問,“你說曜哥要戀愛?認真的?”

範妙珍轉過頭, “哦,我也只是猜測。”

“我就說,”陳智傑嗤笑一聲,“從他入學到現在,追他的女生排長龍,個頂個的漂亮優秀,人一個都看不上,他戀愛跟鐵樹開花有什麽區別,你就胡謅。”

範妙珍不服,“诶!什麽叫我胡謅啊,女生的直覺可是很準的。”他剛剛那個狀态就是不對勁!

于是幾個人就着徐曜到底會不會談戀愛,再度争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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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場面南依向來不參與,她垂着眼簾,默默吸了口奶茶,開始仔細消化那幾個字。

徐曜,要談戀愛。

可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她腦海中莫名閃過那時在樓梯間看到兩人談話的畫面。

女孩子高挑漂亮,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趙賀口中的陳雨霏。

眼下三人正讨論得激烈,看樣子對這件事并不知情。

南依不自覺咬了咬吸管。

見她若有所思,範妙珍問,“哎,徐曜什麽情況你知道嗎?”

忽然被提問,南依嗆了一下。

“我嗎?”她咳了兩聲,大腦也在期間飛速運轉。

她本意是不想撒謊的,但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就說明這是個秘密。

她沒法将別人的秘密随便公開。

思忖過後,南依在說實話和隐瞞之間選擇了後者,“我也……不清楚。”

範妙珍一臉失望。

南依心虛地移開眼,用力吸了口奶茶。

……

中午的争論就這樣草草結束。

範妙珍卻沒死心,她決定再接再厲,對徐曜展開嚴密的觀察。

為了及時記錄,她甚至拆了新的小本子,“每一次細微變化,我都會記在這個本子上。”

那架勢和蹲點的記者有一拼。

南依指了指黑板上的期末倒計時,提醒她,“快要考試了,你要專注學習啊。”

範妙珍,“不,我偏要證明給陳智傑看!”

見她态度堅決,南依也只能無奈一笑。

範妙珍這回認真了,無論是上課下課,都會目光如炬地看向這邊。

徐曜想不察覺到都難,他用筆戳郭潤雨後背,問,“你女神又在幹什麽?”

“哈?誰女神,她才不是。”郭潤雨極力狡辯後,才道,“為了觀察你有沒有談戀愛。”

徐曜輕嗤,“有夠無聊。”

郭潤雨認可,“她可不就是無聊,我看她能查出來什麽名堂。”

讓人沒想到的是,範妙珍這次還真查出來了。

第三天,幾人一起吃過午飯,她借着要去超市買東西的由頭,将南依拉走。

兩人獨處,她對着南依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南依被看得毛骨悚然,“怎,怎麽了?”

範妙珍掏出随身攜帶的小本子,指着上面的內容,講給南依聽,“星期二,英語早課,徐曜朝斜上方四十五度瞟了眼。”

“星期二,數學課,徐曜朝上方四十五度看了兩眼。”

“……”

諸如此類的記錄,記了滿滿四五頁。

她還特地伸出兩只胳膊,比了個夾角的大小,“大概是這個角度。”

南依抿抿唇,點頭應着。

內心想的卻是,她要是把這個勁頭用在學習上該多好啊。

見南依一點反應都沒有,範妙珍笑,“不是吧小兔,你這麽遲鈍的啊?”

南依又懵了,“嗯?”

“你仔細想想,他斜上方四十五度是誰啊?”

“嗯……”南依想了想,随手在貨架上拿起一袋水果糖。

範妙珍直接道,“是你啊!!!徐曜在偷看你!”

信息如同刺眼的白日光,猝不及防地照了過來。

南依有一瞬的晃神,反應過來後,她不可置信地指着鼻尖,反問,“我……嗎?”

範妙珍肯定地說,“是你,就是你。”

“……不,不可能的。”南依說着,又從貨架上拿了包辣條,盡管林爾雅從不讓她吃。

“也許是在看窗外的鳥。”

“你那個方向是門口。”

南依又說,“也許在觀察門口的政教。”

“政教又不是節節課都會出現。”

“那……”怎麽也不可能,是在偷看她啊。

範妙珍自顧自說,“我還納悶呢,就他那種‘莫挨老子’的性格,怎麽能在短時間內改變這麽多。”

“嘿你瞧,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徐曜的疑似戀愛對象就是你啊小兔幾。”

徐曜、戀愛、對象。

這幾個關鍵詞一出,南依頓時大腦一片轟鳴。

“啪嗒”一聲,手中糖果掉落在地。

南依連忙彎下腰去撿糖,再次直起身時,從脖子到耳朵再到臉頰,瞬間紅透。

“不不不……”她捏緊手裏的零食,舌頭打結,“你別,亂亂亂講。”

說到後面,已經口不擇言,“我沒,假的,也許,也許我臉上有髒東西。”

乖乖女臉皮薄,一看就沒被這種事沾上過,臉紅得都快熟了。

範妙珍後知後覺,跟小朋友說這些可能太超過了,連忙道,“哎你別急,我這也只是猜測而已。”

頭腦中的火車還在行駛着,一邊發出嗚嗚的響聲,一邊冒出濃烈的白煙。

南依不敢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那個,我去結賬了,在,門口等你。”

說完,急匆匆離開了。

……

回到教室後,南依思緒極亂。

下午的課聽得心不在焉,做卷子時,也只是握着筆,在空白的卷面上瞄,瞄來瞄去也寫不出一個字。

她開始回想前幾日和徐曜一起上學時,他對自己說的話。

他說,他遵守校規,和郭潤雨陳智傑沒關系。

他問她,我為了什麽,你不知道嗎?

有些事不能細想,只要牽起一個線頭,千絲萬縷的線都會被扯出。

不行的!

不能這樣。

南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都只是珍珍的一個猜測,她和郭潤雨兩個人,說起話來向來沒譜的。

她怎麽好當真呢?

講臺上,生物老師正在講着生态平衡。

知識在腦外游離,南依輕輕嘆了聲氣。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親眼一見。

想到這,她毅然決然放下了筆。

為了不驚擾身後的人,她一點點,一寸寸,極其緩慢地回過了頭。

然後她看到了徐曜那雙狹長好看的眸子,也在看着她。

南依錯愕地睜了睜眼,嗖一下轉了回來。

心跳驟然加速,臉上如同被火炭炙烤。

那輛慌亂的小火車又開始跑了起來。

他,居然,真的在看她!

身後。

徐曜的視線從她紅透的耳垂上一掃而過,微乎其微地揚了下眉梢。

挺奇怪的。

一開始他在看窗外的鳥,餘光瞥見南依像發條生了鏽似的,慢悠悠轉過身來。

他還以為她有什麽事。

結果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

眼神好像,見了鬼。

他不免好奇……她在幹什麽?

接下來幾節課,徐曜本想借着下課,找機會問問她,結果她要麽見了他轉頭就跑。要麽就直接坐定在試卷中,雷打不動,誰叫也不理。

這是學習學到走火入魔還是又生氣了?

可他似乎也沒惹到她?

-

南依慌亂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放學前。

晚課結束,課代表如同往常一樣,在黑板上留今日份作業。

南依原本正認真記着作業,郭潤雨興奮地從教室外跑進來,轉過頭就跟陳智傑說,“哎,我剛看到曜哥和陳雨霏在說話,曜哥沒說幾句,就把陳雨霏說哭了。”

聽到關鍵字,南依不由側了側耳朵。

“卧槽?”陳智傑問,“陳雨霏?就文科班那班花?”

郭潤雨答,“班花膚淺了啊,說是校花都不過分,盤靓條順,就一個字,漂亮!”

陳智傑又問,“所以是什麽情況啊?曜哥什麽時候跟她扯上關系了?”

郭潤雨笑了笑,“曜哥有什麽事也不可能和咱們說啊,也許還真讓範妙珍說中了,他戀愛了,就跟這個陳雨霏。”

不是也許。

南依默默地想,事實就是他們在談戀愛。

她埋着頭,筆尖在作業本上停停走走。

也就是這時候,南依才忽然意識一個問題,他是有女朋友的,那就不該……看她吧?

又或者說,她應該,跟他保持距離?

正暗自苦惱着,郭潤雨轉過身來,問她,“同桌,記作業呢?”

南依聞聲,筆重新動了起來。

她低低地應了聲,“嗯。”

郭潤雨特別自然地把作業本遞了過去,“好同桌,幫我記一份呗。”

南依,“好。”

陳智傑聽見了,也在身後戳了戳南依,“诶诶,小兔,幫我也記一個。”

“……好。”她轉過身,伸手去接陳智傑的作業本。

結果剛拿在手裏,一只修長勻稱的手從上方伸了過來,又将作業本從她指尖抽了出去。

南依一頓,仰起頭看。

徐曜就站在她身旁,身姿颀長,五官立體。

他面無表情地捏着兩個作業本,手腕輕輕一動,作業本呈抛物線,分別朝郭潤雨和陳智傑飛了過去。

倆人一臉懵逼。

“沒長手嗎?”徐曜掀了掀眼皮,淡淡道,“自己寫。”

再一垂眼,就見南依匆忙移開視線,一聲不吭地背了過去,繼續低頭記作業。

只留給他一個又瘦又小的背影。

“啧——”

徐曜微微蹙眉。

還真是奇怪了。

……

放學鈴一響,班上同學魚貫而出。

南依動作總是很慢,等她收拾好書本,系上圍巾,背起書包,擡眼看去,班裏已經沒剩幾個人了。

她提前備好手電筒,慢慢走出了教學樓。

夜晚的冷風不留情面地吹來,還沒走幾步,就将人凍透。

南依将手縮進校服外套裏,只伸出去一個手電筒的照頭。

走到校門口,她下意識轉頭一看,那輛私家車果然還停在原處,見她路過,默契地亮起了車燈。

南依腳步卻不似以往那麽輕快,今天她故意走得很慢。

之前她心無旁骛,從來沒在意過某些細節,在此刻漸漸露出了可疑的破綻。

比如,為什麽不管她多晚下課,那輛車總會停在同一個位置。又比如,車主和她素不相識,又為什麽總會為她亮起一盞車燈。

所有的思緒湧上來,又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南依心情沉悶。

稍微留心些,她還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對方明顯刻意保持了距離,卻又在踩到積雪時,不得不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不遠不近,不輕不重。

禮貌而剛剛好。

換做以往的她,是根本不會察覺的。

又走了幾步,南依驀地停住了腳步。

她沒給身後的人反應的時間,迅速轉過身去。

冬夜寂靜,月明星稀。

車燈之前,路燈之下。

徐曜單手提着書包,背光而站。

他周身都被鍍了層光,連發絲都在這漆黑的夜裏泛着光,像隕落的星辰伴身,一瞬間,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夜風四起,拂動他的黑發。

南依心頭再度用力跳了下。

許是沒料到南依會忽然轉身,徐曜明顯有些猝不及防。

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

背光下,讓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兩人對視片刻,起初都沒說話。

直到南依率先開口,“徐曜。”

聲音又小又輕,乍一聽,還有幾分不确定。

他回過神,應聲,“昂。”

說完,又補充,“是我。”

不确定還好,确定下來,她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不止沉重,還很糾結。

南依不是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大多時候,為了讓大家維持體面,從不會把話攤開來說。

就像林爾雅常教她的,做人要難得糊塗。

可她無法忽視心裏面那股情緒。

她迫切地想知道,徐曜此刻出現在這,意味着什麽。

南依咬着下唇,默了默,才重新擡起頭看向他。

像是糾結許久才下定決心似的,她再次開口叫他的名字。

“徐曜。”

“嗯。”

南依問,“你是在……送我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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