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 44 章

徐曜被擡到了醫務室。

南依随着衆人一起緊随其後, 在醫務室外等候。

良久,校醫出來問了句,“誰是南依?”

南依立刻擡頭, 從人群中跳起來舉手,“是我,我在這裏。”

校醫說,“你陪他一塊等家長來, 有什麽事及時通知我。”

南依應道,“好。”

衆人自覺為她讓出一條路, 南依低聲道謝, 快步走過。

推開醫務室的門,入眼一張單人床, 徐曜靠坐在床頭,傷已經被校醫簡單處理過了, 左腿被墊了起來。

聽到關門聲, 他側眸看過來,随即擡起手慢悠悠打招呼,“嗨。”

嗨?

她都快吓死了。

想到剛剛的情形, 南依眼眶又有些酸熱。

她坐到床邊的椅子上, 關切地看向徐曜。

原以為他只有腿受傷了,近看才知道,額角處也有一塊擦傷。

這些男孩子打籃球,怎麽這樣橫沖直撞呢。

Advertisement

南依嘴巴癟了起來。

徐曜生怕她哭,主動開口道, “你來得正好, 幫我貼個創可貼吧。”

南依這才吸了吸鼻子,說, “好,我幫你。”

她接過創可貼,站起身,徐曜也配合地仰起頭。

怕弄疼他,南依動作很輕很慢。

傷口不深,創面卻不小。南依并排貼了三個,才勉強遮蓋住。

“好了。”

說完,她下意識垂眼,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整個人不由一愣。

為了方便貼,她一只腿跪在床上。

所以他們離得很近。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子,薄而紅潤的嘴唇,以及深邃的眉眼。

瞳仁墨黑,他的視線專注而深沉。

她不動,徐曜也沒動,他們誰都沒說話,沉默地對視着。

南依維持着剛剛的動作,手忘記收,像是将他納入懷中。

他炙熱的呼吸撲來,不疾不徐地打在她的手臂處,癢癢的。

後知後覺,嗓子莫名幹澀,心髒狂跳不止。

一股不知名的氛圍在彼此之間瘋狂湧動,仿佛一個不留神,便會将人卷入到漩渦中。

然而下一刻,兩人同時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徐曜轉眼看向窗子,手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南依也坐了回去,默不作聲地呼了口氣。

靠得太近,會讓人心跳失控,現下這個距離就剛剛好。

像是各自調整,幾十秒後,徐曜回過頭來,主動開口調侃,“忽然發現你今後的職業道路很寬泛。”

南依擡眼,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徐曜說,“老師也可以做,醫生也可以做。”

他指了指自己額頭處的傷,勾起唇角,“感覺已經好了,小兔醫生真是妙手回春。”

南依抿了抿唇,忍俊不禁地笑了聲。

笑着笑着,視線卻不由自主瞟向手腕上那條黑色雙鏈。

這是他的護身符,他借給她,是希望她不要受傷,可他卻因此受了傷。

南依一聲不吭,開始低頭解繩子。

徐曜注意到,問,“解開幹嘛?”

“這是你的,還給你。”

徐曜說,“送你了。”

南依搖頭,“不行。”

剛剛褪去的那股情緒再度湧了上來,南依蹙起了眉頭,“因為你把這個給我,自己都受傷了,要還給你的。”

徐曜看她一臉認真,思考了下。

其實這樣的話,也挺好,他受傷,至少比她受傷要好。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這條繩子,她是一定不能摘下了。

“我還有另外的。”

“你戴着,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況且挺适合你的。”

徐曜一連說了好幾句。

南依很清楚,以上都是借口,他只是想讓她收下。

但見他态度堅決,南依也只得應了句,“好吧。”

她知道,他總是這樣,對別人很好,卻從不顧及自己。

可她,又能為他做什麽呢?

視線轉向他的腿,南依問,“你的腿……怎麽樣?校醫怎麽說?”

“唔……”徐曜沉吟片刻。

腳踝腫的跟饅頭似的,多半要養個十天半個月。

但照實說,恐怕又會把小姑娘吓哭,于是他避重就輕道,“小傷,扭了一下。”

南依問,“很疼吧?”

徐曜語氣輕松,“不疼。”

怎麽可能不疼。

她小聲嘀咕,“騙人。”

他當時擡走時,明明疼得眉頭都蹙到一起。可他卻都憋在心裏,連疼都不肯說。

南依垂下頭,咬住下唇。

每次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徐曜都知道自己招架不住。

他強調,“真的。”

南依沒吭聲。

“行吧,”徐曜無奈輕笑,主動問,“要是疼,你打算怎麽哄我?”

他本想說,不然就買個草莓大福,或是白桃硬糖來哄。

結果南依卻擡眼看向他,随即猝不及防站起了身。

徐曜靠坐的位置很往裏,南依便一手扶牆,微微踮腳,伸手過去。

醫務室內光線充足,臨近傍晚,整座室內被映成暖色調。

南依動作輕柔,神情專注地在他頭頂,輕輕摸了兩下,蜻蜓點水般。

徐曜卻如同觸電,僵在原地。

南依不得不承認,這個動作,她是有私心的。

她想去觸碰他,借着朋友的名義。

同時,她也确實想……哄哄他。

她記得小時候,她摔疼了,林爾雅總會這樣摸她的頭,拍她的背。

長此以往,她變成一個很不耐痛的人。

那麽徐曜這麽能忍痛,是不是因為,從小摔倒了,沒有人會哄他呢?

只是這樣想着,她便有股說不出的疼惜。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是會因為他的疼痛而感到疼的。

南依看向他,說,“哄完了,你,沒那麽疼了吧?”

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徐曜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喉頭滾動,他沉默地與她對視。

良久,才終于反應過來似的,舔舔嘴唇。

聲線喑啞着開口,“你知不知道,摸一個男孩子的頭代表着什麽?”

南依沒料到他會這樣問,怔愣地問,“代表……什麽?”

室內一片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

南依今天化了淡妝,比起以往,少了幾分稚嫩。

望向他時,眼眸澄澈柔軟,唇瓣透着淡粉色。

喜歡的人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只要他伸手便能将她攬進懷裏,只要他沖動一次。

心裏像浪潮翻湧,不斷擊打着他的理智。

徐曜眸色深沉,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攥起拳。

只不過片刻後,手心又放松。

他悄悄呼氣。

似乎,他對她的情感總是如此。

時常洶湧,帶了些許的邪念,偶爾會讓他頭腦一熱,想不管不顧。

但又會在某一個瞬間,歸于平靜。

少女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仍舊在等他的答案。

徐曜懶懶地提起唇角,“代表……發型會被弄亂啊。”

像是為了還給她,他在她頭頂揉了兩把,力道很輕。

南依随着他的動作,縮了下脖子,也跟着溢出笑意。

可能她的發型也會被弄亂吧,但她并不在意。

心底裏莫名騰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像整個人陷進棉花糖裏,呼吸都是香甜的。

-

徐曜被家裏人接了回去。

醫院的檢查結果是扭傷加骨裂,距離骨折只差那麽一點點。

腿上上了夾板固定,醫生建議徐曜在家修整一個月,避免運動。

看到這個結果,南依嘆了聲氣,聽上去真的很嚴重啊。

但她還是認真打字,發了短信過去:【你好好養病,我們周末會去探望你的。】

她以為,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都沒法天天見面了。讓人沒想到的事,徐曜第七天就跑來上課了。

拄拐來的。

班上同學見狀,紛紛湊過來問他,“怎麽不多休息休息啊,這麽急着來學校,萬一再磕了碰了怎麽辦?”

徐曜視線從南依的身上略過,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要來聽他道歉。”

籃球賽後,故意撞人的學生被裁判老師拎到了教務處,據說校領導讓他寫了檢讨,周一升旗儀式結束,他要公開讀檢讨。

有人說:“那是要聽聽!”

上午第二節下課便是升旗儀式。

陳智傑和郭潤雨一左一右護着徐曜出教學樓,南依一路尾随。

徐曜腳上的夾板還沒下,兩手拄拐,旁邊還有幾個“護法”,陣仗十分惹眼。

他不緊不慢,大搖大擺地走到了班級隊伍,站定。

随後微微仰起頭,掀起眼皮,瞥向主/席臺。

撞人的男生站在教導主任身旁,垂着眼低着頭。

教導主任當衆嚴厲斥責他這種行為,輪到他念檢讨,徐曜擡手,神色淡淡,卻又張揚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男生盡收眼底,也只能拿起麥克風讀檢讨。

道歉的聲音響徹清早的校園。

“對不起徐曜同學,我為我的魯莽和沖動,再次誠懇道歉,我不該……”

這種感覺還挺神奇。

畢竟那個位置,從前都是他的。

徐曜認真聽着,偶爾點點頭,表示認可。

結束時,還微微提着唇角,随意鼓了幾下掌。

被撞麽,疼了點,但他也沒有很生氣。

因為這個傷,他家小兔緊張的不行,每天都要發短信詢問他的狀況。上周末,還提着骨湯來醫院探望。

他來學校,她也是寸步不離。

怎麽不算是一種因禍得福呢?

……

升旗儀式結束,同學陸陸續續回到教學樓。

由于下節課是英語,南依要在上課前發好試卷,便将徐曜暫時交給郭潤雨和陳智傑保護,自己先行回了教室。

她基本是第一個回來的。

試卷就在她在桌上,南依正準備拿起,餘光瞥見桌角擺着一封信。

一張信紙,折疊整齊,正面寫着三個字:南依收。

怎麽會有人給她寫信?

出于好奇,她拿在手中,展開一看。

十秒之後,她滿臉通紅,又羞又惱地将信紙撕了個稀碎。

同類推薦